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喜歡上祝溫卿了。”◎

四月初二,紫林山。

“先生,外面的少年已經站了四個時辰了。”

奉洺先生放下兩個時辰前到的書信,摸着胡子,老氣橫秋望着窗戶外面,擺了擺手。

小書童明白老先生的意思,退了下去。

天色漸暗,道路兩旁的綠竹發出嘩嘩嘩聲響,狹仄逼人的小路四處無人,唯有一身青黑色勁裝的少年虔誠地站在府邸門前。

“聽聞那少年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哇,看來他來找先生定是為了極其重要的事情。”

“是吧,可惜先生不見他呢。”

“不過那少年也的确過分,先生最不願意回上京,他以為他求便能求到?”

後院掃地的小書童閑聊着。

奉洺先生十年前歸隐,選擇了紫林山開一處棋院,多年來不谙世事,只聊家長裏短,說街井趣事。

“先生,再下為重要一人求先生下山作證。”

上京距離紫林山騎快馬也要四日日程,司桁硬是生生跑死五匹烈馬,用一日時辰趕到。

“你回去吧,先生說不見也不去。”

天色入了黑,竹林像是深淵大口,司桁沉默望着傳話的門童。

Advertisement

門童小幅度瞅了一眼司桁,從司桁的穿着上來看,應該也是上京名門貴族,不知是何事勞煩他親自前來。

司桁未語,門童沉默也不再說話,關了門,避客不見。

玄月高懸,墨夜孤星幾顆。

“那少年走了?”門童透着門縫隙往外面看,旁邊的門童問他。

“外面沒人了,大概是走了。”

問話的門童失望“啊”一下,心想,說是為重要之人求先生下山,這連一天都沒有等,就走了,看來這重要之人也未必重要到哪裏去。

門童心裏還沒有鄙夷完,後院傳來聲響,驚動已然歇息的奴仆們。

“先生,我并非有意冒犯您,只是時間不等人,還望先生見諒。”

衆人都以為放棄的少年不知何時潛入後院,把将要歇息的先生直接揪起來。

會武打的奴仆沖在最前面,司桁眼神輕飄飄,一只手抓着奉洺先生的腰,一手将沖上來的奴仆打出去,期間不知從哪位奴仆手中截到一根長棍,他更是所向披靡,将奴仆們打的落花流水。

少年一身戾氣,讓人不敢靠近。

直到一地家仆在地上哭天喊地,司桁不帶感情看了他們一眼,直接撸起奉洺先生躍上屋檐。

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上京。

*****

“奉洺先生,您怎麽?”學究立刻起身相迎,同時差人去通知祭酒大人。

奉洺先生經過兩日車程,臉色疲倦,身子若不是有司桁攙扶,整個人會直接癱了過去。

祝溫卿看見奉洺先生,欲過去看望先生,梁月一手攔下去。

司桁将奉洺先生扶到座椅上,學究遞過來一杯溫茶,待奉洺先生緩緩喝下,舒出一口長氣,看見站在一旁的祝溫卿,朝她招手。

“卿兒過來。”

梁月詫異奉洺先生怎會叫出祝溫卿的名字,祝溫卿使勁掙脫掉梁月,朝奉洺先生走去,直到距離奉洺先生兩步遠的時候,祝溫卿站定,規矩行禮。

“師父,您怎麽來了?”

“師父”二字直接讓在場人驚呆,頻頻看祝溫卿。

被衆人注視的祝溫卿頭皮發麻,她明明寫了一封書信送過去,讓師父澄清一下就好,怎麽本人還真的來了!

“這一路路途遙遠,師父您身體可還好?”

祝溫卿緊張的又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奉洺先生一旁,仔細瞧着他,後不安心将手搭在了奉洺先生的脈搏上。

“師父沒事,不放心來看看你。”

奉洺先生話畢,祝溫卿也剛好把完脈,心下明了,是無事。

“你臉怎麽了?”奉洺先生眼睛一下就看見祝溫卿帶的面紗,當下就要揭下。

祝溫卿連忙伸手攔住,後退幾步,沖着奉洺先生搖頭,只道:“不礙事。”

奉洺先生看着祝溫卿,再看着周圍的人,心裏想,祝溫卿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她這麽做定是有她這麽做的緣由。

學究趁着這個空隙插上話來:“奉洺先生安。”

奉洺先生不認識學究,只是禮貌颔首,祭酒大人匆忙走過來。

“不知奉洺先生今日前來。”

這人奉洺先生認識。

祭酒大人曾在奉洺先生身邊學過一年棋藝。

祭酒大人恭敬行禮,梁月盤算眼前局面,心裏發慌。

“我這番前來不為別的,只為愛徒蒙冤一事。”

“愛徒”兩字讓祭酒大人和學究互相對了個眼神,司桁也微微詫異,心裏罵道,這老頭,既然是愛徒,還非得讓他撸來。

緊接着,奉洺先生繼續道:“祝溫卿手中的和瑟玉笛是老夫親自送給她的。”

屋內沉默下,所有人啞口無言。

奉洺先生見衆人沉默不解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這小丫頭馬上就要過及笄禮了,也在老夫身邊待了五年,送自己心愛徒弟一根笛子而已。”

五年!

奉洺先生不說話就罷了,一說話,衆人目光再次投射在祝溫卿身上。

那可是奉洺先生,豈是尋常夫子!祝溫卿還在他身邊待了五年!

頓時,祝溫卿在衆人心裏地位翻了好幾下。

場面安靜的都要陷入一股死寂當中。

奉洺先生看着臉色難堪的一衆人,明明知道事情前後始末的他還偏偏再次開口: “卿卿,你跟師父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祝溫卿也不是個忍的人,她求學究等三日,為得是等奉洺先生送來的澄清書信,卻不曾想奉洺先生親自來了,既然來了,祝溫卿也想仗仗奉洺先生的威望。

當下,說話聲音染了哭音。

“師父,是她誣陷徒弟偷她的和瑟玉笛,而且還很搞笑有什麽人證。”

從奉洺先生到這裏,說他送給祝溫卿,學究、祭酒心裏就明白是梁月陷害祝溫卿。

可梁月背後是梁家,他們也不好得罪,還想怎麽圓場,祝溫卿話一出,奉洺先生氣的直接摔了茶杯。

“真是天大的笑話,這天下僅有的和瑟玉笛是我親自送給我愛徒,怎的就變成我愛徒偷了!”

祭酒、學究當下跪下,直言:“是我等辦事不利,我們這就繼續去查。”

“不用了,已經查清楚來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司桁,開口了。

宋博容把之前口口指責祝溫卿的那瘦小姑娘帶進來,瘦小姑娘此刻已經被打的不成人樣。

梁月見狀直接尖叫,瘦小姑娘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去拉梁月,梁月吓的直接往後退,祝溫卿見狀也是擰起了眉,可她還沒有看出那瘦小姑娘怎麽樣,司桁直接擋在她身前。

祝溫卿目光側側落在司桁後背。

也正因為司桁動作,祝溫卿察覺到司桁身上有一股旅途奔波的塵土味。

“是梁月指示我陷害祝溫卿,梁月自己把自己的和瑟玉笛打碎,然後故意陷害是祝溫卿偷盜,之前祝溫卿因貪睡也是因為梁月命我在祝溫卿房間裏點了安眠香。”

祝溫卿恍然大悟,目光狠辣盯着梁月。

她說,她怎麽那晚睡得那麽死,起不了床去打掃西廂房呢。

梁月尖聲反駁:“你不要胡說,我......”

“你還說你厭惡祝溫卿,只要此事可成,你便幫我讀書。”

司桁冷冷目光看過去,梁月吓的不敢言說。

宋博容命人把那瘦下姑娘拖下去,梁月一下癱軟在地。

奉洺先生道:“看來事情已經清楚,不知祭酒大人如何處理?”

祭酒大人背後發涼,之前不處理祝溫卿是因為祝溫卿背後不知跟祝家什麽關系,而梁月是梁家嫡女,祭酒大人正琢磨着如何尋個兩全之法。

奉洺先生替祭酒大人做了決定:“卿卿被罰三日,如今水落石出,梁月便禁足偏殿三十日,期間再把六經抄寫百遍。”

“這話梁家若是有人來問,就說是我這個老頭子說的,自家女兒教導不好,國子監有這個責任替他教好。”

奉洺先生為官五十餘栽,放在現在誰不敢給奉洺先生面子。

這話既是奉洺先生說的,祭酒大人當下應下,命人将梁月鎖在偏殿。

後祭酒大人想安排奉洺先生住處。

奉洺先生笑着回應:“不勞煩你們擔心了,我自有住處。”

祭酒大人還想安排下,奉洺先生已經先一步開口,“老夫回來的事情,還望祭酒大人不要宣揚。”

“是,下官明白。”

秦韻看一通下來,簡直都看呆了。

祝溫卿送奉洺先生離開時,回頭沖秦韻點頭,示意秦韻她改日再解釋,秦韻點頭回應。

待所有人散了去,宋博容在池水旁邊找到司桁。

“這人也沒事了,你怎麽還悶悶不樂?”

司桁往池水裏扔着石子,一臉郁悶道:“奉洺先生是祝溫卿的師父,我好像太魯莽了。”

宋博容:“........”

現在知道魯莽了?

當初你劫他老人家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過呢!

宋博容側頭一臉深意的看司桁。

司桁看着池水,臉上表情多變。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司桁開口:“我喜歡上祝溫卿了。”

少年承認得坦坦蕩蕩,宋博容一口氣憋着,差點憋死。

國子監稍微跟司桁走近點的人都能看出來司桁對祝溫卿不一樣,他們也都猜測司桁是不是喜歡祝溫卿。

可那是司桁,天之驕子,行事乖張,是上京最耀眼的存在,他怎麽會喜歡上祝溫卿。

就算祝溫卿是奉洺先生的弟子,可那又如何,司桁什麽漂亮美人沒有見過,為何偏偏對祝溫卿動了心。

“起初我也不想承認,但是在去找奉洺先生的路上我想明白了,我從未對任何女子如此在意,縱使她厭我,我還是想在她面前出現,我想這大概就是喜歡了吧。”

“喜歡就是喜歡了,有什麽不敢承認!”

“你.......”宋博容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提了祝溫卿那張臉,“她的臉.......”

司桁笑而不語。

他喜歡她,不是因為一張臉,是感覺,是對她的感覺,是對別人從未有過的感覺!

宋博容還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司桁終于注意到宋博容手上的鐵鏈,問:“你拿的是什麽?”

宋博容頃刻樂了:“給你的。”

待司桁看清是拴狗用的最粗最好的鐵鏈時。

宋博容毫不留情面大笑起來。

司桁:“……”

這樣的兄弟才是真狗!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1-13 03:11:05~2023-01-14 17:28: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條鹹魚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