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喝’一個字讓蘇晴心頭一跳,她看着面帶微笑的顧白,心中的不安又慢慢消失,不去問為什麽要前塵水,只上前道,“以我二人的實力恐怕無法敵過林玄雨。”
“他已經瘋了。”顧白含笑道,“你忘了嗎?”
“可就算林玄雨瘋了,該有的實力不會後退。”蘇晴道,“再來瘋與不瘋只有一線之隔,誰能猜得出他下一秒是瘋還是傻。”
“兄長我很擔心你,擔心你現在是去故意送死。”蘇晴拉着顧白的手說道,“我知道靜姝的死給你造成很大困擾,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不希望你現在這個時候自暴自棄。”
顧白掙脫手淡淡笑道,“你多慮了,我沒有自暴自棄。”他只是有些苦惱罷了,苦惱該如何快速擺脫陰影,解決麻煩。
前塵水是一個很好解決辦法。
“好好休息。”顧白安撫蘇晴,轉身離去。
等院中只剩下蘇晴一人,蘇魄才晃晃悠悠回來,坐在江玉坐過的位置上,沖發呆的蘇晴喊,“蘇晴,你過來。”
“爹。”蘇晴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蘇魄對面。
“我有些事要與你講。”蘇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是關于羽族的。”
“是。”蘇晴點頭恭聽。
“你可知吾族所剩無幾。”蘇魄開了一個沉重的頭,“或許這世上只剩下我等三人。”
蘇晴是知道的,前世她修行途中不曾見過其他羽族,而羽族的故事又近在咫尺,仿佛所有人都見過這個種族。
“原因很簡單。”蘇魄笑道,“天命所歸,我等一族受天道寵愛,也曾有過一段輝煌時期,上古時期羽族是真正的得天獨厚,就連人族也要退讓三分,只不過後來發生意外,人心易變罷了。”
蘇魄似乎不願多提歷史,對此匆匆而過,很快就說起正事來,“正所謂有因必有果,吾族受天道眷顧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代價?”蘇晴不明白了,在她看來羽族更像是被天道詛咒,受制人族,不許登仙臺,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處處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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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逆轉命盤。”蘇魄說出羽族存在的原因,“天道需要重啓輪回,但重啓輪回的代價太大,天道付不起,于是找來了羽族,它贈予羽族至高無上的根基,淩駕其他種族之上的優勢,換取一個渺小的機會。”
蘇晴的心忽然被提起。
“羽族答應了,于是大荒崩裂後羽族從人人敬仰的仙眷一族跌落到卑微低下的鼎爐,每一個羽族都是不得善終,含恨而終,他們死後的怨恨為天道所用,只為換取一人重生。”蘇魄的目光變得很奇怪,他不再看着蘇晴,而是看向缥缈的遠方,“我等一族說到底只是祭品,祭祀結束就會消失,羽族終究是不該存在的。”
“爹,你……”蘇晴不知道該怎麽說。
蘇魄笑道,“你奇怪我為什麽會知道,很簡單,這是傳于族長的秘密,在還沒被囚禁之前,我是大家的族長,只可惜沒能保護他們。”
不是的。蘇晴張不開口,有些東西在她面前撕裂開來,織成一張巨網,她以為是那個最清醒的人,沒想到從頭到尾扮演着提線木偶。
“蘇晴。”蘇魄低下聲去,“你我都是祭品。”
蘇晴渾身一震,她下意識擡頭望東方看去,只見得從空中飄落的翎羽。
沒錯,是它,那只寒鴉。蘇晴确認自己沒看錯,那麽爹說的話……蘇晴猛地站起身,去尋消失在天際的寒鴉,可惜一無所獲。
尋不到寒鴉蘇晴只能空手而歸,安撫有些神經質的蘇魄,扶着他回房,殊不知在蘇晴背後,那只消失不見的寒鴉靜靜栖息在樹梢。
劍與人都到了,只等結果出來。
它瞧完蘇晴又回了魔宮,剛到落腳點就被守株待兔的見羽逮住,倒挂金鐘看人。
“去了哪?”見羽不懷好意。
寒鴉只是一味裝死。
得不到結果見羽只把這件事暗自算在心上,松了眉頭和寒鴉說起正經事,“最近林玄雨時好時壞的,我都抽不出空去尋人,眼下百年之約未到,昆侖那群王八羔子估計不會出來,我要如何?”
寒鴉拍拍翅膀,哇哇大叫起來,見羽被吵得不耐煩,直接扔到水裏了事,顯然是知道得不到答案了,她獨自一人去了梧桐殿,想看看林玄雨狀況如何,卻半天找不到人影,最後在殿外一處假山找到了人。
彼時林玄雨一人蹲坐在地上,抱着胳膊假寐,見羽見了上前喚了幾聲,半天得不到回答,正想一腳踹上去,被一個聲音冷冷制止。
“我不介意直接廢了你的腿。”
見羽半點不害怕,拍了拍裙子優雅收回腿,“不瘋了?”
“只是想清楚了。”林玄雨從地上站起,眼中是瘋狂到極致的理智。
“想清楚什麽?”見羽問他。
“什麽是不死不休。”林玄雨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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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澤語見到蘇晴的時候是在半夜,她強行闖入思過之地,打暈了把守弟子,丢下紅纓槍問自己願不願意走?
“去哪裏?”梅澤語抱着一只胳膊面色不耐,看上去頗為不喜,像是蘇晴打攪了他的逍遙日子。
“去魔宮。”蘇晴說。
聞言梅澤語嗤笑一聲,拉了條凳子坐下,沒個正經樣子靠在那裏,仰着腦袋看星星,“不去。”
他上次去葬送了柳靜姝的命,臨行前師父千叮咛萬囑咐,結果他帶回來什麽,柳師妹的死訊,換來淩長老的瘋狂。
“你怕死。”蘇晴冷冷道。
梅澤語想了會,沒有反駁這個說法,他是怕死,怕死後和柳靜姝一個下場,師父也瘋了。
蘇晴和梅澤語的關系算不上有多好,蘇晴來時梅澤語早就閉關了,後來總攏也沒見過幾面,顧白的身份暴露後蘇晴便脫離了坤天派,如今算得一介散修,更和梅澤語打不着八竿子關系。
知自己勸不動梅澤語,換了一個說法道,“你是見過我兄長的。”
梅澤語換了一條腿晃,談論起顧白多少有點興趣,“他穿開裆褲的樣子我見過,從小到大裝假正經,騙了一幹長輩好感,背地裏嘴巴毒得要死,得理不饒人。”
蘇晴卻說,“是被關在鳥籠裏的樣子。”
梅澤語閉上眼來,眼前又浮現那日柳靜姝帶着顧白走出鳥籠的情景,當時他瞧見了林玄雨手裏扣着冰箭,偏偏只想着報斷臂之仇,不去選擇阻攔,而是進攻。
那一槍傷了林玄雨小腹,換來的代價是柳靜姝的死亡。
這個代價太大,大的梅澤語根本無法承受。
他對不起淩長老,更對不起柳靜姝。
“你也看見了,他的狀态不太好。”蘇晴靜靜道,“常言道病去如抽絲,心病是不可能這麽快愈合的。”
“所以呢?”梅澤語不耐道,蘇晏行有病沒病和他有關嗎,他倆的情分早就在斷臂那一日消失殆盡,蘇晏行做他的羽族,他做他的坤天派師叔。
“明日我就要和兄長再去魔宮。”蘇晴又道,“我擔心他是去故意送死。”
“送死?”梅澤語終于肯正眼看蘇晴了,“蘇晏行比誰都惜命,他要去送死,除非是瘋了。”
“他是瘋了。”蘇晴語氣激烈起來,“傷還沒好就想着去報仇,不是瘋子是什麽。”
梅澤語忽然不講話了,他重新把眼閉上,不去理睬蘇晴。
“明日江玉也會去。”蘇晴丢下最後一句話走人,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
直到人離去許久,梅澤語才睜開眼盯着地上那把紅纓槍,月至中天時,他才座位上起身,挑起最熟悉的紅纓槍,提槍離開此處。
蘇晏行是不是瘋和他無關,他只是想要江玉平安歸來。
所以當顧白見到梅澤語時,他直接扭頭問同行的蘇晴,“你找來的炮灰?”
“姓蘇的你什麽意思!”
“拿槍的打頭陣,不是炮灰難不成還是後勤。”顧白冷冷道,說話就跟還在坤天派一樣,出出對着梅澤語幹。
蘇晴勉強一笑,心中不安又擴大了些,越是這樣,她就越擔心。
就如暴風雨前的寧靜,只等着爆發來臨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