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不會怪我的
阮芳雨沒有回應,搖晃着立在原地。仉星航伸手去扶,他再次把手撥開。
“你別動我。”酒勁讓人動作遲緩又懶散,阮芳雨低着頭悶悶不樂,又透出點驕傲任性的意思。
仉星航眉頭挑高,蹙了下又松開,無奈笑了。他知道今晚阮芳雨一而再再二三的耍小性子是為了什麽,把兜裏手機掏出解鎖擎在阮芳雨眼前——原先那長長一排小紅點消失,只有剛收到的消息留在界面,還有一個是置頂。
阮芳雨從剛才起就覺兩腳虛浮,天旋地轉,如今勉強站着,早就成了二五眼。
“看不清。”
仉星航拉住說話間向一旁歪的人,手機屏湊到眼前十厘米。
阮芳雨揉搓眼睛,眼前只有一團光,裏邊字小的像螞蟻,還重影,不耐煩推開。“你讀。”
他喝醉了,他要任性撒酒瘋,他要撒脾氣,他要人哄着寵着,看消息要人讀。
仉星航:“……”
但凡這人不是阮芳雨,已經被踹斷腿骨送去醫院醒酒了。
阮芳語用渙散的瞳孔看他,臉上漂亮的表皮下透着不服輸的倔強,就像重逢時在儲物間打架時那樣,他就是敢直視任何時候的仉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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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巷弄,老舊的路燈,仉星航垂下眼,将屏幕上的字一字不差念完。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經有男朋友,打擾了。”
阮芳語如願以償聽了真人朗讀,像是做英語聽力一樣,凝神靜氣把話聽完,然後用查完崗的領導範兒,讷讷點下頭,以“哦”做了個總結。
仉星航笑了下,和他對視的目光一松,有瞬間堪稱溫柔憐愛的神色,拽着他胳膊的手伸到腰間,自後環住,把站不穩的人緊緊摟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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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阮芳雨看不見,但還是将手機端在面前,在他注視中點進微信名片利落把好友删除。
這還沒完,緊接他點開好友列表,從a到z挨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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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用收款碼是真的,微信和支付寶對他來說是一樣的付錢工具。仉星航缺乏維持關系的基本社交能力,從不主動聯系誰,朋友圈唯一動态是前年站在樓頂上拍的星空。
翻來覆去的生活和如影随形的流言讓他的好友加了又删,删了又加……兜兜轉轉後,彼此成為了躺在列表裏的“屍體”,再不聯系。
但從小經歷養成的性格使仉星航不會去主動删誰,就像他高燒時還會配合敷衍老校醫。
有人微信找他,他就随意回句,即便不知道這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回的是什麽。
今天這些人也是這樣,他完全處于本能和下意識去“敷衍”,他十分清楚這些“一時興起”持續不了多久,今日的喋喋追求轉頭就成了明日列表裏沉靜的“屍體”。
但他還是給這些屍體預備役說了——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叫阮芳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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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看着仉星航指尖來來回回重複着一個動作,指尖敲擊屏幕發出細微噠噠。
他背貼仉星航胸口,注意力在敲擊聲中被一聲聲清晰的心跳锵動吸引,一聲是他的,一聲是仉星航的,兩聲律動和在一起,阮芳雨驚奇發現,他們的心跳剛好合拍。
仉星航把好友列表清空,最後只剩下一個置頂的“淅瀝瀝。”
“哥。”他抱着阮芳雨,借高度埋下頭,隔着濕透的上衣,珍視又貪婪吻住阮芳雨後頸腺體。
阮芳雨今晚的表現他很高興。
生活的磨砺讓這人早早成熟,事事要強又要臉,平日裏他用驕傲鑄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殼,把自己裝在裏邊,別人進不去,他也不出來,只有喝醉時會敞開條縫,短暫喘口氣。
仉星航想,以阮芳雨的性格,從小到大都不會去要求別人什麽,今夜表現出了對自己的占有,像是孩子氣。人只有在最親近人身邊才會表現出孩子氣。
他滿足于對方的撒嬌式馴服。
仉星航深深吸了口氣,将omega綠茶味兒的信息素連同那股不正常的欲望和燥氣一起壓下去。
“哥。”他抱着阮芳雨,下巴埋進頸窩,在耳邊輕輕說:“你可以讓我做任何事,肆意在我懷裏撒嬌。”
不管是撒酒瘋還是耍脾氣,哄着賴着……只要阮芳雨想,只要他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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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風涼了,一陣吹來阮芳雨分不清自己清醒了還是依舊醉着,暖黃色燈光映在眼睛裏,他竟然覺着仉星航側臉剪影很美,跟昏黃燈光融合,像是副歷久彌新的畫。
仉星航唇角帶着笑意,他并沒有讀心術,只是比平常人更會察言觀色,恰好能透過目光洞察阮芳雨的心動,低下頭,給對方反應時間,緩慢吻過去。
阮芳雨瞪大眼睛,用手捂住嘴後仰躲避,唔唔說:“髒。”
醉鬼還記得仉星航愛幹淨,他剛吐完,嫌棄自己。
仉星航的吻隔着手背落在唇上。
“不髒。”
阮芳雨懵懵說:“幹淨了再親。”
“真的。”仉星航沒想到阮芳雨喝醉了會給這種機會,唇角咧開,目色狡黠。“那我帶你回去洗漱,哥不能反悔。”
阮芳雨捂着嘴點頭。
仉星航還是不放心。“那哥先讓我留個印記。”
酒精麻痹了神經,阮芳雨迷糊問:“怎麽留?”
仉星航的指尖掠過誘人腺體,忍不住想要犯罪。“讓我再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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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不知道怎麽理解的這話,又或者是被酒精奴役發了場憋悶許久的瘋,驀地抓住仉星航肩膀扯開領子一口咬在脖頸上——
仉星航渾身僵了,只剩眼珠轉動,厚重眼睫緩慢低垂,斂住情緒沉沉睥向頸間發瘋的阮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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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壓抑着本能把阮芳雨帶回來的,好長一段時間體內各個器官發出不和諧的嘈雜,靈魂跟肉體和不到一起去。
仉星航回過神時已經坐在桌前,室內一片昏暗,他靠着窗外月光看見阮芳雨躺在床上,換了睡覺穿的汗衫,毯子只搭到膝上,已經睡熟。
手心和脖頸的痛楚一起傳來,仉星航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将兩個掌心都掐的傷痕累累,皮和肉向外翻着……
他垂着眼,大概明白那些人對于他的恐懼從何而來,他渾身上下都是長歪的骨頭,在無意識情況下會傷害別人,傷害自己。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義無反顧包容一只怪物。阮芳雨終有一天,也會厭棄。
他得更深的去隐藏自己。
“哥。”他轉過身,看向睡夢中的阮芳雨,極輕極輕說:“你不會怪我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