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所不敢
周霄看到被老虎偷吃了剛出爐的丹藥，二話不說就攜裹着猴子們出了山洞，并将洞口封住。
這丹藥的效果倒是不用質疑，只是副作用也是格外明顯，如果現在給它安排上幾只母老虎，這貨肯定能夠完成超神的成就。
果然沒過多久就從洞中傳出這畜生嗷嗷的聲音，這貨一邊奔跑一邊叫着，只覺得體內有一股邪火在不斷地往下燒，真個難捱。
周霄終究是在最後一關出了些岔子，這丹雖然煉成了卻不夠純，被欲色天趁機侵染，不是大定力或者心無绮念之輩用來就會容易出亂子。
周霄以前讀歷史書籍，也曾聽老觀主說過，自古以來的道士為帝王煉制丹藥，方子多數是無差的，帝王大多都是聰明人，身邊養着的也不止一撥道士，錯誤的方子他們是萬不敢用的，只是這丹藥對于清心寡欲的道士來說是靈丹妙藥，對于坐擁三千佳麗的帝王來說不啻催命毒藥。
服藥求神仙，反被藥食誤。
修道的入手功夫就是一陽來複，經過收心入靜，調節身心，使身體中産生新的生炁，這炁起于海底輪，能夠催發人的欲望，需要斷飲食，去男女之欲。
可以說這一階段輔助修行的丹藥吃下去都是壯陽的，陽氣上來了，如果欲望戒不掉比平常時候的危害要厲害百倍，非要損身折壽不可。
周霄的這爐丹藥怕不效果還要更猛一些，不過他對于老虎倒是不太擔心，這貨還是個單純的畜生。只是一時之間身體上難捱些，要被這股火焚上七八個時辰，等到夜裏三四更的時候副作用自會過去。
周霄自然不願意在洞口聽它嚎叫，向一衆猴子解釋了幾聲，便徑自去找老猴兒喝酒去了。
再說老虎這貨最初的嚎啕聲簡直如同噪音一般，不知道惹得山中多少生靈煩躁不堪，心中暗罵。但是随着藥力不斷發揮作用，這聲音竟然慢慢的變得有韻律起來，山中的鳥獸蟲虿被動的聽着聽着不由的就癢了，有些還眉目含情的對望上一眼，火花四濺，只是光天化日之下，衆目睽睽，實在沒有臉皮做些沒羞沒躁的事情。
老猴兒的山洞中，他一邊和周霄喝着酒，一邊聽周霄講述這次的事情，山洞四周早就被上了封印，山中的雞飛狗跳、淩亂不堪，種種不和諧事情已經絲毫影響不到這兩個酒友。
“卻是我的不是，沒曾料到煉制道丹竟然會如此險象環生，差點因此誤了道友，真叫我慚愧萬分，幸虧道友是個道心堅定的人，否則老猴兒縱然萬死也自難贖。”老猴聽着周霄講述經過，聽到驚險處就是一陣後怕，手掌中頓時汗水淋淋，心中也自覺得悔恨不已，聽他把話說完更是連連致歉。
“道友無需自責，這次雖然驚險，但是對我來說也是受益匪淺，若是不曾經歷了這一遭，我也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廟裏泥塑的神像，那樣早晚會有一天遇着水便被化了。佛說：勇猛精進，志願無倦。我們修行就是要遇到問題解決問題，這樣才能不斷前行，問道長生。”周霄對這事情過去便已經不太在乎，惟有鑒往追來，篤志彌堅而已。
老猴兒聽到這段話也是點頭佩服不已，贊嘆道：“難怪道友能修無上大道！恒持道心不易，知而能行；轉人欲為智慧，取舍灑脫。聖賢也曾說：‘道在于心，而不在于法，法自相同，而各人成就道果不同。’這是許多修行之人既佩服又羨慕不來的。”
“道友過譽了！道經上說‘行于大道，唯施是畏’，長生路遠，只有心無旁驽不斷努力向前，縱使這樣仍舊害怕會行差踏錯。所以說那裏有什麽堅定灑脫，只是不敢而已。”周霄聽到贊揚搖搖手說道，這些話都是他煉丹脫險之後心中生出的感悟。
老猴兒放下酒瓢，不斷品味着周霄的話，過了半晌撫掌道：“道友‘不敢’二字确實道盡了精妙，正所謂：天有所不敢，故冬不雷而夏不雪；地有所不敢，故山不流而水不止。天地尚且有所不敢，更何況你我。我輩修行需要有大無畏的精神，生死全抛，奮然前行，更需要有所不敢，敬天畏人。”
“這的确是天地妙理，我雖然想要謙虛，卻又不敢，只因佛說：雖欲欺人，以天地鬼神悉知悉見，而有所不敢。如此，唯有欣然于偶得，共浮一大白了！”周霄舉起酒瓢來邀着老猴兒說道。
這猴兒聽罷，哈哈大笑着說道：“要的！要的！當真要的！”也将酒瓢舉了起來。
這些酒都是老猴兒多年以來，撅地底靈泉，采集山中靈果鐘乳各樣珍貴之物，辛苦釀制而成，平常自然是珍愛萬分。唯有讀書讀到有所感慨時才舍得飲上一瓢，可以說以前幾個月都不如這幾天消耗得快，縱是如此依然連連勸酒，唯恐不夠盡興。
世間之事，衆生的心理就是這般奇特。
山中的生靈都已經疲憊不堪的睡過去了，就連那些習慣于晝伏夜出的耗子、螳螂等動物，都沒有出來活動，它們也真的是累了，決定放上一個假，好好休息一夜。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依然在山洞中不知疲倦的嚎着它悠揚蕩然的旋律。太陽早已經被它羞的遠遁而去，來換班的月牙，剛一露頭聽到它的叫聲，就不好意思的拉過雲朵遮住了自己，直到現在爬升到中天之上都沒敢露過身影。星子們都早已經用各種理由請了假，半個也沒有出現在天上。
漆黑夜色裏，猴無極正領着一群猴兒在朝山府中趕，每個猴兒手裏都牽着一只斑斓猛虎，他們是幾天前受周霄所托，進到山裏替老虎尋找虎妞的。
周霄并非神仙，也不會掐指一算，自然不知道會有今天之事發生。之所以托猴無極去做這件事，純粹是為了在走之前就擺脫老虎的糾纏，才不得不未雨綢缪出的策略，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這是許多年前老夫子就發出過的感嘆。
歷史上向來不乏使用美人計的大家，周霄也曾研讀過那些成功案例，明白這條計策的精髓就是：世間從來沒有女人降服不了的男人，如果這個辦不到，肯定只是因為她不對口味，那就不妨再換一個。
關鍵并不全在于這人到底有多美，而是謀主送出的美人類型是否夠全面，無論對方有什麽癖好，總能選出一款适合他的。如果仔細看這些虎妞的話，就會發現長短胖瘦，豔媚冷柔各種特色的都有，說明猴無極聽從了周霄的吩咐，是真正用了心的。
這些猴子一路上都在談論着老虎的好造化，羨慕着他的好豔福，認為縱是世俗之中皇帝選妃也就不過如此了。
這邊話還說着已經進入了山府裏面，結果就聽到了它那似燃欲熾的叫聲，這聲音仿佛有着某種魔力一般，連這些被以力降服的母老虎馴順的走了一路子，也突然躁動起來。
過不多久，其中一只母老虎忍耐不住，突然掙脫束縛‘吼’的嘯出聲來，朝着關押那畜生的山洞狂奔而去，聞聲之下其他的幾只也都開始不甘示弱，紛紛效法。
這些嘯聲就如同一盆油猛地倒入烈火之中，老虎感覺自己簡直快要炸了，許多不曾有過的旖旎绮思不斷迸發，許多魔頭在腦海中亂起，揮之不去，趕之不走，它要瘋了。
許多生靈被吵醒，這夜又開始不平靜了起來，就像大自然奏起了交響樂。
“還需道友以大法力來演化妙道，以免傷到山中生靈的根本，若是他們從此走了歧路，我就是罪大難恕了。”
周霄與老猴兒喝着酒，算算時間感覺已經差不多，朝他點了點頭，老猴兒揮手撤去封印，盤腿端坐，口中誦道：觀自在菩薩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亦空，空不亦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老猴兒以煉神返虛的大法力将這一篇《心經》反複誦到了山府每一個生靈的神念之中，這些生靈雖然不解其中意思，但是聽來只覺得甚妙、甚樂、甚歡喜。
這是周霄和老猴兒商讨後定下的善後方法，佛教有歡喜禪意，能将‘般若’和‘方便’融為一體，然後在‘空樂雙運’中悟得智慧明光。
在老猴兒的誦經聲中，山府裏的喧鬧漸漸平靜了下來，這山府中何止億萬生靈，有一些得此機緣直接被點開了靈智，因此沾染上了靈氣，個別的在以後甚至聽老猴兒講道修煉成了妖。
再說老虎這邊，這貨的體內已經熱到了極點，心已經癢到了極點，俗話說‘物極必反’，老猴兒誦出的經文，就像一點引子，使得老虎在燥亂中突然生出了空靈來，天地元氣尋得這一點空靈，紛紛湧入了它的身體之中，讓它踏入了引氣入體的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