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
陳錯将保溫瓶放到一邊,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在聯不聯絡許家之間左右徘徊。如果說許家真是被強迫的,她怎麽幫他?如果不是被強迫的,這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了。
有些事情,只有當事人能夠自己處理。別人最好不要插手,這些陳錯都明白。所以她才頭疼,她更害怕的是,許家到底怎麽了。如果許家喜歡過她,那在史少傑之前,許家很有可能是位直男。
她擔心是因為她那些所謂補償的話,讓許家犯傻了,以這種方式來補償。她點開了許家的朋友圈,也不知道自己能看到什麽。
許家的朋友圈設置了三天內可見,最新能看見的一條是分享了一首歌。陳奕迅的無人之境,陳錯點開聽,當她聽到那句這個世界最壞罪名,是太易動情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收起手機,信息量将她沖得頭暈腦脹。但她還是自己勸自己,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多,這兩個人怎麽想,都不可能在一起吧。
陳錯收起保溫杯,往外走。剛出洗手間,就撞見靠在外面抽煙的史少傑。陳錯捏緊保溫杯的手把,盡量用平穩的聲音問:“你怎麽在這裏?”
史少傑将煙捏了下來,徒手捏滅,放進鐵制煙盒裏:“我也想問,你怎麽會有在廁所裏聽歌的興致。”
陳錯沒想到這人在外面都聽見了,也不知道守在這裏多久。難道是發現她剛剛在偷聽,所以跟了過來?也是,畢竟是當兵的,陸峥的耳力就很好。
因為陸峥就認得出她的腳步聲,甚至在她去他家的時候,她還在走廊上走,陸峥在客廳就能聽見了,會及時來給她開門。
陳錯假笑了一下:“我剛剛刷了一下朋友圈,不小心點開了。”
史少傑将煙盒在手裏随意地轉着,食指一下一下在邊緣輕敲,眼神探尋地望着她。陳錯面上不閃不避,任他打量。
然後她就聽見,史少傑意味深長道:“不管你聽到了什麽,都不用跟陸哥說。”陳錯作出疑問表情:“嗯?我能跟他說什麽?”
史少傑輕笑一聲:“也是,你能跟他說什麽。”說罷他轉身往病房走。陳錯在史少傑背過身去,才稍稍松懈下來。她皺眉,心裏亂糟糟的,全是事。
她回到病房,剛坐下,陸峥趴在床上,就伸手夠桌面上的紙巾。陳錯趕緊壓下他的手:“你要什麽,我給你拿。”陸峥看紙巾一眼:“想給你擦擦手。”
陳錯的手濕漉漉的,全是水。這又讓陳錯想到,在一起的時候,陸峥很少讓她洗碗的,哪怕她非要洗,洗完以後,陸峥都會用紙巾,将她手指上的水珠,一一拭去。
兩人相視一笑,把整個病房裏的人都被喂了口狗糧。幾個大老爺們又說了一會話,就要走了。走之前還讓陸峥快好起來,一個隊裏,少了隊長,這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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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房間的人都走光走,陸峥看向陳錯,問她怎麽了。陳錯心裏有事,被這麽一問,反而心虛。她搖搖頭,不願說,手上又被陸峥重重一握。
陸峥憂心看她:“是不是少傑為難你了。”陳錯猛地擡眼,又搖頭。陸峥要撐起身子,好好問一問陳錯。陳錯一看他動,就急了,忙道:“你好好躺着,我跟你說就是了。”
說之前,還要不甘心地問一下:“你怎麽知道跟少傑有關?”陸峥側臉挨着枕頭,有些困倦地垂下眼皮:“你倆一前一後回來,你就心事重重,能不明顯嗎?”
不是說好的直男都粗心大意嗎,為什麽她男朋友這麽敏銳,什麽都察覺得到。陳錯拿出手機,把許家的朋友圈點開,遞了過去。
陸峥掃過屏幕一眼,沒理解意思,陳錯問:“你覺得是什麽意思?”陸峥有些無奈,這沒頭沒尾的,是讓他猜嗎。
能讓陳錯擔心成這樣,大概也和少傑脫不了關系。陸峥皺眉又看了那首歌:“是不是少傑又找許家麻煩了,他上次跟我保證過,不會再那樣了。”
陸峥還是相信史少傑的保證,當然,當時少傑跟他說,他可以不去找許家麻煩,但許家自己送上門來,就不怪他了。
陸峥心想,他也算是勸到了。只要少傑不去找麻煩,許家沒有理由要送上來。
陳錯把歌詞點開,神秘兮兮地湊到了陸峥身旁,小聲說:“我懷疑這歌是許家發給少傑看的。”
陸峥奇怪地看陳錯一眼,陳錯發覺陸峥大概沒能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她也沒法把偷聽的內容全盤托出。
畢竟跟自己男朋友說,我覺得你隊友喜歡你,這種事怎麽好開口,怎麽想怎麽怪,還容易給陸峥造成心理負擔,以後要怎麽跟史少傑好好相處嘛。
陳錯只好把她聽到的對話說了前半部分,并表示她聽到電話那邊是個男人,她猜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許家。加上自己之前看到的內容和懷疑,這兩個人,可能真發生了點什麽,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陸峥聽後,久久不語。陳錯小心翼翼看着陸峥:“我沒有想幹涉的意思,畢竟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我沒搞清楚,也不能瞎操心。這些只是我的猜測,而且……”史少傑對電話裏那個人的态度,這樣的差,如果電話那邊真是許家,那真是一筆糊塗賬了。
陸峥好半天才道:“如果他們不願意跟我們說,我們就當不知道。”陳錯點點頭,說好。
陳錯在醫院待到了楊雪過來接手,這才回去。楊雪笑容滿面,對陳錯非常熱情。但陳錯心裏總覺得過意不去,很是愧疚。
陸峥許是看出了陳錯的為難,便喊他媽過去,說話。陳錯走後,楊雪才心滿意足地看向床上的兒子,點他耳朵:“真争氣,不聲不響的,就給我找了個這麽好的媳婦兒。這樣我也放心了,不用天天往這邊跑。”
陸峥好笑道:“媽,你也不用經常來,這邊有護士醫生,我也能差不多能下床了,多大點傷。”
楊雪把包往旁邊一放,看着床上的陸峥,又開始心疼:“你說你,我和你爸就你一個兒子。你放着家裏的現成的不要,非來拼死拼活,以前你不管家裏,非要幹這行,我們也沒法攔你。你現在有女朋友了,以後要結婚的,你看你一受傷,她就天天往這邊跑,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她想啊。”
楊雪這麽一開口,陸峥就沉默了。他不說話,楊雪又試探道:“你是不是還怪你爸……”她還沒說完,下面的話就消失在了陸峥的一個眼神裏了。
只要一在陸峥面前提到陸少坤,就跟捋龍逆鱗似的,輕易招惹不得。楊雪不敢說了,也不好勸。現在陸峥的關系和她也還算緩和,她可不想兒子像對丈夫那樣對她,她受不住。
……
陳錯走到醫院,去了停車場。她摸出鑰匙,正在找車。醫院出名,很大,人多,車也多,輕易還找不到車到底停哪了。
陳錯拿着鑰匙到處按,她穿得平底鞋,踩在地上,步伐不算重。然後她聽到了剎車聲和甩車門聲,這動靜有點大,引她不由望去。
這一望,陳錯就下意識躲到一輛車後,偷偷探出半張臉。竟然是史少傑,他還沒走。只見不遠處,史少傑一臉怒色地從一輛車上下來,往外走。很快,駕駛位上的人也跟着開門出來。
陳錯一看清那人的臉,就忍不住捂住嘴巴,真的是許家。許家穿着灰色兜帽,牛仔褲,像個學生。陳錯突然想起,許家現在可不就還是個學生嗎,好想還沒畢業。
許家去抓史少傑,結果被史少傑非常粗暴地反手逮住,跟壓犯人似的壓在了車上,許家表情痛苦,也不知道史少傑說了什麽,他臉漲的通紅,開始掙紮。
陳錯離得有些遠,雖然能看清,但實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因為他們聲音壓得很低,只模糊聽到一點音節,好像還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不太清晰。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陳錯又往後躲了躲,生怕自己是被發現了,那可就太尴尬了。她為什麽要在這裏聽牆角啊,搞得鬼鬼祟祟的。
這個念頭剛閃過,她就聽見又一聲巨響,是肉體撞在車身上的聲音和痛呼聲。陳錯心頭一緊,該不會許家又被揍了吧。
再一看,陳錯整個人都懵了。哪裏是被揍,許家整個人都被壓在車前蓋上,史少傑粗暴地扯着他的頭發,逼着他将臉擡起來,看角度,這兩個人是在接吻,再一看,史少傑連手都伸進了許家的灰色衛衣裏面,在裏面不知是摸是揉,有些激烈。
許家的衣服被掀開,露出了一截腰身,那腰身同樣青紫交加,很多痕跡。
別看許家剛開始還在蹬腿,後來就軟了下來,手也攀上了史少傑的背。大概是不滿意許家不反抗了,又或者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她看見史少傑湊到許家耳邊說了什麽,又探到許家的脖子上,埋了進去。
大概是咬了一口,因為許家滿面痛色,還喊了出來。陳錯慢慢地蹲了回去,不敢再看了。她捧着通紅的臉,心裏羞惱地想:“這兩個人知不知道地下停車場也有監控攝像頭啊!”
幸好那兩個人沒有打算在這種公共場合表現活春宮,陳錯蹲在那裏沒多久,許家和史少傑就拉拉扯扯,上了車,走了。
汽車聲遠去,陳錯才從藏身的車後走出來。她雙腳發麻,手也麻,口幹舌燥,讓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巴,拿出手機,要跟陸峥說一說。
可是這種背後說人是非,感覺不太好。雖然陸峥是自己男朋友,但到底也是史少傑的隊友。陳錯收起手機,拿出鑰匙,随手一按。剛剛死活找不到的汽車,總算亮了起來,陳錯快步跑了過去,跟逃似的上了車。
陸峥的傷恢複得很快,醫生也有點吃驚,也是個人體質的原因。之前陳錯為了陸峥推了将近兩個月的工作,為此還引來了肖春的不滿。
現在看來,兩個月的假倒是休多了,根本沒必要。因為事發突然,陳錯跟肖春說的時候,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服肖春的。
她那段時間的記憶跟空白似的,整個人都是傻的,滿心滿念都是,我媽和我男朋友都出事了,這簡直是天塌下來,也不為過。
每天都要往醫院跑,陸峥還昏迷不醒。現在事情往好的方向走了,陳錯便約了肖春出來吃飯,要好好跟這位經紀人道歉。
她們兩個合作這麽多年,肖春幫她解決了許多事情,容忍了她不少任性。雖然不太記得事情發生的時候,是如何同肖春談話的,但還記得最後一次對話,氣氛可不怎麽好,肖春挂了她電話。
她約肖春,果然剛開始,肖春冷言冷語,直道管不了她了,讓她不要再聯系她。陳錯再哄多幾次,總算将人哄得軟了下來。
吃飯的地點是日式料理,她還記得肖春喜歡吃這家的刺身,因為價格不菲,只有談生意要跟客戶來時,吃過幾次。
肖春按時來了,陳錯将早就準備好的禮物盒子推了過去,臉上帶笑,聲音溫柔去哄:“都怪我,這次又讓你麻煩了好久去處理吧。”
肖春看了眼盒子,哼了一聲:“你也知道麻煩?都說讓你來露個面,不用多久就能回去找你男朋友,死活來不了,你現在到底怎麽了,以前你那些男朋友……”
她話還沒完,陳錯臉上的笑容便一淡:“他跟以前那些不一樣。”
肖春被怼了回來,一時也氣得不想開口。她打開盒子,是她鐘意了好久的限量款香水。這禮物也算有心,請吃飯的地點也很好。
她知道以陳錯的脾氣,是真的很抱歉,才這麽讨好。加上當時出的事,哪怕是陳錯,也沒辦法抽身出來工作。
那是在陳錯當伴娘前,就敲定好的一單公司宣傳片拍攝。誰知道婚禮上能出這麽大的事情,陳錯不可能丢下醫院裏她兩個這麽在乎的人不管,就進入劇組。
因為已經簽了合同,又要臨時換人,還要賠違約金,跟公司道歉。肖春可謂是忙得腳不離地,就為處理這個合作,也不能影響了今後名聲,砸了招牌。
刺身被穿着和服的小姐端了上來,廂房裏放着很有情調的音樂,陳錯給肖春斟了杯酒,認真道:“姐,這次真的麻煩你了,我保證以後都會聽話。”
肖春吃了口刺身,這才無奈翻了個白眼:“我還不知道你,你能聽話一個禮拜,我都謝天謝地了。”
為了補償,陳錯答應了肖春手上的一樁時間短,也比較趕的單子。周末拍一天,文化産品宣傳圖。陳錯想了想,答應下來。
拍攝工作雖然只是一天,但準備需要兩三天的時間。踩點,看光線,了解産品詳細,和官方洽談。陳錯先去醫院跟陸峥說,說的時候充滿歉意。
她本來以為,像這種一方生病,另外一方要去工作,會先發生在陸峥身上,沒想到現在反而是自己要将陸峥抛下了。
但沒辦法,她需要對自己經紀人做出一定補償,這是兩人合作這麽些年來,應有的默契。她歉疚滿滿地同陸峥請了幾天假,陸峥趴在床上,看着她的表情,簡直哭笑不得。
陸峥讓陳錯湊過去,然後捏了捏陳錯的臉:“想什麽呢,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不是燒傷,是半身不遂了。”
陳錯被捏疼了,沒好氣地看陸峥一眼:“女朋友來陪你你還不開心啊。”
陸峥坦然道:“不開心。”
陳錯瞪大眼:“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小護士了,竟然不想我陪你?!”
陸峥嘆息搖頭:“你不用這樣的,我從來都不覺得我受傷是你的責任。你天天來這裏照顧我,雖然我很開心能見你,但更不想你這樣累。”
在醫院陪床,是非常累的事情。坐在病床邊,什麽事都做不了,陸峥身體在恢複,睡眠很多。大部分時間,都在睡。陳錯坐在旁邊,就這樣一直守着。
晚上回去的時候,住院部的燈都關上了,只有盡頭一盞通紅的時間顯示屏,在盡職地亮起。陪床不止折磨的是身體,還折磨着心理。尤其是陳錯,陸峥知道,陳錯心裏一直都覺得這是她的責任。
這是陸峥最不願意,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勸的事情。只能讓自己盡快地好起來,不再在床上一直趴着,無計可施。
聽到陸峥這樣說,陳錯笑了,她搖頭,握着陸峥的手:“我不覺得累,真的。”
确實,照顧陸峥并不太累。陸峥是個非常能忍耐的人,如果不是傷口恢複期間,還暫時沒法起來,從表面看,陸峥幾乎都像是沒事人的模樣。
照常跟她說笑,也會适時讓她去做一些不太難的事情。又或者讓她扶他起身,去上廁所。情侶之間,按理說不該這麽害羞的。但是陳錯在照顧陸峥的時候,又體會到了一把奇怪的感覺。
她幫他脫褲子,陸峥故作鎮定,實際耳朵通紅,她也被傳染得臉都紅了。莫名其妙的,明明更親密的事情都做了,現在卻又有一種,更加深入的親近。
陸峥洗手後,濕漉漉的手握着她扶他的手,一扣一攏,将她的手納在掌心裏,跟捏團子似的,掰扯着她的手指頭,用一些小動作,轉移自己的不自在。
陳錯随他去了,不時偷笑,還讓陸峥親親她,當護工費。
陸峥是真的不疼嗎,他疼的。陳錯有一次提前來了,當時護士正在給陸峥上藥。繃帶褪了下去,露出慘烈的傷口。她從來都沒看見過他換藥,她以為是巧合,實際上不是。
是他不想讓她,或者是楊雪看見。陸峥閉着眼,眉頭緊皺,牙關緊咬。他疼得手都扣在床板,青筋畢露,呼吸一下下,越發得重,一頭冷汗。
陳錯躲在病房外,淚目忍耐,不敢發出動靜。她去廁所洗了把臉,再等了一段時間,回到病房。陸峥已經換好藥了,聽到她開門的聲音,又露出笑臉,朝她看來。
他讓她過去,跟她柔情地接了個吻,還跟她說,今天又要辛苦你了。
要不是陳錯撞見陸峥上藥的情況,她真的要以為,陸峥不疼了。而現實是,他一直在疼,但是他舍不得讓她知道。
所以肖春給她活,她接了。不是不想繼續照顧陸峥,但她擔心,陸峥在她面前一直演着不疼,更累。
陳錯忙了将近三天,将底片都交給後期部門的人,她第一時間,又去了醫院。
才幾天沒見,她又想他了。到了樓下,陳錯撞見了一個人,竟然是那天有過一面之緣的陸少坤。也許是因為陸峥長得确實有幾分像爸爸,所以她覺得陸少坤非常面善,簡直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陸少坤身材高大,外形和陸峥很接近。誇張來說,也許這就是陸峥到了一定年紀,會長成的模樣。
陸少坤穿着西裝,在樓下抽煙。陳錯在照顧陸峥的這段時間,從來沒看見過陸少坤,她也隐約知道一些,陸峥跟他父親的關系并不好。
但具體是因為什麽,陳錯不知道。她沒有去問,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在陸峥主動,又或者說覺得願意跟她說了,她再知道,這是她對陸峥的尊重。
陳錯既然見到陸少坤了,也不能當作沒看見。她主動跟陸少坤打招呼,陸少坤寡言少語,同她點頭,身上的氣場散發着壓力,讓人忍不住謹言慎行。
陸少坤看她幾眼,問她多少歲,家裏做什麽的。聽到她母親名字時,陸少坤點頭:“我認識你母親,是個非常厲害的企業家。”
被這樣恭維,陳錯心情自然不錯,她含笑點頭。陸少坤欲言又止,看了看樓上,又皺眉,最後道:“你……好好照顧他。”說罷,他将一個紙袋,遞給陳錯。
陳錯接過來一看,驚訝地發現,裏面都是些保養品,外用內服的,昂貴不菲,買了很多。她擡眼:“您不去看看他嗎?”
陸少坤搖頭,他身上有不少煙味,大概抽了很多根,卻一直沒上去,親眼看望自己兒子。陳錯不清楚他和陸峥的問題,但哪有父母不敢去看自己兒子的道理。
陸少坤要走,陳錯也無法,她打算一會還是跟陸峥說一下。怎知陸少坤跟個人精似的,竟然道:“別跟他說我來過,這些東西很貴,不要浪費了。”
陳錯還是猶豫,陸少坤冷淡道:“他可不會高興見到我,不要白費功夫了。“
陳錯推開病房門,就跟一位姑娘撞了滿懷。陳錯下意識一嗅,還挺香,噴了香水,洗了頭,仔細一看,細膩的粉底,還勾了小眼線。
陳錯的情敵警鈴一下拉響,她眯眼,朝病床上一看。陸峥靠在床頭,在用手機,聽到門口的動靜,這才望來,一眼撞上了陳錯的眼睛,竟然有點慌。
他竟然敢慌?陳錯心裏冷笑一聲,将懷裏的姑娘扶好站穩,再一笑:“沒事吧。”
面前的女生白白淨淨,斯文秀氣,還有一頭漆黑的發,看起來非常乖巧。她同樣看了陳錯一眼,陳錯比她高,陳錯的身高在女人中算是高的,有一米七,長相豔麗,還酷愛紅唇。
比起女生身上那種淺淡香水味,陳錯的味道顯然更加富有攻擊性。女生後退搖頭,說沒事。她挽了一把頭發,又偷看了陳錯一樣。
陳錯卻繞過她,往床頭走。把手上袋子和包包往旁邊一放,女生手裏端着果盤,顯然是要去洗,而不是走。陳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笑道:“你朋友?”
女生托着果盤回頭,看着陳錯:“你好,我叫薛玫。”聲音也溫柔綿軟,很可人。
陳錯也回:“陳錯。”只是她的話語簡潔,冷淡,模樣看起來也不甚熱情。她這樣的長相,再冷起來,殺氣騰騰。薛玫咬唇,握緊果盤,求饒似地往陸峥身上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把陳錯怄得不行,往哪看呢,跟誰求助呢,裝什麽白蓮呢?
陳錯也跟着看陸峥,她倒要看看陸峥怎麽憐香惜玉。 這一回頭,卻對上了陸峥的眼睛,陸峥仔仔細細看她一遍,才道:“瘦了。”
陳錯一下沒繃住,笑出聲:“才幾天,怎麽可能就瘦了。”陸峥皺眉,拉她的手過去,握了握。這時陳錯也沒空吃醋了,如果不是病房裏還有個薛玫,她現在都要爬到床上去要親親了。
陸峥這時才開口,跟站在門口的薛玫道:“薛小姐,這是我女朋友,剛剛跟你說過的。”
陳錯心裏滿意死了,面上還要裝模作樣,像是才發現薛玫端着果盤一樣:“你是客人,怎麽好讓你去洗水果。”她起身,過去接果盤,一拿,還拿不動。
薛玫垂着眼,面上的委屈幾乎要化為實質了。但到底敵不過陳錯的力氣,果盤還是被拿了過去。像是受不住般,薛玫匆匆地提起包,說了聲我下次再來,就想走。
哪知這時陸峥說:“薛小姐,下次就不用來了。”不等薛玫露出受傷眼神,陸峥又道:“我今天就要出院了,你不必來了。”
這話驚得不止是薛玫,連陳錯都吃了一驚。陸峥在醫院裏待着不過半個月,怎麽就要出院了。
她把果盤往旁邊一放,也沒精力管門口情敵了,直追問:“怎麽回事,你傷還沒好,怎麽就要出院了,醫生同意了嗎?”
陸峥重新趴在床上,他傷了背,最多的姿勢便是這樣。他眼睛看向陳錯帶來的袋子,手伸進去一翻:“這些都是什麽,你買的嗎?”
陳錯坐回椅子上,抱起手:“別轉移話題,說說你出院的事情。”
陸峥無奈看她一眼,說了句讓陳錯渾身上下都舒坦之極的話,陸峥說:“還有外人在呢,給我點面子。”這是一種示弱,同時将門口那位薛玫排除在外。
陳錯被哄得差點破功,想笑,又忍住了,她不用回頭,都聽到病房門被人關上了,想來那位薛小姐實在待不下去了。
陸峥看人一走,陳錯就笑出來,便無奈道:“你這女人。”陳錯卸下通身氣勢,捧着陸峥的臉,在人嘴巴上親了一口:“我這女人,你愛的女人。”
撒完嬌,就要開始說正事,陳錯擰着眉,心疼地看着陸峥的背:“要不要再住上一段時間,不是說還要觀察觀察,得動手術嗎?”
陸峥好笑道:“醫生說能出院,就沒那麽嚴重,放心。”說罷為了證明自己沒事,陸峥還從床上起來,走了幾圈。本來就沒傷到腿腳,楊雪和陳錯都怕他走動牽扯到傷口,就差沒把他綁在床上了。
見陳錯放下心來,他又将陳錯拿來的袋子翻了翻:“你怎麽會買這些來。”
一提到這些藥,陳錯便想到陸少坤跟她說,不能給陸峥說,要不然這藥就浪費了。陸峥見她擰着眉,不說話,面有猶豫,就起了懷疑。
他把藥一樣樣拿出來看,都是跟他傷勢有關的。見陳錯為難到說不出話來,陸峥問:“別人給你的?”陳錯遲疑點頭。
陸峥把藥砸回袋子裏:“是他?”陳錯不知道陸峥嘴裏的ta是男的還是女的,仍然不敢說話。陸峥語氣已經冷了下來:“下次他讓你帶過來的東西,你不要收。”
陳錯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印象很淡了,唯一讓她感受到父愛的是陳臺演。但就算如此,她還是背着張雅寧,偷偷藏了一張親生父親的照片。
那男人真的很帥,雖然張雅寧說他完全是個人渣,但陳錯還是把照片留了下來。她總是想着,別人都知道爸爸長什麽樣,她總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跟少了點什麽似的。
又或者還帶了點想要留在心裏的惦記,和可笑的向往吧。以後要是能遇到那個男人,能把人認出來。
因為沒有,所以羨慕別人有的。她想着,陸少坤看起來,是在乎陸峥的。兩個人有沒有可能和好,到底發生過什麽。
見陸峥冷着臉,不說話,也不想跟她說更多的模樣,就像是無形中的高牆,陸峥在牆裏,她在牆外,她走不進去,他亦不肯出來。
陳錯不敢追問,問為什麽,也不敢說,你又沒可能原諒他。她怕觸雷,怕壓了陸峥的底線。正因為深愛,才有諸多顧忌。
可這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最傷人。陳錯将那袋子收起,盡量不讓陸峥看到:“我一會走的時候,,帶出去。”
陸峥點頭,安靜下來,像有心事,也不想說話。陳錯拿起蘋果想削,她給陸峥示範,這些天在醫院,她也算練了一手好刀功,會削蘋果了,陸峥怎麽樣也不許再笑話她。
陸峥含笑望她,剛剛那股子生疏感瞬間褪去。他搖頭,将刀從陳錯手裏取了下來。他把蘋果從陳錯手裏拿了出去,撐着床坐了起來,他問:“有煙嗎?”
陳錯瞪眼:“身體都這樣了,怎麽還抽煙。”陸峥看了看病房裏的煙霧感應器:“這裏也抽不了。”陳錯從包包裏取出一包,捏着一根,抵到陸峥面前:“不過你可以聞一聞,過把瘾。”
陳錯最近也在戒煙,她包裏還有一盒戒煙糖。她取出一顆,喊進嘴裏。糖果碰着牙齒,撞出清脆的聲響。陸峥看着她吃糖,突然推開她遞到他面前的煙,反而湊過來吻住她的唇角,舔走她唇邊的甜意。
陸峥凝視着陳錯,低聲道:“這樣也夠了,你想知道我跟他到底怎麽回事嗎?”
陳錯面上呆了呆,她以為陸峥不想說的,也不想給她知道。剛剛那樣的冷淡,透着拒人于千裏的氣息,現在又願意和她說了,她沒能料到,一時都傻住了。
陸峥看她那傻樣,就忍不住笑,伸手去握陳錯的腰,要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陳錯這才醒過神,搡着陸峥的肩膀急道:“你瘋了,你傷還沒好。”
見人死活不肯過來,陸峥也強迫不得。這讓他不由懷念起沒受傷的時候,輕而易舉就能将陳錯托起來。女人的身體很瘦,托在手裏,卻也不重,壓在身上,卻非常有肉感。
一不小心,就有些想歪。陸峥咳了一聲,正經起來。陳錯跟個小學生似的,坐回椅子上,雙手扶着膝蓋,仰着腦袋,等陸峥給她講。
她确實很想知道,剛剛陸峥看出了她想知道,卻見她沒有開口問,甚至有些憂郁小心的,照顧着他的心情。看到這樣的陳錯,陸峥心想自己還是不是男人,那些往事,也沒什麽不好說的,何必把自己女朋友,弄得這麽慌。
他語氣平淡,用詞簡潔,不帶情緒地将過去的事情說了一遍。家裏管不住他,陸少坤把他送管制學校,在裏面被虐待,跟陸少坤求助被拒。
之所以不想見陸少坤,大概是因為沒法原諒吧。陸峥說到這裏,突然笑了一下,然後他對陳錯說:“是不是有些孩子氣,因為他是我爸,是最親近的人,所以,更沒辦法原諒他。”
他話音剛落,就見陳錯眼睛一下紅了,她落着淚,靠了過來,她摟住了陸峥,柔軟的臉頰貼着他,帶來一連串的濕潤。她在哭,身體細細顫抖着。
陸峥摟住陳錯,低聲道:“別哭了,現在想想,也沒什麽。”當過兵後,就不怕苦,那時候最慘的不過是皮肉傷,是年少氣盛被管制,不被家人信任,差點死去。而那些放到現在,也許都沒那麽難以忍受。
可能正是因為年輕,承受不住,而陸少坤後來的态度也讓這些成了心裏的傷,不能輕易提起。
陳錯将臉埋在他脖子裏,手輕輕碰在他的肋骨上。剛剛陸峥跟她說,當時斷了幾根,養了好久。她帶着鼻音和心疼問:“疼吧,肯定很疼,我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揉了揉陳錯的頭發:“你乖,不是你的錯。不疼了,別哭了。”
下午的時候,陸峥去辦出院手續,陳錯在洗手間裏收拾了好一會,還補了遍妝,這才能夠見人。她不讓陸峥提東西,自己扛着兩個包,還想去扶陸峥,被嚴詞拒絕後,陳錯不高興地抿住唇。
上了車,啓動,陳錯扶着方向盤,這才想起盤問情敵的事情。她想到情敵的臉,再想到當初陸峥差點就跟薛玫在一起了。而薛玫,跟她的類型完全不一樣,難道陸峥就喜歡這樣的乖乖牌?
而且她剛開始勾搭陸峥時,陸峥可是把她拒絕得灰頭土臉的。如果不是她足夠執着,說不定都追不下陸隊長這位高嶺之花。
陳錯有一眼沒一眼地瞄着陸峥,酸溜溜地開始問,她來病房前,兩個人都說了什麽。還洗水果呢,這麽賢惠嗎?
陸峥看着陳錯那就差沒把我吃醋了,印在腦門上的臉,只道:“她來沒多久,你就來了。因為沒什麽話講,覺得尴尬,所以她才找了點事做,去洗水果。”
一個紅燈,車停了下來,陳錯哼了一聲:“騙子。”陸峥好脾氣道:“沒騙你。”陳錯又瞪陸峥:“我比她好看。”陸峥自然回道:“你當然比她好看。”
陳錯沒聲了,她也覺得自己這個醋吃得很沒有風度。不如不談,小吵怡情,大吵傷身,她有分寸。薛玫是過去式,還是沒在一起的那種,真要說起來,她身上的債也不少,陸峥也沒跟她追究。
回想薛玫模樣,陳錯眼神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