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活人祭劍,靈力越多越好嗎?”
江玉勉強一笑,不明白江燕話裏的意思,玉杯裏倒映着她和江燕的影子,一個古怪精靈,一個大家閨秀,相似的面容有着不一樣的靈魂,流着的卻是同一種血脈。
“我聽到了無名的聲音。”江燕捧着玉杯,眼神缥缈,那晚她聽到了,來自混沌的嘆息,千萬年流動的長河中一把長劍孤身而立,這或許是無名的內部情況,亦或是幻想,但能見到這種情景,死也值了。
“無名需要我們。”江燕好似在看着江玉,又像透過江玉去看鑄劍爐裏的無名,她的目光欣喜狂熱,讓江玉平白生出恐懼。
“你說什麽,我不明白。”江玉往後退了一步,江燕往前邁了兩步,這樣一退一進,兩人來到了鑄劍爐旁。
“無名需要我們。”江燕吶吶着,是的她看到了,顧白所說的劍意,朝聞道夕可死矣,她見到了凡人終其一生都見不到的東西。
“無名需要我們,而碧霞閣需要……”江燕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江玉,想要做什麽。
“夠了。”江玉忍無可忍甩開手,往邊上退了幾步,同鑄劍爐離開數步之遠,沒了那種可怕的召喚聲她才松了口氣,指劍對上江燕,不客氣道,“不管你現在發什麽瘋,我不會陪你一起發瘋,爹爹死了,碧霞閣還需要人。”
對,碧霞閣還需要你。江燕眨了眨眼,轉頭對上不知何時到來的顧白,微微笑道,“我找到了。”
“這就是你的選擇。”顧白面色平淡,江燕手裏捧着的玉杯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多謝您的教誨。”江燕屈膝行禮,她的一言一行如一個最完美的仕女,形若拂柳,眼若秋波,眼中清醒無比。
“我和人打了一個賭。”顧白道,“賭你和江玉誰能當上碧霞閣閣主。”
江玉臉色微恙,暗奇這個新來的坤天派執劍弟子拿她和江燕打賭。
江燕含笑聽着。
“我賭你會坐上閣主之位,從一開始就相信。”顧白說。
“我是坐上了。”江燕衷心替顧白高興,“我成了碧霞閣第十三任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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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很快就要死了。”顧白道出這個事實,“成了劍靈跳出三界之外,不受六道束縛,不生不死,不死不滅,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你将永遠活着,也永遠的死去。”
“這與仙又有什麽不同。”江燕低頭望着玉杯裏的倒影,“我無靈根,注定與修仙無緣,付出多少努力都将付之東流,如今眼下有條路擺在我面前,我為何要棄大路走獨木橋。”
“因為我會輸。”顧白道,“我把所有都壓在你身上,你的死去意味着另一個人失去自我。”
江燕輕輕笑起來,她用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顧白,“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是。”顧白也笑了起來,“如果你我的犧牲能換來一幹人的平安,那麽我願賭服輸。”
“等等……”江玉愣愣道,“你們在說什麽我完全聽不明白。”
沒有時間了,在兩人說完的話同時,西邊傳來了見羽的聲音,她不是沖江玉而來,而是對上悄悄逃走的顧白。
黑霧從縫隙裏鑽出,盤踞在顧白凝結成一道身影,是一個熟人,“好久不見了,羽族的子民。”
顧白手中的槍已經做出了回答,數枚刻有符文的子彈精确射到要害處,一息之間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見羽不動不躲站在受了數道攻擊,只是每一枚子彈都猶如沒入黑霧之中,掀不起半點波瀾。
“上次見面是這招,這次還是這招。”見羽甩下數枚子彈,将碎發撥到耳後,露出一張姣好的臉蛋,“同樣的招數第二次可不管用。”
“拖延足矣。”顧白扣上保險,身後已傳來了江玉的哭喊,還有玉杯擲地的聲音,無比清脆,似乎能蓋過江玉的絕望,和江燕皮開肉綻的輕呼。
“真疼啊。”
顧白下意識轉過頭去,那一抹紅色身影已經跳入火海之中,美的驚人,也美的凄豔。
她如一只飛蛾,撲到熊熊火焰中,盡一瞬間便再也不見,當江玉第一滴淚水落下,呢喃着姐姐時,百年不出劍的鑄劍谷終于有了動靜。
一道劍光直沖雲霄,破雲開天,金光漫眼,劍聲奪人。
無名劍成了。
她的心願也達成了。顧白回過身去,是見羽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可能的,仙劍怎麽可能成,仙劍怎麽可能成,天道怎麽能容許……”她先是崩潰的語無倫次,而後瘋狂大笑起來。
回應見羽的笑聲是執劍的江玉,那劍握在手裏,渾然天成,是江儒鶴耗盡一生心血的作品,也是江燕血肉喚醒的劍。
只一劍便奪去所有人眼球,那劍光竟比天光還要耀眼,是當之無愧的絕世好劍。
江玉腳踏白玉石,身影飄然,她雙手舉起劍來,朝着見羽狠狠劈了下去。
頓時天昏地暗,鑄劍谷那條銀帶被一分為二,從此一源所出,各奔東西,猶如江燕和江玉一般,再無相見機會。
飛沙走石之間,黑霧順着空隙逃了出去,只剩滿目瘡痍的碎石,見再無邪詭氣息,江玉這才跌坐在地,脫了手裏的劍。
“……姐姐。”
“她已得償所願。”顧白看完最終的結果,轉身對上了等候已久的林玄雨。
“走吧。”林玄雨眼中有着熾熱的渴望,在對上顧白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我為主上準備好了住處。”
“一個問題。”顧白停下腳步,“見羽是你派過來的?”
“不。”林玄雨也看到了江玉,還有姍姍來遲的碧霞閣弟子,他對顧白說,“是那個女人自取其辱,她不插手碧霞閣一事,或許無名不會出世,也不會傷了自己的手。”
可見羽還是插手了,打亂了劇情,導致另一個變故,江燕做了劍靈,而江玉繼任了碧霞閣。
那邊碧霞閣弟子突然對着江玉跪下,為首的紫衣執事紅了眼道,“燕閣主化身劍靈是我等都不願看見的,可是玉師姐,碧霞閣已經失去一個燕閣主了,您打算再讓我們失去一個頂天立地的玉師姐嗎?”
“我無顏接任閣主之位……”江玉已是哀大莫過于心死。
餘下的話顧白沒有必要再聽下去,他只告誡林玄雨,“不要傷害他人。”
“否則會怎麽樣。”林玄雨在顧白耳邊輕吶着,“主上會殺了我?”
袖下的拳頭一緊,“沒錯,林玄雨,我會殺了你。”
他不容許他所重視的家人受到傷害。
“可以。”對于林玄雨來說蘇晴和柳靜姝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主上是他唯一無法替代的人,任何人和物都不允許将其玷污。
能将之親手毀滅的,只有他自己。
當柳靜姝尋到鑄劍谷時,見到的只有獨自伫立在鑄劍爐的江玉。
“我家蘇師兄呢?”柳靜姝急得要發瘋了。
“你不知道嗎?”江玉的聲音飄忽不定,甚至沒有正視柳靜姝,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手中的劍,準備去殺下一個人。
孟绮。
“什麽?”柳靜姝不明白江玉話裏的意思。
“他和魔下了賭約。”江玉望着火紅的鑄劍爐,“賭注是我和姐姐,賭誰能登上閣主,他選擇了姐姐,所以輸了,和魔走了。”
“怎麽可能!”柳靜姝壓根不相信,明眼人都知道江燕與閣主之位,就算是江儒鶴臨終之言又如何,整個碧霞閣都不會同意,再來那個孟绮身份詭異,她說是江儒鶴的話,難保不是她想扶一個傀儡上去。
選擇一個毫無優勢的江燕,除非,除非蘇師兄也是……
“是與不是你同我去問問孟绮就知道了。”江玉冷冷道,去找那個罪魁禍首,讓她舉目無親的孟绮。
“不用了。”遲來的蘇晴帶了幾個碧霞閣弟子來,她們手中擒的正是孟绮,披頭散發,狼狽不堪,沒了曾經的華美。
“放開我,我是你們的閣主夫人,誰允許你們這樣對我。”孟绮大喊大叫着,色厲內荏,眼神躲閃。
“放尊敬些,你現在是內奸。”碧霞閣弟子不客氣道。
說話間她們已來到江玉面前,逼着孟绮跪下。
江玉輕輕将劍架在孟绮脖子上,毫無感情道,“現在可以說說,那個見羽是什麽人?”
孟绮愣了片刻,吃吃笑道,“告訴你們也可以,你們知道了又有什麽用,見羽大人是魔界祭祀,僅此于魔尊之下的強者,她經歷了多少任魔尊仍在,你們這些雜碎又豈能撼動她的位置。”
“那個林玄雨就是魔尊?”
“他是數十年前見羽大人從凡間帶回來的半魔,一個身份低微的半魔,能爬到今天還不是全靠見羽大人……”
這不可能。柳靜姝不敢置信,林玄雨怎麽是魔尊,這和劇情設定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