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2-13
12
耐不住正曦的再三懇求,我還是勉強替他算了。
“取決于你自身吧。如果你勤奮刻苦,長則三十多年,短則十來年。如果你習武還像現在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你一輩子都沒戲了。”
正曦大吃一驚,“你還知道我現在練功的狀态呢?”
神算血脈的天賦使我能夠感知到命主自身的能量,所以一旦是與我極度不相匹配的能量,就會讓我非常難受,因此我通常都會拒絕替這類人蔔算。無疑,替血緣至親算,比替陌生人算,要讓我更加順暢與舒服得多。
可是奇怪的是,我看到的正曦命格中的“碎片”中屬于我親爹的片段,我那親爹居然是一團朦胧的霧氣存在的,我看不到他具體的樣貌,感知不到他的相關信息。
這叫我不禁憶起,我過去給其他人看的時候,偶爾出現與武林盟主相關的信息,同樣也是看不透,更看不清他的形象。
原本,我是沒有多想的,以為是因為其與命主關聯不深的緣故。現在看來,多半是我娘親做過什麽手腳,以防我找到我爹?
暫時将這些抛之腦後,我深沉地點了點頭,“你臨行前一天,發誓要好好練功。你卯時起床,練了一個時辰的功,然後你就困得不行,繼續回去睡覺。一覺睡到了午時。吃完午飯後,你想你馬上要遠行了,就去陪了你的兒女一起玩。等你再次想起練功,已經是申時三刻了。你……”
“停停停!”正曦打斷了我,滿臉驚恐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這些事,你怎麽會知道的?我真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聳了聳肩,“是你要我算的。”
主要是我那親爹疑似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繼續瞞着我這傻弟弟,總覺得良心過不去,更何況,這傻小子居然還說出了“能為我接受斷袖”這種話,着實讓我驚得不輕,所以我有意賣出了破綻,只看這傻小子上不上道了。
正曦許是終于意識到了什麽,臉上露出了幾分驚疑的神情,“所有蔔算師都能像你這樣嗎?”
我笑眯眯地道:“當然不是。我天賦異禀。”
“我記得……秉堂繼承了神算血脈吧?他比你還厲害嗎?”
我回頭看了眼不動如山的秉堂,又回道:“當然。他還能算出王朝三百年的興衰呢。不過,他對蔔算的事興趣不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起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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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曦這次沒像過去那樣直接相信我的話了,他面上顯出了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眉頭緊鎖,不住地打量我的五官。
我裝作沒看見,問道:“你沒事吧?需要換身衣服嗎?”
正曦搖了搖頭,“我們江湖兒郎不在意這些細節。”說罷,他利落地翻身上了馬。
“那我們就走呗?”
馬車繼續往前駛,我将腦袋收了回來,就看見秉堂向我遞來了一張紙,上面寫着:“不瞞了?”
想來秉堂是思及正曦此時就緊跟在車窗邊上,怕被他聽見了。
我寫道:“如若真叫親弟弟喜歡上我,那可就太恐怖了。”
秉堂沉吟了片刻,然後我就見他又寫:“幹弟弟呢?”
我瞪了他一眼,拿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肩膀,做出了“你完了”的嘴型。
秉堂低笑了幾聲,湊到了我的身旁,出聲道:“我怎麽完了?”大概是正曦離開車窗邊了。
我冷笑了一聲,手掌将他的臉觸碰了兩下,然後肅穆地道:“你被我無情地扇了兩巴掌。現在,你好好認錯!不然……哼哼!”
秉堂的反應無疑是很快的,他垂首忏悔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因為正曦的那幾句玩笑話,就把他打下了馬。”
我抱起了雙臂,微微揚了揚下巴,姿态威嚴,示意他繼續說。
秉堂老實地道:“我也不該在承意說正事時,扯些不相關的東西。”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就聽見他又道:“亦不該在承意扇了我兩巴掌後,還産生了沖動。”
我愣了一下,“什麽沖動?”
他擡起了頭,看了看我的嘴唇,答案不予言表。
我頓時滿臉通紅,咬牙切齒道:“你,你……你每天能不能想想正經的事情?”
“我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做出逾越的事。”他清澈正直的目光看向了我,嚴肅地道,“不過,承意可能有誤會。親承意對我來說,也是一件正經事。”
然後,他就被我無情地趕下了馬車——整整一刻鐘的時間,主要是他需要在馬車上處理公務,我不好耽誤他太久,只能對他小施懲戒。
不過,我還警告他,要去給正曦道歉。
一刻鐘後,他回到馬車,明顯是收斂了許多。剛一坐下,就如實地彙報道:“我向正曦道歉了,他說沒關系,他也有口無遮攔的錯。”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正曦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說是的。他說難怪了。”
我倏地扭頭看向了他,愕然道:“你對他承認了?”
“日後若将承意追到手,那他就是我小舅子了。自然是得讓小舅子有點心理準備。”
我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仔細想了想,才回過意來,“等等!小舅子?我又不是女方!還是不對……誰會被你追到手啊?!”
*
13
今天黃昏,我們依舊選擇了在野外露營。
正曦定然還是對我的身份起疑了,跑來詳細地問起了我的身世。
我按照我對外的身世說了,“前任九長老是我祖父,我父母死于救洪的過程中。我從小被我祖父撫養長大。後來我祖父病故,便讓我頂替了我祖父的位置。”
事實上,前任九長老那死于洪災的兒子并沒有留下子嗣。
眼見正曦問來問去,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我決定幫他一把。
我貌似無意地問道:“據說神算血脈都有葉子形狀的胎記,你家女兒的胎記在什麽地方啊?”
他恍然地睜大了眼睛,飛快地瞥了眼我的右腰——大抵是我那親爹同他說過了他親哥的胎記在何處。他頗有幾分心不在焉地回答我道:“她的胎記在背上。”
“哦!”
“好兄弟,我看附近好像有條小河,我們一起去沖個涼吧!”
我道:“雖然我很想答應你,但我的身體受不了寒。不過,你可以去找秉堂。”
“哦對!那我去了!”
看着我雙胞胎弟弟匆忙的背影,我滄桑地嘆了一口氣,“我這哥哥這麽聰明機智,弟弟怎麽會這麽傻?”
與我坐在同一個火堆旁的星童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呵呵”笑了兩聲。
我惡狠狠地看向了他,“怎麽?你有異議嗎?”
星童唉聲嘆氣道:“主上平常确實挺聰明的,但遇上那種事就……啧!按照現在這架勢,主上估計要不了三個月就會被吃了。”
雖然知道他說的“那種事”是感情方面的事,可後半句話着實讓我摸不着頭腦,“什麽叫‘被吃了’?我又不是魚。”
星童比我還要滄桑地嘆了一口氣,好似非常無奈地挪到了我身旁,對我耳語了幾句。
我被他的話給震住了,幼小的心靈遭受了驚濤駭浪的洗禮,我脫口而出道:“不可能!決計不可能!”
忽然,我就意識到了昨夜秉堂的話的意思,我的手臂微微顫抖地抓住了星童的袖子,顫顫巍巍地道:“星,星童,秉堂他好像真有那意思。他真想吃我……”
“所以,主上你果然一直以為他只想和你親親抱抱嗎?”星童撫額,恨鐵不成鋼地道,“家主可是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性啊!你弟弟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我振振有辭,“我也是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性,比他還大兩歲。我就從來沒有過那種想法。”
“主上你……寄情于書本文字,當然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我冷靜了下來,雄赳赳氣昂昂地道:“沒關系!他總不會強迫我。我要誓死捍衛我的貞操!”
星童顯得欲言又止,然而他什麽也沒有說,默默地将手上的烤魚遞給了我,“烤得完美的魚,主上你要吃嗎?”
我接過了那烤魚,開始傷春悲秋,“今日我為食魚者,他日我又将成為魚肉。這世道真殘酷,真殘酷啊!我發誓,要創造一個沒有魚受到傷害的世界!”
星童忍無可忍,“既然如此,那創造的第一步就是把你手中的魚還給我。”
“創造的第一步是以食客的視角,來感受魚的悲傷。”我咬了一口烤得噴香酥軟的魚肚,“魚的悲傷”我沒感覺到,但它的美味,我是設身處地地感受到了,我雙眼發亮地豎起了大拇指,“真好吃!星童,你的手藝真的是絕了!我覺得我能吃一百條!”
很不幸,我的“大業”還沒開始,就因為我的嘴而崩殂了。
至于秉堂那邊,想來以他的聰明,肯定會猜到正曦找他沖涼是為什麽。他有我提前的告知,定然也不會拒絕。
就在我吃完了第一條魚,期待地等星童繼續烤的時候,我就看見正曦雙眼隐隐發紅地朝我們這邊沖了過來,秉堂不緊不慢地跟在了後面,還對我使了個眼色。
“嘿,正曦,你要……”
還沒等我說完,他就喘着粗氣,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承意,你跟我進營帳。”
“別拉,我又走不了。”我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又轉頭對星童道,“星童,你扶我到輪椅上。”
“對不起。”正曦深吸了一口氣,又對起身的星童道,“星童兄弟,我來扶他,你繼續忙。”
說完,他就将我環抱了起來,放到了輪椅上,而後,快步将我推去了營帳。
待進了營帳後,他不由分說地便要扯我的衣襟。
我連忙攔住了他,“等等等!要不是知道你想幹什麽,我還以為你要對我不軌呢。我知道你想看什麽,我給你看。”
聽我這樣說,他就收了手,雙目緊緊地盯住了我的右腰。
我不緊不慢地解開了腰帶,褪下了衣物。
在我腰間胎記暴露在空氣的一瞬間,我看見正曦的雙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淚水決堤而出。
在他彎身抱住我的時候,我有些苦惱地心想,我是不是也應該哭一哭才比較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