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但我也想留她
李婉和王鶴兩個人這段時間都比較忙,約見的時間磋商下來就到了第三天周五晚上。李婉要去見王鶴這事暫時沒有和王觀之說,因為她還不确定,他聽到她要去和王鶴了解袁永的事會不會生氣。李婉心想和王鶴先聊了,心裏有數有了比較可行的解決方案了再和他溝通。
于是,周五早上李婉就和王觀之說晚上不回家吃飯,約了朋友。王觀之不疑有他,便愉快給自己的周五晚上安排了打球運動。
李婉這天下了班就去往王鶴家,兩人一起吃了晚飯,之後客廳閑聊,李婉說出了來意。
王鶴聞言微微笑,望着李婉問道:“你和觀之複合了?”
李婉颔首,說道:“最近剛複合。”
“噢,”王鶴點頭,眼裏閃過一絲審視觀察,說道,“這次你覺得能和他交往多久?”
李婉聞言保持笑意沒說話。
“我兒子我了解,他要堅持的事就會掏心掏肺,他這人身上有缺點也有優點,最大的缺點就是沒什麽野心,這就讓他成長很慢。你确定他這次能跟得上你嗎?”王鶴笑問道。
“嗯,我也能跟上他。”李婉回答。
王鶴笑了笑,她側開頭說道:“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只能提醒一句緣分不易,年輕的時候就要好好珍惜,不要等老了才知道。”
李婉沒應聲只是點頭。但王鶴沒看她,似乎也不在乎她回應了什麽,而是回到正題問她:“你想了解什麽?”
“之前您借錢給觀之的爸爸,他們有沒有給您項目計劃書嗎?”李婉問道。
“你都說是借錢了,他們怎麽會給我項目計劃書,又不是做投資。”王鶴回答。
李婉笑了笑不信,說道:“王阿姨,照觀之的脾氣和個性,這錢他遲早會借,他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我只是想幫他先分析下實際情況,也許項目情況沒有他想象中的差也許是更差。不管哪種,心裏有數之後,他以後都不會太難過。而且我想,如果項目是好項目,與其借錢不如投資,投資的話,我們就要掌握點主動權話語權,盡可能避免以後再陷入困境。如果項目本身很差,那這筆錢借出去也是仁至義盡了。”
“如果是好項目,我當初就投了。”王鶴笑道。
“不會,您會因為觀之借錢給前夫,但不會投資他和他現在的妻子,人家兩夫妻肯定也不願意。不過向您借錢總要說服您,他們應該給您介紹過項目吧?”李婉推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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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鶴側目打量李婉,說道:“李婉,如果這是一個好項目你會參與嗎?”
李婉不假思索搖了搖頭。
王鶴見狀微微一笑,說道:“不是為了你自己是為了觀之呢?”
李婉還是搖頭,說道:“王阿姨,我是個很功利的人,但我不急功,我沒有那麽多資本去做投資,我眼下只想做好誠潤,而且我的精力和能力都有限。所以,這件事,我只是替觀之參謀給點意見,其餘的只能他自己去決定去解決。其實,我和觀之內在是一類人,我們都求安穩,只是表現出來的追求不一樣而已。”
王鶴聞言沉吟片刻,她站起身要去書房讓李婉稍坐片刻,等她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個文件袋,裏面是項目計劃書。
王鶴把計劃書遞給李婉,和她說了件令她意外的事:“其實前兩天觀之來找過我了,他也問我要這個項目計劃書,不過他這人沒什麽耐心,看了十分鐘不到就走了。”
李婉接過文件,遲疑着沒有打開,問道:“他走的時候什麽态度?”
“你說呢?就他那脾氣。”王鶴不緊不慢說着話坐回去,眉宇裏閃過一絲對王觀之的不耐和嘆息。
李婉嘴角微扯,緩緩打開項目書說道:“王阿姨,我先看看,我們再聊。”
王鶴微微點頭,但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他那天回去什麽都沒有和你說嗎?”
“嗯,我今天來也還沒有和他說,怕他上火。看起來先不和他說是對的,他來看計劃書也沒有和我說,估計他還不想去做決定。”李婉笑了笑。
王鶴緩緩靠在沙發上,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難得面露凝重看着李婉。那天,她和王觀之聊了一些事情,其實王觀之心裏有些打算和李婉一樣,他也考慮到項目情況,也考慮項目好就投資。而且投資之後,誰去入駐這個項目把控全局,他也有人選了,他希望那人是李婉。
王觀之和王鶴坦言自己有很多私心:“她打算離職,下一步就是要去國外讀書,我都支持她,她是很有主見的人。但我也想留她。”
剛才王鶴試探李婉的态度,顯然李婉沒有一絲猶豫,她一向腦子清醒目标明确,功利又溫情。
客廳裏越來越安靜,李婉看計劃書很認真,大半個小時還沒有看完,有些地方反複琢磨。王鶴耐心等着,期間她起身讓保姆換了壺花茶,而後她慢慢喝着茶繼續等着。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王鶴見李婉擡了擡頭,兩人眼神相遇的一刻,她抓住時機故作漫不經心問李婉:“對了,誠潤今年怎麽樣?”
李婉聞言順勢合上了計劃書,其實她也正想有機會能向王鶴請教一些問題。她沒有直接回答王鶴的問題,而是說道:“王阿姨,今年我發現原來用人真的很難,去年我還以為自己有個團隊,今年就發現我一點也不了解最親近的那幾個員工。我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
對此,王鶴笑了笑說道:“問題不會出在員工身上,肯定在你身上。”
李婉看着王鶴等她下文。
“你要是一個流氓,那什麽人你都可以用,但你不是,你的條條框框就會多。”王鶴笑說出殘忍的事。
這句簡單卻通透的話,讓李婉醍醐灌頂,她看到前面那條路要自我改變的路其實偶爾懸在懸崖邊。
“你想走到哪一步,李婉?”王鶴看到了李婉眼神裏的明白和了然,和聰明人說話完全不用費勁,而她心裏微微盤算着或許李婉自己也會想通放棄。
王鶴停頓片刻,見李婉還不說話,她又說道:“他們說的屠龍少年的故事不準确,屠龍少年變成惡龍了嗎?可能也不是,他至少要讓自己看起來像惡龍,因為那些需要你救的人可能也會變成惡龍。至于他自己是不是惡龍,只有他自己知道,最終事上見真章。只是這種事情,你能熬得住嗎?”
李婉有些失神,好一會,她深呼吸一口氣,擡了擡手裏的計劃書問王鶴:“王阿姨,計劃書能先讓我帶回去嗎?”
“你覺得項目怎麽樣?”王鶴問道。
“很難說,我對這種互聯網項目不太熟悉,需要回去做下調研。”李婉說道。
“嗯,你帶回去會和觀之商量嗎?”王鶴又問道。
“先聊聊看吧,他估計也是想一次性把事情解決得徹底些。這幾年,他都躲着他爸躲着這些事,最終還是躲不開要他去解決。父子關系注定的,他沒得選。”李婉垂眼說道。
王鶴在李婉的神情裏讀到了心疼和矛盾,她說道:“你帶回去慢慢看吧。項目其實是可行的,那邊的人不對決策不對,是造成眼下困局的根本原因。”
李婉颔首,側身将文件裝進包裏,也不打算再多打擾王鶴,起身說道:“謝謝您,王阿姨,那我就先告辭了。”
王鶴站起來相送,說道:“改天和觀之一起回來吃飯。我一直是在聽說你們倆分手複合,之前看你們倆在一起都各自僵着,所以我就很好奇,你們倆好起來什麽樣。”
李婉被逗笑,說道:“您這好像是想看戲,不是叫我們吃飯。”
“沒錯,你們挑個日子來給我唱戲。”王鶴不否認。
“行,我回去和觀之商量下曲目。”李婉笑說道。
王鶴微笑慈愛看着李婉,此刻伸手輕輕拉住她的手,說道:“李婉,不急功近利是好事,但是有時候機會就一次,不冒進一次可能也是錯過。”
李婉微微點頭,神色卻微凝。
王鶴家門前的路燈不是很亮,今晚的十月夜風有點涼,但今早出門的時候,太陽很大很熱,李婉便沒有穿外套。現在,她感覺有點冷,加快腳步抱了抱手臂,從包裏掏出手機給王觀之打電話。
“我這邊結束了,剛出來準備回家了。嗯,你也早點回來。冷,是有點冷。行了,你是對的,我早上沒聽你的沒穿外套錯了,你別念叨了……”李婉和王觀之聊着電話往車邊走。
不遠處有車駛來,打着遠光燈晃到了李婉的眼睛。李婉皺了皺眉,匆匆挂了電話準備去開車,但那輛車停在她旁邊。她不由多看了眼,發現是程晉的車。
程晉從車上下來,喊住了開門要上車的李婉,說道:“李婉,你就對我這麽避之不及嗎?”
李婉猶豫了三秒,緩緩轉過身說道:“抱歉,我都不知道是你,程總。”
“是嗎?”程晉似笑非笑。
“遠光燈太亮了。”李婉說道。
“這裏的路燈太暗了,我時常看不到路人。”程晉也不痛不癢說道。
李婉沒再說話,禮貌颔首準備走,可程晉又叫住了她:“李婉,就你一個人去見鶴姨?觀之呢?”
“一起來的,但他中途有事先走了。”李婉面不改色撒謊。
程晉笑了笑,他知道李婉對他嘴裏沒有半句真話。他打量觀察李婉,問道:“李婉,我上次和你說的合作,你真的不考慮嗎?”
“程總,謝謝你的擡舉,我真的沒有換平臺的打算。”李婉扯起一個微笑說道。
“是嗎?是因為觀之不同意?”程晉語氣微微挑起,皮笑肉不笑。
“和他沒有什麽關系,程總想事情的角度真是很刁鑽。”李婉不由冷笑了一聲。
“嗯,那我就很奇怪了。誠潤現在能給你什麽?是你拼命推着誠潤上了一個臺階,現在卻裏外不讨好。我聽說你身邊今年離職的人不少,大家都看到你們于總把女兒派過去了,據說改制還鬧出了好大一番動靜,到頭來,你像個傻子被人笑話。他們都說你只是于總的傀儡沒有實權,離開你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最後公司始終不會姓李。”程晉笑盈盈說着難聽話。
李婉聽着這些刺耳的話不會沒有難受,她的臉色漸沉,說道:“正常的公司沒有姓。”
程晉像聽到了笑話,說道:“李婉,你到底在堅持什麽?你真的是什麽高尚的人,要為了理想而活嗎?”
李婉冷冷看了眼程晉沒回答,一把拉開自己的車門上了車落了鎖。
程晉走到她車邊敲了敲窗戶,見她不為所動不開窗發動了車子。他便笑退到一邊,袖手旁觀看她從被他的車半堵着的車位裏,倒了好幾把開出去。
程晉站在原地目送李婉離去,臉上挂着的笑越來越冷。他不是故意為難李婉,只是在試探。他的項目原本已經談好了投資,前兩天卻出現了變數,有兩個投資人忽然猶豫不想給他投資。在 A 市的投資圈,王鶴很有威望,程晉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直覺這事和王鶴有關。晚上看到李婉出現的那一刻,他直覺又在想是不是和王觀之還有李婉也有關。
他的人生就像被王鶴和她的資本緊緊捏着,永遠欠了她一份情,他無法脫離。哪怕他能脫離了,有一天王鶴需要他繼續為她效力時,她扯一扯資本那個無形的線就能活活把他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