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

和陳錯交往過後,陸峥才漸漸明白女人究竟有多矛盾。比如讓她吃得好,她開心,又擔心長胖。提醒減肥,陳錯又氣鼓鼓問他,是不是嫌她胖了。

陸峥在日複一日中,磨練出了一套求生欲十足的相處方式,變得識相許多,總而言之,就是沒那麽直男了。

回到營地,他每天晚上都要給陳錯電話的,是他主動。因為他知道,這樣陳錯會高興。這女人,接電話的時候,還要說你怎麽這麽粘人,假模假樣地抱怨幾句,實際上語氣都樂開了花,明顯很開心。

如果陸峥因為其他事情,晚了半個小時,陳錯就會口是心非,說沒事,你忙吧。語氣低落,實際上,又是想他了,想和他見面。

談戀愛也就那麽一回事,總是容易生氣,容易滿足,也容易開心。一舉一動,皆被另外一半所影響。例如陳錯在勾搭他的時候,每天都美美的,無時無刻都在散發着魅力。

現在不了,跟個小女孩一樣,喜歡耍賴,動不動要抱抱,還用嫉妒羨慕的眼神,跟他說:“為什麽你們男人不用穿睡衣,女人卻要。”她那些性感內衣,一套一套,陸峥洗完衣服要疊,對着那堆不知道怎麽才能穿上去的內衣,無可奈何。

只能通通卷成團,都塞進櫃子裏。吃飯的時候,提了一嘴。當晚,陳錯就在床上示範給他看,這內衣,到底是怎麽穿的。

陸峥挺喜歡的,還不許陳錯出差帶出去。陳錯無語道:“都穿在裏面,誰知道呢。”陸峥沒有說話了,他把陳錯抱了起來,抵在床頭,狠狠得用力。

把人撞得身上全是汗,不斷顫抖着,叫都叫不出來了,才咬着陳錯耳朵,用性*中獨有的沙啞腔調,哄陳錯:“別帶出去了,嗯?”陳錯迷迷糊糊,只點頭,不知天南地北。

哪怕陸峥這時候提出的要求,是不可能實現的,她也會同意的。

後來陸峥發現了,又或者陸峥一早就發現了,陳錯是位膚淺的顏控。他會有意無意地在陳錯面前,用手背擦去下巴的汗,折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還會在家中幾組體能訓練過後,撩起衣服下擺,擦汗。陳錯無論在旁邊做些什麽,都會停下手中的動作,直勾勾地看他,欣賞男色,半點都不矜持,很有花癡天份。

那天晚上,陳錯躺在床上看平板,刷到微博,興致勃勃要趴在陸峥身上,數人能夠做幾個俯卧撐。陸峥本來覺得,不過是件小事,結果陳錯真壓上來了,陸峥就後悔了。

女人的身體,曲線玲珑,軟綿綿地揉在他結實的背脊上,陸峥的汗,都出得比平時多,全是憋出來的。

陳錯還不知道,樂呵呵地趴在他身上,吹着他耳朵報數。最後陸峥實在受不了了,沒有做到一百個,就将陳錯拖到身子底下,繼續做起了“俯卧撐”。

陳錯就不敢了,連陸峥訓練,都躲得遠遠的,就怕陸峥一個高興,拉着她做“俯卧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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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峥哭笑不得,但總不能讓女朋友怕這種事吧。他只好多看了幾個片子,好好學習。當晚,抱着學習的精神,把陳錯折騰得差點昏過去。

結果陳錯發現了他下載的片子,勃然大怒,絲毫不講道理的,吃起了女優的醋,還讓陸峥以後不許看了,她身材還比較好呢。

兩人聚少離多,沒多久,張雅寧的婚禮就到了。陳錯提前帶着陸峥去試了禮服。伴娘服在張雅寧的婚紗店試的。

白色的輕紗布料,蕾絲,刺繡,前面是雪白拖住胸部的抹胸裙,後面則像是盛開了許多花,一瓣一瓣的,頭發落下來幾根,跟點綴似的。

陳錯提着裙擺,在原地轉了一圈,基本店裏的所有客人,視線都落在她身上了,甚至無法挪開。禮服是張雅寧替她早就選好的,自己的女兒,總是要漂漂亮亮的。

說不定在婚禮上,還能被別人看中。張雅寧一開始是這麽打算的,直到陳錯有了男朋友。

連試伴娘服,都要跟男朋友去,張雅寧正好也要操心婚禮的大小事宜,沒空管了她去。

陳錯手裏拿着伴娘捧花:“好不好看。”陸峥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十分炙熱,不用言語,她都知道,她現在是有多好看。

陸峥伸手替她将一縷頭發,順至耳朵,突然道:“沒有別的伴娘服了嗎?”

陳錯沒想到對方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還莫名了一下。

一旁等待的店員臉色為難道:“張女士已經定了這款了,定金都交了,而且先生,這款小姐穿得很漂亮啊。”

陸峥目不轉睛地看着陳錯,視線在陳錯胸前轉了一下,那是抹胸款,理所應當地,露出了胸前半點春光,一點深溝。他繼續道:“換點,沒那麽暴露的。”

店員說,這伴娘服差不多都是這樣,而且小姐身材這麽好,這款正好。陳錯知道這是男人的獨占欲發作,她也覺得無奈又甜蜜。她問店員,将其他幾款都拿出來試一下,定金不是問題,可以不用退。

接着陳錯又試了幾套,但因為都是貼身款,陳錯的身材很飽滿,全裹住了,更是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禁欲又色氣的味道來。

陳錯出來一次,就引人注目一次。還有一旁跟着新娘來試衣服,試到萎靡不振,倒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新郎,腰板都坐直了,就等着自己媳婦兒沒出來之前,多看兩眼美人。

試到後面,陸峥臉色都青了。陳錯只好匆匆定下了一件,然後拉着陸峥出了那家店。

陸峥不是很高興,甚至別扭道:“伴娘的裙子不都是很醜的嗎?”

陳錯好笑道:“她是我媽,哪有媽媽希望女兒醜的。”

陸峥其實一直都知道陳錯長得一張足夠招蜂引蝶的臉,就好像在營地裏拍攝的那會,陳錯穿着白裙子,黑裙子。背心,吊帶,都能引來許多讨論。

晚上,宿舍裏,一群寂寞的大老爺們,就會說陳錯,陸峥是從來不參與這種話題的。現在想了一下,胃裏都直泛酸水,哪能知道以後會成自己的媳婦,自個媳婦給自個兄弟,嘴上調笑了是什麽感受。

雖然是過去式了,但陸峥還是不高興,心裏不好受,面上就帶出了一些。但他并不想幹涉陳錯的穿着,女孩子喜歡自己漂漂亮亮的,男人就該保護自己的女朋友,而不是管束太多。

他捏了捏陳錯的手,為自己剛才在婚紗店的小肚雞腸道歉,并道:“要不我們回去再試過一遍,你剛剛定得有點急。”

陳錯打量着眼前這男人好一會,終于是沒忍住,墊腳将人抱住,臉頰在陸峥胸膛上狠狠蹭着:“你怎麽能那麽那麽好,吃醋沒關系的,我喜歡你的吃醋。”

張雅寧的婚禮在一家大堂華麗的酒店裏,陳錯去新娘化妝室的時候,找到了她忐忑不安的親娘。張雅寧今天非常美,也非常的不安。

白紗後面,是張雅寧沒能忍住,濕潤的眼睫。陳錯讓衆人出去,握上張雅寧的手:“怎麽了,新娘子哭成這樣。”張雅寧的手很冰,出了一層汗。

她苦笑地看着自己的手,對陳錯道:“一會都不知道戴不戴得上手套,好多汗。”陳錯重重的捏了捏她的掌心,取來手套,給自己的母親戴上了。

張雅寧讓陳錯過來,坐到自己身邊,她挽着自己女兒,低聲道:“你說這次會不會跟之前一樣,我嫁了太多次了軟軟,我好害怕。”

陳錯使勁地抱了張雅寧一把:“你怕什麽,你這麽漂亮,把克洛伊迷得死去活來的,連我都看出來了,他對你死心塌地。再說了,最後不是還有我養你嗎,別怕。”

張雅寧含着淚,笑着搡她一把:“天天說你養我,等你有了丈夫有了孩子,還會再回頭看你媽一眼嗎?”陳錯心裏哀呼,又來了,她媽真是很會撒嬌了,跟自己的女兒也一樣,本質上不過是為了讓陳錯哄哄她。

陳錯就哄了,甜言蜜語不斷,總算把張雅寧說得展出笑顏。

婚禮上的事情很多,她一會作為伴娘,作為新娘的女兒,還要再宴會上致辭。她早已把自己的稿子準備得滾瓜爛熟。

但也許是因為她是張雅寧的女兒,婚禮上遇到的問題,其他人都會下意識來問她一聲,讓她決定。陳錯也不想把這些煩心事,都推到即将要結婚的那對新人頭上,因此,能解決的,她都幫忙着解決了。

她今天沒有跟陸峥一起來,因為陸峥臨時出任務去了,有家餐館因為燒魚起火了,煤油罐引發了爆炸,陸峥本來應該調休下班,過來參加婚禮的。她接到陸峥的電話時,不能說沒有失落,但她體諒他,讓他小心一些,只要他平安就好。

婚禮是晚上八點舉行,聽說是良辰吉日,特地選好的。

新娘入場的時候,英文歌一放,哪怕是陳錯已經參加過幾次張雅寧的婚禮,都有些感慨。紅毯盡頭,克洛伊高大英俊,神情激動,雙手緊握地看着朝他走來的張雅寧,陳錯知道,這男人是真的愛她媽。

她用紙巾壓了壓眼窩,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酸溜溜的感覺,看那在美好的燈光下,擁吻的新郎新娘。

也許因為從前,沒有喜歡的人,沒有陸峥,所以她對婚禮,從來都沒有太大感覺。如今不一樣,有了感觸,一切都變了,變得想要祝福,豔羨。

陳錯為張雅寧送上捧花,她朝自己母親走去,但張雅寧滿心滿眼,顯然只有自己的丈夫。陳錯不能說沒有吃醋,她簡直要醋死了,哪裏只有克洛伊深愛着張雅寧,張雅寧亦是。

從眼神就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完全陷入了二人世界裏。

交換戒指,再次擁吻,司儀宣布這對夫妻禮成,全場鼓掌。陳錯照例要去接捧花,她踩着高跟鞋,提着裙擺去搶捧花,差點摔倒,腳也崴了一下。幸好旁邊有人扶了她一下,沖她微笑。

那人看起來很年輕,長得也斯文。陳錯回了對方一個笑,站穩了身子,就保持一定距離。婚禮結束,伴娘們一桌,有男朋友的給安排座位,陳錯旁邊留了位置,當然是空的。

陳錯悶頭吃着,她起得太早,一天下來,什麽也沒吃,加上桌上其他人,她也不算認識。這下才覺出了自己作為女兒的失職,她連張雅寧的朋友們,都不認識幾個。

都是些年輕姑娘,也是,當伴娘得是未婚才行。陳錯沒有太多話題跟其他姑娘聊,只簡單聊了幾句,見她們要麽跟男朋友說話,要麽互相認識,說笑,就只好悶頭吃着東西,一旁的椅子卻被人拉了開來。

陳錯猛地将頭擡起,她以為陸峥在這個時候趕到了,畢竟在電話裏,陸峥說,他會盡快過去的。陳錯充滿希翼望去,這人卻不是陸峥,是剛剛在搶捧花的時候,扶她的那位男士。

男生跟她自我介紹,說自己的名字,叫魏笛,笛子的笛。陳錯擡眼看向張雅寧,果不其然,迎上對方視線。她就知道,張雅寧可沒那麽容易放棄。

她說她有男朋友,魏笛臉上笑意不變:“我知道。”陳錯驚訝道:“你知道為什麽還要來?”魏笛看了張雅寧一眼,再轉向陳錯,委婉道:“我想更了解你一些。”

陳錯被他看向張雅寧那眼給搞得胃部一下被攥起,不用想她都能猜到,張雅寧跟魏笛說了什麽。大抵是一些她覺得不會同意陳錯的戀情,年輕人可以先做朋友嘛,陳錯和她男友不會長久雲雲。

這來自于母親的幹涉,還是如此直白,不顧顏面的幹涉,讓陳錯沒法忍耐。可她不能鬧,這是張雅寧的婚禮,她不可以在這種時候,抹了張雅寧的面子。

想必魏笛是張雅寧找來的青年才俊,說不定還在生意上有許多來往。張雅寧拿了第二個老公的資産,搞起了生意,還做的挺成功的。

從陳錯剛畢業,張雅寧就給她在一環買了房和車,恭喜她走入社會,就能看得出來。當然,房陳錯沒去住,她将自己的大學時候租的房,用自己的錢付了首付,按月還款。

張雅寧也沒有幹涉她,大概是覺得,還是要保護一下孩子的自尊心。而現在,在婚姻大事上,張雅寧顯然沒辦法給她留點顏面了。

想到這裏,就算擔心魏笛是張雅寧生意上的人,陳錯也無法忍氣吞聲:“你可能搞錯了,我很喜歡我男朋友,也沒有興趣結交多一位朋友。”

魏笛沒有被她的冷臉吓退,大概是真的很滿意陳錯。他給她遞了酒,要同她飲一杯。陳錯攥緊手中的餐巾布,她倒盡胃口,只想離開這裏。

魏笛确實是張雅寧的生意上認識的人,但和張雅寧合作的,是他父親。本來對這場父輩安排的相親毫無興趣,因為父親給他介紹的女人,大概也就是所謂的名門小姐,大家閨秀。

但沒想到,照片上的女人,看起來很美,美得非常不安分。他也被張雅寧暗示過,說陳錯有男友了。魏笛對這方面倒沒什麽感覺,不就是男朋友嗎,又沒有結婚,有什麽要緊的。

所謂男朋友,不過是在攻略這位漂亮美人的路上,增加一些難度罷了。

見到真人,魏笛更有興趣了。尤其是剛剛他扶着美人,碰到陳錯的腰,又細又有手感,非常性感,想來這樣的身材在身上扭着,肯定帶勁。

魏笛滿腦子遐想,他給陳錯遞酒,陳錯根本不接,他還要再勸,肩膀就被人握住了。那人的力氣很大,幾乎讓他動彈不得,根本沒辦法靠近陳錯半步。

魏笛轉頭一看,一位高大男子,長得該死的英俊,讓自持長相不錯的魏笛,都知道他站在這男人旁邊,怕是被比作泥地裏去。

他很快就聽到這一桌其他的花癡女人,在倒抽着氣,說好帥。別說那些花癡了,就連陳錯,也眼也不錯地看着那個男人,眼睛很亮,臉頰還泛起紅暈來。

魏笛剛想說你是誰,就聽那男人用低沉的嗓音道:“我想,你坐得是我的位置。”

聽到這話,魏笛才反應過來,這是陳錯的小男朋友。他悻悻然地站起身,故作鎮定地端起酒杯,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他可是個體面人,總不能賴在那裏不走吧,哪怕陳錯有多漂亮。

而陳錯,她壓根沒想到陸峥會趕來。她一直看着陸峥,陸峥身上的西服是她給定制的,因為陸峥一直在營地裏值班,還沒穿過。

今天是第一次正裝亮相,完全是另外一種氣質,禁欲急了。陸峥面無表情地坐到陳錯旁邊,卻不看陳錯。陳錯這才從自家男人的美色中脫離出來,想起剛剛魏笛的事。

任誰發現自己的位置,被別人占了,自己的女友,被別人泡了,都會心情不好。

陳錯非常能理解,她在餐桌底下,偷偷去牽陸峥的手,還湊到陸峥耳朵邊,小聲道:“我都不認識他的,你再不來,我就要闖禍了。”

陸峥終于肯看她了,半挑着眉:“闖什麽禍?”陳錯去掰陸峥的手指,男人并不肯松開掌心,讓她好好握一握,陳錯無辜道:“當然是把酒澆到他頭上啊,我都跟他說這位置有人了,非不聽,幸好你來了,我的英雄。”

陸峥被她這句話抖得忍不住笑了笑,拳頭也松開了,仍由陳錯将自己的手放了進去。

很顯然,帥哥冰山的時候,也帥。冰山一化,露出笑容,殺傷力也不小的。桌上其他女性,都躁動了起來。剛剛陳錯沉溺在陸峥來了的驚喜中,還沒發現。

現在發現了,只恨自己給陸峥挑的西裝太帥。

她應該除了西裝外,再做一個麻袋,套陸峥臉上。

驚喜過後,陳錯才想問起陸峥今天工作沒有有受傷,怎麽趕得過來的,沒有哪裏被燙到吧。說着還緊張兮兮,坐直腰身,将陸峥左看右看。

陸峥一一回答,沒有受傷,開車過來,過來之前,還特意去樓下做了個頭發。聽到陸峥這麽說,陳錯就忍不住笑出聲。陸峥是一個連理發都會在家裏自己剪了的人。非常粗糙,有顏任性。

但這也足夠說明了,陸峥很重視這場婚禮,所以剛下火場,又進婚禮。想來趕得挺急的,陳錯都能看出陸峥眉眼間的些許疲憊。

她湊到陸峥耳邊說悄悄話,她可能一時半會走不了,一會吃完飯,陸峥就回去休息吧。陸峥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然後擡眼,說:“伯母好。”

張雅寧不知何時,已經敬酒敬來了這邊。迎着陳錯有些怨怒的眼神,張雅寧也心虛,她幾乎不看陳錯,雖然也不想看陸峥,但畢竟對方都先跟她打了招呼,她總不能不理人。

敬酒過後,陳錯開始說祝福詞。她起身,迎着四周人的視線,背稿演出,最後幾句時,卻也脫稿出演,她說:“今天我們張女士,是最幸福的日子,同時,我也有個好消息告訴大家,我陳錯,也要訂婚了。”

這話一出,遍地喧嘩,張雅寧面色鐵青,不敢相信陳錯竟然敢在這裏公布這個消息。日後她還怎麽能夠将女兒介紹給其他人。

喧嘩過後,鼓掌聲起,陳錯笑着彎腰致謝,不管張雅寧殺人視線,歡快落座,總算出了口惡氣。張雅寧也沒法瞪着陳錯很久,她很快就被友人的祝福所淹沒,說她雙喜臨門。

狗屁雙喜臨門,這詞是這樣用的嗎,這個訂婚,她根本不同意!張雅寧憤怒地想。見張雅寧的臉色不對,克洛伊趕緊将人拉了拉,張雅寧也沒法發作,只強顏歡笑地接受了好友們的祝福。

陳錯放下消息後,坐了下來,才去看陸峥的臉色。陸峥面無表情,沒有笑,眉頭輕輕皺起,像是為難的樣子。

陳錯的心一下就吊了起來,她怕陸峥覺得她任性,這麽大的事情,就自己決定了,還不給緩沖,在這種場合公布。

就像只是為了故意跟張雅寧幹架,所以拉陸峥下水一樣。陳錯怕陸峥不高興了,她将手搭上了陸峥的肩膀,湊到人耳邊,小聲認錯,模樣乖覺,一副她在反省的表情。

陸峥捏了捏她的腰:“錯哪了?”陳錯扁嘴,不自在地動了動:“不應該自作主張。”要是陸峥生氣,陳錯就會很委屈了,但這個事,确實是她的錯。

陸峥看她這個小模樣,好像他要是發火,分分鐘就要哭給他看。當然,陳錯哭是不會哭的,指不定現在已經委屈上了,他又捏了捏陳錯的腰,跟她咬耳朵道:“你錯就錯在,我都還沒跟你求婚呢,你就這麽便宜我了?”

陳錯沒想到,會聽來這樣的答複,她一下就笑了出來:“你想得倒美,要給我補上的。”

……

張雅寧的婚禮請來了唱歌的小藝人,剛剛司儀站的地方,給工作人員收拾一下,一個曠闊的舞臺就顯現出來,有模有樣。

小藝人還有伴舞,跟着唱唱跳跳,還有舞臺效果,不時放出一些炫目的火花,引來衆人叫好。張雅寧敬酒過後,就退下去換衣服了,她敬酒時換了中式旗袍,之後還有一件小洋裝。

新娘更衣室就在舞臺背後的走廊,一間工作人員整理出來的房間。

意外就是這麽突如奇來,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許是這個酒店的舞臺搭建得不夠安全,又或者線路老化,那些效果用的煙花一放,零星幾個濺到了電線裏,火一下就燃了起來。

賓客們剛開始還以為,只是單純的舞臺效果,還一臉莫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煙冒出來,直到小藝人驚慌失措的丢了麥往下跑,直到一聲尖利的,着火啦!

情況瞬間失控,賓客多是高跟鞋,長裙,情急下摔倒不在少數,還有人撞翻了香槟塔,酒精甚至引發了一次小爆炸。

在起火的第一瞬間,陸峥就跟陳錯留了一句,趕緊出去,就起身往外跑。陳錯知道不對勁了,陸峥經驗十足,應該是發現情況不對。

但是張雅寧還在裏面呢!新娘化妝間的出口只有一個,就是通往大堂這邊的。陳錯企圖往化妝間跑,然而人群一失控,她為了不讓自己摔倒,已經拼盡全力,所有人都往外湧,她根本沒辦法朝裏沖,只能眼睜睜看着以舞臺為邊界,火勢洶湧,将那個化妝間的出口,包圍起來。

她看到克洛伊想要往火裏沖,卻被紮克死死的拉住。她看到張雅寧出現在那個門口,卻被火燎了回去,一臉驚恐,妝都花了的模樣。

陳錯奮力推開那些人,尖叫着喊媽,張雅寧驚慌地看着她,嘴巴一張一張,好像在喊她軟軟。

小爆炸發生的時候,陳錯剛跑到舞臺邊上,地上的碎玻璃順着爆炸,刺在了陳錯身上,陳錯被沖擊力轟到了一邊,摔在地上,幸好陳錯拿手擋了檔,要不然臉和脖子這些脆弱的地方,都得完蛋。

張雅寧捂着嘴,很難受,她想尖叫陳錯不要過來,可是她喉嚨鼻腔全是煙,根本張不了嘴。

她看着自己的女兒,被爆炸傷到,眼都紅了,她在心裏尖叫,快走!軟軟快走!一個母親看着女兒如此,心如刀割也不為過。

就在此時,一道嚴厲的聲音猛地響起:“所有人都趕緊出去!別留在這裏!”張雅寧望向那處,卻見陸峥拿着消防栓,身後是長長的水帶,他臉色嚴肅地對她喊道:“伯母,後退,往裏面躲一躲!”

下一秒,劇烈的水流從消防栓裏沖了出來,盡數澆在起火點上。就在此時,陸峥将一塊濕透的桌布,扔到了從地上艱難地身的陳錯喊道:“蓋着自己!”

陳錯聽話地扯下桌布,蓋到自己身上,她對陸峥喊:“我媽!陸峥,救救我媽!”

陸峥手臂青筋盡顯,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時間分析條件和情況下滅火。可很明顯,這場帶電起火沒那麽輕易能滅下,光靠他一個人,根本不夠。

他将旁邊的椅子拖了過來,做了個簡易的支架。消防栓的水流沖擊力太大,這個椅子大概支撐不了多久。他深深地看了陳錯一眼:“快出去,我會救出她的。”

陳錯用力點頭,她信他,一直都信。知道自己留下來,也許會添亂讓人分心,陳錯只能往外跑。她死死地憋着眼淚,裏面有着兩個她最在乎的人,萬一他們出不來了怎麽辦。

都怪她,為什麽剛剛有人問她,舞臺效果要不要加上煙花的時候,她要同意。陸峥明明跟她科普過多少次,生活中有可能會出現的起火隐患,為什麽她就是不能好好記住。

陳錯跑出了酒店,酒店外全是慌亂的賓客,沒多久,濃煙滾滾冒出,陳錯盯着那沖天黑煙,心都冷了,陸峥再厲害,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安全出來嗎?她頓時,又沒那麽确信了。

消防車來得很快,可煙燒得更快。一旁克洛伊憤怒極了,在罵紮克。陳錯腦袋嗡嗡的,心煩之極。她尖聲叫道:“別吵了!吵有什麽用!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幹點實際的!”

克洛伊面色黯然,紮克怒視她:“你那麽厲害,不也把自己母親扔在裏面了!”

陳錯根本不搭理他,她轉身就朝消防車上下來的消防兵走去。就是那麽剛好,竟然是陸峥帶的那隊。一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陳錯一下就控制不住眼淚。她忍着抽噎,條理清晰地交代起火原因,地點,還有現在的情況。

說到陸峥和張雅寧還在裏面時,她看見這些男人的臉色都變了。白田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嫂子放心,陸哥不會有事的!”

陳錯用力點頭,幾個消防員很快湊作一堆,制定計劃,沒多久他們就進入火場,開始救援。陳錯一直站在外面等着,等待的時間,非常非常漫長,她無數次以為,陸峥會像電影裏演的一樣,像個逆行的英雄,從火場裏走出。

然而在漫長的等待後,陸峥是被擡出來的,身上那件西裝,又髒又破,張雅寧還有點意識,卻也吓得說不出話來,一直握着陳錯的手流淚。

陳錯跟上了救護車,她握着張雅寧的手,低聲安慰,還要去看陸峥。陸峥雙眼緊閉,臉上髒污,都看不清楚原樣了。

直到将這兩個人都送進了急救室,陳錯才虛軟地坐在醫院走廊,抱着自己的膝蓋,埋首痛哭起來。如果陸峥有什麽事,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永遠都不。

陳錯那套淺色的伴娘服髒得不成樣子,頭發也亂七八糟,她蜷在走廊,胳膊的血還在往下滴,沒多久,就成了一小灘,吓壞了路過的護士。

護士要拉她去處理傷口,陳錯就跟聽不見似的,茫然地睜着眼,只看着護士嘴巴一張一合。她不去,她家裏人都沒出來,她去不了。

說着說着,她就擡手擦了把臉,血粘在臉上,更可怕了。護士就勸她,她這個樣子,患者醒了,該擔心了。這血再不止,說不定一會就暈了。她要是倒下了,醫生要是需要家屬意見,找誰?

總算把陳錯給勸動,拉去處理傷口,還打了一針。胳膊上的碎玻璃多,感染源也多,破傷風的機率很大。陳錯沒喊疼,她魂都還留在急救室門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雅寧已經被推出來了,轉到了普通病房。而陸峥還沒出來,張雅寧帶着呼吸罩,她在火場裏吸入太多濃煙。陳錯拉着椅子,坐到了張雅寧床前。

她捧着張雅寧的手,将臉埋了進去,默默流淚。她感受到母親的手壓在她頭發上,緩緩順了下來,是在安撫她,哄她,也是在讓她不要哭了。

陸峥出來是在兩個小時後,他的傷要比張雅寧重很多,聽張雅寧說,是為了保護她,被重物砸到了。後頸連同着背上那一塊,全是燙傷,沒塊好肉。好陸峥的保護意識強,腦袋護住了,沒有造成顱內出血。

但就算如此,燙傷這麽嚴重,也很夠嗆,濃煙也損壞了呼吸道,得留在重症病房觀察。陳錯隔着玻璃,看着裏面的陸峥,閉眼趴在那的模樣,非常脆弱。

她只能在外面看着他,不能進去。醫院通知了陸峥的家人,楊雪來得很快,同行的還有一位跟陸峥長得很像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威嚴地掃了陳錯一眼,就移開了視線。楊雪含淚拉着陳錯的手,問到底是什麽情況。看陳錯這一身狼狽,顯然是從火場中逃生。

陳錯剛開始,幾乎開不了口。她內疚極了,內疚像把磨人的刀,攪着她的五髒六腑。她嘴巴一顫,剛要說話,那中年男子打斷了她。

陸少坤拉了楊雪一把:“行了你,你要問就問醫生,問她做什麽。”楊雪抹着眼淚,急了,捶了陸少坤好幾下:“你就一點都不心疼,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兒子怎麽會當消防兵,我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的,你還不讓我問!”

陸少坤見楊雪在外人面前同她發飙,也沒法,只道:“你不去找醫生我去,光在這裏發瘋有什麽用。”

楊雪被丈夫氣得跺腳,只能回頭匆匆對陳錯說:“不好意思啊,看你也傷得不輕,你先回去吧。”

說罷,她朝陸少坤追去,陳錯看着他們離開,無力地靠在的牆上,深深地垂下腦袋。

她又去看了張雅寧一眼,就回了趟家。不但要洗漱一番,還要去收拾陸峥的衣服過來。才走出醫院,就撞見克洛伊。這男人滿眼血絲地看着她,問張雅寧的情況。

婚禮上發生這樣的事情,再加上克洛伊雖然是被紮克拉走的,但他沒有去救張雅寧是事實,這兩個人今後會如何……陳錯也不想過多猜測。

張雅寧跟克洛伊在同居,她小聲讓克洛伊回去拿衣服吧,看張雅寧的情況,怕是要在醫院裏住上幾天。克洛伊用沙啞的嗓音,為紮克同她道歉。陳錯搖搖頭:“你該道歉的不是我。”

她知道她媽的,本來就因為多次婚姻,對愛情是又害怕又渴望。這次對上克洛伊,就算害怕,她還是想和這個男人結婚。結果呢,這次的事情,對他們兩個的關系來說,是場巨大的打擊。

但是成年人自有分寸,他們的事情還是要他們自己來解決。陳錯出了醫院,無視了許多投在她身上的異樣眼光。她知道她現在的模樣有多糟糕,所以她不想陸峥醒來後,看到的是這樣的她。

她在自己家收拾了一個行李袋,洗好澡後,才發現桌上放着個蛋糕。打開一看,上面寫着生日快樂。今天是她身份證上的生日,她自己的都忘了,張雅寧也忘了,陸峥還記得。

他明明只看過她身份證一次,就默默記下了。看着那蛋糕,陳錯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哭着差點昏過去。她不是愛哭的人,為陸峥而哭的次數,多到她自己都快數不過來了。

如果今天沒有出事,陸峥應該會給她一個驚喜的,如果今天沒出事,那現在吃蛋糕的,就是他們兩個了。陸峥廚藝好,會給她做一桌子菜,會摟着她,給她一個吻。

而現在,她只能一個人對着這個蛋糕,陸峥則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陳錯一邊哭一邊插上蠟燭,點燃,吹滅,許願,她希望陸峥能夠早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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