第27章 026 考核 戲曲界的全國高考
清晨時分, “星光娛樂”第29樓行政區。
當一個女子經過工作區時,每個員工都站起來問候道:“陳總早。”
星光娛樂的現任執行總裁陳桑玉:她是身價數百億的超級富豪,星光娛樂上任女董事長陳菡娅的獨生女兒。今年剛滿33歲, 目前在國內女富豪榜上排名第三。
今天的陳桑玉穿着一身職業西裝, 腳下是一雙七公分的高跟鞋,皮膚光潔的像十八世紀的英國皇家骨瓷。而從她骨子裏透露出的鋒芒和犀利,更是勝過了許多世界頂級商業大亨。
場景切換到她的總裁辦公室裏。
陸熙年早已在此等候, 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桌上放着幾份資料。
陳總的辦公室絕不是随便能進的, 陸熙年是這棟大樓裏唯一的例外。
當陳桑玉進來的時候,陸熙年便站了起來:“陳總。”
陳桑玉抿唇微笑,“阿年,我說過了,沒有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姐姐。”
她把包包随手放在黑沙金桌面上, 回頭打量了一下他:“你今天的這身打扮倒是不錯, 真不愧是全國最帥男主持, 很少見你一大早上妝。說吧,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這是丁豹和葉成錦犯罪的資料。下周我外出錄節目不在北京, 請你幫我将材料舉報給檢察院, 重啓八年前一樁案子的調查。”陸熙年也不吝啬,直接開門見山道。
丁豹此人在京圈中臭名昭著, 許多藝人的隐私都被他拿來當做買賣生意。而葉成錦是星光的對家公司“雙魚”旗下藝人。這兩個人都剛好和星光公司高層很不對付。
陳桑玉拿起來看了看, 眉頭越皺越緊:這是丁豹涉嫌雇兇毆打徐嘉鴻的調查報告。上面詳細講述了丁豹雇兇下手的始末。
一條條, 一樁樁,陸熙年調查的十分清晰,堪比最傑出的私人偵探手筆。
陳桑玉只感到不可思議:“阿年, 你什麽時候和丁豹結下了這麽大的仇?要花這麽大力氣讓他去坐牢?”
“丁豹根本罪無可恕,徐嘉鴻的一輩子都被他們給毀了,坐牢只是便宜了他們。”
陸熙年的目光落在葉成錦的照片上:他還想讓葉成錦跟着丁豹一塊坐牢。替徐嘉鴻報仇,只不過是順勢而為的手段。
“這些資料你是怎麽找來的?”
陳桑玉感覺自己都有些看不透這個弟弟。
“從當事人嘴裏挖出來的。”
陸熙年的調查方法很簡單:當年徐嘉鴻受傷的案子影響很壞。當地警方從庭審到判決,都是向社會公開了整個流程,同時也公開了犯罪分子的基本信息。
現在,那幾個頂罪的打手已經刑滿釋放,他猜測這些人當中必定有人知道內幕,于是托人打聽他們的下落。等到消息确定以後,他再親自帶律師去見了他們,聲稱自己是徐嘉鴻的委托人,前來調查當年的真相。
談判期間,他故意說自己知道丁豹和這件事有關聯,用來訛一訛他們的反應。
一聽到丁豹的名字,這三個人都露出了同樣慌張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在他和律師的雙重“審判”下,聯手撬開了這三人的嘴巴,問出了這幾份重要的供詞。
“事發當晚,有人送給他們家人100萬現金,讓他們保住雇兇的秘密,否則家人就會出事。”
陸熙年拿出其中一份資料,上面是一沓現金的圖片,解釋道:“這個給現金的人就是丁豹。這些打手知道丁豹是橫店的地.頭蛇,只能選擇了隐瞞消息。直到我和律師吓唬他們,這三人才肯說出真相。”
“你很有兩下子。”陳桑玉對他的手段表示滿意,只不過:“葉成錦又是怎麽回事?”
“蛇鼠一窩,端了就是。”陸熙年淡淡道。他不想再在任何公衆場合看見此人。否則的話,葉成錦這種人間渣滓還能上蹿下跳,簡直是對徐嘉鴻和林橋的一種侮辱。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會利用這份材料,給雙魚公司一個下馬威的。”
“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我先走了。”說完,陸熙年起身便要離開,卻被陳桑玉阻止了,“你先等等。我們姐弟兩個好久都沒有見面了,你不想跟我多說幾句話嗎?”
“我們有什麽好說的?”陸熙年看了下手表,他馬上還要趕飛機去上海。林橋和孩子應該也在公司門口等他了。
陳桑玉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輕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驚訝道:“你怎麽噴香水了?化妝也就算了,你可不是臭美的人,這特意噴香水是想吸引誰的注意力?”
“我下午要去參加節目錄制。”
陸熙年眼看走不掉,幹脆端起了咖啡敷衍。
“工作之外的時間裏,還這麽注意自己的外表,這可不像你的風格。”陳桑玉的目光一閃,随即猜到了答案,“是因為要見那位同行的林小姐嗎?”
“……”陸熙年轉過頭去,打開報紙看起來,一派懶得搭理她的意思。
“你這人啊,別人問你心事的時候,你總是閉口不言。”陳桑玉吐槽道:“我該說你是一個自閉症兒童好呢?還是說你把自己的內心保護的很好,誰也走不進去呢?”
“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陸熙年第二次站起身來,時間緊迫,他不想跟姐姐談什麽人生。但陳桑玉擋在了門口,笑着道:“你這麽着急要走,看樣子我是說對了。沒想到你還挺有一顆少男心的,提到人家姑娘的名字就生氣?”
陸熙年哭笑不得:“你再耽誤下去,馬上我的飛機要趕不上,損失算你的嗎?”
“說幾句話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老實說,我看過這林橋的節目,我也很喜歡她這樣敢于面對婚姻失敗的女子。”
要說女人之間的欣賞,也是男人理解不了的範疇。
她也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那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男人,曾把她捧在手掌心中,當做公主一樣寵愛。于是她年少無知的時候,為他一擲千金,填補了數億的商業窟窿。
可是結婚七年以後,那渣男曾經的白月光回了國,紮進了他們的床上。
她這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替身而已。渣男的“真愛”一直是那個白月光。
她草草辦理了離婚證,只用了三天的時間。接着用三年的時光來打官司,直到讓那負心漢賠的傾家蕩産坐牢二十年,也讓那小三“白月光”身敗名裂,狼狽滾出國。
從此以後,她不再對婚姻抱有興趣。幹脆從公司的數千個訓練生中,物色了個比自己小6歲的極品帥哥,過上了包養小奶狗的潇灑日子。
那小奶狗可比狗男人溫柔多了,帥氣體貼,每天都纏着自己撒嬌喊“姐姐” ,不用擔心他出軌變卦,只需要好好捧他走紅就行。
但因為這段婚姻的挫折,她和小奶狗之間只談戀愛,絕對不談婚姻的話題。
相比之下,林橋敢于說“二婚嫁個好人”,也敢于帶娃去尋覓幸福,真的是格外勇敢。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敢于直面婚姻的淋漓鮮血。曾經圍牆裏的生活,把我們打擊的千瘡百孔,才會對愛情失去信心。”
說完這句話,陳桑玉走到了他的面前。陸熙年一向是令她驕傲的弟弟,她只能祝福道:“你向來會自己做主,姐姐不會插手你的感情生活。但遇到喜歡的姑娘,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千萬別錯過,知道嗎?”
“姐。”陸熙年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便解釋道:“她和我之間,并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也無權質問對方的私生活。”
“那可說不定,我第一次見你在節目上臉紅。”陳桑玉抛出一個王炸來。
“……”
陸熙年無語凝噎,她說的是《歡聲笑語》第二期節目。當時林橋一襲婚紗出鏡,驚豔全場,連他都心不在焉起來,全程只顧着凝視她的美麗,确實臉紅了好幾次。
那是他職業生涯中最大的失誤。直到演出結束後,他跟剪輯師打了招呼,把一些自己臉紅的畫面給删了去。而老姐看的應該是原版節目畫面,她明顯是有備而來。
陸熙年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話題被她給攫取住。他不能反駁什麽,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麽?”
“待會兒林小姐到了,我想見見她。”陳桑玉頗有一種弟弟長大了的欣慰感。
話音剛落,有人按了門鈴,陸熙年的雙手瞬間握成了拳頭,陳桑玉觀察到了他身體上的細微變化,于是利落地打開了門。
林橋帶着小朋友走了進來,畢竟是見公司的大boss啊,她緊張兮兮道:“陳總您好,初次見面……師哥你也在這裏?”
陸熙年立即走到了他們母子面前,像是老鷹護犢子的防備姿态,面對着自己的姐姐,質問道:“陳總,你讓他們過來做什麽?!”
“你這樣緊張做什麽?我不會拿他們怎麽樣。”陳桑玉忍不住調侃道。
林橋:???
這是什麽情況?
她今天過來跟陸熙年彙合,去往上海做節目,怎麽星光的陳總忽然要見自己呢?
卻聽陸熙年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帶他們去飛機場,你別耽誤我們的時間。”
“我不會耽誤你們,我只是覺得你開不了這個口。”陳桑玉被他的話逗樂了,便點撥道:“林橋,你可別想搶走我的弟弟。”
陸熙年:!!!
林國棟:???!!!
只有林橋的反應是:搶走弟弟?陸師哥明明比自己大啊!于是她淡定道:“陳總您放心好了,陸師哥比我大半歲,我沒有想做他姐姐的意思,我頂多只是他的師妹而已。”
“……”辦公室裏瞬間安靜下來。
雖然林橋是個相聲演員,可這句話并不是抖包袱說笑話。她單純只覺得陳總在問:你想要陸熙年當弟弟嗎?那不就是搶走我的弟弟?
于是林橋的輝煌戰績如下:一句話就噎死了林國棟、陸熙年、陳桑玉三個大佬。
天然呆秒殺了三只老狐貍,自己還不知情……
***
事後,陸熙年沉默地帶着他們上了飛機,前往第一期節目的拍攝地點。
路上,林國棟也好好反省了一下,感覺自己在養女兒方面,确實存在着很嚴重的問題。
他的妻子和母親過世的早,橋橋是由爸爸和爺爺一手帶大的。說起來,閨女的性格多半随了他那個老頑童父親,七十多歲的人還是一派童心未泯。可長不大的缺點就是……感情上絕對遲鈍,不懂情愛。
連林國棟都能聽出:陳桑玉是在暗示陸熙年喜歡她,女兒卻能說出“當姐姐”這樣的話,足以證明:她真的缺少戀愛這個腦筋。
閨女啊……你這樣直女,将來怎麽找對象呢?這到底應該怪誰呢?怪他沒有好好給女兒上人生的必須課?
可他一個大老爺們,給女兒上戀愛課?這也太難為他了吧!只能任憑她自由發揮。
結果長着長着,這一棵自家的苗苗啥都好,人品相貌才華性格都是一流,只是感情的枝丫上實在開不出桃花來。女兒的春天到了,可愁煞了他這個老爸。
只不過……
夜深了,林橋靠在座椅上睡的很香。
她的睡相不是很安穩,夢中還嘟囔了一聲,不自覺轉了個身,空調毯落在了地上。
陸熙年伸手撿起了空調毯。想了想,再把自己的空調毯也拿起來,輕輕走到了她的面前,給她蓋上兩層毯子,以防她着了涼。
話說回來,陸熙年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觀察她,林橋的長睫毛輕輕蓋着,睡顏十分安然。他不禁想:如果要數清楚她有多少根睫毛,那需要多長的時間?
反正這一夜是不夠的,他也不能總盯着她看。
于是垂眸,悄悄退回到座椅上,還是忍不住看她的睡顏,繼而陷入了某種思考當中。
這一幕落進了林國棟的眼中,陸熙年看女兒實在太認真了,居然沒發現他這個“兒子”還醒着。
他本想兇陸熙年幾句:你看什麽看?!我媽(gui)媽(nv )有那麽好看嗎?
但看陸熙年專注的神情,林國棟又不忍心打擾他。于是嘆了一口氣,老父親心裏的這個忐忑啊:他是萬萬不願意讓女兒嫁給什麽豪門子弟的,陸熙年那就更不行。
豪門規矩多,不适合女兒這種逍遙慣了的野娃娃。而陸熙年又不是什麽會顧家的男人,一年有360天在外面應酬,娛樂圈的誘惑還多,他能有多少時間留給家庭?
退一萬步講:真的要把女兒嫁給他,女兒随了他的腳步闖蕩娛樂圈,把相聲和戲曲功夫耽誤了,豈不是要放棄夢想了嗎?還是說女兒獨守空閨,結婚跟沒結一樣?
這兩個未來聽起來都不好。所以說:他壓根不希望女兒和陸熙年在一起。
兩個工作狂湊在一起,這日子怎麽過?越過越像路人?
他更希望女兒找個像小宋那樣勤勞顧家的老公。而不是像陸熙年這樣背景深厚、人脈手腕一流,卻不會回家給妻子做飯的男人。這才是老父親的一片心意。
可孩子都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吧?
林國棟搖了搖頭,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疏解這種心情,于是也陪着陸熙年守着女兒。
呼呼大睡的林橋根本不知道:這天晚上,有兩個男人一直在盯着她睡覺。而她還在夢中回顧沈瑛瑛那天彈奏的《昭君出塞》。
那曲子彈得可真好聽啊……
***
翌日,飛機到達了上海虹橋機場,《梨園舊談》節目組第一站在這裏錄制。
林橋帶着爸爸,跟着陸熙年下了飛機。剛出了航站樓,立即有一大群粉絲靠攏了過來,個個都舉着陸熙年的應援牌。
“陸老師來了!啊啊啊,我終于看見了我家男神!”
“陸老師,請您給我簽個名好嗎?”
“陸老師,我非常喜歡看您主持的選秀節目……”
“陸老師,您真的太好了,請問您現在是單身嗎……”
陸熙年在各大綜藝節目上的人緣非常好,性格也風趣儒雅,非常受廣大女性的歡迎。只是他不喜歡“粉絲接機”這樣的事。所以看到這粉絲圍了上來,陸熙年非但沒覺得高興,反而有些不舒服。
他匆匆簽了名,便接林橋和孩子一道離開,出門坐進了節目組的專車。
“告訴你們王導,下次不要讓屬下把我的行程放在網上。”陸熙年有些愠怒道。肯定是節目組的某些助理洩露了他的行蹤,才弄出這一遭來。
頓了頓,他再安慰林橋和林晨晨:“剛才你受驚了,孩子沒事吧?”
林橋落落大方道:“這沒什麽。以前我和我兒子演出的時候,也有人圍過來送東西。鮮花啊、蛋糕啊、玩偶、唱片啊、什麽都有。我們還收到過99朵玫瑰花呢!”
林國棟幽幽吐槽一句:“可你第一次登場的時候,有人送了一張價值二十萬的房卡。”
“房卡?!”陸熙年立即提高了八度警戒:“這是怎麽回事?!”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是某些不懷好意的男觀衆想非禮我,被我給罵走了。”林橋說了說當時的經過,“當着觀衆的面,我把房卡給辦了。師哥,怎麽樣,我厲害吧?”
“厲害。”陸熙年豎起了大拇指。他的林師妹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
“你也一樣。”林橋反過來安慰他,“和粉絲多接觸接觸,就會發現大家還是好人多!”
陸熙年轉頭看着她,連眼神都柔和了下來,“那是一般人的想法。但在工作之外的時間裏,我不喜歡被人打擾。”
“我知道了。”林橋點了點頭,她記下來了:師哥其實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
倒是他主持的節目,一個比一個熱鬧。
比方說,這《梨園舊談》節目剛開幕,第一站就在一個很熱鬧的地方拍攝:上海戲劇學院。這是全國排前四的綜合性藝術院校,號稱三輪藝術面試比高考還要難的地方。
話說這幾天,上戲正在進行“全國戲曲普查”工作。這號稱是戲曲界的全國高考,規模非常宏大,來了好幾萬人應考,學校裏到處都能聽到唱戲的聲音。
這次考試的學生,都是來自各地方戲曲社團的演員們。至于考核他們的考官,則是各大藝術高校的戲曲教授們。
陸熙年告訴她:“現在,國家很重視保護地方戲種。但這些地方戲種還有多少留存下來,還有多少演員具有專業演出的水平,哪個部門也吃不準。所以,相關部門才委托這上海戲劇學院,每隔幾年來一次全國考核,一來掌握地方戲種的生存現狀,二來也方便遴選人才,不至于讓明珠蒙塵。”
“考核不過關怎麽辦?”
林橋知道:許多小戲團裏都存在着吃空饷的現象,好多演員都挂名不唱戲了。
陸熙年淡淡道:“如果考核不過關的話,就取締這個戲曲社團的官方認證,同時也取締他們接收官方資金援助的資格。”
“這麽嚴厲?”
“畢竟上次普查的時候,吃空饷的演員太多了。”陸熙年意有所指道。他的這檔節目,就要從這次戲曲界的“全國高考”開始。
這《梨園舊談》第一期節目,會着重介紹今年又有多少戲曲社團要取締,又有多少地方戲種要消失。這絕對會是個吓人的數字。
可不用這些數字來論證的話,人們是不會意識到:老祖宗的戲曲正在急劇消失。
很快上海戲劇學院到了,導演組和攝影組都已在此錄制了半天。
走進大學校園裏,陸熙年再次受到了大學生們的追捧,林橋站在他的身邊,發現他真的對那些熱切的目光一點感覺都沒有,肯定是習慣性漠視周遭的人群。
她忽然想起爸爸說的一句話來:這小子是個外熱內冷的人,內外反差割裂的很大。也不知道:他如何養成這樣的性格?
當二人到達考場時,就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哭聲,只見一個穿着花旦頭面的女子跑出了考場,身上的戲服都沒來得及脫下。
接着下一個演員戰戰兢兢走了進去,不一會兒,他也哭着跑了出來,還嘟囔道:“裏面的十位教授輪番把我們罵了一遍,什麽歹話都說出來了,真的太嚴格了!”
其餘的“考生”也在交流着經驗:“湖南地方戲曲的考核特別嚴格。國內排的上名的湘戲教授都來了,還分為花鼓戲、巴陵戲、辰河戲、湘劇、祁劇幾個小種類,每種的考核方法都不一樣,劃分的太細致了!”
“剛才我唱了辰河高腔,教授說不過關,還問我唱的這麽生疏,怎麽還在劇團混的?”
“大家一定要準備好紙巾,出來不哭就是人才!”
“太嚴格了。我們潮劇社團都好幾年發不出工資了,哪還有時間練功夫?”
“我們社團的角兒都去了北京發展,沒有角兒搭不出臺子。連班主都半年不唱戲了,卻讓我們過來考核,這不是欺負人嗎?!”
“我更慘,我學的是大庸陽戲,張家界的地方戲種,這都成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了。我那師父教了我兩年就撒手人寰……”
……
林國棟小朋友負手而立,淡淡道:“這樣也好,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
“形勢比人強,他們也有自己的難處。”林橋則道:“不是每一種傳統藝術,都能跟相聲一樣落地擺攤,就能搭夥起竈的。搭戲臺子的花費非常高昂,光是一套好的蟒袍就要花費幾萬,這些地方劇團資金短缺,買不起十幾套好戲袍,自然也就無法演出。”
陸熙年則道:“就算買了以後,聽戲的人少了,沒有觀衆,擺着不穿也是一種浪費。”
“所以,地方劇團的戲袍都很粗制濫造。很多劇團連一套好的頭面都湊不齊。”林橋接茬道,“而且演員之間的水平差距太大。好的角兒都離開了地方劇團,去了北上廣發展。留下來的水平也就越來越爛。”
旁邊的攝影機記錄下了這一幕幕,當然還有兩個人之間的談話。
林橋和陸熙年談話期間,總導演也沒有插進話來,這就是讓行家來參加節目的好處,他們能聊得上來,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只不過,這也太聊得上來了……
兩人忘乎所以地聊了兩個小時,他們談的都是關于戲曲傳承方面的現狀,期間金句頻出,觀點優秀,連編導都在啧啧贊嘆,“這兩個小時說的話,都能做成十期節目了……他們真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沒錯,知音難覓,陸熙年也是戲曲文化愛好者,林橋算是他第一位紅顏知己。
直到上午的考核結束,陸熙年才道:“你唱太平歌詞很好聽,還會唱其他的戲曲嗎?”
“京劇、越劇、黃梅戲都會一點吧。”
林橋往謙虛了說,她擅長唱京劇中的青衣花旦,從5歲開始學習這些。
因為唱戲的人,最好的學齡段應該在4-6歲之間。也就是所謂的童子功。能夠成名的京劇角兒們,往往都在這個年齡段就打下非常紮實的基本功,往後才能受益一生。
“機會難得,你要不要進去跟老師們交流一番?”陸熙年這是替她考慮,林橋對戲曲的熱愛,從她炯炯發光的眼神裏就知道。
“好啊。”林橋立即答應。
能夠有幸見到這些戲曲大家們,對她來說是非常幸福的開心事。
“我跟你一塊進去!”
林國棟也扯着她的衣角,別忘了還有他這個唱了五十年老生的爸爸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