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了◎

薛燕不是失蹤了, 而是被人“劫持”了。

之前皇上命薛牧言作為送親大使,她就覺得奇怪。

這滿朝文武,皇上最信任的人就是薛牧言, 甚至遠超延紹王。

怎麽會在自己身體不好的時候派自己最寵信的大臣出使北疆呢。

就算和親隊伍離開京城的當晚,她就聽說薛牧言有事先走一步, 還是沒想明白這裏邊的事情。

直到她出發一個多月後,和親隊伍接到命令原地駐紮,又聽說大周和北疆打起來了, 她才隐約地猜到,薛牧言根本不是來送親的。

不過借着送親的名義, 方便行事。

聽說薛牧言一上任就重創了北疆前鋒, 後邊應該還有更激烈的戰事。

按理兩國交鋒, 她這親肯定和不成了。

可她并沒有接到返回京城的消息。

心裏一直提着, 有人幫她分析,如果大周打贏了,肯定不用她和親了。

可萬一輸了, 她作為和親公主的使命肯定還要繼續。

如果說以前薛燕作為和親公主肯定是為了修複兩國關系的。

可一旦戰敗,她就是給人出氣的。

求個痛快一刀結束了性命也就罷了。

聽說北疆人野蠻變态,到時候怎麽折磨她還不知道。

薛燕越發的擔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 李文峥竟然出現了。

薛燕皺眉怒視着他:“二哥在前線打仗, 你不去幫忙,來這幹什麽?”

李文峥左手扔給她一個包袱, 右手忽然拔出一把長劍指向了她的胸口, 威脅道:“快點換上, 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薛燕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這人幾個月前忽然跑過去告訴她已經遣散了所有小妾, 要去軍營鍛煉。

就連她離開京城的時候, 他都沒出現。

這會倒是出現了, 可一見面就拿劍指着她。

薛燕早就覺得自己半條命踏進了泥土,早死晚死沒有什麽區別。

不過是擔心自殺會連累家人,所以才隐忍到現在。

如今有人要殺她,可給了她理由。

她胸一挺,往前走了兩步到,直逼他的劍鋒,“好啊,有能耐你就殺了我。”

李文峥哪裏下得去手,他往外看了一眼,認命地收了劍,将衣服往薛燕身上套:“快點,我沒那麽多時間解釋,先逃出去再說。”

薛燕被迫換上了李文峥拿來的衣服,又被他拉出了營帳。

外邊早已準備好了馬匹,李文峥先把薛燕推上馬背,自己跳上去,一拍馬屁股,馬嘶長鳴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奔馳起來。

和親公主丢了得鬧出多大動靜,薛燕光憑想都能想得出來。

不過她是被人劫持的,以後出了什麽事,都往李文峥身上推就好了。

她這麽想着,跟着一李文峥一口氣跑出了好幾十裏。

遇到一條小河,白馬停下來休息,李文峥也拉着薛燕找了個樹蔭的地方休息。

薛燕就在這個時候,問他:“你長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劫持公主?”

李文峥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薛燕了,日思夜想難以入眠。

今天見到人,剛才沒時間仔細觀察,這會倒是泛起了花癡。

薛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文峥反應過來,特別慶幸一般地笑了。

“還好追上了。”

薛燕懶得理他,他就自己嘀咕,“本來我想着跟你一起去北疆,現在兩國打起來了,也就不用去了。”

薛燕還是那句話:“大哥二哥他們都在打仗,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不去幫忙,找我幹什麽。”

李文峥有自己的道理:“我去前線了,老薛能應付,這才過來找你的。”

薛燕驚訝道:“你見到我二哥了?”

李文峥點了點頭。

薛燕已經跟着李文峥跑出來了,事已至此,肯定不能再回去了。

但她還是不甘心就這麽跟李文峥在一起。

想到他曾經收了那麽多姨娘小妾,她心裏就犯惡心。

又想到張郃乾,如果不是他辜負了她,利用了她,她又怎麽會走上和親這條路。

明明等到老北疆王自然老去和親之事就順理成章地解除了。

想起這些,她恨得牙齒發癢,看向李文峥說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

李文峥心口一緊,“你什麽意思?”

薛燕認真道:“只要你把張郃乾的人頭交給我,那我就嫁給你,絕不食言,而且也不管你以後收多少姨娘小妾。”

沒想到薛燕願意給他機會。

李文峥喜極而泣。

舉手發誓道:“我一定把他的人頭給你取來,而且你放心,除了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碰任何女人,如果有一個字我做不到,那就讓我變成陽痿,一輩子碰不了女人。”

薛燕承認李文峥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聽到他這話,只當自己多了個棋子,內心毫無波瀾。

可惜李文峥發誓這片話聽到的只有薛燕一個人。

如果被周青鸾聽見,她一定會特別不屑地反駁回去。

男人陽痿就不能碰女人了?

薛牧言倒是不行呢。

也沒攔住她懷孕。

一晃這肚子就快四個月了,已經開始顯懷了。

周青鸾等不到薛牧言回來,只能通過寫信告訴他實情,讓他拿個主意。

總不能等到他打完仗回來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孩子吧。

周青鸾寫好了信,讓桃花交給管家,有人去邊關的時候把她的信捎過去。

薛牧言是大将軍,相信很多人願意幫忙。

可周青鸾不知道的是,這信被薛牧征攔下了。

他看見管家從湘暖閣出來,手裏拿了一封信,就讓管家把信送到他那裏了。

管家不敢違拗,但還是提醒道:“這是二姑娘親手寫的信,讓老奴找個信得過人的捎給二爺,二姑娘說了,她有很重要的事告訴二爺。”

薛牧征表示知道了。

薛牧言出門後,他的兩腿一直由太醫親自照料,如今偶爾已經能下地活動了。

今天特意去了一趟湘暖閣,不過還是坐着兩輪車去的。

周青鸾小腹逐漸隆起,好在如今是已入深冬,衣服穿得多,還能遮掩一下。

可過了年,月份大了不說,穿的衣服也會越來越薄,那時肯定就瞞不過去了。

周青鸾注意到薛牧征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小腹上。

心裏懷疑被他看出了什麽,轉移話題道:“世子哥哥今天看起來好多了,要不我扶你下地走走?”

薛牧征劃着兩輪車走到了周青鸾面前,意味深長地說道:“我是你表哥,有什麽事直接告訴我,千萬不要拿我當外人。”

周青鸾一個未婚姑娘,忽然有了身孕,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的,生怕被人發現。

不過她已經給薛牧言寫了信,想來用不了一個月就能收到他的回信,那時就有辦法了。

周青鸾笑了笑說道:“世子哥哥多慮了,我能有什麽事。”

周青鸾不肯說實話,薛牧征失望地嘆了口氣。

他剛才拆了周青鸾的信,沒想到她竟然有了弟弟的骨肉。

而且已經将近四個月了。

心裏瘋狂地嫉妒,幹脆将信收了起來。

又命管家,只要是薛牧言來的信,都先送到他那裏。

周青鸾日盼夜盼,一直等了兩個月都沒見到薛牧言的回信。

心裏氣惱,她這肚子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怎麽回事。

不過王府規矩嚴,沒一個人敢說破。

心知再也瞞不下去,只能對薛牧征坦白了。

薛牧征倒是幫她想了個好辦法。

反正他們兩個是未婚夫妻,從來沒解除過婚約,索性成親好了。

一來她有了依靠,孩子出生不至于沒有父親。

再者傳揚出去,也不至于對她有什麽聲譽上的影響。

周青鸾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薛牧征倒是讓她別輕易下決定,就算是為了孩子也要好好想想。

夜裏周青鸾輾轉難眠。

桃花氣得想罵人。

“二爺到底怎麽回事,明明之前對小姐還不錯,怎麽去了前線就忘了小姐?”

梨蕊也罵:“就是,虧咱們小姐一心一意地等着他。”

兩個婢女罵夠了,又開始嘆氣。

“如今小姐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這可怎麽好。”

周青鸾比兩個婢女難過,如果不是身子不适,她真想親自去前線問問,他到底怎麽想的?

不要她,也不肯要她的孩子?

為什麽去了這麽久,連一封信都不肯給她寫!

就因為她決定陪薛燕去北疆,所以他生氣了嗎?

可是和親啓程的前一天晚上,兩個人還在一起親昵過。

他說過,不管什麽時候,他都要定了她。

過年之後,周青鸾眼看着就要生了。

薛牧言杳無音信,她不能再在王府住下去。

否則這孩子出生後,大家肯定會認為孩子是薛牧征的。

可是國公府也回不去了。

她找到了那脖子長疤的道士,問清楚了當年母親過世的真相。

原來那道士會些妖術,受了田夫人的委托,用在了她母親身上。

她出生後不久,那天晚上大雨傾盆,她母親忽然像瘋了一樣跑了出去。

還聲稱,她根本不想嫁給韓國公,是被家人逼迫的。

産後身體虛弱,又淋了大雨,韓國公不明真相,對夫人惱怒至極,疏于照顧,沒幾天周青鸾的母親就過世了。

老道士雖然承認了當年的事情是他受田夫人委托,可年代久遠,老道士并不願意出來作證,所以周青鸾想把田夫人送官這條路根本行不通。

不過她和韓國公說明了真相。

韓國公一面後悔懊惱當年對不起夫人,沒仔細追查真相。

一面又氣恨田夫人心狠手辣,竟然敢對他的夫人下手。

當下就要把人休了。

可他心慈手軟,被兒子女兒一求,就放棄了休妻的打算,只把人關進了後院,聲稱今生今世都不再見面。

周青鸾對此當然不滿意了。

別說以命抵命,韓國公只把人休了她都不滿意,何況只是關起來。

不過她身子重了,操不了那麽多心,還是打算生産之後再說。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忽然駕崩,延紹王上位。

而她也因為照顧延紹王有功,被封了暖陽郡主。

封為郡主就可以有自己的府邸了。

周青鸾命人把皇上賜給她的府邸修整好,擇日搬了過去。

這麽折騰下來,生産的日子也到了。

皇上早派了太醫和宮裏的嬷嬷過來伺候着,薛牧征也放下朝事來了。

周青鸾從一大早就開始由丫鬟們輪流攙扶着在院子裏散步。

如今正是六月份,天氣炎熱,随便走兩步就一身汗。

周青鸾身子重,什麽都不想做,奈何有經驗的老嬷嬷不停地勸她。

只有活動開了才好生養,對大人孩子都好。

周青鸾沒辦法,只能跟着丫鬟們鍛煉。

到了下午,小腹忽然一陣劇痛,丫鬟們趕緊請太醫和老嬷嬷。

周青鸾身子底子好,也是腹中的胎兒體諒她沒有父母相公照顧,不到一個時辰,已經呱呱墜地。

周青鸾力氣耗盡,躺在床上只看了一眼嬷嬷懷裏的孩子就睡了過去。

薛牧征的兩腿剛好,站不了太久,這會坐在兩輪車裏,聽見屋裏嬰兒啼哭,命婢女進屋查看情況。

正好和抱着嬰兒的老嬷嬷撞了個正着。

“王爺,暖陽郡主生了,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

薛牧征已經被皇上封了郡王,聽說是個女兒後莫名松了口氣,劃着兩輪車來到嬷嬷面前,看向她懷裏的孩子。

眉眼像極了周青鸾,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好好照顧郡主和孩子,如果有什麽閃失,我拿你們是問。”

老嬷嬷趕緊應着,保證自己一定會伺候好。

桃花和梨蕊兩個婢女,一個負責主子,一個負責孩子,不錯眼地盯着。

生怕薛牧言不在,周青鸾精力不濟,有什麽人使壞。

好在一切平安。

不過兩個人還是忍不住多想。

小姐孩子都生了,雖然被封了郡主,有皇上罩着,當着面沒人敢亂說話。

可背地裏,哪個不是用可憐同情的口吻談論她們主子。

身份再尊貴,皇上再偏愛有什麽用,沒有男人就是沒有男人。

等哪天皇恩不在,單憑他們母女,還不是只剩被人欺負的份。

背着周青鸾,梨蕊忍不住抱怨:“二爺到底怎麽回事,去了這麽久,連封信都沒有,聽說前些天還回京了,滿心以為他會來找咱們小姐,可他竟然沒來,就這麽走了,是不是不要咱們小姐了?”

說起這事,桃花就氣。

薛牧言身為大将軍,先帝過世,他回來奔喪,處理完公事,怎麽也該回家看看。

可連個信都沒捎回來。

偏生小姐身子重,她什麽都不敢說。

桃花和梨蕊兩個雖然盡量避開了周青鸾,可周青鸾還是聽到了。

自從薛牧言出征後,他就像換了個人。

對她不聞不問,仿佛這個世上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不過只要他活着,總有回來的一天。

不管心裏如何怨恨,總盼着他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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