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6)

變主意。我荀紹的命就在這兒,戰後随他處置,但現在,歸我自己管!”

她扯了缰繩要走,忽聽車中的應璟說了四個字,頓時錯愕停下。

車簾揭開,應璟被侍女攙扶着下了車,長發披散,罩一件灰絨大氅,依稀可見裏面的衣襟有些松散,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一般。

他遣退左右,從一地白雪上緩緩走來,周圍沒有行人,靜默得只餘下腳步聲,若非隐約可聞淡淡藥香,幾乎要叫人覺得他是來自高嶺之巅的散仙,已遠離了塵世。

到了跟前,他從袖中取出一卷黃絹,将剛才的話又重複一遍:“荀紹接旨。”

荀紹連忙下馬,顧不得地上積雪就跪了下來。

“魏國犯我西北,其心可誅。東觀令荀紹智取賊首,揚我軍威,朕心甚慰,特擢升為征西将軍,執掌帥印,統領西北軍,驅除賊寇,光複涼州,固衛邊疆。”

荀紹震驚地擡起頭,應璟已将黃絹卷好遞了過來。

“臣荀紹……接旨謝恩。”

應璟垂眼看着她:“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

荀紹立即起身:“你說,任何要求我都答應!”

應璟背過身去:“活着。”

荀紹一怔,他已緩步前行,和來時一樣緩慢。

她沒有看見他的神情,也無法想象出來。當初西北五載相處,後來在洛陽也再見過好幾次,但再認真嚴肅的時候,也從未聽他用過這種語氣。

荀紹上了馬,回頭看他,明明已是個閑散的文人雅士,她卻忽然想起了他任昭陽軍副将時的少年模樣。也許摒除了朝堂争鬥,他心裏是真惦記着這多年的交情的,只是她以為他忘了而已。

“應子岸!”

應璟停步轉身。

荀紹縱馬上前,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玉墜子,遞到他面前:“這是家母遺物,我年幼時她便離了世,模樣都已記不清楚,只靠這件東西存着念想。我擔心戰場奔波會遺失,寄放在你這裏,你替我好好保管着,待我回都,可是要取回來的。”

應璟低頭看着她的掌心,嘴角一點一點浮出淺淺的笑來,伸手接了:“好。”

荀紹笑笑:“那就有勞了。”

應璟退後一步,擡手行了平禮:“預祝荀将軍早日凱旋。”

荀紹正色,抱拳回禮:“寧都侯珍重。”

風聲嗚咽,雪吞殘陽,馬嘶擡蹄,疾馳而去時揚起一地飛雪。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君今天非常乖巧,大家請給予愛的撫摸喲~~~Y(^o^)Y

PS:感謝明明的地雷~

☆、二六章

晉朝開國以來出了第一位女将軍,消息傳遍天下,衆說紛纭,贊成者有之,反對者也不少。西北卻是軍心大振,霍江城本來擔心會有新主帥前來,不敢輕舉妄動,此時收到消息,立即下令将涼州住民遷往雍城一帶。

魏國也不含糊,趁着晉國主帥未定,迅速調派将領,又增兵二十萬,不給晉軍喘息之機就揮兵殺來。

西北全軍一共十四位副将,二十七位校尉。如今主帥未定,對于如何應戰自然各執一詞,結果荀紹回到軍營時,魏軍已經攻入西城門,直入涼州腹地。

涼州失守,所幸城中已無百姓,西北軍營往後退了三百裏。荀紹派出斥候打探,果然不出所料,領兵的是段宗青。

正月将近末尾,西北落下大雪,魏軍騎兵受阻,終于暫停了進攻。

竹秀一早伺候荀紹穿上将軍盔甲,難得的郁郁寡歡:“我之前一直都支持你做将軍,真到了這天,又恨不得國舅拒絕了你才好。”

荀紹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竹秀居然會說這種話,真是叫我意外。”

竹秀冷哼:“我不管,你們漢人不是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做了将軍,至少也得給我個先鋒官做做。”

“那不行,”荀紹捏了一下她的臉:“你這妖妖嬈嬈的,派去做先鋒,魏軍還不以為我們使美人計啊。”

竹秀剛要發火,霍江城揭了簾子進來,向荀紹行禮道:“少主,昨晚我夜觀天象,推測接下來天氣會好轉,魏軍騎兵若沒有阻礙,恐會有動作。”

荀紹思忖道:“魏國向來以戰養國,這次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邊防上還需駐派兵力,看來必須調來援軍了。”

霍江城道:“要調其他地方的兵力都要耗費許多時間,昭陽軍二十萬兵馬正好可用。”

荀紹與他想到了一處,“那就發信昭陽軍,加蓋将印。”

竹秀總算逮着機會,高聲道:“我去!我去!”

荀紹嘆氣:“好吧,那你就接任中軍千夫長一職,替我跑一趟昭陽營吧。”

天氣果然好了起來,連着好幾日暖陽當頭。眼看雪水一點一點化去,諸位将領都很着急,數次找霍江城詢問将軍有何打算。霍江城只道:“将軍說了,正面迎戰就是。”

荀紹每日悠閑,頂多喂喂自己的馬。

這馬還是當初應璟在西北時送給她的。那時候每到逢年過節他都會送些東西給她父親,荀紹偶爾也會收到一些禮物,但他為人奸詐,豈會有好心?她只覺得他是在收買人心,全都拒絕了。

只有一次,他牽了匹馬駒來,說是古代名駒之一的祿螭骢,荀紹實在愛不釋手,就收下了,一直馴養至今,此馬果然極通人性,靈活非常。

霍江城在馬廄裏找到她,看着她忙前忙後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少主為何不招諸位将領議事?”

荀紹看他一眼,停了手上的活,沉默許久才道:“我擔心軍中奸細還沒有徹底拔除。”

“原來如此,那少主有何打算?”

“我已有了計較,不過眼下得先壓住魏軍的攻勢才行。”

荀紹話音未落,斥候疾馳而至,大聲呼道:“将軍,敵軍襲來了!”

段宗青與荀紹交過手,但只是單槍匹馬的對戰,從未在戰場統兵上一較高下。如今荀紹一出面就斬了魏國一員大将,震懾魏國之際又做了将軍,他無論如何也要滅了她威風,這次幹脆就搶先出手,打她個措手不及。

荀紹手下兵力三十餘萬,段宗青卻足有六十萬,她只能暫時拖住時間,等待援兵到來。

戰場在涼州城外的郊野裏,難得的西北良田,大片大片的青翠冬麥,魏軍馬蹄過處,多少心血毀之一旦。西北軍大多是一代一代生長于此地,見此情形,個個滿腔怒火。

段宗青身形偉岸,身跨赤紅烈馬,一身玄甲,親自沖出來叫陣:“荀紹!身為主将何不出來一戰!哈哈,難不成終于發現自己是個女人,害怕了是嗎?”

荀紹吩咐左右:“鮮卑狡詐,有可能會在主将交戰時中途攻來,你們要打起精神。”說完策馬而出,橫槍立馬,“乖孫子,叫什麽呢,奶奶這不是來了麽。”

西北軍諸位副将刻意帶頭哄笑,段宗青臉都綠了,手中長斧一揮就沖了過來。荀紹有意拖延,自然不下全力,且戰且退,身下祿螭骢四下繞圈,拖着段宗青左追右趕。

段宗青心中氣惱,停馬大罵:“我以為荀家人有多了不起呢,原來也就是縮頭烏龜!”

他忽然想到什麽,放聲大笑道:“你可知你那個堂兄荀鳴是怎麽死的?是老子親自帶人捉的他,他被擄走時還沒咽氣呢。你們荀家不是自稱傲骨铮铮的嗎?老子就叫人折斷他手腳!你們荀家人不是最要臉面的嗎?老子就叫人劃破他臉皮!怎樣,只怕他現在都無臉去見你們荀家祖先了吧!”

荀紹手中長槍撰得死緊,一夾馬腹朝他沖了過去。段宗青正好想報上次的一槍之仇,直迎而上。

兵器相擊,荀紹虎口微微發麻,段宗青勝在力道,她贏在敏捷,硬拼只會吃虧。段宗青又撲殺過來,她一手扯着缰繩,忽而身體一滑,一槍刺在他馬腹上。

段宗青被受驚的馬帶着奔遠,沒有刺中荀紹,震怒不已,一擺手,身後重兵齊齊撲了過來。

荀紹和段宗青被沖散,各自左右刺殺,斬敵無數,偶爾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滿懷恨意。

霍江城在山坡上遠遠看着,眉頭緊鎖,魏軍雖然勢衆,但西北軍正是哀怨之氣無法發洩的時候,戰意正濃,荀紹已正面拖住其主力,此時援軍若能從後方突襲,定能輕松取勝。

可是竹秀已經去了好幾日,怎麽到現在還沒搬來援軍?

正想着,遠處快馬飛馳而來,正是竹秀。

“軍師!昭陽軍不肯發兵來援!”

霍江城大驚失色:“什麽?”

“是真的!那兩個混賬死活不肯發兵,非說沒看到朝廷诏令,拒不承認阿紹是主帥!”

霍江城扭頭看向戰場,白着臉招來一名士兵:“快去禀報将軍!”

荀紹一槍挑開一個魏兵,身後有快馬沖入亂陣,報來了壞消息。

“姓劉的和姓曹的是不想活了!”她咬牙切齒,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段宗青,“也罷,就算此戰要敗,也要殺了姓段的!”

段宗青的馬受了傷,早就下了地,但勇猛不減。他力大無窮,長斧掃過如入無人之境。荀紹朝他沖來時,他看得清清楚楚,冷哼一聲就要去掃她馬腿,但那祿螭骢竟一擡蹄橫越過了他頭頂,荀紹不僅沒中招,還反身一槍挑在了他後背。

“不孝的孫子,活該每次見奶奶我都挂彩!”

段宗青顧不得傷口汩汩出血,複又來戰。荀紹自馬上躍下,一槍揮來,他擡手格擋,哪知她只是虛晃一招,忽然棄槍抽出腰間軟劍一下劃在他側臉上。

荀紹憤恨,他胸前铠甲太過堅硬,否則這下又豈止是劃破臉。但她嘴上決不饒人:“哼,看來這下你也無顏去見段家老賊們了。”

段宗青這次沒有急怒攻心地殺過來,捂着臉掃視戰場一圈,冷笑道:“你想擒賊先擒王?恐怕來不及了,就你這點兵,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荀紹手中長槍丢了,只一柄軟劍,周圍已全是魏軍,幹脆丢了盔帽道:“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段宗青哼了一聲就襲了過來,荀紹只能近攻,處處受制,很快就負了傷。龍亭和另一個副将顧司淩離這裏最近,見狀大驚,忙來支援,荀紹見狀大喝:“都各司其職!否則軍法論處!”

段宗青長斧趁機掃來,她連忙閃避,揮劍砍倒兩個魏兵,轉身時肩上一痛,到底還是中了招。

“哼,看你模樣不錯,又骁勇善戰,不如帶回去給老子暖床。”段宗青哈哈大笑。

荀紹吹了聲口哨,祿螭骢橫沖而來,她翻身上馬:“好個畜生,連奶奶都不放過,還是人嗎?”

段宗青見她想跑,怒不可遏,正要追上去,腦後忽聞箭嘯之聲,下意識閃開,前面一個魏兵中了羽箭。

“援軍來了!援軍來了!”

晉軍山呼四起,原本已被打壓的士氣又瞬間高漲起來。荀紹轉頭看去,魏軍後方塵煙滾滾,竟是精良騎兵,當中有人高舉大旗,上面是個醒目的“周”字。

“是大将軍的人馬!”竹秀遠眺許久,對霍江城不可思議道:“大将軍竟然親自來了!”

魏軍後方空虛,周豐容的人馬已踏平魏軍營地,燒了其糧草辎重,此時雖姍姍來遲,卻已斷了魏軍後路。

段宗青收到消息,臉色立變,再不戀戰,下令撤軍。他還以為這是荀紹一早的安排,臨走時恨恨罵道:“荀紹,你等着,總有一日老子要親手殺了你!”

荀紹擦去手上血跡,扛了荀字大旗,奔出陣去重重插在地上:“我等着!”

周豐容立馬後方,身上披風獵獵作響。

荀紹策馬上前,抱拳行禮:“多謝大将軍前來相助。”

周豐容依舊神色平淡,視線追随着遠去的魏軍,冷冷道:“可惜這次沒能手刃了段宗青。”

荀紹知道他還記挂着之前落敗的仇,也不好說什麽。

他的視線從遠處收回來,看到了她身上的傷,“荀東……荀将軍還是先回營吧。”

快馬馳入洛陽,範一統腳步匆忙地走入書房。

“公子,軍報到了。”

應璟舊傷未愈,好幾日沒去官署,只在書房處理政務,聽聞此言,自案後擡頭:“說吧。”

“荀将軍寡不敵衆,昭陽軍拒不支援,後大将軍率軍趕去,此戰險勝。”

應璟蹙着眉起身,靠在窗邊,問道:“昭陽軍現任将領是誰?”

“左将軍劉佟,右将軍曹光思。”

“哦?都是周典的舊部啊。”應璟冷笑一聲:“當初荀老将軍去世,周典就巴望着趁荀家無人自己接掌荀家軍呢,他的部下如何會承認荀紹。只可惜他出了周豐容這樣的兒子,野心是實現不了了。”

他伸出手指逗了逗籠中的畫眉,“傳令過去,撤了劉曹二人的軍銜,押入洛陽待審,我稍後便入宮去請旨,你現在先去辦了就是。”

範一統支吾道:“可這二人不只是周典舊部,背後還有人撐腰啊,尤其是曹光思,是老丞相的表親呢,只怕押了回來,老丞相會出面插手。”

“這樣啊……”應璟點點頭:“有道理,那就不押入洛陽了,直接斬了,也不勞煩老丞相出面救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君又肥來了,嗖嗖嗖~~~

你們不要玩兒我了,請個假而已,我這次真沒去游(xiang)玩(qin)好嘛_(:з」∠)_

☆、二七章

西北軍打了勝仗,荀紹卻并不輕松。

将軍府的仆從來報說荀鳴的兒子最近很不對勁,變得不愛見人也不愛說話,她有些擔心,回了趟将軍府,發現果然如此。

這孩子以前特別活潑,最愛笑鬧。當年他祖父還在世時,對別人說每次他一跑過來,就像一串鈴铛搖啊搖的來了,所以大家就叫他小鈴铛,沒想到如今卻成了個悶葫蘆。

荀紹帶他出去散心,結果轉着轉着就到了營地附近,怕他觸景傷情,連忙帶他離開。再陪他練字畫畫,結果他光盯着牆角的武器架發呆,她怕他又要難過,下令将軍府裏所有武器都收起來。

她從未跟小孩子多接觸過,連對幼帝都是連恐吓帶欺騙,此時束手無策,只能幹着急。那邊戰事還未結束,她也不能久留,只好暫時将此事放下,只吩咐下人好生照顧着他,匆匆趕回了軍營。

魏國此番損失頗重,補給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財力人力。西北軍本可以趁機奪回涼州,但荀紹一來想除去奸細,二來要等援軍,只好按兵不動。

雙方僵持了幾天,落雪徹底停下,成天成天地開始出暖陽。洛陽快馬送來聖旨——朝廷已派監軍斬了昭陽軍曹劉二将,昭陽軍更名昭義軍,并入西北軍,今後受将軍荀紹直接統領。

送聖旨來的是監軍杜衡,此人是應家表親。應家雖然在世家裏算不上大家族,自太後入宮後卻是逐漸壯大了起來,如今連表親姻親也開始重用,也難怪總被說成靠裙帶關系起家。

荀紹接了旨,心裏很意外,當初先帝放着昭陽軍在這兒,定然是對西北軍存了防範之心,畢竟四十萬人馬都直接號稱荀家軍了。如今幼帝竟肯将這二十萬人馬并給了她。

杜衡此番只是臨時充任監軍,入帳去見了周豐容,退出來便要告辭走人。

荀紹送他登車,想想還是問了句:“敢問杜大人,此次昭義軍變動,是不是寧都侯的意思?”

杜衡道:“荀将軍果然是聰明人,在下急着回去也是因為此事。朝中關系盤根錯節,寧都侯斬了曹劉二人,許多事情都要善後,他舊傷又至今未愈,在下還得回去幫些忙。”

“原來如此……”

荀紹心中頗受震動,應璟雖常謀私利,大事上卻有擔當,她也是直到今日才有所了解。她向杜衡行了一禮:“還請杜大人代我多謝寧都侯。”

“荀将軍不必客氣,說起來寧都侯還有話要在下帶給将軍吶。”

“哦?是什麽?”

“他說将軍性情耿直,嫉惡如仇,若是遇到情法兩難之時,還需多思量。”

荀紹不置可否。

杜衡笑了笑,轉身上了車,她忽而想到什麽,“對了,杜大人,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呃……”她似難以啓齒:“其實是想請寧都侯幫忙……”

正月底,暖陽當頭,西風大作,荀紹終于招來諸位将領共商軍策。

衆人紛紛進了中軍大帳,見大将軍周豐容也在座,皆是精神振奮,等着兩位大将拿出什麽好計策來驅逐了魏兵才好。

荀紹束着男子發髻,着了盔甲也掩不住身姿窈窕,雖英武卻總帶着幾分秀氣,但她一起身,衆人便噤了聲。

周豐容坐在案後看見這幕,不禁對荀紹刮目相看,她在西北軍中的威信比他想象的還要高。

荀紹在地圖前站定,朗聲道:“此次魏國退兵是無奈之舉,他們國力終究比不上我大晉,如今辎重被毀,必然想要速戰速決。段宗青寄人籬下,肯定也想拿出點本事,所以他們應該稍稍休整之後便又會卷土重來。”

衆人拱手:“還請将軍速做決斷。”

荀紹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留五萬人馬在此拖住段宗青,我們大部往東走,從雍城攻入魏國的廖渠城。”

“将軍是想圍魏救趙?”霍江城皺眉,以眼下情形來看,圍魏救趙反而是兜了一個大圈子啊。

荀紹搖搖頭:“不是,魏軍重兵在此,其他地方防守必然也薄弱。我們大舉發兵廖渠,段宗青也會認為我們是在圍魏救趙。我們就偏偏真打入魏國去!他們打晉國多少土地,我們就打雙倍回來,遲早滅了魏國!”

衆人聞言震驚,連周豐容都怔了怔。

之前就跟荀紹不對盤的紅臉副将這次也來了,一聽就覺得這是癡人說夢,輕蔑地笑了一聲,轉頭朝周豐容行禮:“大将軍如何看?”

周豐容沉聲道:“此事不妥,當務之急是将魏軍驅逐出境,而不是跟他們一較高下,荀将軍莫要意氣用事才好。”

荀紹轉頭朝他抱拳行禮:“大将軍一番好意,末将銘記在心,只是此次西北主帥是末将,還請大将軍見諒。”

紅臉一聽就要與她理論,卻聽周豐容道:“你說得對,軍有軍規,此次是我僭越了。”

沒想到他竟這麽容易就被說服了,荀紹反倒錯愕了一下。

計劃雖然定下了,但顯然許多人都懷着不滿。撇開周豐容,這次連霍江城也覺得不妥,事後還多次私下求見荀紹,勸說了好幾次,但她都不肯更改計劃。

發兵前一晚,荀紹分別單獨召見了諸位副将,讨論了一番軍策之後,對每個人都問了同樣的問題:“此次攻打魏國,你們誰肯任先鋒?”

衆人逮着機會便勸她收回主意,哪有要做先鋒的,倒是老将柏銘義最支持她,一聽到發問便表态說願意前往。

第二日出發之前,先鋒定下,共有二人,一人是駐守秦城的年輕副将顧司淩,還有一人便是駐守充州的老将柏銘義。荀紹下令二人率騎兵先行突襲,自己親自領着主力跟在後面。

周豐容無法認同她的計劃,自認待在此處也名不正言不順,如今見昭義軍并入,荀紹手上不再缺人,便帶上人馬離開了涼州。

大軍三日後到達廖渠城。

顧司淩和柏銘義已領兵殺去,荀紹也帶着主力專心準備進攻,後方忽然快馬來報,魏軍帶着人撲殺過來了。

荀紹急忙調兵應對,一面派人去前方傳令,命顧司淩和柏銘義撤回。誰知傳信兵到了前面,沒見到二位先鋒官殺魏兵,卻見二人在半道中自己先厮殺起來了。

消息傳回,副将們大驚失色,荀紹反倒連聲大笑,而後叫竹秀親自去後方傳信。

撲殺而來的魏軍并沒有想象中可怕,因為龍亭和吳忠早就靜候在途中伏擊。周豐容大約是半道得知了情形有變,竟又趕了回來,與他們前後包抄,與魏軍厮殺成了一片。

段宗青察覺中了埋伏雖驚詫,但仗着兵力衆多,覺得要殺出去也并非難事。哪知原本要去攻打廖渠城的荀紹竟突然帶兵折返。

荀紹受的傷還沒全好,但今日心情暢快,絲毫不覺有礙,她拍了拍祿螭骢奔入陣中,大喝一聲:“段宗青!你不是會用埋伏害我堂兄性命嗎?今日就讓你嘗嘗這滋味!”

段宗青咬牙切齒,故意大聲道:“你身為主将,連自己手下副将死活也不管,只顧自己功勳,還好意思叫士兵們替你賣命?”

荀紹哈哈大笑:“段将軍竟會知道此事,想必柏銘義很辛苦才将消息送給你的吧?”

段宗青臉色陰沉,拍馬就沖了過來。

荀紹正要上前應戰,身旁忽有烈馬疾馳而出,周豐容黑馬玄甲,手提銀槍,擋在她身前:“把他留給我。”

話音未落,人已沖了上去。

段宗青看清來者何人,不禁得意。周豐容看在眼裏更添怒意,一張臉上雖沒什麽表情,手下卻一招快過一招。

彼此過了百招,段宗青便察覺出自己輕敵了,可已來不及。荀紹趁着斬殺敵軍的間隙轉頭看去,周豐容已将段宗青逼下馬去,恰是當初他被段宗青逼迫的場景颠倒了過來。

周豐容習武霸烈,一槍紮入段宗青肩胛,竟沒入了整個槍頭。他躍下馬來,迅速抽劍,又在他膝頭劃了一道。

段宗青吃痛跪地,荀紹立即上前,解了繩索套住他,拍馬疾馳,将他拖出陣去。

“綁了押回洛陽,斬首示衆,揚我軍威!”

西北軍山呼海喝,此起彼伏,魏軍其他将領本還在負隅頑抗,此時見主将被擒,不禁漸漸滅了士氣。

顧司淩直到戰事快結束時才帶兵返回,身上受了傷,神情卻很亢奮,向荀紹行禮道:“報将軍,奸細柏銘義已被活捉!”

荀紹的手緊緊撰着缰繩:“帶上來!”

柏銘義的盔帽早被摘了,西北風沙吹出來的黑黝黝的臉上全是血污。他跪在荀紹面前,不說也不動。

荀紹怎麽也沒想到奸細竟然會是這樣一位長輩。她故意說要去攻打魏國,就是想連根拔起。若是奸細,定然會順杆而上,還會聯合廖渠城守軍和段宗青夾擊西北軍。

荀紹派顧司淩與柏銘義同往,半道就拖住他,讓他無法引來廖渠守軍,自己轉身正好和龍亭、吳忠等人的伏兵給段宗青來個前後夾擊。

不過這次也多虧了周豐容半道返回,否則此戰絕不會這麽順利就結束。

荀紹看着柏銘義便想起荀鳴,心中恨意驟起,揚手便要下令處決了他,卻被霍江城及時攔下。他打馬湊近,低聲道:“少主三思而行,此事還得交由洛陽發落啊。”

荀紹怒道:“交由洛陽頂多就是個斬首!不将他淩遲處死,難消我心頭之恨!”

“可少主若真這麽做了,必然會有人趁機大作文章,少主的将位來之不易,千萬三思啊。”

荀紹抿唇,忽然想起應璟的話來,她生性如此,遲早會遇到這種情法兩難的事,他倒預料的精準。

她緊捏了半天的拳頭終究還是松開了,如今他為戰事已做了許多,萬一自己再惹出什麽事來,恐怕會給他添亂,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也罷,就暫饒他一條狗命!傳令下去,即刻揮兵,光複涼州!”

霍江城松了口氣:“少主英明。”

應璟此時正皺着眉頭瞪着剛回洛陽的杜衡。

“你帶回來的這是什麽?”

杜衡讪笑着将身後的孩童拉過來:“荀、荀将軍說這是荀鳴遺子,父母雙亡受了影響,在西北待着恐對其不利,便托下官将他帶回來,請寧都侯代為照料一段時日。下官本要拒絕,可她再三懇求,又自稱在都中都是些不常走動的遠親,下官就……啊,不過她說了,一旦回都便來接他回去。”

應璟垂眼看着孩子,臉色陰沉。

杜衡抹把汗:“那個……荀将軍還說,請寧都侯千萬不用多與他接觸,只需叫幾個下人照料着他就好了。”

應璟挑眉:“她這麽說了?”

“是啊,下官還奇怪呢,她再三強調了,請寧都侯千萬、千萬、千萬不用親自教導他什麽。”

“哦~~~”應璟笑了,這混球指使他就算了,還嫌棄他會把孩子教壞是吧?

“來,過來,”他朝孩子招招手,臉上春暖花開,“本侯一定親自、好生教導你的。”

然後等你那混賬姑姑回來再好好算一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公告———————————

是的,雷迪森and傑特悶,你沒有看錯,本文下一章就要入V了。

因為編編消息來的比較突然,我也沒存稿,就這龜速實在是無法做到三更(哀嚎),不過我會明後兩天連着雙更的,這樣算起來也算四更了吧!( ⊙o⊙ )

客套話就不多說了,無論是老讀者還是新讀者,都感謝大家一路的陪伴,小的目前是專職,所以還請大家多多支持正版~~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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