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剛才明明說喜歡我了！”察覺到墨耶斯的凝視，希爾芙破罐子破摔地踹了下小腿，看着似乎是理直氣壯的模樣，但腦袋卻越說越低、聲音越說越小，“而且喂仙露的時候又不是沒有親過——唔！唔唔唔——”
希爾芙暈乎乎的，很想試一試像浴室裏的那兩個人一樣的，将靈魂吸出來的親吻。
但她不敢。
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恍惚中聽見墨耶斯笑了一下。
她剛剛開始想，他笑得真好聽呀，就被整個人翻過去，抵在樹幹上。
胸口發麻，發酸，發脹。
心髒坍縮成一粒微不足道的小點，再融化在溫暖的精靈仙露裏。
她的靈魂好像被他吸走了。
潔白的雪地中央，有千萬朵雛菊同時盛放。
希爾芙氣喘籲籲地和墨耶斯分開，綿軟地癱倒在他的大腿上，大口大口朝着天空喘氣，“不行了，我要暈過去了。”
過了很久很久很久，她的眼睛才勉強恢複聚焦。
藍天和白雲都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她手腳發軟地爬起來，看見墨耶斯在微笑着望着她。
希爾芙軟綿綿地趴在他的肩上，伸出食指戳他的臉，“你不開心嗎？”
“開心，很開心。”墨耶斯很好脾氣地任她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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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連開心都是一樣的表情，你們蘑菇精靈都是這樣的嗎。”希爾芙收回手，她不需要回答，問完立刻就笑嘻嘻地笑起來，“我也很高興。”
她在墨耶斯單薄的肩上撒嬌似的蹭來蹭去，“我覺得你以後應該經常親吻我。”
“可以。”墨耶斯看着很慎重地颔首。
對黑暗神提出的請求，一旦被應允，就成為了必将成真的願望。
“真好啊……”希爾芙将頭埋進衣服裏嗅他的泥土清香，一邊嘀嘀咕咕小聲感嘆，“好奇怪啊，雖然你的表現很平靜，但我就是能感覺到，你很喜愛我。”
“現在你明白什麽是喜愛的感情了。”墨耶斯微微側了側頭，為她騰出盡可能多的摩挲空間。
希爾芙“嗯嗯”用力點頭，“我想是的，我好像明白了。”
墨耶斯的笑容變得有些遙遠而渙散，“那你平時可以多感受一下，你身邊的人類是否喜愛你。”
希爾芙眨了眨眼睛，對他的這句話感到迷惑不解。
遠處，負責監視希爾芙一舉一動的白巫師在徹骨的寒意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雪地裏。
“我怎麽睡過去了？！”
他敲了敲腦袋，但是睡着之前的記憶，怎麽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他早上發現希爾芙小姐逃學了，就按照巴斯卡維爾男爵的吩咐跟了上來……
對了！希爾芙小姐！
白巫師慌慌張張爬起來，四處張望。
很快就找到了希爾芙和她的蘑菇精靈的蹤跡。
希爾芙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指着樹邊的一朵棕黑色蘑菇，“墨耶斯你快看，那朵蘑菇長得好傻呀！”
說完猛地捂住嘴，“原來是有蘑菇精靈的，他聽到了嗎？會不會生氣了？”
白巫師放下心來。
看來他沒有錯過什麽應該向巴斯卡維爾夫婦彙報的內容。
依舊是跟平常一樣，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的希爾芙小姐。
說起來，希爾芙小姐先斬後奏和蘑菇精靈簽訂了契約，讓男爵和夫人非常生氣。
要不是因為對象是愚鈍單純的蘑菇精靈種族，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由着希爾芙小姐的心意的。
希爾芙尋找到滿意的蘑菇，回到家裏，找了個非常漂亮的陶瓷花盆，請求園丁先生為她制作了以稻草、麥草等為原料的泥土，填滿花盆，灌注魔法力量進去，再小心翼翼地将蘑菇插了進去。
以後白天将蘑菇摘下來随身攜帶，晚上将蘑菇插回土裏汲取養分。
進進出出忙碌了一整夜，在黎明到來之際，希爾芙終于抵抗不住困意，倒在地毯上就睡了過去。
這一天，巴斯卡維爾城堡接待了一位名叫克林斯曼的奇怪王子。
希爾芙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正好撞上在莊園裏四處閑逛的克林斯曼王子，那時候希爾芙還覺得他是個很好的人呢。
結果後來聽管家先生說了白天發生的事，她才知道，原來克林斯曼這個人很壞的！
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剛在會客廳坐下，甚至略過了王室成員普遍最喜歡最擅長的虛僞寒暄環節，直言是來尋找殺死黑女巫莉莉斯的方法。
希爾芙很後悔，早知道早上就不要對他那麽客氣了。
然後，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管家先生說漏了嘴，告訴希爾芙，巴斯卡維爾夫婦似乎有意要将她嫁給克林斯曼王子！
希爾芙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偷偷跑到巴斯卡維爾夫婦的房間門口，偷聽到他們的對話。
忽高忽低的議論聲隔着門板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那個克林斯曼王子，本性似乎不是什麽溫和善良的人。”
“希爾芙的性格太軟弱，她需要找到一個強硬的丈夫來撐起巴斯卡維爾家。”
“說得也對。”
……
“不過克林斯曼只不過是一個散漫無實權的王子，将來一定是由他的弟弟麥克王子繼承王位。”
“那絕對不行！”
……
最終，巴斯卡維爾夫婦放棄了将希爾芙嫁給克林斯曼的打算。
希爾芙聽到這裏，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快樂地溜回房間給蘑菇澆水去了。
在她身後，從來都保持微笑的墨耶斯，神情停留在陰影裏，緩緩變得凝重。
“不！不要！神明大人——”一片黑暗之中，巴斯卡維爾夫人躺在床上，眼睛緊閉，似乎被噩夢魇住了，面色痛苦，手腳不斷掙紮着，全身顫抖抽搐，尖叫着醒了過來。
渾身冷汗淋漓，睡裙都被汗水浸得濕透了，冰涼地貼在皮膚上，風一吹就打一個寒顫。
睡在她身旁的巴斯卡維爾男爵，也一臉痛楚地細微掙紮着。
沉浸在驚懼的巴斯卡維爾夫人沒有心思注意到，趕快将丈夫推醒，“我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
“啊——”
巴斯卡維爾男爵在驚叫聲中清醒。
他先是滿臉的恐懼和敬畏，等睡意徹底從大腦中消失，顫抖的嘴角忽然一抽，然後欣喜若狂地笑了起來。
巴斯卡維爾夫人定定地望着丈夫的臉色，失神般捂着嘴叫出聲來，又哭又笑，“我的神明啊！那不是夢，對嗎？！”
希爾芙正做着甜甜的美夢，毫無防備地被激動的巴斯卡維爾夫婦從床上一把拉下來。
“媽媽的乖女兒！快告訴媽媽，你是什麽時候與黑暗神大人締結的契約？”巴斯卡維爾夫人用顫抖的雙手捧着她的臉，聲音因為興奮而變得尖銳走調。
希爾芙睜開朦胧的眼睛，發懵地握起白嫩的拳頭揉了揉眼角，甜甜的嗓音還泡在濃密的睡意裏，“什麽黑暗神？什麽契約？”
巴斯卡維爾男爵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昂，用力将她抱進懷裏，“我的寶貝，你做得真是太棒了！”
巴斯卡維爾夫人也加入了擁抱的隊伍。
希爾芙一臉茫然地被擠在熱烈的懷抱中，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過了很久，巴斯卡維爾夫婦才告訴她，“我的女兒，你将會成為尊貴的神明伴侶。”
“啊……啊？！”
太奇幻了，不，她一定還在做夢，她還沒有醒過來，這一切都是夢。
希爾芙在心裏默默地想。
可是，她的臉被巴斯卡維爾夫婦近乎癫狂地搓了又搓，又燙又疼。
啊！好像是真的！
巴斯卡維爾夫人現在無暇觀察希爾芙到底情緒正不正常，她快要被巨大的喜悅沖昏了頭腦，“至高無上的神明選中了你，這件事對你以及對我們巴斯卡維爾家來說，都是莫大的幸運。”
希爾芙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只覺得從天上轟了幾道很吓人的驚雷，“可是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巴斯卡維爾夫人的笑戛然而止。
她往男爵那邊遞了一個眼神。
巴斯卡維爾男爵冷靜地清了清嗓子，“當然，我們也會考慮你的想法。”
夫人溫柔地摸了摸希爾芙被搓得發紅的臉，“是的寶貝，如果你答應了，爸爸媽媽将會非常非常高興。”
男爵面露惆悵，“如果你不願意，整個巴斯卡維爾家或許都會因此而遭受神明降罪。”
夫人猛地搖搖頭，“實在不行，就讓神明降罪于我們吧，父親和母親願意替你承受神明的懲罰。”
男爵沉重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不會這樣的，我想我們聰慧善良的女兒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抉擇。”
說完，夫妻倆的眼神立刻一致灼灼地盯住希爾芙。
希爾芙本來就還沒有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接着被他們扯着胳膊說來說去，都要被繞暈了。
總之聽到最後，她心裏只存在一個念頭——
怎麽可以連累整個家族因為她的任性而承受惡果呢？！
在被愧疚感吞沒之前，希爾芙勇敢地擔下了責任，“我願意的媽媽，我願意！”
“好女孩，好女孩。”巴斯卡維爾夫人那張平整沒有一絲皺紋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一個燦爛到有些刺眼的笑容，“你要學會好好侍奉神明、取悅神明，知道嗎？”
希爾芙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讷讷張嘴，“可是……”
巴斯卡維爾夫人板起了臉，語氣嚴厲，“你剛才不是答應爸爸媽媽了嗎？為什麽還要可是？你不想做一個說到做到的乖孩子了嗎？”
希爾芙被一連三個問句吓得退了一步，腦袋委屈地聾拉下去，“不是的媽媽，我願意的。”
說服了希爾芙，巴斯卡維爾夫婦的心思已經徹底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男爵若有所思地踱了幾步，從窗口回身，“我們是不是應該盡快将這個消息散布出去？”
“對，對！”夫人眼睛一亮，“可以讓愚蠢的仆人說漏嘴，悄悄透露出去。”
他們商商量量的，走出了房間。
留下一個一臉迷茫的希爾芙，抱着魔法幻化出的彩色獨角獸玩偶，呆滞地坐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接下來的日子，巴斯卡維爾莊園熱鬧非凡。
雖然黑暗神還沒有指明婚禮進行的具體時間，但畢竟是尊貴的神婚，一切該預備的都應該準備起來了。
還有數不清的前來道賀的人，要接待，還要炫耀，順帶向富有的王公貴族們推銷自家白巫師的業務，整個巴斯卡維爾家族都忙得不可開交。
只有這場婚姻的主人公希爾芙，絲毫沒有真實感地坐在自己房間的窗口，怔怔地望着天邊的雲彩發呆。
她就要結婚了？
和從來沒有見過的黑暗神？
天哪，她甚至都沒有進黑暗神的神殿參拜過祂。
雖然，黑暗神回應過她的一些小小祈願，還送過她很多她很喜歡的小東西。
但是，結，結婚……
這是很不一樣的啊！
作者有話說：
提前一天就想喜迎國慶了！
2分評發紅包包，嘻嘻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