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去往魔界的路并不遠,再多的路途在元嬰修士看來,只是幾息的長短,縱使路途艱難困苦,能回去已是最好。

他所打造的鳥籠,終于有鳥兒住進來了。

林玄雨已記不起他是何時打造了梧桐殿的鳥籠,只記得當年和見羽回去後,他整日面對的就是數不盡的魔族,他們在林玄雨身上發洩對上任魔尊的仇恨,一方面畏懼着,一方面又無比痛恨,他們肆意虐待着林玄雨,同時也成了林玄雨手下的炮灰,等林玄雨坐上魔尊之位,再回首那些魔族早已灰飛煙滅。

能記下的只有主上。

行進的路被漫天黃沙擋去,這是魔界特有的黃風,來去無蹤,每到一處水涸木枯,不知奪去多少性命,縱使身為魔尊的林玄雨也不得不停步于前,尋了一個山洞過上一夜。

一個簡陋無比的夜晚。

坐在對面的顧白安安靜靜,低眉順眼整着手裏的吃食,去碧霞閣的時候柳靜姝往他儲物袋裏塞了許多東西,大部分在碧霞閣沒有派上用場,在物資匮乏的魔界大顯身手。

被處理過的兔肉在火上炙烤,發出誘人的香味,兩人早已辟谷,這會食用兔肉只能說是無聊打發時間,或者是為林玄雨找點事做,除去問香而來的野獸。

幹幹淨淨出去,一身腥臭回來,顧白微微皺眉,從儲物袋中扔出一件道袍,“去邊上換了。”

林玄雨接過道袍并未離去,而是當着顧白的面換起衣衫,一件亵衣褪下,火光映着蜜色胸膛,寬厚結實的肩膀和過去那個林潤相差殊遠,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身體,散發着極具侵略的雄性氣息。

顧白耳邊傳來濕熱氣息,不知何時林玄雨已經從背後抱住顧白,一點點舔舐着顧白的脖頸。

“主上……”

你想要什麽?顧白指尖輕顫,僅僅一個眼神就已明白林玄雨眼裏的意思,這是相處十年的默契,也是不死不休的可悲之處。

他們之間太過了解對方,同時也過于陌生,只用最基本的欲望發洩感情。

“主上想知道我為何在坤天派要模仿主上的言行?”林玄雨輕輕噬咬着顧白的喉結。

“因為那樣的主上動情時最好看,我每天都可以從鏡子回憶起主上的身體。”林玄雨低語着,“令人回味無窮……”

Advertisement

火焰上徘徊的兔肉掉落在火堆裏,映在石壁上的人順從伏下身去,任身上的人發洩着。

這大抵是林玄雨第一次看到顧白眼中沒有仇恨,溫順的顧白只會蜷縮起身體,在動情時呼喚他的名字。

林潤。

……這樣也夠了。林玄雨抱着懷裏人想道,過去的人也是他,主上念着的人還是自己。

“我有個問題。”顧白突然出聲道,“你從來就沒有疑惑過我的出現和消失。”

因為林玄雨的一劍導致顧白不得不回到過去養傷,從而遇上林潤,也是因為在過去消失林潤有了執念,想要尋到一件傀儡,尋到了顧白。

這是一個死結,問題是這個死結到底是誰打死的,他好似永遠在循環,無法跳出圓圈。

林玄雨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只是眼中剛浮現的迷茫就被機械無情的情緒代替,過後平淡回道,“這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主上又回到我身邊了。”

他的指腹來回在顧白胸前兩顆調戲,原本就已紅腫,這會又立又挺,顧白被弄得難受,扯下林玄雨低聲道,“別鬧。”

這句話讓林玄雨想到了很久以前,還是林潤的時候他在顧白身旁鬧着,說要鬧主上一輩子,可惜後來,他親手殺了主上。

“不會有第三次。”林玄雨出聲道。

“什麽。”眼神茫然的顧白下意識問道。

“我不會傷了主上。”林玄雨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他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林潤,可以在顧白跟前撒嬌。

“你已經傷過一次。”提到這個話題顧白态度冷了下來,起身從林玄雨懷裏離去,背過身去穿衣。

羽翼被隐藏後,背後傷疤無比顯眼,林玄雨跟着起身,摩挲着顧白背上那道傷口,許久後道,“我背上也有一道。”

“那是我給你的。”顧白冷道,在知道林潤和林玄雨是同一個人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給了林潤一劍,回報碧海林的仇林玄雨面帶不解,“主上在說什麽,這傷是我自己捅的。”

顧白手中一頓,方才被忽略的話重新湧上顧白心頭,他帶着一點譏諷的笑意問林玄雨,“怎麽除了在碧海林你傷我一次,還要再傷我一次。”

林玄雨眼中難得浮現迷茫,他顫音回答,“還有在青蘿山的時候,我親手……”

“沒有。”顧白殘忍說出事實,“那一次是我逼着你殺了。”

林玄雨不明白,他臉上的表情告訴顧白他的困惑,像個孩子那般不解。“明明是我……”

那些人挾持了娘親,要他從娘親和主上之間做出一個抉擇,而他選擇了娘親。這個結果成為他心中一道無法愈合的疤,一生無法承受的痛。

“是我。”顧白彎下腰對林玄雨低笑着,“是我逼着你殺了我,是我逼着你把刀捅進我身體裏,你難道都忘了嗎,當時你是何等的絕望,哭着喊着求我,潤兒,你都忘了嗎?”

“……”

是的,他都記起來了,在主上看清他的模樣後發生的一切,身上的傷是主上捅的,只為報複碧海林的一劍,而主上身上的傷卻是主上逼着他捅的,原因只是……

“有時候報複一個人不需将他遍體鱗傷,只需在他最心愛人的身上輕輕劃一刀,他便會痛的無以複加,告訴我,你的心痛嗎?”顧白眼中又是那般溫柔,他撫着林玄雨青絲詢問,“是否四分五裂,心如死灰。”

先前兔肉裏下的藥已經慢慢發揮作用,林玄雨只能僵硬身體望着顧白,他說不出一句話,眼中迸出感情不知是愛還是恨。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顧白起身居高臨下睥睨林玄雨,“一個溫順的主上,會和你耳鬓厮磨的主上,但是這是不可能的,從你擁有玄雨這個字就注定你我之間不死不休,我于你的感情是恨大于愛,十年相處固然美好,抵不上你親手喂下的丹青硫炎。”

最初的自己只是想要活下去,可林玄雨給了他什麽,逼到死路的絕望,看着他服下丹青硫炎的痛苦掙紮,在碧海林的一切他忘不了,像條狗一樣在地上匍匐着,而林玄雨只是提劍冷眼旁觀。

他永遠原諒不了這個罪魁禍首!

“……為什麽?”強行沖破經脈的林玄雨問顧白,明明說好贏了賭約主上就會乖乖做一個階下囚。

穿戴好衣服的顧白執劍走到林玄雨面前,“你是真不了解我,和你上了幾次床你就覺得我會像個女人依順于你。”顧白冷笑道,“別忘了你我之間的關系。”

“賭約只是讓你加深一個認知,顧白确實是你的人,所以等我跑了以後你就會抓我回來,而我将成為最默契的反抗者,拿性命和你對抗,屆時我傷的越重,你便越心痛。”顧白講到這裏停下話來,又問,“或者你放我走,從此以後你我永不相見。”

“不!可!能!”林玄雨從牙齒裏擠出這幾個字,他絕不容許主上從他身邊離開。

“這不就是了。”顧白拿劍拍了拍林玄雨的臉。“追逐開始了,我期待你的表現。”

說完他将林玄雨整個人釘在牆上,任鮮血染滿了雙手。

“這是剛才幹我的回敬。”顧白将手舉到嘴邊,伸出舌頭沾了一點血跡,這是他養育了十年的人血,也是他恨了十年人的血。

如此美味,如此令人愉悅。

“林玄雨,你愛我嗎?”

亦或者,你為何對我不放手。

重回正确的時間點後他們本可以擦肩而過,你做你的魔尊,我當我的羽族,時間可以磨蝕所有愛恨情仇,只要擁有足夠多的時間他們大可相互忘記對方,偏偏念念不忘。

時間為什麽這麽短?

在繞過黃沙後顧白順着原路返回,這條路人跡稀少,有的只是還未開靈智的魔獸,對含有靈氣的東西會不顧一切撲殺上去。

如飛蛾撲火,不知輕重……

又一只魔獸死在顧白劍下,餘下的魔獸終于學會了後退,它們夾着尾巴低吼幾聲,在得到示威的代價後低嗚着跑開了,留下一條滿是屍體的血路。

顧白就站在血路中央,那頭可以回到修仙界,去見蘇晴她們,而他的身後站着一人,青絲墨發,玄衣染着血腥,分不出是傷是血。

“主上……”

顧白沒有感到半分驚訝,他甚至揚起林玄雨最熟悉的笑容,對林玄雨說,“好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