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0 外援 外公,我想請您幫我
翌日晚上, 天藝劇場。
林橋草拟好新相聲的框架,合上筆記本電腦,看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忽然手機一響, 收到了宋玙璠的一封短信:
【師姐!大事不妙!林文熠要去《歡聲笑語》節目當助演!】
她的第一反應是:林文熠是誰?
上微博搜了搜,結果顯示:林文熠,微博認證電視劇演員。粉絲數:5132萬。是個90後影視大咖, 內娛數一數二的顏值小生。
這林文熠最新的一條微博就是官宣了這個消息:【下周末回北京,《歡聲笑語》12進6淘汰賽, 大家不見不散!@李加歡。】
這條微博的發布時間是2個小時前。點贊數1萬,轉發數8000,評論數量3000+,配圖是林文熠的一張自拍。
照片中的小夥子高大英俊,五官精致到無可挑剔,少年得意的銳氣鋒芒不加收斂。
林橋的目光停留在這張臉上。她想了想, 除了年輕時候的葉成錦以外, 只有大師哥陸熙年的顏值可以pk掉此人。
下面的評論都是這個畫風的——
【熠熠無論走到哪裏, 熠熠生輝小分隊永相随!】
【啊啊啊, 熠熠終于回北京了, 熠熠生輝小分隊出動, 下周承包《歡聲笑語》會場!】
【姐妹們,記得去《歡聲笑語》現場打CALL, 周末不見不散!】
【熠熠回來參加這個節目, 簡直太棒了!我一定要發動全家給你投票!】
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是個巨星外援。
關掉了微博,林橋的心情不佳,于是轉去了隔壁練功房, 頭朝下,腳朝上拿頂——她遇到麻煩的事,就會倒立思考。這是爺爺教給她的“心情疏解法門”,可這件事根本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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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熠是來給李加歡擔任助演的,而李加歡就是她這輪淘汰賽的對手。
12進6的比賽,每一組都有10張晉級票,每一組都要淘汰一對搭檔。
一半票由場內觀衆決定去向。有林文熠這個強大的外援在,李加歡就是不說相聲,只學幾聲豬叫,都能拿滿這5張觀衆票。
另一半票在導師手中。但李加歡本人來自相聲班子“狗不理包袱鋪”,評委之一的李亞坤就是這班子的創始人,那麽李亞坤的那張票肯定給李加歡,或者最多保持中立。
這樣一來,就算她表現的再好,拿滿另外兩個導師的4張票,也會以很大的弱勢輸掉。
說白了,這一場比賽,她根本沒有任何贏的希望。
隔壁琴房裏傳來三弦的悠揚旋律,使得這練功房裏越發的靜谧。她喜歡安靜的氛圍,因為只有安靜能讓人保持清醒,也能讓她好好去思考:接下來該怎麽去面對?
別看她的性格天真散漫,她其實是個頭腦清醒的人,一直有着非常清晰的職業規劃,讓未來一步步掌握在自己手上。
比方說:努力保持好正面的諧星形象,堅持每段相聲都是原創作品,不斷在大衆面前刷好感度。同時在戲曲方面有所涉獵,讓人知道她也有才華橫溢的一面。這樣多管齊下,才能建立起爸爸和自己的良好路人緣。
可是啊……生活不是童話。
你再怎麽清醒自尊,也得面對無能為力的現實。
面前出現了一座無法翻過去的大山。她的作品再好,也打不過一個流量明星的粉絲團,這簡直是大明星的降維碾壓。
想着下周即将面臨的淘汰,她沒出息地哭了出來。
這情緒實在太糟糕了,這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而壓力像山一般壓下。
她不知道該怎麽排遣這種情緒,只能哭個不停,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
忽然聽到背後傳來開門聲,是林國棟小朋友走了進來。林橋看他輕描淡寫的表情,像是一只沒安好心的小黃鼠狼。
便哭着問道:“爸,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怎麽不知道你的性格?”林國棟坐了下來,淡淡道:“怎麽還沒出息地哭了?”
林橋轉正了自己,盤腿坐了下來:“爸,下周的節目我沒有任何勝算。我覺得,現在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無用功。一個相聲演員怎麽和頂級流量明星PK呢?”
林國棟極少和她面對面談心,但現在,他必須讓她擺平心态:“這林文熠不光是個流量明星,我看了他的幾段表演視頻,發現這個小夥子非常有喜劇才華。他的身上還有一種向上突破的勁,任何圈子都有所涉獵。這種無論人走到哪個行業,都會是佼佼者。”
“爸,您就不能安慰一下我嗎?”
林橋眼淚汪汪,不說兩人咖位上的差距,單是林文熠那張帥到慘絕人寰的臉,就給了她很大的威懾力。
“那我怎麽說?騙你說一定會贏嗎?”
于是林橋哭的更大聲了,小黃鼠狼今天果然是沒有安好心。
林國棟嘆息道:“你再哭也改變不了這件事,人家是閃閃發光的金子,你就把我們當做是一塊磚。”
“哪裏需要哪裏搬。”林橋抽泣,但不哭了:“爸爸,接下來《歡聲笑語》不需要我們這對素人嘉賓了,是嗎?”
林國棟淡淡道:“沒錯。娛樂圈就是這樣現實的地方。你要知道:人脈關系也是實力的一種體現。人家李加歡請得起那林文熠,我們父女請不起,這就是手腕,這就是人際層面上的溝壑,你得看清楚這個層次差距。”
“爸,可我還是放不下,我覺得這不公平。”
哪怕不要助演,她單純和李加歡PK,也不至于這麽絕望到要哭。
“娛樂圈講究公平?那肯定是假話,你不是小孩子,知道該怎麽調整心态。”林國棟給她一擊暴擊:“也趁早不要白日做夢。”
林橋再擦了擦眼淚,她很快适應了爸爸的說話風格:“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她還信誓旦旦要拿到冠軍,現在卻半途被對手作弊攔截,實在調整不過來這個心态。
林國棟道:“認清自己的實力,把每場比賽都當做最後一場亮相,這就是你能做到的全部。剩下來的,就交給觀衆去抉擇。”
林橋點了點頭,有些擔心道:“萬一我輸得很慘很慘,票數差距很大,面子丢大了,那我以後該怎麽辦呢?”
“那也沒什麽,你只需要繼續創作作品就是,我們只靠作品傍身。”頓了頓,林國棟覺得她的心态出了大問題,便道:“北京是個太喧鬧的城市,你也被這裏的浮躁給影響到了,都不能靜下心來寫作品了。”
林橋反思了一下,确實是這樣的。剛才情緒崩潰以後,她的從容不迫丢的一幹二淨,這就是心态不平衡導致的問題。
她不能這樣輸不起,人生必得坦然面對任何勝負。
知女莫若父,林國棟提議道:“這幾天我們回天津住一住吧。你是天津城長大的娃兒,回到老家,心裏能定下來,就能好好創作。”
“嗯,那我們明天就回天津去!”
她也很想念家鄉的煎餅果子和鍋巴菜,那些老味道肯定能撫慰她的不平。
于是這天晚上,林橋跟周圍所有人都打了聲招呼,隔日就帶着爸爸和助演宋玙璠去了天津,暫住在一家賓館裏搞創作。
只不過,她唯獨忘了跟陸熙年說一聲這件事。
結果第二天晚上,陸熙年找到了天藝劇場,想和林橋見面談談林文熠的事。
他原本是個大忙人,尤其是這次從上海回來以後,他更是幾檔節目連軸上,忙的是腳不沾地。這次外出見林橋,是他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碎片時間,還曠了一次采訪。
但到了天藝劇場,得到的卻是林橋帶着宋玙璠去了天津的消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郁悶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林橋去了天津出差,唯獨他不知道。看這般光景,在林橋看來,自己是唯一沒有必要告知的那個對象?
陸熙年第一次對自己的存在感産生了懷疑。
這層認知甚至讓他有些心情低落,林橋始終不會把他當做師兄以外的人看待。
就算是“師兄”,也是她數十個師兄當中的一個。和鄒華傑他們本質上沒有什麽區別。
那他到底有多微小?
“……
陸熙年郁悶地打了個電話給林橋,“你怎麽去了天津?”
林橋正在認真寫相聲,接到他的電話也沒啥想法,直接道:“我想在天津搞創作,這裏的環境比較适合我。聽着相聲茶館的吆喝聲,我也能靜下心來好好寫段子。”
真是個奇怪的姑娘,陸熙年不禁擔心起來:“你們下榻的地方安全嗎?”
“安全,隔壁就是公安局。”
陸熙年哭笑不得,繼續問道:“林文熠要當李加歡的助演,你是怎麽考慮這件事的?”
林橋現在徹底想開了:“那是李加歡的人脈關系,他能請得起巨星擔任助演,那是他有本事,和我沒關系的。陸師兄你放心,下周節目我照常參加。我不在乎那結果勝負。如果比賽結果太差的話,我就帶着孩子回天津呆一呆,這座城市适合我磨砺心性。”
“……”
林橋要帶着孩子回天津?!
陸熙年深吸一口氣。他連對自己說“要冷靜”都做不到。
轉眼看到面前空蕩蕩的辦公室,這裏少了個主人,都覺得格外冷清。何況是她不回來?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必要給她個回應,表示自己可以做到、能為她做到什麽:
“林橋你回北京來,有什麽麻煩我給你解決,一切都好商量,去天津逃避不了任何問題。”
林橋覺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也沒多想什麽:“我不是逃避,我只是回到天津寫稿子。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最喜歡這座城市啦。等到稿子寫好了,我就回北京去。”
原來她只是暫時去天津。陸熙年這才松了一口氣,他非常抱歉道:“對不起,林文熠這件事上,我也無能為力。”
今天下午,當他得知消息以後,也跟導演組吵了一架:讓林文熠加盟《歡聲笑語》當助演,明顯是破壞了比賽的公平性。這樣一來,林橋下期的淘汰賽将會毫無勝算。
可這檔節目的編導和他沒有利益關系,根本不采納他的意見,雙方弄得很下不來臺。
“沒關系的,我知道這件事和你無關。”
這件事不怪陸熙年,是那個李加歡輸不起,才用了巨星援助的外挂。
話說回來,陸熙年一直都在賣力捧自己,她卻沒有好好感激過他,不由得愧疚道:“陸師哥,等到這次比賽結束後,我請你吃頓海鮮大餐,你可千萬要賞臉。”
“怎麽忽然想起來要請我吃飯?”
陸熙年的心頭一跳,悄悄勾起了嘴角。林橋這是忽然情商上線了?還是他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
“因為你對我和孩子都很好,請你吃飯是我能做到的小小報答。”林橋真是心懷感激道:“師哥,你喜歡吃天津麻花嗎?我回去的時候給你帶幾斤,保證甜絲絲的!”
陸熙年心頭先一甜,林橋的這幾句話都能讓他高興好半天:“喜歡,那我等你回來,我還要吃天津的狗不理包子。”
林橋笑着道:“現在的狗不理包子,沒我小時候那麽好吃了。不過我答應你,給你帶最好吃的天津包子回去!”
“一言為定,我等你回來。”
挂了電話,陸熙年便陷入了思考:林橋帶着孩子去了天津,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首先是葉成錦方面,他用對賭協議相威脅,對方這幾個月的表現還算老實,從來沒有見過林橋的面。丁豹倒是在外面蹦跶,不過他把此人盯得死死的。警方也暗中啓動了調查,相信丁豹離入獄不遠了。
但最嚴重的威脅不是這些小角色,而是小師弟宋玙璠一直陪在林橋的身邊。要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小師弟的優勢比他大多了。
想到宋玙璠和林橋的親密關系,他氣不打一處來,并且嘗到了一種酸酸的醋意。這種酸味過了一遍心髒,留下的都是最苦的澀。
他只能安慰自己這麽說:林橋不光是對自己沒那種方面的意思,以她那天真無邪的性格,根本對哪個男人都沒興趣。宋玙璠也沒機會表達愛意,大家的處境是半斤對八兩。
所以說:葉成錦當年怎麽追上她的?這真是個不解之謎。
離開了天藝劇場,回去的路上,陸熙年便開車去了醫院,每日照常探望外公。
趁着這會兒,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同時思考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自己是怎麽看待林橋的?
至少毫無疑問:他喜歡林橋,這點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那麽喜歡的下一個步驟是什麽?按照他的理智分析,應該是追求-交往-成家立業。
但過去的日子裏,他并沒有成家的想法,戀愛什麽的更是可有可無。只要是影響工作的不穩定因素,他都覺得那是麻煩的事,并且不予理睬。
正因為這個“工作狂”的性格,他能短時間內成為星光一哥,并且拿下了國內主持人最高的出場費。年紀輕輕就在娛樂圈穩定了地位,如今的身家積攢過10億。
另一方面,正因為他身處娛樂圈的十字路口,自身條件又太好,身邊從來不缺乏美女的追求。粗略一算,每年至少有十多個女明星都對他抛過橄榄枝,說話的時候都含情脈脈,各種撩撥手段他都懶得去理睬。
他不是一頭豬,他知道這些女人有什麽意思。但他對她們都沒有興趣,男主持人最重要的禮儀,即是對待女性保持尊重和距離。
厚臉皮熬到了去年,他都有點看破紅塵的意思。
甚至覺得:只怕這一輩子,都遇見不到一個能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女人。
直到遇見林橋。
是初次見面時,外公指着她道:“小年,你要一輩子報答她的恩情!”
是舞臺上的驚鴻一瞥,她穿着嫁衣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原創的相聲也非常優秀。
是她說自己是葉成錦的糟糠之妻。母親帶着孩子奮起反抗渣男,頓時讓他想起了同樣的過去。
是她扮演花旦唱琵琶行,那古典的優雅令人嘆服。上一個這麽優雅的女人,他只能想到自己的母親吳茵紫。
小師妹真是個極具魅力的人物……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出色,只把眼前的浮名看做一朵朵浮雲。
她說帶給自己天津大.麻花,他都比吃了蜜還高興,這份心意分明還沒到嘴。
自己變得如此沒出息……這樣下去怎麽得了?
于是沒出息的他決定接下來要采取行動,說什麽也不能讓她搬到天津去。
很快到了醫院,見了外公的面,陸熙年決定做一件事。一件對他而言,意義非常重大的事。甚至關系到一生的幸福。
“外公,我想請您幫個忙。”
倒把老人家吓了一跳:“什麽事?你遇到什麽麻煩了?”
“我想追求林橋。”
可他沒有相關的經驗,連追姑娘也不知道從何下手,只能過來找個強力外援。
吳燦榮再被他吓了一跳,但看外孫認真嚴肅的表情,老人家這才确信:外孫是真喜歡林橋,并不是心血來潮開玩笑。
老人家這下熱鬧了,他給出的評價是豎起大拇指,贊嘆不已:“你小子有眼光啊!”
吳燦榮喜上眉梢道:“我從前還覺得你眼光太高,什麽姑娘都入不了你的眼。沒想到你是眼光太好。林橋這丫頭,外公也非常喜歡她,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你看上她,是你的福氣,外公為你感到驕傲!”
“……”
陸熙年哭笑不得。原來外公對林橋的評價,居然高到了驕傲的地步,反而是他配不上這只可愛的小鳳凰?
“你放心,外公幫你追她!”
“這件事包在外公身上,保證你心滿意足。 ”
吳燦榮瞬間充滿了鬥志,感覺身體都康複了一大半。這還住什麽院吶?回去幫外孫娶個媳婦過門,他也可以抱第四輩的曾孫。
到時候四世同堂,一家子其樂融融,這不香嗎?這不美嗎?
更何況,吳燦榮還有另一個打算,也是關乎林橋的:“外公老了,身體已經不能管事了,胡宇航這孩子又難成大器。天藝劇場需要一個有魄力的主事人,我看好林橋接班!”
“讓她管天藝劇場?”
陸熙年覺得這個提議可以,只是不知道外公是怎麽考慮的。
吳燦榮分析道:“天藝劇場是北京第三大相聲劇場,總共20多億的固定財産,每個月的流水超過2000萬,工作人員超過100名。絕不能找個草包去管,必須是成名的角兒才能鎮得住場子。沒有人比她更适合了!”
陸熙年點了點頭,既然外公都這麽說了,他也同意:“天藝劇場原本就是她和晨晨救下來的,給她主事權也理所當然。”
“我不光要給她主事權。”吳燦榮笑了笑,更重要的是:“你想娶人家,不用點重金當聘禮怎麽能顯你的誠意?我要把整個劇場的産權都給她!讓這丫頭風風光光,安安心心嫁進我家門,促成你兩的一樁美事。”
“……”
陸熙年震了震,繼而明白了外公做出這樣的安排,都是為了給他娶到這門好媳婦。
老人家如此苦心孤詣替自己着想,他感動萬分,只能感激道:“外公,謝謝你。”
“不用謝我,這聘禮我替你做主,但林橋願不願意嫁給你,那是你自己的事。”吳燦榮不禁問道:“你覺得她喜歡你嗎?”
“……”
陸熙年頓時無語凝噎。
這話戳心窩子了,林橋根本對他沒意思。
但凡林橋對他上了幾分心,也不會跑到天津去,唯獨沒有跟他打招呼。
吳燦榮開始傳授經驗:“不要着急,外公教你怎麽追女娃娃。這臉皮要厚心要細……”
遠在天津的林橋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被兩個老狐貍給盯上了,一大一小虎視眈眈謀劃着讓她進陸家的門。
而吳燦榮給她許下的“聘禮”,更是整個天藝劇場的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