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坐過山車時，明蕙前面的女孩子一直在尖叫，在一片尖叫聲中，明蕙全程沉默，翻轉時她下意識地去觀察林寧山的表情，發現他同時也在看她。從過山車上下來，林寧山用手表給她測血壓和心率。明蕙的心率比之前高了許多，勉強在正常範圍內。
明蕙摘了手表還給林寧山，“你也測一測。”
林寧山接過明蕙戴過的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又從雙肩包裏拿出一個未拆封的，“ “我之前就準備送你的，現在才想起來。”
明蕙看過了，知道是同樣的手表。她想要拒絕，因為送他同等價值的禮物對她是很大的經濟壓力，但她還是收了，對着林寧山說謝謝。
明蕙看天還早，請林寧山去坐碰碰車。一輛車能坐兩個人，他倆并未分開行動，而是坐到了一輛車上。明蕙坐副駕駛，林寧山是第一次坐碰碰車，開始沒掌握技巧，在原地打轉，但好在有多年駕駛經驗，很快掌握了玩法。一起玩碰碰車的還有一群初中生，這幫初一生約好撞擊陌生人的車，看一個比他們爸爸還大的男人在場上玩碰碰車，那男的氣質看上去比他們校長還要裝x，出于一種隐秘的報複心理，他們很默契地把目标鎖定到了林寧山的車。可這輛車左躲右閃，看得人眼花缭亂，總是在差點兒撞上的時候錯過去了，有個男生在那兒罵：“不會吧，碰碰車還玩上漂移了。”一局結束，林寧山的車始終沒和任何車發生碰撞。明蕙沒看她手上的手表，但她想，她現在的心率恐怕比坐過山車時還要快。靜下來明蕙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她看了看身旁的林寧山，勸他：“咱們這個年紀，沒必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她從包裏拿出水瓶，擰開遞給林寧山，“喝點兒水。”她打開另一個水瓶，仰頭喝了兩口，擰瓶蓋的時候，她對林寧山說：“要不咱們再玩一次？”
這次林寧山坐在副駕駛上，明蕙剛才旁觀了林寧山是怎麽做的，一上手就很熟練。她雖沒有駕照，但有駕駛農用車的經歷。每年她都要借了農用車，把收成拉到自己家裏。她慢慢悠悠地開着碰碰車，盡量不與任何車相撞。那群中學生也又續了一次，看見林寧山的車，因為剛才一直沒有相撞，這次不死心地又撞過來。明蕙毫無防備地被撞了，她愣了一下，馬上扭頭向林寧山笑了一下，讓他不要生氣。既然是碰碰車，碰是很自然的。別的車來碰她，她自然要碰回去。那群初一的學生一起來碰她，她都一一撞了回去，到後來，她開始主動去碰別的車，反而是那群學生躲她。明蕙還沒盡興，一局就結束了。
明蕙還想再續一次，但她的膝蓋提醒了她，再來一次她明天勞動恐怕就困難了。
那群初中生走在明蕙他們身後，離着有一頓距離。
有個女生問： “剛才玩碰碰車的那個伯伯是不是有點兒像林寧山教授？”
“林寧山？那是誰？咱們校長也姓林，不會是……”
“真無知，就知道玩兒，連林教授都不知道是誰。”
“我不知道他，那只能怪他不夠有名。能怪我嗎？”
女生嘆了口氣，心裏感嘆朽木不可雕也。不過她也很難想象林教授到他們這個小縣城玩碰碰車，到他們這個小城不算太奇怪，但她永遠無法把林教授和碰碰車聯系在一起。雖然那個伯伯和碰碰車也不是太搭。
另一個男生說：“剛才那個老女人看着挺文靜的，玩起來也太沖了，撞的我現在膝蓋都疼。是誰提議去撞她的？真沒事兒找事兒。”他根本分不清女人的年紀，在初一男生的眼裏，初三女生都是老女人，明蕙跟他一比，自然是老的。
明蕙聽見有人說她老女人，心中又氣又笑，林寧山止住了腳步，轉身，明蕙察覺到了林寧山的異樣，她隔着他的襯衫拍拍他的胳膊，讓他不要生氣。他倆同齡，罵她老也是在罵他。她定在那兒，等男生走過來，轉身問：“你們說誰是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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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背後口無遮攔，但被人聽了去，終究覺得不禮貌，此刻面對着明蕙，很有禮貌地說：“阿姨，您聽錯了，我根本沒說。”他仰頭看明蕙旁邊的林寧山，在車裏的時候沒想到他有這麽高。他們雖都微笑着，但這微笑反而加劇了他的恐懼。想到剛才女的被碰了之後追着他們撞，這脾氣追到他們學校告狀也不稀奇。
明蕙糾正道：“別叫阿姨，叫奶奶。”
男生直接把“叫奶奶”理解成了“叫爸爸”的同類詞，認定明蕙是想在輩分上壓住他們，畢竟“奶奶”比“阿姨”聽着更牛氣些。他再次說道：“阿姨，您這就冤枉我了，我真什麽都沒說。不信你問他們。”其他中學生為其作證，他确實沒說過什麽老女人。
“好吧，我信你，以後你也不要再說這三個字了。”
“我絕對不說，阿姨再見。”
男生當面表現得很是乖巧，等走遠了跟同學抱怨：“她也太猖狂了，還想要我叫她奶奶？”
同行的女生笑道：“你真是笨，難道聽不出來人家諷刺你是孫子嗎？”
明蕙見他們走了，俯下身去摸自己的膝蓋，林寧山問她：“是剛才碰了吧，疼嗎？”
“沒有，你膝蓋不疼吧。”明蕙想，林寧山坐在副駕駛，剛才沖撞時，沒準他也碰到了。
“我沒事。剛才你不是勸我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嗎？”林寧山确實沒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他自始至終沒和他們碰撞。倒是明蕙，嘴上這麽說，凡是撞過她的，她都要撞回去。撞完一次，還主動去撞第二次，和一群初中生叫上了勁。
明蕙反問：“我也沒跟他們一般見識吧。”
“沒有。”
明蕙盡管膝蓋有點兒疼，但仍保持着之前的步速，反倒是和她并排走的林寧山說：“走慢點兒，我都要跟不上你了。”
明蕙放慢了步速，和林寧山慢慢悠悠地走着。明蕙還想去坐摩天輪，她想着好不容易來一次，也許就來這麽一次了，不如都嘗試嘗試。但林寧山說他口渴了，想要去茶館坐坐，明蕙便說好。兩人不急不緩地到了茶樓，服務員向明蕙推介樓上的雅座，最低消費兩百。明蕙正猶豫，林寧山說：“我們在大廳喝。”
兩人點了茶，一共消費三十塊。明蕙做東，她還要點水果點心，林寧山攔住了她，“還是留着胃晚上吃飯吧。”
他讓明蕙拿出她紮氣球得來的新手機，明蕙很自然地把新手機遞給了他。林寧山打開新手機看了內存，只有64G，預裝的軟件太多，明蕙大多用不着，他一個個删掉。打開一個軟件，便要授予各種權限。開放的安卓系統并不适合明蕙這種之前連智能機不用的人。
他對明蕙說：“我從沒用過這種系統，能讓我用幾天嗎？”
明蕙很大方地說：“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正好我這還有一個備用機，你先用它。”
明蕙忙推辭：“不用了，我之前還有一個手機。”
“你這樣說的話，我還是把你的新手機還給你吧。”
無奈之下，明蕙只好接受了林寧山的備用機。林寧山把明蕙的手機卡換到了備用機裏，給自己打了個電話，同時在明蕙的手機裏備注了自己的手機號。他給明蕙注冊了微信號，換了新話費套餐，交了一千塊的話費，又把交費提醒删了。做完這一切，他把自己的備用機給明蕙。
這個手機比紮飛镖得來的手機小而輕，明蕙看着手機上的商标，她雖然多年來連智能手機都不用，但知道這個商标比獎品手機的商标要貴不少。她想着，等林寧山走的時候，一定把手機跟他換過來。
廳裏響徹着大鼓書聲，林寧山教明蕙使用她的新手機。他雖然知道明蕙認了不少字，但她并未學過拼音，林寧山不确定明蕙是否會打字，便建議她使用語音。別的都不重要，只要讓明蕙找到浏覽器學會搜索，所有的問題她自己都能解決。在林寧山的指導下，明蕙用語音搜索了這個景點，網上說景點晚上有煙火，比白天更值得看。舉一反三，明蕙開始搜這個景點哪家館子比較好，他們可以吃了飯看完煙火再回去。這次她沒用語音，而是打字，雖然她打得很慢，但她還是會打的。她看網頁看得很認真，并未留意到林寧山在看她，她問林寧山喜歡吃什麽。
林寧山并沒回答明蕙的問題，而是問：“你有駕照嗎？”
“沒有。”明蕙不知林寧山為什麽要問這個。她其實并不想在林寧山面前說“沒有”“不知道”之類的話。
“那就趕快考一個吧。以後咱們倆出去，輪流開車，也讓我歇一歇。你要不想在這兒的駕校學，可以去我那兒。”
林寧山并沒問明蕙要不要考駕照，而是問她想去哪裏的駕校學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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