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今天的月色真不錯啊
二十一
我不信,但我不能在人家的直播間勸人家相信科學,這種沒腦子的事情我是不會幹的。
只不過小野或許是覺得我算是不錯的素人選手,他熱情的詢問我來到這裏的目的。
我想了想,說了句。
“找人。”
小野:“……來這種地方找人?”
我笑道:“對啊,就是來這裏才找的到,你覺得他們是來幹什麽的?”
旁邊的路燈打在我臉上,泛白的光使我的笑容多出一股森然的病态。
小丁不自然的動動肩膀,覺得背後毛毛的,但他不敢開口,嘀咕自己見多識廣怎麽就被個妹子吓到了呢?
小野膽大的仿佛沒發現我笑起來唇會特別紅,指着在場的其他幾個人道:“那位是南井先生,他好像有難言之隐,不願意搭理我們,那一位是白倉女士,跑來這裏的原因她沒說,另外幾個人分別是中村,伊藤,高橋和田中。”
“因為是在直播中,我也只打聽到他們的姓氏。”
我若有所思的道:“你交際能力挺強啊?”光是能從陌生人口中打聽到對方的名字本身就代表了一個人的處事水平。
小野能經營起一個百萬觀衆的直播間,恰恰證明了他的口才和親和能力都不弱。
他果然說道:“憑這個本事吃飯,我總不至于讓吃飯的家夥生鏽了。”
我點點頭:“我要進去了,你們呢?”
“啊?川水小姐不等我們一起嗎?”
Advertisement
我在說完後就開始走,背對着小野揮揮手。
“大家目的不一樣,我是來找人的,而且我勸你們也換個日子過來探險,今天不怎麽吉利。”
小野眨眨眼睛,等我走遠之後,他沖自己的搭檔嘀咕了一句。
“川水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小丁:“不知道,但我覺得氣氛在她說完後邪門起來了。”
小野失笑:“你不會被人家一個女孩子吓到了吧?”
小丁白他一眼,“要你管!”
他們兩個打打鬧鬧,直播間又開始刷起了小丁膽小,小野膽大的cp梗。
我一步跨入大門內就感到自己被一層看不見的黑暗包裹,越是往前走,能見度就越低,剛才近在咫尺的光亮瞬間變成了觸手不及的遠方。
我停下腳步适應一下突如其來的錯亂感,我古怪的看眼自己身前,又回頭去看看。
小野小丁兩個人還在門口說說鬧鬧,應該是在等午夜零點的黃金時間,從我目前的這個位置聽不見他們的說話聲,路燈搖曳昏黃的光線僅僅局限在樓盤外面,這幾棟廢棄的大樓就像是身處在異空間,我作為受到邀請的客人才得以見到它的真正面目,而不是被外表的那層輕紗欺騙。
“有意思嗎?”我不懂這次邀請我的家夥又在搞什麽花樣,但如果他是想借助鬼怪的皮來試圖看到我被驚吓到崩潰的模樣,那我只能說他打錯算盤了!
唯物主義者認可的“理念”只有物理!
區區鬼怪而已,看我不把它打碎!
神色冷冽下來,我不緊不慢的步子加快許多。
在我走後,一道帶有強烈陰森意味的冷風吹過我原先停步的位置,那塊地面的水泥無聲粉碎成了齑粉。
我最先走進的是修建到一半的主樓,冰冷的灰色牆壁與臺階堆積有厚厚的灰塵,我踏進去的一瞬間就想退出去,轉身走人。
太髒了!!!
忍了忍,我放空自己,靜默的蒼白在我身體裏回響,漸漸這響聲染上一層妖豔的血色。
我擡起頭,雙眼充斥着瘋狂的笑意,如同一朵盛放殊途的茶靡花。
太宰治是個膽小的家夥,他看戲的時候從來喜歡選擇高處,但是這一次他一反常态的邀請了數名陪襯與一名主角,而他自己也作為主角之一混入其中。
我從頭到尾都不清楚對方的打算,畢竟我以前的位置不是“參謀”。
修長的手指帶着無處安放的不耐在空氣中輕輕顫抖,我想摸出點兒東西握在手中抑制住這股自多巴胺中誕生的沖動,但我卻近乎本能的接受來自外界的危險刺激。
我很清楚鼓起勇氣踏入死地需要多麽堅定不移的信念,我也很清楚踏入這個世界想回歸平凡有多麽艱難,我珍惜我現在擁有的平靜,但有時……卻總覺不夠!
就像是吃慣了辣菜的人受不了一天三頓的喝清湯,我在上一世習慣了腥風血雨的殺與被殺,無數次我都率先伸手,主動邀請死亡的女神裙擺翩翩的做我的舞伴。
我與她曾親密無間,我與她曾充滿默契!
所以——
來吧!
我親愛的,現在我們有一曲華爾茲的時間!
陰影漫步在空寂的樓層之中,受到邀請的客人執起女神的手掌,指尖不知多出了什麽東西,在迅速的破開空氣之後,刺穿了襲擊之物的脖子,讓它回到黑暗中無功而返。
樓層因多年來的不通風積累了大量有害氣體,但我可以用短時間內的徹底閉氣來避免受到有毒物質的侵害。
我不知自己打中了什麽,但我越是前進越能感覺到無形中的阻力。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襲擊者仿佛隐形的怪物,我看不見它們的身姿,完全是在憑本能與之對抗,在大量的不利因素下我的處境似乎越發危險,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我能切實的“殺死”它們。
我看不見它們,他們也殺不死我。
刀尖上起舞的我舞步蹁跹,操縱那些無形觸手的家夥開始焦躁了,我的皮膚感覺到如針刺般的粗劣觸感,這不像是風,倒像是某種液體揮發後帶來的刺激。
想到這裏,我不假思索的朝後退去,這一瞬間的果斷決定,讓我在聽見那一聲沉悶的沖撞後,判斷出對方攻擊了剛才我所在的位置。
和那些躲在暗處動手的小巧“敵人”不同,對方好像沒有耐心的拿出了殺手锏。
我笑了下,越來越有意思了不是嗎?
在我看不見的視界中,一級咒靈狂怒的破壞着樓道內部的布置,明明對方是個一點兒咒力都沒有的小蟲子。卻每每靈活的躲開自己的攻擊,從血肉中彈射出來的觸手一個不剩的全部被擊毀,她手裏的那把武器讓它感到威脅。
但也只是威脅!咒靈沒有腦子卻有獵殺人類的本能!
它不會任由這個人類在自己的攻勢下從容太久的!
我平靜的和它玩着貓抓老鼠的游戲,在我腦海中我也漸漸通過閃避與攻擊勾勒出敵人的大致模樣。
當具體的形象圖出現時,我的第一想法就是醜。
醜到慘絕人寰,懷疑是生化人的程度!
不相信靈異的我壓根沒把這個“醜男”和小野口中的異常事件聯系起來,唯物主義者的世界觀就是如此堅不可摧!
我現在只是覺得它醜,當它朝我撲過來時,我還感到一陣不能形容的惡臭,明明連嗅覺都封閉了,一直在屏息行動,這個家夥難道真的是實驗室裏出來的生化人?所以當年的意外事件都是為了隐藏這棟大樓內的“真相”才放出來的虛假情報嗎?
哦呵,我還真是惹出了不得了的勢力。
不過——
類似的麻煩我早就幹過不少次了!
咒靈咆哮時,我手中的武器終于暴露出完整的形貌,那是一把彎月如刀,赤紅如鐵的詭異匕首,形狀比一般的道具偏小,卻正好适合我的手掌形狀,握在掌心能靈巧的做出許多動作,然而靈敏有餘殺傷力不足,不過以我對人體的了解,拿起它不怕殺不了人。
匕首赤紅的刀刃在月光下覆蓋上一層秘銀般的冷華,寒意在我将它撞上牆壁時乍然爆發,燦爛的像是刺瞎人眼時的那一瞬雪芒!我突然爆發出來的力量瞬間抹掉了它的頭!
咒靈的血噴湧到我的臉上,身上,我卻沒有絲毫感覺,只覺得這次下手過分利索。
武器的緣故?
我納悶的從“屍體”上爬下來,這把匕首是我進入暗網後搜索□□時,由據說是我的監護人的人送來的。
一個銀色的箱子裏只有這把匕首擺放整齊。
我如同習慣了一樣接下神秘家庭給予的饋贈,反手就給這把兇器找到第一個獵物。
當刀刃破開皮膚的阻礙,直接汲允血肉時,我的靈魂發出舒暢的呻/吟。
我在能屏息的最後時間搜索了整棟大樓內的所有藏身之處,确定沒有其他的獵物潛伏在內後,我從這棟主樓裏走出來,朝旁邊那棟完好的樓房走去。
肺部在新鮮氧氣進入後複蘇的很快,但沒過多久我就再次進入屏息狀态,我感興趣的樣子像是第一次進入游戲廳的孩子,潛藏着無數危機的黑暗是我夢寐以求的樂園。
隐藏在人群中的幕後黑手通過高科技将我躍躍欲試的模樣看在眼裏,鳶眸掠過一抹找到同好的笑意,唇角上翹,他如同看待正餐中的配菜的目光,就這樣落在門外這些被他聚集起來的人們身上
“滴——”
最先收到指示的南井先生慌忙拿出手機。
[進去。]
沒頭沒尾的郵件內容,卻代表游戲進入下一階段。
二十二
南井先生看到那兩個字時冷汗一時浸透後背,但他能怎麽辦呢?他一個欠了高利貸,回家也只剩下被砍死這一條絕路的人,還不如聽從這個神秘郵件的指示嘗試看看,說不定就能如它所說的那樣,只要活下來就能獲得可以還完債務的大量資金!
僥幸和被逼到絕境的盲目讓他不願意去思考郵件本身的內容是否是一個謊言,他在深呼吸好幾口氣,毅然決然的朝門內走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漂白的人影的先他一步走過。
南井先生一愣,下意識叫道:“白倉小姐?”
在小野和所有人交流時,南井也有聽到白倉小姐的自我介紹。
他沒想到這樣柔弱的女性居然也會是參與者?
白倉小姐看也沒看他,徑自消失在那能吞滅光,也能吞滅生命的黑暗之中。
南井先生咬咬牙,鼓起膽氣也跟着走了進去。
在這之後,伊藤,中村,田中,高橋四人先後走入。
小野,小丁兩人成了最後留下的一對,夜裏的風吹過,明明是大夏天卻害得他們兩個打了個冷顫。
小丁:“怎、怎麽說呢,這次直播從開始就一直陰森森的。”
小野強笑着挽尊,“不過這樣也證明我們這次的直播會充滿了真材實料。”
小丁吐槽:“你确定嗎?我可是都發抖了!”
小野:“你膽小的事就不要重複拿出來當賣點了,水友們都看夠了。”
小丁:“喂——咦,那是誰?”
正當彈幕集體吐槽小丁膽小如鼠和搭檔小野呈現鮮明對比時,小丁忽然發出的驚叫聲吓了他們一跳。
彈幕一時暴走。
【怎麽了!怎麽了!小丁看到什麽了?】
【不是吧,這連門都沒進了就要來開門殺??】
【啊,我看到了,那似乎是個……人?】
【我去,這次找的是什麽鬼的直播地點,大晚上的一個個不睡覺都跑來這種鬼地方幹什麽呢?】
……
在對方露臉之前,小丁職業本能的把鏡頭避開,眼睛看清了對方來到路燈下的模樣。
怎麽說呢?
看起來不過剛剛成年的樣子,但面容之中殘留一絲青澀,身高倒是蠻高挑的,但是笑起來的樣子怎麽這麽奇怪呢?
小丁心底直犯嘀咕,不解的看向小野。
小野接到信號,率先張口寒暄。
“你也是來參觀天河樓盤的嗎?”
“嗯,之前應該已經有不少人進去了吧?”對方一名還沒成年的少年,但笑起來的模樣卻讓小野直冒寒氣,他下意識搓搓胳膊,道:“是啊,剛才不少人都進去了,咦,你怎麽知道?”
對方沒有說話,但那把輕柔的聲線卻已經在彈幕之中掀起驚濤駭浪。
【啊啊啊啊!!!好好聽的嗓音,這又是哪裏來的天使小哥哥?】
【我仿佛從語氣之中腦補出了一名頹廢憂郁的年輕詩人!】
【小野!!!快問他願不願意入鏡!!!!】
【嗚嗚嗚嗚——今天是什麽神仙日子?剛出現一個漂亮的小姐姐,這會兒又來一個帥氣的小哥哥!!我太幸福了!!!】
……
小野尴尬的笑了下,反常的沒有替彈幕詢問對方的意願,好像生物的本能已經察覺到這個“人”真正的身份,為了保命下意識避免靠近對方。
彈幕沒有如願又開始狂舞。
【小哥哥也是對當年天河樓盤留下的恐怖傳說感興趣嗎?】
【小野,他那個說法明顯是有關人士,說不定和先前那批人是一夥的!】
【絕了,不會兩個團隊撞上了吧?】
【說不定啊,現在搞恐怖直播的人很多……】
……
小野就見對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飛快閃過的那些彈幕,他強作鎮定的将手機反面,獨自對上對方那雙詭異的眼睛。
“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彈幕們:???
他對小野說:“我叫太宰治,你們要和我一起進去嗎?”
路燈下,發梢柔軟的少年一雙鳶色的眸子似乎與天河樓盤內的黑暗同源,吞滅了光,帶來驚悚吓人的效果。
小野詭異的覺得這個邀請其實還有着別的含義,但具體是怎麽一個意思,他還摸不透。
“其實不用你說,到時間我和小丁也是會進去的。”
太宰治淡淡道:“到了那時可是要錯過好戲的。”他收回手,步履悠然的朝背對他們的方向走去,“真遺憾……”
“……”
不知怎麽,小野隐約覺得自己和小丁逃過一劫。
這個人的邀請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小野直覺的如此确認。
……
最先進去的白倉小姐已經消失不見,南井先生挪動身體在黑暗中狼狽奔逃,偶爾一道燈光閃過,他肥碩的圓潤肚腩十分顯眼,但是此時他已經顧不得憋氣強裝沒有長胖的樣子,涕淚橫流的躲避着黑暗中的恐怖之物。
他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為什麽會信了邪的聽從那封來歷不明的郵件的指示?
就算是被□□的人砍掉兩只手也比遇到那種怪物強!
“救命!救命!這裏有怪物誰來救救我!!”
一直強撐着沒有尖叫出聲的男人終于在逼近的恐怖之中崩潰的大喊出聲,追逐着人類的咒靈追着聲音找到了他,發出愉悅的怪笑,自己冒出的小蟲子實在乖巧的惹人憐愛。
下一刻。
噗嗤一聲。
這個有些圓潤肥胖的男人就被咒靈巨大的手掌捏成了爛肉,血液噴出誇張的效果。
第一個人死去的時候,正在搜索另一棟樓的我如有所覺,拆開就在旁邊的窗戶,踩在着邊框直接從五樓跳了下去。
這個狀态的我似乎與恐懼無緣,平穩落地後只是微微屈膝就朝尖叫傳來的方向跑去。
赤紅的匕首在我手中偶爾洩露出一絲寒光,當我的鞋底踩到人血噴濺出來的痕跡時,咒靈在我背後張開血盆大口。
近在咫尺的危機感刺激到我的肌膚,雞皮疙瘩此起彼伏,我卻從這樣的處境中品味到越發強烈的快意激情。
在咒靈将要動手的二十秒內。
前十秒,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在一股力量的推動下滾落到我腳邊。
後十秒,我突然暴起,擁有特殊力量的匕首毫不費力的在我手中轉換成了狩獵者的獠牙,狠狠刺穿了獵物的脖子。
這處獵場咒靈是狩獵者,人類是獵物?
錯。
從這一刻起,我是獵人,怪物才是獵物!
血液濺到我的臉上我沒有感覺,卻下意識用大拇指擦了下嘴角,将暗色的血漬抹開,形成戰士紋身一樣的圖案。
我穿過黑暗,在無聲中前行,藏身暗處殘虐且狡猾,它們會在發現獵殺對象轉變成我,而我并不弱小時會悄無聲息的隐藏起來,但好消息是,不管它們怎麽聰明都總會爆發出近乎本能的殺意。
沐浴這想要将我切碎成碎肉的森然殺意,我愉悅的沖看不見的獵物勾勾手指。
“過來。”
咒靈當場紅了眼睛撲了上來,我開心的大笑,在鮮血飛濺中張狂大笑。
“乖孩子,媽媽這就給你獎勵!”
刀刃在斬殺超過三只一級咒靈後散發出濃濃的煞氣,隐約有詛咒纏繞起來,我看不見,但隐隐覺得它使用起來更順手了,而我毫不猶豫的用這把刀掀開了咒靈的頭蓋骨,一手五指成爪,毫不猶豫的捏碎了這家夥頭骨裏面的東西。
手裏抓握的只有一團空氣,但我覺得我把什麽玩意兒捏爆了。
“啥?”
煩躁的跺跺腳,咒靈巨大的身體倒在我身側,無聲無息,我卻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滿手腦漿。
找不到可以用來擦拭的東西,我只能選擇無視改為奔赴下一處獵場。
白倉小姐是個倒黴的作家,寫出的作品都是不賣座的那種,可以想象在東京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她已經貧窮的連房租都要交不起了。
就在她即将山窮水盡被打包送回老家結婚生子,過上平凡的一生的時候,她手機裏突然多出這麽一條信息。
【願意來玩一場游戲嗎?今天晚上……】
郵件裏明确給出指示的時間地點讓白倉小姐生出莫名的希望,最後能獲得的将近恰好能拯救她無可救藥的處境,最關鍵的是——這筆錢能成全她的野心!
為了金錢,為了野心,為了未來,她選擇聽信這條郵件的說辭,無視它的可疑,像個被煽動的死囚犯,狂奔向虛假的逃生之路。
然而在進入黑暗後的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可是她後悔也來不及了。
詭異的怪物用它巨大的爪子撕碎了她藏身之處的牆壁,她一面瘋狂念叨着:“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一邊露出被逼入絕境的醜态。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這種怪物!”
“那些傳說都是真的?!”
“神也是存在的嗎?神如果存在為什麽不來拯救我!我詛咒神!詛咒這個世界!!”
臨死之際,人類的歇斯底裏會将心底的全部憎恨化作利刃指向世界。
這也許才是這個世界最悲哀之處,它養育了萬千生靈,但它偏愛的生命卻不願愛它。
“你在說什麽傻話?神不存在,鬼也不存在,這是個相信科學的世界。”
冷光劃過女人呆滞的眼底,赤紅匕首在手中甩了一個帥氣的刀花,動手的風采雪亮,一刀切斷咒靈脖子時的幹淨利落證明它擁有的鋒利遠超這個普普通通的載體。
刀刃下落時,一捧白光從白倉小姐的手中投射出來,我開始習慣黑暗的眼睛眯了起來,但就算視覺受到影響也沒有耽誤下手的果決。
幹掉咒靈後我一甩散在肩膀上的長發,步子不緊不慢的向她走去,白倉小姐手中的迷你手電筒照亮前方的空地,我的身形在織白的燈光中漸漸顯露出來,蜷縮在牆角的女人呆呆的望着我,在我開口之後,她傻兮兮的問:“你是神嗎?”
二十三
“哈?”
我知道我現在狀态不太正常,但被叫做神還是第一次,大姐你精神狀态沒問題嗎?
看着她呆呆的望着自己的臉,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一手的灰,啧。
“打鬥中蹭到什麽很正常的,你也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了?”
白倉女士這才緩緩回神,然後身體整個軟塌下來,捂住臉發出柔弱的哭泣。
“我後悔了,我不該來,我為什麽要鬼迷心竅相信可疑郵件的內容……嗚嗚嗚,我還能活着回去嗎?”
我:“……”
我:“冷靜點兒小姐,起碼這棟樓沒有危險了。”
“你懂什麽?”她猛地擡起頭,瘋狂大喊,“那是怪物!那是鬼物!那是這棟樓的詛咒,你根本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可怕!!”
我:“……我是不知道,但你別沖我吼啊。”
我看不見。
直到現在我确定我在和一種看不見的東西戰鬥,在燈光掃到的時候,我特意想去打量一下對手的形貌,結果屍體根本不存在在我的視野之中。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算了,不去追究實質,只要确定這種怪物我殺的到,殺的死,那就沒什麽好猶豫的。
嗨就完事了!!!
大量分泌的多巴胺使我沉浸在一種快樂興奮的情緒之中,以往那些會使我冷靜下來,礙事的自制力這個時候已經不算什麽,我的刀光飛舞,輕盈如白蝶飛落,然後在下手的那刻,翅膀染上血色。
我見她冷靜不下來,轉身就想離開,我今晚是來玩的,不是來當保姆的。
“你要去哪裏!”
見到我要走,剛還怨氣叢生的女人忽然抓住我的衣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賴上了我。
“你不許走!”
我:“?”
美得你。
“小姐,我不陪聊。”
白倉小姐理直氣壯道:“我也沒錢請你陪聊!”
“那放手?”
“你救了我你要負責!”
我遲疑了片刻,撓撓側臉,咒靈留下的血痕在我的指甲下被刮花,白倉是名隐藏的咒術師,她經過今晚已經能看到咒靈的存在,不如說被太宰治邀請來的“普通人”都有在生死之際看見咒靈的潛質,因此白倉小姐在這一刻才看清我身上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麽,之前我距離她有點兒遠,她精神狀态也不算穩定。
“沒必要吧?”
“你身上這都是什麽啊!”她看見的東西我看不見,但她飛快甩手了,很好,我一身輕松的活動了下肩膀,這下可以不用帶着包袱去打怪了。
右手手臂其實已經可以簡單移動,但在戰鬥中我還是盡量避免使用右手,反正恢複訓練之後,我左右手一樣靈活。
“回見。”我輕描淡寫的擺擺手,并不去看女人以為自己被抛棄時流露出怨恨的眼神。
我抛棄她本來就是個事實,她這個反應我并不意外。
笑話,恩将仇報我又不是沒遇到過?以為這點兒小麻煩就會害我動搖嗎?
不過——我想到這個女人口中那個可疑的郵件,之前熱血沸騰沒有去理那具人類屍體,等下去把遺物找出來看看說不定有別的線索。
我直覺那條郵件是爆炸案以及給我發送邀請函的犯人的手筆,說不定有機會在這場游戲裏碰到他,一想到可以将對方的腦袋都摘下來,我的心情頓時舒暢的無以言表。
“今天的月色真不錯啊。”
殺戮的夜總是來的漫長,月色也是如水般清涼。
白倉與南井一活一死,剩下的那幾個人怎麽樣了?我想我該去看看。
快步回到南井的死亡現場摸出他的手機放到口袋裏,沒有查看的時間新的慘叫聲響起,人類瀕死至極的叫聲實在是音域廣闊,連隔着這麽遠的距離我都聽見了。
我再次熟練的走窗不走門,輕松跳下八樓的我這次在中途踹下附近的牆壁緩沖才平穩落地,之後迅速朝尖叫聲傳來的方向疾馳。
……
高橋和中村是對好友,收到郵件的中村是個恐怖靈異發燒友,高橋是陪中村來的,理由實在沒眼看,因為中村害怕。
害怕你湊得什麽熱鬧!
“但是人家想來嘛!!”
撒嬌的好友實在惡心心,最後高橋被惡心的沒轍了只能陪他過來,沒想到一來就陷入這種小命藥丸的糟糕處境。
“別、別過來!!”他盲目的揮動着手臂,試圖驅離朝昏迷的好友襲擊過去的怪物,但他自己心裏也清楚,和一下子就把好友打飛在地的怪物比起來,自己這點兒反抗實在不值一提。
他看不見,看得見的中村已經為了保護他躺在地上,所以這個年輕人哪怕淚流滿面也依舊努力在保護自己的朋友,但是咒靈顯然對看不到自己的人類沒有興趣。
我趕到時可是看了一出□□的基情,我好想說,少年,你們兩個好騷哦。
得救的兩個人,高橋抱住失血過多快要涼透的好基友大聲痛哭,一邊哭還一邊說:“傻逼,下次還敢喜歡這麽危險的玩意兒不?”
本來快要斷氣的中村愣是撐着一口氣罵回去。
“你才是傻逼,我要不是有你,我敢來嗎?”
高橋:“中村啊啊啊!!!嗚嗚嗚嗚!!!!”
我:“……”
算了,我已經清理掉這附近的咒靈,這倆和之前那個女人都沒有危險,我還是別留在這裏當電燈泡了,而且我動手快一點兒這個叫中村的小夥子還有救。
“我先走了。”揮揮手,我在兩個年輕人眼裏仿佛女戰神一樣從容的步入黑暗,帶着歷經戰鬥的強大冷酷,徹底點燃了他們沉睡已久的中二之魂。
中村和高橋齊聲道:“好帥!”
聽覺靈敏的我腳下一絆,差點兒沒閃到腰,這個世界的人心态不是過分怨婦,就是樂觀天真,病情發作之後,不可理喻的程度連她現在這個狀态都覺得極端。
不願意深究下去,總覺得繼續思考下去可能會突破次元壁,然後掉入另一個深淵。
聰明的我過分謹慎,轉身去處理剩下樓層裏的怪物。
直到現在也沒人和我科普過咒靈是怎樣的存在,咒力又是什麽玩意,但我就是覺得拿到這把匕首後,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砍人越發帶勁,而現在我更是奇異的發現之前被折斷的右手已經可以做一些大動作。
有意思,之前我砍怪之後半身沐血,怪物的血都滲入我的身體裏,難不成還變相強化了我的體質?
要真有這作用那我這趟還真是不白來。
低低一笑,眼睛亮了起來,我如另一道和黑暗格格不入的血色殺入戰局,咒靈與我的立場已經在我不斷的殺戮中實現了掉轉。
……
寂靜的樓層中腳步聲低且輕盈,如果是出現在別的時間,別的地點,伊藤會覺得這個腳步聲的主人心情不錯,可能剛發生過一些好事,然而這種愉快放到他此時的處境當中,他苦笑起來,覺得後脖子麻麻的,自己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
“晚上好。”
然而他今晚的運氣或許非常不錯(?),拉開他藏身地點的大門手屬于一個人類(?)。
伊藤驚訝的看着這個怡然自得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你、你沒遇到那些怪物嗎?”
“怪物?”他輕笑了下,随後道:“是,我也遇到了。”
伊藤崩潰道:“那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他再度拉扯起嘴角,看得伊藤越發崩潰,他道:“不好意思,因為比起灰心喪氣,我更喜歡笑着氣炸敵人,你不能理解嗎?也對,喜怒悲歡無法共通的人類是多麽可憐可憎的存在啊……唔,你看起來有話想說的樣子?請——”
伊藤:“瘋子!”
他挑眉。
伊藤緊繃到極限的神經崩斷了,在他譏诮的神情中怒喝道:“神經病啊!這有什麽好理解的,人和人本來就沒法理解!”
“恭喜你,說了我喜歡的答案。”
話音落下,怒吼出聲然後暴露了自己的人被破牆而入的咒靈一手壓碎,滿地的殘肢爛肉,太宰治神色淡漠的擡手摸了被自己僞裝欺騙,也把自己當做人類攻擊的咒靈一下,這頭快要突破特級可以說是準特級的咒靈就消失在他的手下。
清冷的月光照亮他年輕的眉目,類人的咒靈俊美絕倫,眼角眉梢都透出尖銳的危險。
“差不多也該找過來了,我可是在等着你啊,我親愛的小姐。”
冥冥之中,我仿佛聽到一個聲音在尖叫後變得微弱,我疾馳的腳步突然停下,本能的轉頭望向北方。
一整個晚上都在戰鬥,都在奔跑的我意外的沒有感到疲憊,反而愈戰愈勇,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
“這邊兒。”
低語了一句,我臨時改變了路線,直奔月亮所在的東北方跑去,随着我的靠近,太宰治已經找到被自己欺騙來的最後一名幸存者。
“田中君,你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吧?”
少年人的眼神在清冷月色下蒙上一層空洞的蒼白,那是亡靈的哀叫,惡毒的殘響。
田中目光呆滞的抓緊手裏的小刀,極為緩慢的……點下了頭。
“哈。”
冰冷涼薄的笑聲在這間廢棄多年的樓層裏回蕩,太宰治站在窗前,就像是這方黑暗世界孤獨屹立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