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陸正陽微微側頭,為什麽他覺得劉嘉濟說起那句“睡到夢裏都不會忘記學習”時莫名有些悲憤?哦豁,還不是他一個人悲憤,其他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難以啓齒不願回顧?

陸正陽出神三秒,想道這段時間班裏學生的巨大進步,下意識道:“難不成,你們這段時間的進步是因為在夢裏多學了幾個小時?”

衆人沒有說話,只幹笑了兩聲。

這樣的話聽起來真的像是他們在敷衍自己,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卻不像是騙人的意思。陸正陽想着果然有代溝就有溝通上的麻煩,才兩個代溝就已經讓他有些無法領會這群年輕人的幽默了。

陸正陽呵呵,道:“夢裏學習效率挺高啊,值得提倡。”

衆人:“……”

不,一點也不值得提倡。

陸正陽并不深究夢境學習的問題,話題直接轉回放學後集體事件上。他看了一眼教室後方的鐘表,距離一晚只剩下五分鐘的時間,直截了當地道:“老師再重申一遍,晚自習放學之後,不要在外面逗留,直接回家。在我這裏不要抱僥幸心理。”他将人一個個看過去,聲線微冷,“說不定什麽時候,說不定輪到誰,老師就突然查崗了。如果你們沒在家……”

陸正陽沒有繼續說下去,留給衆人無限地遐想。

上課預備鈴響起。

語文孫老師抱着卷子來到教室門口。她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學生,明白了,這是又被收拾了。

陸正陽沖孫老師微微颔首,打了聲招呼後就離開教室,将班裏不省心的小崽子們交給孫老師。

回到辦公室後,陸正陽開始跟大貓吐槽。

“貓貓,你說那群小混蛋,怎麽就不知道消停。”陸正陽小聲抱怨,“還以為他們都長進了,結果在這兒等着呢。還當濱江區是什麽安生地界呢啊,晚上十點放學後還敢琢磨夜游,抽丫的。”

什麽學習小組,什麽集思廣益,他信個鬼。

他還不如信那什麽夢境學習計劃呢,讓知識充實他們的夢境,免得總在胡思亂想琢磨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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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貓微微擡起腦袋,夜游?哦,是準備對付那個在校園內搞事的東西吧。

陸正陽被大貓四十五度角擡頭的美顏狠狠擊中,不禁沉浸在那片天藍中片刻。他的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最終沒能忍住,扳住貓頭,一口親在了它的腦門上。

大貓的眼睛倏然瞪大了些許,目瞪口呆呆若木雞如遭雷擊地僵在了原地。

“貓貓,你怎麽這麽可愛啊。”陸正陽控訴,趁機又親了一口,然後一把抱住貓的身體,将臉埋在了它柔軟又溫熱的皮毛中。

撲通撲通撲通。

溫暖皮毛裏面的小心髒跳得飛快。

陸正陽蹭了蹭臉,大貓心髒跳動的聲音好快啊。

貓心髒跳動的頻率都是這樣的嗎?

……不管了,撸貓要緊。

陸正陽将疑問甩在腦後,專心撸貓抱貓揉貓。一想到接下來的三晚四晚在教室裏看着那群“心懷鬼胎”的小混蛋們,不能跟他家大貓親親抱抱摸摸蹭蹭,嗯,趁現在,多親親,多抱抱,多摸摸,多蹭蹭。

與此同時,高三一班學生微信群裏,一條條信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聊天界面上——

【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呗。】

【怕什麽,陸哥發飙的前提是逮住誰了,逮不住不就得了。陸哥就是一個不太普通的普通人,他又不能化身蝙蝠俠半夜來挨家查崗。】

【哎呀我去,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啊。】

利用晚自習的時間,班長劉嘉濟同學針對第一次集體行動作出了計劃ABCD,應對陸正陽電話抽查方案兩個,參與人員數次調換,最終趕在放學之前确定了人選。時間上,他們也不等零點以後,放學就動手。

行動人員五名:郭易航、施浩達、單祁明珠、周謝知、徐瑷嘉。

接應人員六名:李明軒、尹展峰、呂博恩、付弈城、董安妮、陳寶琪。

後勤人員四名:夏蘭荑、管佳玉、林子涵、辛明月。

電子監控一名:張一鳴。

應對陸老師電話抽查人員三名:馬意茗、康文暢、莊淼。

居中指揮一人:劉嘉濟。

劉嘉濟看着自己分配出來的人員,簡直是大寫的“資源浪費”。只是,這一個個都積極得很,除了幾個性格偏與世無争和技能點沒在戰鬥上的選了認下後勤工作和應對陸老師,接應組差點跟行動組掐起來,以示自己在能力上能夠取代某某人升任行動組的職責。

好在,他們勉強知道大局為重,這才只是言語掐一掐,沒有沖到他身邊叫嚷着換人。

劉嘉濟揉眉頭。

此次行動的目的地,長江街派出所外監控盲區的陰影中,行動組五人齊刷刷蹲好,片刻後,其中四人目光齊齊看向單祁明珠。

單祁明珠深深呼吸,然後慢慢地吐出一口氣。

街道兩邊的路燈光亮開始變得朦胧起來,那不是路燈出了什麽問題,而是不知從何處蔓延起了濃濃的霧氣,将這片街道漸漸籠罩起來。随着霧氣的加深,這一帶的可見度在降低,還在街上走動的行人抱怨了一聲,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與此同時,他們塞在耳朵裏的微型通訊器傳來了張一鳴平淡的聲音:“可以了。”

長江街派出所的監控系統已經被張一鳴全權接管。

派出所內,今晚負責值班的伍警官正在巡查局裏各處,這個時候,他并沒有意識到整條長江街已經被詭異霧氣掩蓋。即使他不經意瞥到了窗外的霧氣,他最多也就感慨一句今天又是個大霧天。

陵江經常起霧,長江街離江不遠,起霧是常事。

忽然,叮鈴鈴的電話鈴聲響起。

伍警官腳步一頓。

是哪個科室傳來的電話聲?

伍警官循着鈴聲大步走去。

出乎伍警官意料的是,鈴聲響起的地方是證物室。

證物室靠門處警官辦公桌的位置上,警局标配的TCL座機電話正在發出響亮的鈴聲,拼命地呼喚人類的注意。

“見了鬼了。”伍警官低咒一聲,從腰上挂着的一串鑰匙裏翻出證物室的鑰匙。他不明白證物室的內部電話為什麽會突然響起來,但出于謹慎,他并不想錯過這個電話。

伍警官手速飛快地打開證物室的大門,一個箭步沖到辦公桌前,拿起了話筒。

謝天謝地,對方并沒有因為他這邊未能及時接電話而選擇挂斷。

聽筒放在耳邊,伍警官還未開口,他就被電話那頭急促而粗重的喘息聲驚住了。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盡量放緩了聲音,道:“你好……”

“救、救命!”話筒那頭傳來一個充滿了驚恐與無措的男聲,伍警官甚至能夠聽到其中的泣音,“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嗚嗚……”

“請冷靜一下。”伍警官直起身體,用力都握住話筒,“不要着急,慢慢地說。這位先生,您在哪裏?”

伍警官一邊試圖安撫對面的人,一邊擡手按下座機電話的一個按鍵,将這通電話直接分享到警局前臺處。只要拿到具體信息,今晚負責前臺接線值班的王警官直接找人出警。

雖然伍警官努力安撫了,但話筒那邊的人依舊無法冷靜下來,單單是那粗重的喘息聲就能夠讓伍警官想象得到對方此刻正承受着的心理壓力。

“我、我叫丁兆年……”

“啊啊啊啊——”

話筒那頭的人剛說了這句話,話筒就又傳來了陣陣凄厲的慘嚎。不過,聽聲線并不是丁兆年的聲音,而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伍警官心中一緊:受害人不止一個?還有其他人正遭受暴力對待?

在女生的慘叫聲中,仿佛親眼看到某種可怕場景的丁兆年情緒又陷入了崩潰。

“救我,救我啊,你快來救救我啊!”丁兆年扯着嗓子喊道,“我不要死,不要死!饒了我吧,你快讓他饒了我吧。”

“丁兆年!”伍警官急得嗓門也跟着上去了,“你冷靜點,将你現在所在的位置描述一下,我們一定會救你的。”

伍警官心中一陣焦急,根據對方的背景音,某位女士遭遇暴力對待的地點離打電話的丁兆年并不遠,其中還夾雜着呻-吟求饒,顯然正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你快來……”丁兆年嗚嗚地哭着,“他正在……他正在……砍那個女人的手……他将那個女人的手砍下來了,好多血,怎麽辦,他看過來了,他向我看過來了!”

伍警官心中一緊,脫口道:“你——”

伍警官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後背就被撞了一下,力道不重,根本不會讓訓練有素的伍警官踉跄哪怕一步。然而,只一下,只一瞬間,伍警官的意識就斷片了。他的身體向前倒去,然後被後面撞了他一下的少年及時扳住肩膀,穩住了身體。

穩住伍警官身體的少年微微擡頭,露出一張熟悉的面龐來。

是周謝知。

周謝知的目光落在依舊握在,或者說,黏在伍警官手心裏的話筒,目光微冷。

“……血……好多的血,她在哭,她還活着,她快死了,你快來救救我們啊!”

話筒裏依舊傳來丁兆年的聲音,充滿了惶恐,急切着尋求話筒這邊人的救助。

施浩達悄無聲息走到周謝知身邊,他沖周謝知微微點頭,然後沖伍警官伸出了罪惡之手。

拽頭發,紮手指,一套動作下來無比熟練又流暢,一看就是慣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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