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差點
十一點四十六分二十八秒。
這是別允縱左手拎着絨布袋,右手捏着手機站到蘇厭希房前,給蘇厭希打電話的時間。
電話撥出的一刻,他自誇地想着我真準時,我居然真他媽地聽了蘇厭希的話,趕在零點之前抵達廣城。
他多少有些生氣。
好說歹說,他也是別家二少爺。既是別老爺、別老夫人的老來子,從小被寵天寵地寵到大的存在,更是商界傳說別從瑞都收服不了的小霸王親弟弟。
性格開朗多情、作風放縱自由的他,曾是派對聚會上的王者,也是被多人拼命追崇過的對象。就他這條件,要啥人要不到啊,何必在區區一個蘇厭希的管控下,受虐受委屈呢?
——在等待接通電話的短短三十來秒鐘裏,別允縱思考了一圈的人生。
他決定不慣着蘇厭希!等會兒一開門,他就要黑臉發火,狠狠地重振夫綱!
不發一次火,蘇厭希真當他是寵物小狗——好拿捏呢!
剛下定決心,房門就随即開啓。蘇厭希帶着一身濕氣和浴後的氣息,出現在別允縱面前;背景音樂持續響動,是那首他和蘇厭希都再熟悉不過的聖誕歌。
大約是看他黑着臉,一張俊臉上寫滿了“不快”二字,蘇厭希眉頭一皺,率先發問。
“怎麽,來找我吵架的?”
前一刻還想着要生氣要發火、要重振夫綱的別允縱,後一刻崩不住了。
“老婆……”
黑面少爺臉無縫拼接到委屈狗狗臉,別允縱嗚嗚作聲,可可憐憐地向老婆求安慰。
“老婆,我還沒吃晚飯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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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變得快,想法也變得快。見到漂亮還香香的老婆、聽見老婆好聽聲音的一瞬,什麽火氣都被他丢到了九霄雲外。
不是區區一個蘇厭希,而是他的老婆大人蘇厭希!
當老婆大人的寵物狗狗,一點都不委屈!
“行了行了,快進來吧。”
老婆心疼他,微微墊腳用雙手捧着他的臉,自然而然地将他帶進了房間。
“咱能有點出息嗎?一頓晚飯沒吃,就委屈成這樣了?”
別允縱心裏又是一陣嗚嗚汪汪:“不光是晚飯餓的,主要還是太久沒見老婆了。”
“太久?”蘇厭希無奈又好笑,“也就兩天!”
“兩天不多嗎?”別允縱一本正經,“一日不見還如隔三秋呢!這都兩天了——六個秋!”
“好好好,六個秋。冷落你兩天,可把你委屈死了。”蘇厭希扶着冤家坐下,貼心地為對方脫掉薄外套,“先點東西吃還是先洗澡?”
和別允縱的想法類似,在別允縱嗚嗚撒嬌前,蘇厭希一直有着大吵一架、把話說開的沖動。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只要別允縱黑臉朝他發火,他便就有了吵架的契機,完全可以借着吵架時的火氣上頭,盤問別允縱關于“出軌”的事兒。
只是別允縱沒有朝他發火,所以他也沒能吵起這個架。
試問,有多少人能招得住軟乎乎大狗的委屈撒嬌呢?反正蘇厭希百分之兩百招不住。
“都不想,就想和老婆坐一會兒。”
別允縱順勢紮進蘇厭希的懷裏,和老婆親密貼貼。
“老婆,雖然今晚打飛的挺累的,但能和你見面我就開心。
“你看我多乖,我怕安檢劃傷你的袋子,我還找了個絨布袋裝呢。”
別允縱讨誇獎似的,将昂貴的奢牌手袋從絨布保護袋中取出,遞交給蘇厭希。
根本不在乎手袋,只是想考驗別允縱心意的蘇厭希,多少有點心虛。
接手袋時,他無意回避了別允縱的眼神:“謝謝老公。”
別允縱雖心思不如蘇厭希一般敏感細膩,但在對待老婆的事情上,他向來認真仔細:“老婆,你今晚怎麽怪怪的 ?”
蘇厭希輕嘆:“沒怎麽。你不是說餓嗎?快拿菜單看看。這個點兒了,估計酒店裏沒什麽吃的,只能點外賣。”
“老婆你別轉移話題。”別允縱沒有嘻嘻哈哈,異常正經,“不止今晚,那天你忽然回北城的行為奇怪,當天晚上發火的行為……也有點奇怪。”
“對我哪裏不滿,你直說好不?我不如你一般想得細,你別讓我憑空猜你的心思——我猜不準的。”
別允縱的話說得很直白、很坦誠、很懇求,很——挑不出毛病。
如果不是記得,別允縱衣服上曾出現過的陌生香水味、別允縱衣服口袋裏掉出的酒店房卡,以及偶爾成迷的行蹤,和時不時會有的晚歸……
如果不是記得這些,蘇厭希當真要信了別允縱話裏的謙誠。
“我直說……?我該從哪裏開始直說?”
從不知多久前的陌生香水開始說,還是從近期的……額,濃稠度的事情開始說?
不管從哪裏開始說,蘇厭希感覺都有點像怨夫讨債。自傲清高的他是絕不願當怨夫、讨情債的,這也是他為什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過了多年,卻始終不願找別允縱說開。
蘇厭希想要的,是表面上的一些體面。
“允縱,就如我了解你一般,我相信你也是了解我的。我這個人特別要強,也特別講求體面;很多時候我不想把話說開,是因為我還對你有念想,還想給你機會。”
“嗯嗯。”別允縱連連點頭,“我懂,老婆我都懂。”
他不僅懂,他還知道,老婆過分自立自強的行為,可以簡單地概括為“不自信”。
蘇厭希多數時候都是高傲自信,讓人感到可遠觀而不可亵玩。唯獨別允縱這個枕邊人知道,老婆大人其實是個不自信、需要人細心呵護的小可憐兒。
“但是老婆,我們已經在一起七年了。七年的感情,不足以樹立起你對我的自信嗎?你就直說吧,如果有誤會的話,我一定會向你解釋清楚。”
和蘇厭希相反,別允縱對他和老婆大人的這段關系,擁有着絕對自信。
在他看來,天下沒有人比他和老婆更搭!他和蘇厭希一個自由放縱,一個克制冷靜;一個粗枝大葉直來直往,一個心思細膩有所保留。
一個絕對自信,一個時而不自信。
瞧瞧瞧瞧,多完美的NS極?多麽絕配的情侶!
雙向奔赴天作之合月老親點,都不過于此了吧!
蘇厭希态度松動,在別允縱持續不斷地追問下,終于開口。
“我問你,你大學畢業那年的七月,你和——”
蘇厭希話未說完,房間的門鈴忽然叮咚叮咚地作響了起來。
暧昧适宜傾訴的氣氛,被不合時宜的門鈴聲打斷。別允縱當場一個暴跳如雷,罵咧咧地彈跳起身去開門。
“靠丫的,誰他娘趕在老子談戀愛的緊要關頭上按門鈴啊!?”
別允縱唰啦地将門拉開,只見一個剪着BOBO短發、戴着誇張大耳環的女人,懵逼地站在門外。
兩人相互愣了三兩秒後,同時開口。
“你誰?”
“你誰?”
蘇厭希理了理儀容,調整過心情後上前迎客:“桐姐,抱歉,忘了你說今晚要過來的。”
“我剛和導演組商讨完排戲的事兒,這不,拿着新的表來給你看嘛。”
周桐打量着眼前的高大男子,邊盯邊繞開對方,朝房內走。
“這……該不會就是你的男友吧?”
“男友?”別允縱冷哼,随之揚起一個得意洋洋的笑,“不是男友,是老——”
“老戀人。”
蘇厭希一把捂住別允縱的嘴,順勢猜了那臭狗一腳。
相戀多年,像老夫老妻一般感情好的‘老戀人’。
“姐坐下吧,我給你倒杯水。”
蘇厭希瞪別允縱一眼,再斜了斜浴室,意為:沒事幹你先去洗澡!
別允縱委委屈屈,低頭摸了摸蘇厭希的衣擺,意為:嗚嗚老婆,我沒帶衣服。
蘇厭希啧聲,換成用下巴指浴室方向,意為:你先去,我等會兒替你想辦法。
就這樣,別允縱乖乖地進了浴室,留下一個持續懵逼的周桐。
“你們這眉來眼去的幹啥呢,欺負我一個單身狗是吧?”
“沒什麽,我催他洗澡呢。”蘇厭希也在沙發上坐下,“咱們還是聊正事兒吧。排戲表有什麽大變動嗎?”
“沒大變動。和排戲表的變動相比,還是你給我的驚吓更大。”周桐沒好氣地遞過表單,無可奈何道,“你可真膽大啊,居然敢把男友帶到劇組酒店裏來?
“若都是咱劇組的人,那倒還好。但你知不知道,明天會有另一班劇組的人,要搬進這間酒店?”
“另一……?具體是哪個劇組?”
“咱們最大的金主爸爸,今年投了兩部和改革開放相關的時代劇,一部是《紅花》——也就是咱們;另一部是《旭日常升》,也就是明天要搬進來的那個劇組。
“他們也得在廣城東口路取景,所以就近和我們住了一間酒店。”
“這樣啊……”
“我們和他們啊,雖是‘同父異母’,但他們的檔期和我們相近,拿到的投資和制作的班底都不比我們少或差,所以你可得長記性了,別被競争對手的人抓到把柄。
“對了,他們那個主演和你是同校,我記得是叫……戚向安?”
蘇厭希不由自主地将眉頭一皺:“——戚向安?!”
雖然從未和這個戚向安深入接觸,但不知為何,蘇厭希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心裏莫名地感到一陣驚悚。
他有預感,這個戚向安和他之間的淵源,絕不會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