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由于這回葉石唯去的是隔壁市，離得也不算太遠，便自己開車過去了。他并沒有告訴林天意他回來的具體時間，就想着直接到她的學校見她，給她一個驚喜。

都說小別勝新婚，他深以為然。

以前兩人也不是常見面，他卻沒有這種深刻的感受。可一旦說破了內心的情愫，他那一腔對她的愛意，是藏也藏不住。如今他知道了她對他也懷着他對她一樣的心思，越發覺得自己對她的喜愛有加倍的趨勢。

沒看見她時，想她。現在就要見到她了，又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他滿載着喜悅，把車停在她的寝室樓下，然後摸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滿以為她會及時地接起電話，接着飛奔下來。不料，現實跟理想總會有些出入。他連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起。

他這才發現，自己跟她的聯系方式僅僅只有手機。如果沒有了這個，他竟然連她的去向都無法得知。但他既然已經把車開到了她的樓下，自然不甘心就此打道回府。

于是，他又開着車在寝室、學校附近的地方轉悠了兩圈，打算碰碰運氣，興許，她就在旁邊不遠處呢。

可惜，等到溜了一圈回來，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蹤影。他便又打了一通電話，可還是沒人接。他只得再思索下她可能會去的地方。除了學校，大概就是寝室了吧。不管她現在在什麽地方，她總是要回寝室的，也許，她沒接電話是因為在睡午覺而靜音了。

這樣琢磨着，他便決定先去她的寝室等她。

葉石唯下了車，走進青苑9幢，樓下的宿管阿姨很親切地告訴他“女生寝室，男生止步”。他只得說明來意，表明自己是家屬，不在這個條例範圍內，誠懇請求阿姨讓他到樓上去等。宿管員阿姨本來是想嚴辭拒絕的，但看這位男士風度翩翩，西裝革履，還是通融了一下讓他進去了。

于是，在他的巧舌如簧下，他還是順利地進了302寝室。

這是他第二次到她住的地方，上次是幫她整理。這回，寝室裏悄然無聲，門窗緊閉。看來她是出門去了，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他也沒有其他的事，便趁着這會子空好好看一下她住的地方。

書櫃整理的很幹淨，那一疊疊的資料、本子，還有一些瓶瓶罐罐都分層擺好，錯落有致。桌子上有一臺筆記本随意地合着，沒有開機。

他略微擡了下頭，便輕易地看到了她的床鋪。床單鋪的倒還算平整，上頭一床薄薄的被子胡亂地攤在上面。真是看不出來，她這麽一個裝扮清新得體的小姑娘，竟然也有不折被子的壞習慣。

他不禁搖頭失笑，果然越接近她，便越能看到她不一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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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右移，是她的衣服櫃子。他有些好奇，想打開她的櫃子看看，手剛搭上櫃子把手卻又放了下來，想想看這算是她的隐私，随便看不太好，便只得作罷。

無聊之餘，他左右四顧，觀賞寝室裏的裝飾。

林天意這邊甚是幹淨，一眼看去就是白花花的牆壁。對面這邊，記得好像是個叫陳纖惠的女孩子，那牆壁真是裝扮得粉嫩粉嫩的，什麽好看的流行的漂亮的都往上貼。百無聊賴之中，他瞥了眼她的桌子，上面還有兩張海報，大概是有些追星。

他收回視線，抽出林天意的椅子，打算坐着等。可能是抽的動作太大的緣故，椅子上方桌子下面的縫隙裏掉出來一張紙。他撿起來，不留神間發現竟然是一張課表。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你拼命找一樣東西卻怎麽也找不到，等到你耐下心等着，時候到了，它反而自然而然地就出現在你面前了。

沒過多久，葉石唯就找到了她上課所在的樓，按着樓梯上的指示尋去。他看課表上寫的是一堂高數的課，還在奇怪，她不是主修概率論的嗎，這麽還得上這個。

到了教室後門門口，他才恍然大悟。

他家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呢，竟然也能獨自一人站在講臺上，面對着這麽百來號人，面不改色侃侃而談了。

他微笑着透過後門上面的玻璃窗口望進去，下面人影綽綽，臺上的她似乎正在講着什麽，目光嚴肅，還不時地用手比劃，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真是專心致志。

他瞟到她轉過身去，拿起粉筆往黑板上開始寫公式，隔得太遠，幻燈片看不太清楚，好像有一片字母、一串文字還有一些空白，應該是在講題目吧。

他趁着她側過身子忙着寫東西沒工夫看下面的情況，便趕緊推門閃身進去。

坐門口的幾個同學發現突然進來個西裝筆挺的男人，都轉頭瞧去，投之以好奇的目光。

見狀，葉石唯扯了扯嘴角，難得俏皮地伸出食指豎在嘴前，示意他們不要出聲。之後，他趕緊地在教室的最後幾排找了個位置快速坐下。那幾個同學看到他示意噤聲的姿勢倒也配合，又打量了他幾眼便轉回頭去了。

葉石唯覺得自己臨時挑的座位算是不錯，有種統觀全局、掌控全場的味道。雖然他看到的全是背影，只能看見剛轉回頭來的林天意的正面，但他覺得能坐在這裏聽她上課也算是一種新奇而又有趣的經歷。

顯然，正在上課的林天意完全沒有留意到教室裏不知不覺間已經多了一個人，仍在思路清晰地上着她的課。

葉石唯支起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打量起他十幾天未見的女朋友來。

看得出，她去做了頭發，原先那頭烏黑發亮的直發不見了，現在是俏皮可愛的小卷發，就這麽随意地搭在肩上，也沒有再紮起來，竟惹得他現在就想上前去摸一摸。

她今天穿得倒是難得的正經，沒有穿平日裏簡單的T恤、牛仔褲，也沒穿淑女的連衣裙，倒是穿了一套淺色的小套裝，平白有了點白領的味道。

葉石唯想到這裏，又低頭看看自己還來不及換下的職業裝，感覺今天兩人像是穿了情侶裝，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葉石唯一直就知道，他的林小牛能将數學講得很精彩，把裏面的條條框框都分析得明明白白。

他初中時就喜歡讓她給他講題目，他并不是不會，只是想聽聽她是怎麽講的。每次聽她講題目，就會讓他感覺做數學題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題目裏的每句話，她都能分析出一二三來，他就是喜歡看她講題時那副驕傲如孔雀的小模樣，好像數學就是她手裏可以随意折騰的玩具。

他早就看出，她喜歡給人講題，給人講她自己的做題思路。坐在她身邊的同學，甚至可以說全班的同學，幾乎都找她講過題目。她享受這種感覺，也樂意将自己的小方法分享給大家。

事實上，為了能靠近她，聽她講題目，他當初是費了挺大的勁的。

因為全班乃至全校的同學都知道，他的數學很好。他自己也可以完全不謙虛的說，初中時期數學方面的授課內容，對他來說實在是沒有壓力。如果他拿着這種題去問，別說別人，就是他自己都會覺得自己腦抽。

那時候，他也不怎麽喜歡聽金阿牛的課，他覺得同樣的東西，林小牛講起來就是比金阿牛更有意思。

即使他能很輕易地聽出，林小牛的講題思路基本都是從金阿牛那裏搬來的。但他就是能感覺出這些東西從金阿牛的嘴裏，到了她林小牛的肚子裏轉一圈再說出來，總是會帶上她林小牛自己的味道，也更讓他聽得明白透徹。

他想跟她說話，想接近她，只得找一些看着有點難度，多想想又能解出來的題。可學校發的練習都太簡單，完全沒有請教的必要。

正好，那時金阿牛給他們報了個奧數比賽，他便趁着這個機會買了習題本，每天翻着找一些新穎的題目問她。

就是這樣，他們才真正地熟悉起來。

葉石唯也不記得在哪裏聽過一句話，說是積極向上的戀愛能引人進步，現在想想，這話說得那真是太對了。

他當時只是想要離她更近些而已，倒沒想到自己的這些小手段，不僅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成為了她晚自習時的同桌，也因為他自己把書琢磨的透徹，無意中又拿了個獎回來。

天知道他拿到獎章的時候心裏是個怎樣複雜的滋味。

真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般胡思亂想着，他又擡頭望向她，凝視着她比劃的動作。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也有人說戀愛的女人最美。在她眼裏，現在的林小牛最美。她的那些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輕易地牽動他那顆跳躍蓬勃的心髒。

林天意才布置完作業，鈴聲就響了起來。竟然已經能控制好課堂進度了呢，葉石唯覺得自己真的要對她刮目相看了，僅僅此事便可看出她私底下做的工作可不少。

同學們吵吵鬧鬧地奔出教室，因為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教室裏還不時地傳出“一起吃飯”，“學校食堂”這些字眼。葉石唯聽着這些熟悉的話，就覺得回到了大學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寝室的幾個哥們也是這樣，才一下課，便沖向食堂。

他仍是坐在教室裏的後排，看前面的學生一個個地離去。

人都差不多散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有什麽在震動。下一瞬，他就摸出了手機，是林天意的來電。

他下意識地擡頭，看到她右手拿着個手機正搭在耳朵上，左手還放在包裏，想必是下課了整理包包才發現未接來電的吧。

他忽然就有點小賴皮，想看看她如果被他挂電話會是個什麽反應。接着，他特無賴地挂掉了她的來電，悄悄觀察她的表現。

林天意看電話被拒絕了就覺得有點奇怪，他還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的電話呢，雖然她也顯少給他打電話。

她料想他應該是在忙正事，不方便接，便想放下手機，過會再打。可又看到那三個未接來電，不知道他有什麽急事，想了想還是給他發了個短信，內容很簡單：『我剛剛在上課，沒聽到電話。』

發完以後，她便繼續收拾起來。

葉石唯瞅着她這麽呆板的回複，不由地哀嘆一聲，他的林小牛還真是淡定。按理說碰到這種情況，在他的想象中，她不是應該着急地給他回撥電話，要不也該是另一個極端，責罵他一頓居然敢挂她電話。卻沒想到，人家這麽清冷，完全不在意自己，真是傷心哪！好歹給個反應呗，就是發個表情也好啊！

葉石唯覺得自己真是自虐，竟然玩這種沒意思的事。

眼看着某人就要無視自己，離開教室，葉石唯只得站起來，施施然地朝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