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提親◎

周青鸾試試探探地問出口, 心裏一直提着。

薛牧言卻笑了。

“這個問題問得好，我還真沒想過。”

周青鸾緊張道：“那你的答案是？”

雖然只是一個假設的問題，薛牧言卻沒有任何敷衍的意思。

“你讓我想想, 雖然這種事肯定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但假設一下也沒關系。”

周青鸾看他有興致, 安安靜靜地等着。

薛牧言分析道：“帶你私奔肯定不可能，如果有人支持還好，否則風餐露宿的, 只會讓你吃苦，有什麽意思。”

周青鸾就知道他足夠理智, 私奔這條路肯定不會選。

薛牧言又道：“那就只能硬杠了, 拼出一條路我們攜手與共, 拼不出來……”

薛牧言眼裏流露出幾分不舍, “那我放手，祝你幸福，你覺得怎麽樣？”

周青鸾忽然像被人按頭扔進深水裏, 無法呼吸一般，心口又澀又悶，她輕輕搖了搖頭道：“不好。”

薛牧言也覺得不好, 他把人抱進懷裏, 心裏充滿了憐惜：“那我永遠都不放手，就這樣緊緊地握着。”

男人匈膛熱乎乎的。

周青鸾貼着, 纖細的手臂環過他的腰身, 回抱住, 特別認真地說道：“你要放手了, 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薛牧言聽得心裏酸澀難忍, 不過他想得開：“只不過一個假設, 我們兩個又不會出現那種事。”

當天晚上，周青鸾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和往常不一樣。

薛牧言難得溫柔起來，細細地吻着她的眉心，鼻梁，嘴唇。

不像每次，火急火燎地直奔主題。

不過時間卻久。

第二天起床，周青鸾羞得臉頰發燙，直到晚上見到始作俑者還不能自然應對。

“你怎麽又托夢了？”

薛牧言也在奇怪。

不過他已經讓布經去找山溪子了。

明天見到人就知道什麽情況了。

不想讓周青鸾知道實情，含糊道：“福利一點不給，我還不能在夢裏滿足一下。”

周青鸾嗔他：“萬一被人知道，你可是首輔。”

薛牧言好笑道：“首輔怎麽了，就沒有七情六欲了？”

周青鸾無奈道：“有有有，你還有理了。”

第二天山溪子到了，薛牧言把人叫到面前詢問托夢的事。

山溪子一臉歉意。

他道行不夠，施法的時候用了些旁門左道。

薛牧言讓他直言。

山溪子痛苦道：“就是說我也停不下來了。”

薛牧言心裏一驚，表面上不動聲色，問道：“什麽意思？”

山溪子解釋道：“就是說大人每個月可能都會和那位姑娘……夢裏相見。”

薛牧言詫異道：“每個月？”

山溪子點了點頭：“是。”

薛牧言：“每天？”

山溪子慌忙搖頭：“那倒是不會，不過日子确實無法控制，可能三五天，也可能……再多一些。”

兩個人成親的日子還遠，薛牧言倒是不排斥現在收點福利。

可這種事被人傳揚吃出去總歸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他稍一沉思，道：“想辦法停止。”

山溪子當然想停止，可他就這點道行，不過首輔大人發話了，他也不敢推辭。

“小人知道了，一定會盡力。”

韓國公一直擔心女兒和薛牧言的事情，幾次給王爺遞了帖子都被拒了。

這天終于收到了老王爺的回帖，願意見他一面。

韓國公高興壞了，不停地和田夫人顯示自己的實力。

如今老王爺閉關誰都不見，就見了他，可見他的身份有多重要。

田夫人因為女兒失身的事，心裏正惱着。

前幾天和孫夫人見了面，兩個人已經達成協議，無論如何都要讓青荷和薛牧岚成其好事。

可韓國公這邊沒有分量，全看薛牧言的眼色。

他們當時的打算是，過一個月，看看女兒的肚子有沒有反應，如果有了反應，那薛牧言再反對，也不能讓王府的子孫流落在外。

到時不成親也得成親。

可眼看着日子過了，女兒的肚子并沒有什麽動靜。

這可愁壞了田夫人。

聽說韓國公要去見王爺。

心裏忽然亮堂了起來。

薛牧言再怎麽樣，也是王爺的兒子，還不是世子。

這王府還得是王爺說得算。

只要王爺同意了，薛牧言還能反對不成。

如今只要韓國公去老王爺面前哭訴一番，女兒被他兒子欺負了，他還能不管。

田夫人打好了主意，把韓國公請到面前，耳提面命地囑咐了一番，連話術都交代好了，到時候老王爺肯定反對不了。

韓國公發起了愁：“這怎麽行，青鸾和薛大人已經那樣了，我找老王爺可是為了青鸾的事，如今扯上青荷，萬一老王爺不願意怎麽辦？”

田夫人生氣道：“青鸾是你的女兒，青荷就不是你的女兒了？”

韓國公最怕夫人發火了，“你看看你，我說什麽了嗎，這不是青鸾都住到王府了嗎，怎麽也得要個名分。”

田夫人看見韓國公改了态度，哄道：“我這也是為了你，你想啊，咱家兩個女兒都嫁進王府，不管以後誰做世子，那不都是你的姑爺。”

韓國公頭腦簡單，一聽這話就高興了。

“對對對，還是夫人想得周全。”

田夫人一邊給他整理衣服，一邊笑着說軟話：“也就是我這麽一心一意的為你打算，青鸾和青荷運氣不好，之前定的親事都黃了，這次可得抓住了。”

幾句話把韓國公哄得舒舒服服地。

不過他還是有一點發愁：“你說這姐妹兩個嫁兄弟兩個，王爺能願意嗎？”

田夫人也想到了這事，不過她的角度和韓國公可不一樣。

“有什麽不同意的，薛牧言是嫡子，又手握重權，青鸾和他是板上釘釘子的事。”

這話韓國公認同，“我也是這麽想，這次求見王爺，只不過想盡早定下來，遲則生變。”

田夫人笑道：“是啊，所以我想着你見到了王爺，先提青荷的事，不說青荷和牧岚兩個已經發生了那種事，就說牧岚只是一個庶子，也該多花點心思，至于青鸾和薛牧言，王爺肯定不會反對的。”

韓國公沒田夫人想的多，一口答應下了：“好。”

周青鸾和薛牧言兩個人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

薛牧言請了媒人打算上門提親，互換庚帖，合八字後，就可以定下成親的日期了。

只不過提親後，周青鸾就得回周家待嫁了。

這中間至少有好幾個月的時間。

他心裏不舍，琢磨着怎麽才能拖延一下周青鸾回周家的日子。

最好成親前一天再回去，這樣只分開一個晚上就可以了。

不過礙于禮法風俗，怕是沒那麽容易。

就在這時，老王爺命管家給他傳話來了。

說是定了薛牧岚和周青荷的婚期，讓他準備着。

薛牧言一驚，不敢置信地問老管家：“父王真是這麽說的？”

老管家一直貼身伺候王爺，對王爺盡心盡力。

不過王爺和薛牧言不夠親厚，所以老管家和他來往不多。

聽了薛牧言的話，只道：“王爺是讓奴家這麽轉告二爺的。”

薛牧言想不明白，為什麽父王忽然管起三弟的親事了。

他這個二哥都沒定親。

“父王這幾天是不是見了什麽人？”

老管家如實回道：“前幾天韓國公看過王爺，老奴不知道和這事有沒有關系。”

薛牧言明白了，感謝老管家直言相告。

早就知道周青荷不是個安分的，他這邊不同意，她就想辦法走了父王的路子。

雖然周青鸾和薛牧岚成親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可為了王府的平靜，他是不會同意這兩個人在一起的。

世子不在了，只留下一雙遺孤。

孫夫人本來就不安分，再加一個周青荷，還不得争得頭破血流。

薛牧言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他命人備馬，打算親自進一趟山。

周青鸾這兩天一直在準備成親的事情。

等薛牧言請人提了親，她就得回自己家了。

算起來，兩個人共同生活了三個月，眼看着快中秋了，最好能等她過了中秋再走。

周青荷和薛牧岚的事情好像長了翅膀一般，很快整個王府裏包括犄角旮旯都知道了。

周青鸾聽桃花說完，詫異道：“真的假的？”

桃花吐槽道：“整個王府都知道了，孫夫人正讓人準備三爺的婚禮呢，就連二爺的喜服都停了，說是三爺的日子訂得緊，先做三爺的。”

周青鸾納悶道：“不應該啊，這事不是算了嗎？”

桃花把自己聽來的消息一股腦地說給周青鸾聽。

“有咱家夫人，哪那麽容易算了，我聽布經說，這事是王爺定的，讓盡快挑好日子成親呢。”

周青鸾其實不反對妹妹嫁給薛牧岚。

相反，她還挺希望這兩個人在一起的，省的妹妹惦記薛牧言。

不過薛牧言不願意，她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聽了這個消息，倒沒覺得有什麽不适。

只是覺得薛牧言應該不怎麽好過。

畢竟是他否的，王爺卻同意了。

心裏肯定不舒服。

桃花知道自家小姐什麽性子，提醒道：“二小姐，我聽人說，三小姐能和三爺在一起，是老爺去山上找了王爺才成的。”

周青鸾納悶道：“我爹？”

桃花點頭道：“說的是呢，老爺竟然為這事找到了王爺。”

周青鸾還是不覺得有什麽：“那就讓他們成親好了。”

桃花警惕地查看了一眼四周，小聲道：“二小姐您是真寬心。”

周青鸾好笑道：“寬心不好嗎？”

桃花哼了一聲：“寬心是好，可是您也不想想三小姐的性子，她甘心嫁給三爺嗎？”

周青鸾還沒意識到更嚴重的後果，“不甘心又怎麽樣，不是她自己願意的？”

桃花往薛睿崎的書房看了一眼。

低聲道：“世子不在了，這世子位還不知道是誰的，您覺得孫夫人和三爺能甘心嗎？再有了三小姐……他們想做什麽，咱們管不着，可萬一影響了二爺……”

周青鸾還真沒想這麽遠。

世子位一直空着，王爺有可能傳給孫子也有可能傳給另外一個嫡子，可斷沒有傳給庶子的道理。

不管王爺傳給誰，她都沒意見。

擔心的是妹妹會用不正當的手段争搶。

那睿崎不就危險了？

她在王府這幾個月，一直照顧睿崎和兮瑤，已經把他們兩個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遇到危險。

周青鸾一旦意識到這個問題，當下就坐不住了。

“我去找二爺，讓他想想辦法。”

桃花趕緊幫她拿衣服，“至少提醒一下二爺，早做防備。”

周青鸾帶着桃花急急忙忙地趕到湘暖閣。

卻不想聽紫蓮說二爺出門了。

還告訴她二爺今晚都不回來，讓她自己帶着兩個孩子吃晚飯。

周青鸾不知道薛牧言做什麽去了，回去的路上把這事仔細琢磨了一下。

忽然發現，薛牧言是不是早就有所防備了？

當初妹妹和薛牧岚發生關系，她就贊同讓兩個人成親。

可薛牧言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當時還奇怪，為什麽薛牧言不同意。

她記得薛牧言的回答是姐妹兩個嫁給兄弟兩個會被人诟病。

看薛牧言的行事作風，會是個在意別人評論的人？

他連她這個準嫂子都不介意呢。

“算了，”周青鸾想到這些，打心底裏松了口氣，“這事有二爺呢，不用我們操心了。”

桃花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憂心道：“二小姐不怕三小姐使壞了？”

周青鸾笑道：“她想使壞，誰能攔得住，這事也不是咱們說得算的。”

兩個人回了立雪閣，周青鸾又想到這事是王爺做的主，就怕薛牧言有準備也沒用。

之前聽布經說過，薛牧言和王爺的關系并不好。

在這事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

可退一萬步說，王爺總該為他唯一的孫子考慮吧。

薛牧言出門，周青鸾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直到天快亮了，她才睡了一會兒。

昨晚經過桃花的提醒，她已經意識到妹妹不是個安分的，肯定會幫薛牧岚搶奪世子位。

果然早飯還沒過，就聽雪妍過來通報：“二姑娘，三姑娘進府了。”

周青鸾一驚：“這麽快？”

雪妍也沒想到三姑娘這麽快就來了。

明明之前發生了那麽丢人的事，說是被人送出去的，倒不如說是被二爺趕出去的。

沒想到，她還敢大張旗鼓地過來。

“是啊，馬上就到立雪閣了。”

周青鸾對于這個陰魂不散的妹妹，實在拿不出什麽好辦法。

住在王府這三個月，不用每天面對田氏和周青荷，是她長這麽大過的最輕松自在的一段日子。

很難想象周青荷嫁過來，她的日子會變成什麽樣。

不計較，對方肯定蹬着鼻子上臉。

計較吧，後院不寧，很難不影響到薛牧言。

她理想的日子，家宅安寧，夫妻和睦，婦唱夫随。

周青荷當日灰溜溜地回去，今天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

一大早就帶着一群丫鬟婆子來了王府，說是親戚不常走動都生疏了，她過來給舅舅請安。

周青鸾的生母是薛家人，按理她确實該叫延紹王一聲舅舅。

周青荷這麽說也沒錯。

可延紹王都不在王府，她請的哪門子安。

周青鸾心裏不悅，這親還沒成，就這麽招搖了，成了親之後還能安靜得了嗎。

不過她表面不動聲色，還是扮作姐妹情深的模樣把人請進了屋。

周青荷身穿華服，濃妝豔抹，昂首挺胸走路帶風，仿佛已經成了這王府的當家女主人。

看見周青鸾，先笑開了。

“好幾天沒見姐姐，這是又漂亮了。”

這話聽起來就虛，周青鸾也學着妹妹的樣子，恭維道：“妹妹才是越發的漂亮了，就這通體的氣質，怕是可京城都找不出幾個能比的。”

周青鸾誇的假，可周青荷聽着高興。

她撩着裙擺外坐在椅子上，打量着立雪閣的景致。

心裏琢磨着，立雪閣可是府裏最寬敞的地方，薛牧岚的院子根本沒法比。

等她嫁過來就想辦法把薛睿崎趕出去，她和薛牧岚住進來。

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幫薛牧岚争到世子位。

讓周青鸾永遠矮她一頭。

不對，周青鸾矮不了她一頭了。

父親去見王爺提了她和薛牧岚的事，王爺大怒，不過聽說她已經有孕後，到底還是同意了親事。

只不過父親吓得後脊梁發寒，沒敢提周青鸾和薛牧言的親事。

所以周青鸾想嫁給薛牧言，簡直做夢。

周青荷想到這一層，越發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二姐姐，本來還以為是你先嫁給二爺，小妹要先喝你的喜酒了，想來咱們姐妹從小一起長大，這忽然要分開了，着實有些不舍。

誰能想到，二姐姐的婚事沒定下來，倒是小妹的親事定了。

你說這命運還真是奇怪，對不對？”

周青鸾一大早就被人氣了一頓，心口泛堵。

倒也沒表現出來，只是忍不住在心裏感嘆。

命運果真捉弄人。

“那姐姐就在這裏祝妹妹夫妻和睦，白頭偕老了。”

姐妹兩個在這邊說着話，明着暗着幾次交鋒，各有輸贏。

紫蓮忽然過來通報，“二爺回來了，臉色不怎麽好。”

她特意提醒周青鸾早做準備。

注意到周青荷觑着眼睛打量她的視線，勸道：“三姑娘，我們二爺今天心情不好，三姑娘還是早點回去吧。”

紫蓮雖然是湘暖閣的管家，可到底只是個王府的奴才。

周青荷怎麽受得了這話。

“你什麽人，也敢說我，知不知道我馬上就和三爺成親了，眼裏還有沒有主子？”

紫蓮眼裏怎麽可能沒主子，她不過是好心提醒。

聽了周青荷的訓斥，老老實實地認了錯：“奴婢僭越了，三姑娘自便。”

周青荷壓下了湘暖閣的奴婢，心裏得意極了。

這還沒成親，這些奴才就對她畢恭畢敬的。

成了親之後，見到她還不得躲着。

正得意着，就見薛牧言身穿紫色長袍，冷着臉走了過來。

看見她坐在這，毫不留情地吩咐傭人道：“給我拖出去。”

周青荷意識到對方說的是自己後，吓了一跳，臉漲得通紅，怒視着薛牧言道：“你敢——”

周青鸾也吓了一跳。

其實自從她來了王府，還真沒見過薛牧言發火。

只看他整天冷着臉色，好像誰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似的。

不過對她向來和顏悅色，從來沒有過什麽過分的舉止。

最嚴重的也就是那次她在書房幫他系穗子，不小心撲在他身上，被他懷疑居心不良。

可後來她仔細想過，這事還真不能怪他。

不過是調情過度，沒把握好而已。

而她又過于敏感，才發生了那麽大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