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數日後柳靜姝等人見到了顧白,他看上去心情極好,主動和柳靜姝打了招呼,還順手指點了文陽秋手中的符文,幫他糾正幾個不足之處。

蘇師兄這是怎麽了?柳靜姝心裏納悶,雖然蘇師兄平日裏都是笑着的,但今日的笑容比平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是遇到了極品寶物還是抱得美人歸,這麽高興,見了誰都笑。

她雖心裏想着,嘴上卻是不說,只拉着蘇晴湊到顧白身邊,試圖刷起兩人的好感度。趁着這幾天顧白在養傷,柳靜姝吹勁了枕頭風,原本蘇晴心裏就有些動容,再被柳靜姝這樣一通說下去,終是動了心要跟顧白談談,別的不說,至少那日後山偷換玉佩也要給個理由。

蘇晴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心裏有了決定又遇見當事人,當下便開口道,“蘇師兄,我有事要與你談談。”

“何事?”顧白見蘇晴表情專注,眼神堅定望着自己,邊上柳靜姝又是一副激動模樣,便猜是和自己的身世有關。他放下手來,對上蘇晴的目光道,“正好,我也有事同蘇師妹講。”

柳靜姝早就知趣拉着文陽秋走人,空曠的草地上只剩顧白和蘇晴兩人。

見旁觀者走得一幹二淨,蘇晴從袖中掏出玉佩道,“原物奉還。”

顧白并不去接蘇晴手裏的玉佩,而是看了蘇晴好一會,深情的目光讓活了大半輩子的蘇晴也不禁臉紅起來,只是她沒有一般女子的羞澀,而是堂堂正正問顧白,“你在看什麽?”

“凡人都說,女兒似父親,你怎麽不像?”

這話如平地驚雷一下子在蘇晴耳邊炸開,她緊緊将玉佩揣在懷裏,生怕顫抖的雙手被顧白看見,在得知自己的親人還活着的時候,那幾個夜晚蘇晴夜不能寐,無數次想象着和顧白相認的場面,可到了水牢她聽着柳靜姝的哭訴時,心裏又生起另一種念頭。

與其有一個愚昧愚蠢的兄長,她寧願每年和柳靜姝去他的墳頭燒紙錢。

血緣淡泊是每個修仙人士的觀念,畢竟都有可能長生不老了,誰還在意能不能香火傳承,蘇晴有這個念頭也無可厚非,可若真碰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不說動容就是假的,再加上柳靜姝天天念着顧白的好,蘇晴又動了另一種心思。

若是蘇晏行能回頭是岸,不迷戀陸漣,她也不介意多一個血緣關系的師兄。

“你有我爹的消息。”蘇晴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保持鎮定。

顧白只笑了一聲,“不是你爹,是我們的爹。”

“我們……”蘇晴嗫嚅着這兩個字,又警惕望着顧白,“你有什麽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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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是個普通的古代世界,顧白還真沒有什麽辦法,不過修仙界倒真有法子證明,顧白想起從前在古書上見到的陣法,對蘇晴說,“你可聽過點雪法?”

“我聽別人說過。”蘇晴定了定心神,這事是在她前世游歷時發生的事,碧霞閣閣主鬧出一樁醜聞來,一個十八歲少女上門口口聲聲稱是他親生女兒,旁人皆知碧霞閣閣主溺女成性,被捧着長大的閣主之女當然看不過這少女,數番胡鬧過有修士搬出了點雪法,一驗真假,這陣法稀奇,結果也令人大開眼界,那少女是閣主的親生女兒無疑,還是一母所出,即閣主之女多了個親生妹妹。

“知道便好,我說的是真是假一驗就知。”顧白盤着腿坐下,從儲物袋裏掏出靈石判官筆來,擺了個簡易聚靈陣便開始畫符文,待畫好之後兩人分頭立在陣法前,各滴指尖血。

吸收了兩人鮮血的陣法驗證了顧白的說法,也證實了蘇晴的猜測。顧白确實是蘇晴的兄長無疑,只是顧白剛才說的父親不知在何處。

“音娘之事前幾日,你曾數夜難眠,你知道原因嗎?”蘇晴抿了抿嘴,望着手裏的玉佩說,“娘說這玉佩是一對的,說是家傳之物倒不如說是一個必需品。”

“成年的必需品。”顧白揮袖收了地上的陣法,走到蘇晴面前古怪笑起來,蘇晴見他笑得奇怪,不解道,“你笑什麽?”

“只是可惜成年了原有的衣服都不能穿了。”顧白攤手可惜,“我可沒有上品天衣。”

上品天衣是真正的天衣無縫,會自動調整大小貼和穿衣者的身高體型,更重要的是它列屬上品法寶之位,屬于極品法寶。

“我給你煉便是。”蘇晴輕描淡寫道,看來顧白已經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她也可以免去多費口舌的麻煩。

“我便恭候妹妹的手藝。”顧白做了一個大禮,逗得蘇晴捧腹而笑。

笑鬧過後,顧白嚴肅起來,說起打開秘境通道真正的原因,“父親被關在虛峰的密室裏,要想救出父親,我們只能憑借這個機會。”

蘇晴先是一驚,望着顧白自責目光明白他這幾年認賊作父的痛苦,轉而思考起這個方法的可實行,在蘇晴看來,顧白的做法無疑極為冒險,且不說能不能救出爹,一旦打開秘境通道所有長老都會察覺,屆時更難脫身。

像是明白蘇晴心中所想,顧白低聲道,“妹妹,我快成年了。”

那些在無數個黑夜的擔憂懼怕一齊湧上蘇晴心頭,她下意識回過頭去,那對巨大的羽翼好似就長在她背上,成為如影随行的噩夢,籠罩在心間揮之不去。

這心魔在一瞬間消失,蘇晴重複平靜,對顧白說,“我有辦法可以隐藏,只是……”

只是來不及了。

顧白已經知道下文,他揚起微笑道,“還是為兄聰明。”

他不等蘇晴張口罵自己,便和盤托出自己的計劃,“我打算以我一人之力牽制衆長老,你和柳師妹趕往虛峰救出爹,不管是哪裏都好,帶爹離開坤天派,永遠都不要回來。”

“可是你呢?”蘇晴不否認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坤天派執劍弟子犯下大錯,加之先前認下音娘的案子,長老足以懲罰顧白,也會因此群集而議。

可是作為暴風雨中心的顧白會怎樣,輕則修為盡廢,淪為凡人,運氣再差點的,被發現是羽族,等待顧白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顧白不答,只輕輕摟過蘇晴,“爹受了很多苦,出去以後你要好好孝敬爹。”

肢體的觸碰帶來血脈間的呼喚,親人的溫暖讓蘇晴落下淚來,她靠在顧白懷裏靜靜道,“哥你可以先逃出坤天派,爹的事我一人解決。”

顧白只問,“我消失了方萬仞會怎麽對爹?羽族是最好的鼎爐,再好的東西都用盡的時候,爹被方萬仞關在密室這麽久,想必已經極為虛弱,此時我若是消失,爹會遭到怎樣非人的對待。”顧白撫着蘇晴的長發道,“你莫要忘了方萬仞在水牢說的話,他已經懷疑你的身份了。”

顧白說的越周全,蘇晴心中便越難受,重生至今她前所未有恨起自己的弱小,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回憶裏的呼風喚雨全成了笑話,一起嘲笑着現在的她。

蘇晴不說話顧白就繼續說,“柳靜姝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小心思雖多卻對你一往情深,離開坤天派之後你可以逼她訂下主仆契約,一來防止她回坤天派告密,二來也可以知道她的底細,她是枚不錯的棋子,棄了可惜,用着有幾分方便。”

這般赤裸裸的話讓蘇晴吃了一驚,重新看待起顧白來,原以為她的兄長生着慈悲心腸,怎想同她是一樣的。也是,這修仙界除了單純的柳靜姝,人都有另一副心腸。

“你也莫要做生離死別之狀,我能想到這個機會自然也鋪好了退路,我不擔心自己,我只擔心你和爹的安全。”說到這顧白嘆了口氣,惹得蘇晴立馬咬牙表決自己的心态。

“我一定會救爹出來,然後等着你回來。”蘇晴紅着眼威脅顧白,“你不許跑了,得在娘墓前給娘補磕每天的請安。”

“好。”顧白笑着挽過蘇晴鬓邊的碎發,叫蘇晴又落下淚,只撲到他懷裏哭了個夠。

顧白摟着蘇晴不再作聲了,他的眸子漸漸沉下來,然後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在不知情的人眼裏看來,這便是尋到了一生所愛的歡喜和激動。

憑什麽!她生生捏斷了手裏的劍柄,任嫉妒和怨恨填充內心,好生出一條毒蛇來,活活咬死顧白懷裏的人。

賤人,一來坤天派就不知廉恥勾引大師兄,搶了她的風頭還不夠,現在還要過來搶她的蘇師兄,是不是要搶了她所有的一切才甘心。

她想起從前和顧白在一起的日子,顧白在淩霄殿時的俯罪認錯,還有水牢裏的回答,對她溫柔如一的蘇師兄,會體貼關懷的蘇師兄,包庇她殺人的蘇師兄……胸腔裏的恨意和悔意一起沖上大腦,醞釀出一個想法來。

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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