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陳錯已經很累了,代駕小夥慌裏慌張地從車上下來,局促不安。陳錯慢慢蹲在車旁邊,确認了還是那輛車後,就擡手讓人走,她是連發脾氣和扯皮的勁都沒了。只想回家躺在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覺。
代駕聽陳錯發話,趕緊溜。這下倒也不偷看她了,跑得飛快。她又好氣又好笑,在車旁抽了一根煙,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找到今早上才轉帳的賬戶,又轉了一筆一模一樣的款項,連小數點後面的都一樣。
然後她用手機對着地上的機車拍了一張,好歹也是撞過兩次的緣分了,留作紀念。車主的電話是在第二日早上八點半來的,陳錯起床氣大,在被子裏掙紮半天,終于敵不過手機的不斷震動,伸手接了起來,語氣惡劣道:“我不管你有什麽事,別再煩我,滾。”
說罷她挂了電話,重重地卧進被子裏。再次醒來,已是下午一點半。陳錯喝了一大杯水,再捂着發疼的胃住了個粥。浴後關火,新鮮的粥出鍋,正好暖胃,将她因為宿醉而離體一半的靈魂拉扯回來。
等人清醒了,這才想起好像早上有人來過電話。倒也不太擔心态度差得罪人,因為生意上接觸的人沒她電話,有她電話的都是知道她什麽德行的狐朋狗友。可了解她的,都不該這個點找她。也許是騷擾電話吧,陳錯不怎麽在意地想。
她拿起手機,發現有一條未讀短信。發送時間是早上六點十五,來自于那位車主,只有一個問號。打開支付寶轉賬頁面,是車主将錢轉回的提示。陳錯猶豫一會,不管其中緣故,确實是她将人的車子撞倒兩次。還一左一右,沒給車主留個原裝的車耳朵。
陳錯決定電話對方說明,電話接通,陳錯先态度良好地說你好,再加一句,我沒有轉錯,很抱歉,我昨晚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又碰倒了您的車。那邊安靜好一會,語氣有點重道:“陳小姐,我真誠地建議您換一樣駕駛工具。”
雖然早已料到對方的态度不會好,但陳錯并不認識對方,也沒有一昧點頭哈腰的道理。她生硬地回了句:“謝謝你的建議,我也建議你将摩托車停在該停的地方,而不是占用私家車車位。”那人被她堵得一窒,不想糾纏,只回了句會将賬單發到她手機上,便挂了電話。
陳錯還沒試過被人單方面挂電話,驚愕地看着手機半天,最後才發現對方早上八點給過自己電話。回想起當時的态度,陳錯不僅皺眉,最後她決定将手機甩開。太壞心情了 ,比宿醉後的頭疼還糟。
陳文音是陳錯堂妹,和她在一個城市。周末通常都會奉母命來看堂姐,順便捎上親媽煲了三個小時的靓湯。她知道陳錯家門的電子密碼,先是發了短信,不回。本以為堂姐不在,怎知輸入密碼進門,卻發現堂姐穿着一條吊帶睡裙,靠在沙發上抽煙。
只見陳錯睡裙開衩,因為姿勢的緣故還卷上一點,幾乎能看到腿根了。陳文音将手裏的保溫壺放下,看到這幕,忍不住道:“姐,你多少注意點形象啊。”陳錯将煙碾滅在煙灰缸裏,起身朝陳文音走來:“你媽不是腰才好嗎,怎麽又弄這些,讓她多休息,”
陳文音攤手:“媽知道你才跟完劇組回來,要給你補補。”陳錯摸了摸堂妹的頭發:“生活費夠嗎?”陳文音忙搖頭:“夠了夠了,我媽說我再敢花你的錢,就打斷我的腿。”陳錯揚眉:“我賺錢就是為了給我在意的人花,不然賺來幹嘛。”
她話音剛落,就被陳文音摟住腰,在胸口處蹭了蹭。陳錯伸出手指,将占自己便宜的小妞抵了出去。陳文音笑嘻嘻道:“姐,你怎麽能那麽蘇呢,我以後可怎麽辦啊,嫁不出去了啦。”陳錯嗤笑一聲:“你還怕嫁不出去?”
既然陳文音來了,陳錯決定帶人出門吃飯。她回房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和堂妹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上車前,她特意留意了旁邊的車位。那輛重機車已經沒有在那了,大概是被主人拖走了。
見她扶着車門盯着旁邊看,陳文音從副駕座上探過身體:“怎麽了?”陳錯搖頭,上車,打火。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再帶着堂妹買了幾件衣服,一些補品,再把人送回家。等回到小區,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
她四處找車位的時候,竟然又看到了那輛重機車。不知出于什麽心态,她把車停好後,又走到那輛車前轉了一圈。擡頭一看,竟然是私人車位。陳錯心想,這人該不是亂停亂放吧,素質堪憂。別的不說,這輛重機車不是狼狽地躺在地上時,看起來十足炫酷,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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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花的地方已經添上新漆,她又碰了碰左視鏡,還挺結實。
很快答應好的消防宣傳片的拍攝時間到了。陳錯收拾好行囊,等肖春過來接她。劇組全員進入消防中隊取景,劇本裏最開始是單獨拍攝。
需要一位消防員将裝備穿戴好,再來就是拍攝沒有出警的消防員們,在訓練營的日常。在參與拍攝前,肖春就說過,拍攝過程态度要端正一些,不要抽煙。實在忍不住了,就嚼根棒棒糖。于是陳錯的行李箱裏,被塞了一桶各種口味的棒棒糖,累贅得要命。
天氣熱,她随意将頭發挽了個包,架着墨鏡,穿着黑背心和破洞牛仔褲,叼着糖。從肖春車上下來的時候,劇組裏幾乎沒人能認出她是攝影師。直到肖春将場務找來,将後車廂的攝影器材一一搬下,這才有人過來和她打招呼。
也不知是不是宣傳方沒有和消防中隊裏的領導溝通好,他們一行人被堵在了大門外,不得而入。肖春将她送到後,交代幾句,留了個助理,便離開了。助理是位男生,叫許家,還沒畢業,這次跟着陳錯一為了實習,二是想學點東西。
烈日當空,也不知最後溝通的如何。很多人頂不住太陽,紛紛躲到了一旁的樹蔭下。許家跑去給她買水,陳錯将單反從包裏取出,職業病地開始擺弄起相機。屁股坐在行李箱上,鏡頭對準裏守在門口,站得挺拔的兵哥聚焦拍攝。
她白皙的小臉藏在單反後面,鏡頭就像一個巨大的眼,将整個世界都籠在裏面。那個人出現的時候,陳錯的鏡頭還停在那鐵栅門後,那被陽光拖長的陰影裏,有只鳥。她還未按下快門,就有人驚走了她的鳥。
軍靴将迷彩褲攏在了腳踝處,收緊,隐約可感受到小腿肌肉的緊繃。陳錯将嘴裏的糖,用舌頭頂了頂,換了一邊。她扶着鏡頭,從那人的小腿,一路往上拍。這雙腿很長,臀部結實挺翹,腰身被軍用皮帶扣着,勒出一道有力弧度。
她用力地吮了口嘴裏的糖,舌尖上甜意泛濫,她的鏡頭終于将那人的臉收了進來。沒有浪費那具好身材,這人長着一張極俊的臉。陳錯微微眯起眼,她也算閱人無數。上到明星,下到男模,哪個不是長得好的。
這男人不一樣,他有股勁,很鮮活,很野性。陽光被軍帽切割出一方陰影,他雙眼藏進陰影裏,卻非常亮。似有火種,在裏面生生不息。他在說話,下唇有肉,一張一合。适合接吻的唇,她想。
陳錯咽了咽,她按下快門。許是她通過攝像頭,傳去的窺視感過于鮮明。那人眉頭一皺,朝這方看來。那是極淩厲的一雙眼,眉頭隆起,不太客氣地直視過來。他們通過鏡頭,對視了。陳錯對上了這雙眼,她的心一顫,掌心出了層汗,滑膩地幾乎扶不準相機。
她用力咬住了棒棒糖的塑料棍,在上面留了個深刻的牙印。陳錯舔了下嘴角,她的小腹還殘餘着像過電一樣的酥麻感。她緩緩呼氣,盡是潮熱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