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潤聽聞立刻急了,掙紮着要從朱聞身邊跑開,他只是來看人的,不是和人走的。他要是走了,回頭怎麽和仙人交代。
“你放開我,我不和你走。”
朱聞納悶起來,以往他見過的孩子,一聽要去修仙,哪個不是興高采烈,抱着爹娘痛哭流涕,好似明日就能得道成仙了一般。眼前這個孩子卻是急的眼淚都要出來,朱聞再一晃神,林潤就已經一口咬在了朱聞手腕上。
“你這孩子……”朱聞把手松開,他也不是怕疼,都是金丹期的人了,哪會怕一個毛頭小孩的口牙,只是下意識護着自己。他舉起自己雪白的袖子,上面落着淡淡的口水印,比起妖獸的血來,這口水沒有多少殺傷力,同時也沒面子。
“坤天派乃是大派,常人想進去也沒這福氣,如今你有靈根能進坤天派,這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不加以好好珍惜,虛心問道,難不成還要在這凡間渾渾噩噩過上一輩子,去求什麽無用的功名利祿。”
朱聞說教了一大堆,林潤聽得早不耐煩,無奈他被堵住去路,只能将手死死扒在假山上,一臉不樂意聽完接道,“你管不着。”
朱聞氣結。
想他也是坤天派數一數二的人物,平日做事哪個師兄師弟不是恭恭敬敬的,也就淩師姐跟他擡杠,這會遇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朱聞盯了林潤幾秒,陰沉沉笑道,“我管不着你,你老子管得着。”
他怎麽不明白林正浩邀他等一行人住下的原因,無非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想讓自己的兒子女兒們測靈根。如今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好兒子,料想林正浩必定拱手相讓。
朱聞剛想伸手捉住林潤往胳膊窩下夾,怎想林潤滑溜的跟個泥鳅似的,三下兩下從朱聞手下跑了,得意站在朱聞背後哼了兩聲,表達完勝利感言後正打算回去,卻只覺得背後一緊,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你放開我!”林潤氣得大叫。
“見了你爹就放下。”朱聞道,大步一邁往正院走去了。
正院那頭林正浩正帶着自己夫人和淩代容說笑,林夫人手裏攥着帕子,來時她換了三身衣服和頭飾,最終換了這套家常打扮來見淩代容。
三根金簪子,一對珍珠耳環,外加鵝黃雙蝶戲花肩披,坐在這香缭氣暖的廂房裏,端着一派貴婦人的氣度,他家夫人若是見了,定會道一句好。
可她這會就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敢問仙師何門何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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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天派。”
“坤天,真是好名,山岳河渎,皆坤之靈,乾是天,地為坤,坤天二字容納天地,貴派果然名門正派,一身浩然正氣。”
淩代容只撐着手懶懶道,“嗯,大概吧。”
她怎麽知道坤天派名字的來歷,上早課不是睡覺就是吃東西,也就朱聞那小老頭會認真記下。
淩代容冷淡的态度讓林正浩心裏捏了一把汗,他暗暗用胳膊肘捅了捅林夫人,暗示她開口說上幾句。
林夫人嗓子眼都快提到喉嚨上,這會被林正浩硬拉着上場,見淩代容豆蔻年華,容顏清麗,開口第一句就是,“妹妹可是嫁人了?”
這話一出林夫人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邊上的林正浩無比尴尬,心裏埋怨林夫人無用,自個賠笑道,“仙師莫怪仙師莫怪,拙荊沒念過幾個字,不知分寸。”
熟讀《女誡》《女四書》的林夫人硬是沒敢開口反駁。
淩代容丢下把玩的劍穗,不甚在意笑了笑,“無妨。”她打量了林夫人一眼,收回目光道,“你不用叫我妹妹,畢竟我年紀比你大多了。”
林正浩笑道,“仙師哪的話,拙荊今年已有……”
“我已過百了。”
林正浩頓時不敢再多說了。
“山中不知歲月,人間已過千年,說的就是這個理。”淩代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遠遠聽見外頭的大喊大叫,停下話對他兩人說道,“出去看看。”
他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淩代容說的什麽意思,最終還是跟着淩代容一起出了屋子,來到院裏。
不多時朱聞就帶着林潤出現在三人面前,淩代容不知他兩人的想法,只看見朱聞夾着一個孩子朝這邊走過來,挑眉問了句,“這是作甚?”
“雙靈根。”朱聞停下腳步,臉上有顯而易見的喜色,“練劍的好苗子。”
聞言淩代容朝朱聞懷裏看了幾眼,沒覺得苗子有多好,只覺得是個男孩可惜了。
她想收個女孩,香香軟軟的,還能給她穿漂亮裙子。
淩代容身後的林正浩又驚又喜,趁這個機會上前道,“犬子頑劣不堪,還望仙師恕罪。”
朱聞則哈哈大笑,“生龍活虎,好得很。”
林正浩跟着賠笑,心裏猜這件事八成是要成了,他林家要出仙人,日後也是修仙一族了。
“我中意此子,不知林家主可否割愛啊。”朱聞笑道。
“能被仙師看中,可是三世修來的福氣。”林正浩巴不得朱聞能收下他林家人,雖說是個不受寵的庶子,可骨子裏流的還是林家的血,将來扶持的自然林家。
“你放開我。”林潤被夾的難受,迷迷糊糊聽見爹要把自己送給這人,情急之下什麽都說出來,“我不跟你走,我有師父了。”
林正浩趕忙道,“乃是識字念書的先生。”
“仙人說了,只要我開春之前能引氣入體,他就收下我。”
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把淩代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比起林正浩的識字念書,淩代容更相信引氣入體一事,走近幾步問道,“你師父人呢?”
林潤倒真沒這麽傻把顧白的位置報出來,他滴溜溜轉了眼珠,瞧見林夫人站在一邊,指着林夫人大叫,“這事是真的,夫人能為我作證。”
林夫人原本心裏一缸陳醋打翻了,這想回去歇息歇息,偏偏被林潤逮住,她見衆人都看向自己,勉強擠出笑容來,“潤兒這幾天确實早出晚歸,老爺您忘了嗎,為這事您還發過火。”
林正浩想我哪知道小兔崽子出去是浪還是拜師學藝,只不過這會外人在場,他強撐面子笑道,“正是正是,瞧我這記性。”
“得,竹籃打水一場空。”淩代容聽完對朱聞說道,“還不把別人弟子放下,免得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縱使朱聞心裏有萬千不甘,還是把人放下了,沉着臉對林正浩道,“你其他幾個兒子呢,把他們都叫出來,我要測靈根。”
淩代容輕笑一聲,知道朱聞這是想揀漏的,一個兒子有雙靈根,若是血脈聯系,兄弟姐妹也多少會帶點靈根。她見林正浩得了令忙碌起來,轉頭去尋林潤,卻見那小子借着這個機會往院外跑去,不遠處朱聞的目光是欲言又止。
“真想?”淩代容問他。
“不用你管。”朱聞硬邦邦說完,低頭去掏靈器了。
被貼了冷屁股,淩代容心情也不好,他兩之前才吵完架,這會能和好才怪,因此淩代容也甩袖走人,留下測靈根的事給朱聞一個人辦。
回去的路上淩代容念起朱聞那張萬年不變的臭臉,越想越氣,心裏一陣來火,又思及林潤那句話,心裏有了琢磨。
能引氣入體就收下,意思是說這小子現在還不是別人家的徒弟。她要是去和那位道友說說,讓他把小子讓給自己,屆時朱聞豈不是氣得要死。
淩代容越想越樂,調轉靈氣來隐匿了身法,暗中跟着林潤的步子走,只見林潤匆匆往住處跑去,見了住在裏頭的女人喊道,“娘親。”
“又去鬼混,把我說的話都記到哪去了?”
“娘親我知道錯了,娘親最好了,別打潤兒,潤兒怕疼。”
淩代容聽着母子二人的溫馨話,嘴角忍不住勾起,見芳娘穿的衣服半舊不新,心裏隐隐可憐起這個女人來。
師父總說女修不易,在她看來這凡間的女人更加不易。
這樣想着,淩代容又聽林潤講道,“趁他們都在忙,我想去見仙人一面,跟仙人說一聲。”
淩代容便猜機會來了,這林潤還是一個毛頭小子,懂什麽謀定而後動,她這會跟上來真是好時機。
她看着林潤和芳娘告別,護着懷裏的東西從林府跑出去,過了長街出了城門,林潤跑得氣喘籲籲,淩代容卻是不緊不慢跟在身後,一直走到青蘿山一處荒地,林潤停下腳步,從懷裏摸出一塊玉玦來,啓動陣法消失在她眼前。
傳送陣?淩代容抽出長劍來,試探往前走了幾步,荒地亂草枯黃,寒風蕭瑟,一派衰敗之景,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淩代容心知是障眼法,閉上雙眼将靈力聚在眼中,再一睜眼,這地上就多了一道傳送陣,是修仙界極其常見的傳送陣,只需靈石便可啓動,陣法主人八成是覺得身處凡間,沒有修士會到此地,因此做了一個最簡單的方便那小子出行。
“也得想想不速之客是怎麽來的。”淩代容掏出一塊靈石來,握着長劍站在了陣法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