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葉孤城本不是多事之人,只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推動他去查一查這件事,那孩子領口露出的一段雪白绫衫卻讓他有些介懷。

時下百姓多困苦,能穿這般雪白绫羅的人家必然不是尋常人家。這幾個農戶打扮的人,掩飾不了自己江湖人的行事風格,他們不可能是這孩子的父母親友。

他想起羅剎教的傳聞,略作思索,對着随行的兩個白淨男子吩咐好生照看公子,自己轉身下樓,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

帶着小孩趕路總是不方便的,幾人出了城門,到了林中才放松說話。

其中一個道:“時間差不多,把他弄醒喂水,別渴死了。”

農婦打扮的女人從懷裏掏出一只瓷瓶,在孩子鼻下讓他嗅嗅,小孩打了一個噴嚏之後緩緩醒來,睜眼一看,立即哇哇大哭掙動起來。

農婦按住他手腳,語氣有些不耐:“別吵,再吵繼續讓你睡!”

小孩掙動時外面的粗布衣衫松開,露出裏面系着的一塊墨綠色玉牌。

農夫打扮的漢子,過去一把扯過玉牌,冷哼道:“好個西方羅剎教,好個魔教,竟然跑到中原來偷孩子。”

農婦笑起來:“他們敢來中原偷孩子,我們就偷他們偷走的孩子,這就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漢子将斧頭別在腰間,面露不耐:“快寫喂他喝水,白天也哭,晚上也哭,年紀太小的不好養大。在下一個城鎮,随便找個人人家賣了算了。”

農婦露出惋惜的表情:“可惜了,那幾個魔教的人寧可被折磨致死也不肯說是誰家拐來的孩子,不然按照這麽多人送一個孩子的排場,這孩子至少能換回百兩千兩的黃金。”

話音剛落,便聽一聲成年男子低沉的冷笑自林間傳來:“他果然是你們偷來的孩子。”

幾人一愣,居然聽不出聲音來自何方,紛紛操起兵器:“誰!出來!”

幾道極細的聲音穿透叢叢樹木,挾持孩子的幾個人便立即倒下幾個,每人肩膀都紮着一片飛葉,那只手已然不能動了。

只有三人還站着,一個是抱着孩子的婦人,另外兩個仿佛雙生子一般的鬥笠人的麻衣刀客,一柄金刀,一柄銀刀——他們無疑是這群人裏武功最高的人,否則單憑那幾個烏合之衆,不可能從羅剎教衆人手中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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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緩緩走出一個人,白衣白袍,黑發烏劍,他的鼻梁很挺,雙目狹長,衣袍随着行走被風吹動,耳畔珍珠流蘇相撞時發出細微的輕響,像是走入凡間的劍仙。

金銀雙刀鬥笠人中金刀開口喝道:“你是西門吹雪?”

葉孤城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另一人底氣足了些,道:“那你是這孩子什麽人?”

葉孤城看了一眼哭得一塌糊塗的孩子,搖搖頭:“并無關系。”

金刀鬥笠人這才仿佛松了口氣,道:“既然與閣下無關,請閣下不要插手。”

葉孤城:“把孩子留下,你們自行離開罷。”

二人對視一眼,忽然陡然亮出金銀雙刀,揉身飛撲而上,一個攻頭,一人掃腿,這兩人必定是雙生子,早已心意相通,配合無間,能将兩柄雙刃長刀的合戰之力發揮到極致,金光銀線交替密不透風,幾乎能使出四人的戰力。

這兩人在江湖刀客排行榜中絕對能跻身前十的行列,對戰尋常劍客幾乎能在十招之內取人性命。只可惜,他們這次遇到的不是尋常人。

葉孤城眉梢一挑,人已飄然騰空,足尖點在砍向他脖子的刀鋒,直上了樹冠。

那二人才擡頭,便見這人如一只雪白的鵬鳥,自天飄蕩而下,帶着紛飛的落葉,頃刻間烏金色的劍光已襲在眼前。

二人只覺喉間一涼,眼前是漫天血花噴灑——都是他們自己喉嚨噴出的血。

葉孤城飄然落地,衣不沾塵,轉頭看向農婦的方向。

地上是一地屍體,原來那農婦早已趁着雙刀客纏住葉孤城是時候,殺了所有動憚不得的同行人,撇下孩子往林間逃竄而去。

葉孤城眯着眼,往農婦逃竄的方向緊走幾步,他還想留個活口問幾句話。

一只小手忽然撲上來抓住他的衣袍下擺,因為毫無殺氣,他沒有避開,任由那孩子挂在自己衣袍下擺。

葉孤城低下頭,正要伸手,便見那哭得可憐兮兮的孩子張開口,用不甚清晰的口齒對他叫了一聲:“爹。”

中都留守司的太子下榻處,一個五歲的錦衣男童,看着床上一個更小的孩童,一大一小四目相對。小小童已經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在榻上爬來爬去,爬着爬着,便爬到錦衣小童的身邊去玩他的發髻。

錦衣男童正是朱瞻基,他面無表情地忍着頭發被扯松的狼狽,對屋裏的另一人說:“老師,這是您的兒子嗎?”

葉孤城:“不是。”

朱瞻基一臉不信:“他喚您作爹。”

葉孤城極少露出頭疼的表情:“許是他認錯了,或者他太小,只會這一個字。”

小小童咯咯一笑,對着錦衣小童撲上去:“抱。”

朱瞻基看向葉孤城:“老師,他不是只會一個字。”

……

除了一方疑似西方羅剎教的墨玉方牌之外,這個小童的任何來歷線索都無。葉孤城身懷要事,只能暫時帶着這個孩子一同上路。

朱高熾二月剛剛受封太子,這次帶着世孫出行,儀仗雖儉省一些,但該有的乳母宮女都一個不少,分出一個兩個照顧小小童倒也不費事。

但這小孩似乎受過極大的驚吓,只要看不見葉孤城便會哭鬧找尋,但只要看見了他,晚上能拽着他的衣服,就乖得安安靜靜,睡得悄無聲息。

葉孤城升起了一個猜測,這孩童的父親,恐怕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喜歡穿白衣白靴。

白衣,又和自己相似的人?

某個念頭的猜測從腦中一閃而過,又極快地被他壓下。西門吹雪的兒子自然應該在萬梅山莊,怎麽可能流落在外。

百裏之外的萬梅山莊,卻是一片肅殺之氣。

“人丢了?”西門吹雪慢慢說,目中戾氣早已聚集,面若寒冰,“是什麽意思?”

來人被對方的劍氣所傷,登時吐出一口血:“護送小公子的人全死了,教主疑心教內出了叛徒,已經将左右護法親兵悉數關押拷問。”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羅剎教必定血流成河,但已經為時已晚!

西門吹雪目露殺機:“連一個小小魔教也管不好,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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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梓良陸小鳳裏面西門吹雪的兒子在家裏都能被人偷走,我想大概這就是強者的宿命吧。我們就把這裏當作無巧不成書了

就像身家百億富豪們的兒子都特別危險一樣……

朱瞻基:師父你不要害羞了,這是你流落在外的兒子吧?

葉孤城:……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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