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很久之前有人問過顧白,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那時顧白沒有回答,他身邊的女友笑着說,很簡單的感覺。

就是你将你的喜怒哀樂系在一人身上,因他歡喜,為他哭泣。

顧白說,這是被縛失去自我的可悲。

女友用了一種難解的眼神回望顧白,她說,顧白你是在恐懼。

恐懼愛上他人,失去自我,不願将感情與人共享。

劍下滴落着魔獸的鮮血,雪亮的劍身不複存在,染盡濃重血腥氣。

梅澤語走過來鄙棄滿身鮮血的顧白,“你的槍呢,都不是坤天派的人,還拿着花架子做什麽?”

長劍拖曳在地,過後清脆一聲,這柄長劍就被人遺棄在地,永眠于此,既而幾聲槍響,沖在梅澤語前頭的魔獸紛紛倒地死亡,它們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

江玉頗有興趣頻頻回望顧白,她的兵器同蘇晴一樣,均是兵中君子,劍也,說不出有哪裏特別,蘇晴手裏執的劍甚至比不上她這個執劍人令人矚目,而顧白就不同了。

他開始慢慢落後他人,一只手拿着所謂的槍,另一只手裏攥着幾枚暗器,在遇到魔獸時,就會從她身後射出暗器,準确無誤射入魔獸體內。

那些暗器上頭都刻滿了符紋,每一枚都不亞于一柄上好兵器。

她有些看不懂顧白。

擁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麽要去送死,與其對上喜怒無常的魔尊,找個地方躲起來修煉更實在。

梅澤語忽然拉着她的手往前拐了個彎,他趁後面兩人還未跟上來,對江玉耳提面命,“不要插手他們兄妹倆的事。”

江玉聽不懂梅澤語話裏的意思,她只看出梅澤語眉頭深鎖,顯然有心事。

“我是來報仇的。”江玉給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她不會插手別人的事,可若是蘇晴他們的事和見羽有關的話,那就休怪他們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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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澤語怪笑一聲,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我真不明白我為什麽要和你們對上一個元嬰修士。”

他師父的修為在林玄雨之上都不去插手,偏偏他們這群初出茅廬的小子不知死活,一而再再而三對上一個魔尊。

對此江玉甩開手來,難得冷了眉眼,“我非聖人,做不到什麽無喜無悲,我只知道姐姐的仇不報,此生也不用去想什麽修行。”

江燕的死成了她的心魔。

短暫的對話一閃而過,幾人繼續前往魔宮,這次他們選擇從大路進發,打算來個光明正大,可除了剛開始那些毫無靈智的魔獸以外,這一路都無魔族阻攔,蘇晴幾人面面相觑,決定見招拆招,硬着頭皮走下去。

臨近宮門,見到了一個人。

紅紗裹體,墨發散落,她赤足踩在暗色臺階上,襯得整個人像一團烈火,越燃越旺,下一秒燃燒殆盡。

“賤人!”江玉一見到她就激動起來,拔出劍恨不得立刻結果了見羽。

“冷靜。”梅澤語拉住江玉胳膊,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歡迎。”見羽朝他們緩緩行了一禮,以最柔弱的姿勢行臣下之禮,“尊上駕臨。”

“你什麽意思?”蘇晴警惕着見羽,她再清楚不過這個女人,心計多端,狡猾易變,前世在她手下吃了不少苦頭。

“畫面上的意思。”見羽轉過身去,她的目光停在屋檐上的寒鴉,過後微微笑道,“我在等待最後一任魔尊到此。”

最後一任魔尊。蘇晴在心裏重複她的話,方問道,“那些魔将呢?”

“他們沒有必要自讨苦吃,在新任魔尊面前找不痛快。”見羽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蘇晴知道,魔界傳統是新任魔尊必要接受他人的挑戰,從沒有過什麽避而不戰。

“畢竟是最後一任了。”見羽臉上有奇異的笑容,她的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徘徊,然後落在江玉手裏的劍上,就是這把劍傷了她,也是這把劍決定着最後的抉擇。

“請……”她做了一個引導姿勢,先行一步往裏頭去了。

看着見羽的身影消失在宮門裏,江玉咬牙問其他幾人,“走還是不走?”

顧白越過其他幾人,不作聲跟着見羽走在前頭,見此情景蘇晴不肯落後,邁開一步也跟了上去。

他兩人走了江玉自然不肯不甘落後,甩開梅澤語的手踏入宮門。

一行人遠遠跟在見羽身後,這魔宮極大,常人若是步行到正殿需得許久,江玉起先還有耐心跟着,走了幾個時辰都不見盡頭,她終于不耐煩叫出聲來,“到了沒有?”

可在她跟前的幾人恍若未聞,依然不緊不慢跟在見羽身後,動作機械重複,好似傀儡。

中計了。江玉心道不好,舉劍要朝見羽砍去,不想背後傳來笑聲,“也讓我看看,這劍有什麽資格決定一切。”

她可是大荒至高無上的女巫,擁有決定魔尊去留的權力,整個魔界皆臣服她腳下,與天同壽的她憑什麽要受制一把破劍,将坐擁了幾百萬年的東西拱手讓人。

幾聲金石叩擊,屬于江玉和見羽的一戰已經開始。

也是令人漫長的前行,走了許久的顧白忽然停下腳步來,轉道去了半路一個涼亭,他身後的蘇晴和梅澤語毫無反應,仍舊跟在見羽身後,從顧白眼中漸漸消失。

顧白回過神來,他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束海棠花,開的極豔極濃,燦爛濃重,處于春日裏最好的時節。

“約定過的,會帶主上去看海棠花。”有人說。

顧白撿起石桌上的海棠花,賞閱了許久後道,“于你眼中是春日見海棠,對我而言,知海棠方曉春,我們從來沒有同路而行過。”

“可你也說過殊途同歸,先後認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段一起相依為命的日子。”林玄雨眼中湧起曾經的單純,他所懷念的青蘿山,還有對他和顏悅色的主上,也對他說過不離不棄。

“它不是歸途。”顧白殘忍揭開事實,青蘿山的日子固然美好,不幸的是它不是結局,只是一個緩和的過程,故事上演到現在有過激烈的開局,平緩的過程,也該迎來終結。

“你我之間該有個結果了。”

手中的海棠花落地,剎那間灰飛煙滅,驚起無數劍光。

**

耳邊忽聞霹靂劍聲,蘇晴猛地回過神來,執劍對上背後來人,待她看清來人後,輕蔑笑道,“是你。”

是她曾經見過的寒鴉,也是操控一切的天道。

“都結束了。”它開口道,這個聲音和前世聽到的沒有區別,平淡中帶着一種冷漠,帶着天生的藐視,對一切一視同仁。

“仙劍即成,你已重生,這盤棋下完了。”它身後浮現受困的江玉,執劍對峙的顧白和林玄雨,陷入幻境的梅澤語。

“說清楚。”蘇晴握緊手中長劍,長久以來的迷霧要在這一瞬間吹散,習慣了黑暗的蘇晴無比驚慌起來。

她相信她的重生只是一個意外,不是被人有意操控。

“這裏曾經是大荒。”寒鴉說道,蘇晴腳下如水起波瀾,一圈圈漾開過去的模樣,那個曾經的大荒。

崴嵬山峨,蔥翠古木,上清通天仙人妙語,下達雲澤百族歡悅。

“你想要重建大荒。”蘇晴明白了寒鴉的意思。

“破鏡難重圓。”寒鴉語氣淡淡,“事物皆不可逆轉。”

“那我算什麽!”蘇晴質問寒鴉,她的前世今生就只是一個笑話嗎,那些人那些事就什麽都不是嗎。

“所以羽族付出了代價。”寒鴉一語道破,就如蘇魄說的從天眷之族跌落成人人鄙夷的鼎爐,這就是代價。

蘇晴失笑起來,她覺得這個事實無比諷刺,前世她就因羽族身份遭受無數人唾棄,更被林玄雨親手推下仙臺,無比凄慘死去,如今卻被告知,你之所以會重生就是因為生而為羽族。

“如果是這樣!”她握緊手中劍,她寧願死在那個發臭的泥潭裏,沒有來世。

“我重寫故事,拉異世之魂擾亂既定軌道,結果很好,仙劍成了,你也來了。”寒鴉從樹梢飛起,攪亂一片氤氲,吹落蘇晴腳下幻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空,虛無缥缈,什麽都沒有。

“去将仙劍取來,我将贈你永生不死,真正的飛升成仙。”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大結局,卡卡死我了。

感謝沈元亓親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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