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證明

孫猛的第一反應警察是為毒品而來的。

盡管他內心緊張的要命,腦子卻飛快的盤算,他想畢竟自己沒有吸毒,況且這才是第二次購買,自己完全可以說買毒品是為了給患癌的母親止痛用的。

想好了應對策略,孫猛的內心鎮定了下來:“你們有什麽事兒嗎?”

謝警官:“你是孫猛吧?”

孫猛有些詫異,自己沒有對買家透露過自己的姓名啊!警察怎麽會知道自己是誰呢?他內心充滿疑慮:“對。”

“有個案子,我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況。”

“什麽案子?”

“我們進去說吧。”

孫猛遲疑了一下,讓二人進屋。

謝警官和林警官進屋後,先環顧了一圈屋內簡陋的陳設。

孫猛指向沙發:“請坐吧。”

謝林二人在沙發上坐下。

“看我這兒亂的,你們先坐會兒,我去把茶具洗洗。”

謝警官:“別忙了,你也坐吧。”

孫猛努力表現出自然大方無拘無束的樣子:“我這茶具都沒洗,那就不給你們泡茶耽誤你們的時間了,就喝礦泉水吧。”他從旁邊的箱子裏取出兩瓶礦泉水放在了他們面前。

謝警官:“謝謝。”

“不客氣。”孫猛坐了下來。

謝警官直入主題:“你認識柳豔輝嗎?”

孫猛被這一問,問的突然間大腦短路了,他傻傻的看着謝警官。

“看樣子,你們認識啊。”

孫猛皮笑肉不笑的故作鎮定:“啊,是認識,柳豔輝怎麽了?”

“死了。”

孫猛表現的特別震驚,猛的站了起來:“什麽?死了?怎麽死的?”

謝警官擡手往下按,示意孫猛坐下,他沒有回答孫猛的問題,接着問:“你和柳豔輝是什麽關系?”

孫猛也沒按謝警官的意思坐下來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顯得特別震驚和接受不了的在地上轉來轉去。他是用這種假震驚的方式來給自己思考的時間。他在想,既然警察都找到自己了,就說明他們已經掌握了自己和柳豔輝的真實關系。這樣的問話,只是在給他挖坑,自己不能入了他們的圈套。

于是他故作驚愕失态的在地上轉來轉去,自說自話:“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謝警官提高音量叫了一聲:“孫猛。”

孫猛愣怔的看着謝警官。

“你冷靜點,好嗎。”

孫猛不知不覺中演起了戲,他坐回到謝警官面前,卻無法冷靜,還是執着于自己迫切關心的問題:“柳豔輝是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

“看來你和柳豔輝的關系并不一般了?”

“當然了,我們——”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流露出一種隐晦的神色,又故意遮掩說:“我們是非常好的朋友。”

“那你們最近一次的聯系是什麽時候,還記得嗎?”

孫猛雙眼緊閉,手指敲着腦門,做出一副努力在想卻因心緒如麻而想不起來的着急樣子:“我們有段時間不聯系了,最近我家裏的事兒和工作上的事兒挺糟心的,我記不清上次跟她聯系是什麽時候了。”

“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保險代理人。”

謝警官環顧着牆上的電影海報,問:“你是個電影愛好者?”

“對。”

謝警官又指着屋內不同尋常的陳設,笑說:“難怪你這擺設跟普通人不一樣。”

孫猛不知道謝警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陪着尬笑了一下,沒接話。

謝警官忽然開明宗義:“柳豔輝是 7 月 12 號晚上失蹤的,19 號有一對情侶在市郊的黑岩水庫游泳不幸溺亡,消防隊員在打撈他們的時候,意外發現了柳豔輝的車,又在後備箱裏發現了她的屍體。”

孫猛驚愕的一下子用雙手薅住了自己的頭發。

“通過調查她的通話記錄,發現 7 月 12 號下午,她給你打過一個電話,你還記得嗎?”

孫猛努力回想着,嘴裏默念了三遍 7 月 12 號,還是滿臉茫然:“我記得她給我打過電話,但具體是幾號,我忘了。”

“你還記得半個多月前有一天晚上的那場大雨嗎?”謝警官提示。

“好像有點印象。”

“柳豔輝就是那天晚上離家出走後失蹤的,也就是那天下午,她給你打過電話,她跟你說什麽了?”

孫猛留意到謝警官說的是‘留家出走’,這說明他們并沒有發現那天晚上的那個柳豔輝并非她本人。他心裏稍微踏實了些。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他實話實說:“前段時間她老公好像跟她鬧離婚,她給我打電話,說的就是這事兒。”

“她說了她老公為什麽要跟她離婚嗎?”

孫猛吞吞吐吐有些難為情:“因為,因為,因為她出軌。”

“她還說什麽了?”

“她說她不想離。”

“她為什麽跟你說這些呢?”

孫猛一副說不出口的樣子,故意猶猶豫豫不吱聲。

“孫猛,柳豔輝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

孫猛坐立不安:“因為,因為,因為我和豔輝,我們的關系你們懂得。”

“什麽關系?”謝警官要确認。

孫猛低垂下了頭,嘟囔着:“情人關系。”

“柳豔輝出軌對象就是你?”

孫猛尴尬的點點頭,随即懊悔萬分的自責道:“早知道豔輝能做出這種傻事,那天晚上我就應該去勸勸她。”

“你搞錯了,柳豔輝不是自殺,是他殺,兇手的手段非常殘忍。”

孫猛驚愕無比:“啊?他殺?誰殺的?”

“我們這不是在調查嗎?”

孫猛頓時恍然大悟,更加驚訝的反問道:“哎,警察同志,你們不會懷疑是我殺了豔輝吧?”

“我沒這麽說,我們只是來了解一些情況。那天晚上你在哪兒,在幹什麽?”

孫猛激動的站了起來:“這還不是懷疑我嗎?”

“你別多心,只要是和柳豔輝有特殊關系的人,我們都會這麽問,也會這麽去調查核實。再說,證明自己的方式不就是證明自己當時不在場嗎?”

孫猛無話可說了。

“那天晚上你在哪兒?在幹什麽?”

孫猛在地上轉來轉去絞盡腦汁似的在回想:“前段時間我見的人比較多,這麽久了,還真記不清了。那天晚上應該是在家,不對,好像是跟老五他們吃燒烤去了,也不對,那天沒下雨啊,那,那應該是給客戶送禮品的那個晚上,不對呀,好像沒那麽久啊。哎呦,警察同志,我真想不起來了。”

“那那天你在電話裏跟柳豔輝說什麽了?”

“她說她老公要跟她離婚,還打她,我挺生氣的,說那就跟他離呗,她又說她老公的工作挺體面,人也長的挺帥,她不想離,我說那我就沒辦法了。”

“柳豔輝之前懷孕了,孩子不是她老公的,你知道嗎?”

孫猛一臉震驚:“不知道啊,有這事兒?”

“柳豔輝沒跟你說過?”

“沒有啊。哦,謝警官,你可能不了解,我和豔輝,我們雖然有那種關系,但我們不像一般情人那麽黏糊。我們都很理智,從來不影響對方的生活,更沒想過會一直在一起。所以,所以她如果懷孕了,而且沒告訴我,那,那就一定不是我的了。再說在這方面,我還是很小心的,畢竟,畢竟我也有我的生活嘛。”

“那方便跟我們聊聊你的生活嗎?”

孫猛語氣很委婉的拒絕了:“謝警官,能說的,該說的,我都說了,其他跟柳豔輝沒關系的事情,我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吧?”

“當然了。”謝警官感覺到了孫猛的狡猾,認為再問也只會是推太極了,于是起身說:“行,謝謝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我們還得來打擾。另外,畢竟你和柳豔輝的關系不一般,你最好仔細想想 7 月 12 號那天晚上,你在哪兒,在幹什麽,你得有個不在場的證明,這樣才對你自己最有利。”

“好好好,一會兒我就聯系那幾天見的人,跟他們确認一下我和他們見面的時間。”

“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想到了其他什麽跟柳豔輝有關的事情都可以聯系我。”

孫猛雙手接過謝警官的名片:“一定一定。”

“行,那就不打擾了。”

“慢走。”孫猛把兩人送出門,門一關,他面如土色的定在了門口。他知道這個劫如果化解不了,自己的人生就走到頭了。

謝林二人從孫猛家出來,進入電梯。

林警官:“這個孫猛應該沒什麽作案動機。”

“就因為他沒有隐瞞自己和柳豔輝的關系?”

“這是一方面,關鍵你看他的條件,無論是家境還是自身條件都很一般。柳豔輝跟他在一起,肯定就像他說的,只是單純的情人關系,沒有什麽目的性,這就不存在柳豔輝為了達到什麽目的威脅他,發生情殺的情況了。”

“那萬一是孫猛為了什麽目的威脅柳豔輝,而柳豔輝不同意呢?”

“柳豔輝只是房地産公司的一個小會計,孫猛能威脅她什麽?而且微信聊天,大多時候是柳豔輝主動約孫猛,說明孫猛對她并不怎麽上心。如果真有企圖,會是那種态度嗎?”

“你說的沒錯,但別忘了,柳豔輝遇害之前有過不像被強暴的性行為。”

“也是哈。”林警官轉念又一想:“但這種可能性不止孫猛有,徐闵也有啊。”

謝警官看了林警官一眼,不置可否。

孫猛冷靜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同時也是唯一能為自己做不在場證明的人只有尤小芒了。他認為警察一定會深挖自己,從而查到自己和尤小芒的關系,然後再去問詢尤小芒。而尤小芒如果把 7 月 12 號那天晚上的事情如實告訴警察,那自己就算不是兇手都說不清了。

想到此,他不禁頓覺萬幸,幸虧這幾天陰差陽錯的沒讓尤小芒沾上毒品,否則的話,萬一她上了瘾,那她随時都可能在毒瘾發作的時候會六親不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于是他立即沖進洗手間,像揣了個炸彈似的慌忙從褲兜掏出冰毒,打開封口全部倒進馬桶沖掉了。

一直惴惴不安的等到晚上天黑之後,孫猛匆匆趕到尤小芒家。在門口,他将自己故意裝出來的焦頭爛額的情緒做了幾次調整之後,很急切不停的敲着門。

尤小芒開門一看是他,有些意外:“孫猛?”

孫猛滿面天塌了似的焦灼和無助,可憐巴巴的看着尤小芒。

尤小芒以為是他母親出事了,忙問:“孫猛,你怎麽了?”

孫猛祈求一般:“我,我可以進去說嗎?”

“快進來。”

待孫猛進屋,尤小芒忙拉上門,小心翼翼問:“是不是阿姨——”

孫猛換了張臉似的誠懇的注視着尤小芒的眼睛,充滿愧疚的坦白道:“小芒,是我對不起你,我和柳豔輝确實有那種關系。”

尤小芒沒跟上溜沒反應過來似的愣了幾秒鐘。随即內心警惕的小雷達自動開啓。心想,這貨是要改變策略來糾纏自己啊。遂心中邪火騰的竄到了天靈蓋兒,以至于脫口而出了一句毫無殺傷力的話:“你來就是為說這個的?”

“柳豔輝死了。”

尤小芒接收到的信息是柳豔輝死了,所以孫猛就覺得是世界末日了,而且還厚顏無恥的到她這兒來尋求安慰。為了刺激孫猛,她故意撇着嘴幸災樂禍道:“她死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跟我有關系,警察懷疑是我殺了柳豔輝。”孫猛故意往嚴重了說。

不管在何種情緒下,只要聽到警察外加一個殺字,想必任何人都會感到頭皮發麻。尤小芒也不例外,她無比震驚的盯着孫猛。

孫猛慌忙解釋:“不不不,其實跟我也沒關系,是因為我和她的關系,警察就認為她的死和我有關系。”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尤小芒不明白。

“小芒,這回你真得幫我,你要不幫我,我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尤小芒火了:“孫猛,你過分了吧?背叛我還不夠,還要把我扯進你劈腿的破事裏,你還有完沒完?”

“小芒,我跟柳豔輝的死真的沒關系,怎麽會把你扯進來呢?我需要你幫忙的就是給我做個證明,證明柳豔輝被害的那天晚上,我和你在一起,就這麽簡單。”

“證明和你在一起,那就說明我們當時并不在一起,這不是說謊嗎?對警察撒謊,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嗎?我幫不了你,你走吧。”尤小芒伸手握住門把手要開門。

孫猛一把拉住她的另一只手,演起了苦情戲:“小芒,我也不想讓你這麽做,可,可你要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呢?如果我現在是一個人的話,我可以配合警察調查清楚,可我現在要照顧我媽,我要是沒有不在場的證明,被限制了自由,我媽就只能一個人在家等死了。”

“又拿你媽說事兒,你劈腿柳豔輝的時候怎麽沒想到你媽呢?”尤小芒火冒三丈,卻還是松開了門把手。

孫猛暗暗竊喜,心想:妥了。嘴上忙不疊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媽,對不起你,我真的快後悔死了。”

尤小芒突然站到孫猛面前,指着他,憤恨的警告道:“最後一次,你給我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來找我。”

孫猛馬上舉起右手:“我發誓——”

尤小芒一聽到“發誓”兩字,不由得更加惱火。傷自己最深的,全都是發過最美最狠誓言的。所以她粗暴的打斷:“行了行了,說吧,要我怎麽給你證明?”

“柳豔輝是 7 月 12 號晚上被殺的,你只需要對警察說那天晚上我和你一直在一起就行。”

尤小芒忽然一怔,像聽錯了似的盯着孫猛問:“7 月 12 號晚上?就是我們要同居的那天晚上?”

孫猛愧疚心虛的點頭:“是。”

“柳豔輝是那天晚上被殺的?”尤小芒驚詫的倒抽一口氣。

孫猛看着尤小芒臉上越來越明顯的懷疑,他的心虛也越來越有些掩飾不住了:“是。”

尤小芒的腦子裏忽然想起了那天下午柳豔輝打電話威脅孫猛的畫面,以及孫猛那晚的整夜未歸。她頓時不寒而栗面露懼色情不自禁的從孫猛面前後退了兩步。

孫猛很清楚尤小芒聯想到了什麽,忙走到她面前解釋:“小芒,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和柳豔輝的事的,但她的死真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想想我瘋了嗎要殺她,殺了她,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尤小芒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種火藥桶子似的責難口氣,而是一種藏都藏不住的懷疑和害怕:“那天晚上你不是去公司配合調查客戶保單的事兒了嗎,你,你為什麽不讓他們給你證明呢?”

“如果是調查了一晚上,我自然就不會來麻煩你了,警察需要的是那天晚上一整晚的不在場證明。小芒,我一時鬼迷心竅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因為柳豔輝,我失去了你,這對我已經是致命的懲罰了。可如果再因為她的死,我背上一個殺人犯的罪名,我,我,我這輩子就徹底完了。小芒,你再最後幫我這一次,好嗎?”孫猛無助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哭腔。

尤小芒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會和這種恐怖的事情扯上關系,她腦子亂哄哄,有點神經質的不停的自說自話:“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孫猛用雙手握住尤小芒的手臂,語氣冷靜且擲地有聲:“小芒,你相信我,我真的和柳豔輝的死一點關系都沒有。警察現在也只是因為我和她的關系才找我問的話,并沒有确鑿證據證明柳豔輝就是我殺的。我現在不得已來找你幫我,只是不想被限制自由,讓我媽知道咱兩分手是因為我辜負了你造成的。她非常喜歡你,如果她知道了,她會受不了的。不過你放心,接下來,我一定會繼續配合警察的調查,來證明我的清白,不辜負你的信任,好嗎?”

尤小芒直覺上還是懷疑孫猛的,卻也沒有理由認定孫猛就是殺害柳豔輝的兇手。

最後,她竟然猶猶豫豫點了頭。

孫猛是帶着成功般狂喜的心情離開尤小芒家的。

在這一次次的試探中,他逐漸明白,尤小芒原來是屬于聖母型的女人,只要在她面前示弱賣慘,就一定能得到她的憐憫和不計前嫌的幫助。他甚至在考慮,等應付過了警察,他倒是可以嘗試把自己弄成殘廢來換取尤小芒的同情,進而纏住她。

孫猛想象着将尤小芒掌控于鼓掌之間就不由的喜上眉梢。可不料,一出樓門就看見了兩三米外迎面走來的裴娜正詫異的看着他。

他心裏咯噔一下,馬上想起了之前裴娜以一副完全為他考慮的嘴臉勸他離開尤小芒家,然後轉臉就說他是渣男,還要幫尤小芒想轍甩掉他的事情。

頓時怒從心頭起,同時也夾雜着憂慮。尤小芒是好對付,但架不住她身邊有兩個真敢為她豁命的骨灰級的姐們兒啊!萬一尤小芒把幫他做不在場證明的事情告訴裴娜,以裴娜的陰險,她不僅會阻攔尤小芒,甚至會勸尤小芒主動去報案。

想到這些,孫猛心裏恨不得弄死裴娜,但奇怪的是,當裴娜走到他面前時,他又不由自主的僞裝成了彬彬有禮的樣子,先開了口:“娜姐。”

裴娜同樣隐藏着自己的真實情緒,臉上挂着和氣的微笑,語氣略顯意外的問:“孫猛?好久不見了,你這是剛從小芒家出來?”

孫猛笑着回答:“對,我找小芒有點事。”

“這段時間我太忙了,也沒怎麽見小芒,不知道你們已經,已經複合了?”裴娜在試探他。

“沒有沒有,是有點別的事情找她。”孫猛生怕誤會似的。

裴娜似信非信:“哦。”

“娜姐,那你上去吧,我先走了。”

“哎。”

孫猛走了一段,再回頭卻看見裴娜還站在原地看着他,心裏頓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孫猛的這回頭一看也更加劇了裴娜對他賊心不死的猜測,她随即憂心忡忡的快步走進樓門。

尤小芒在孫猛走後,就陷入了無法自拔的胡思亂想中,确切的說是陷入了對孫猛深深的懷疑中。雖然她想不出孫猛有什麽理由會殺了柳豔輝,但當她把 7 月 12 號那天下午意外聽到柳豔輝打電話的內容到晚上孫猛騙她夜不歸宿,再到第二天一大早孫猛來見她的這些事情統統仔細回顧一遍時,她就沒有理由不覺得柳豔輝的死跟孫猛沒關系了。

這種懷疑揮之不去的時候,随之而來的是一種強烈的恐懼感。

尤小芒心想,如果柳豔輝真是孫猛殺的,那自己将會面臨着什麽呢?!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敲門。

尤小芒被吓得渾身一激靈,以為還是孫猛,猶豫着不去開門。

裴娜确信尤小芒在家,敲了兩次門,沒人開,就有些擔心,喊道:“小芒,小芒。”

尤小芒一聽是裴娜,立即跑過去開門。

裴娜見尤小芒滿臉惶恐不安的神情,既擔心又關切的問:“怎麽了?是不是孫猛欺負你了?”

“你碰到他了?”

“剛才在樓門口碰見的,他來幹什麽?”

“他來讓我給他——”尤小芒忽然覺得不能把實話告訴裴娜。因為 7 月 12 號那天的事,裴娜都知道,如果跟她實話實說,想必她的判斷肯定也和自己一樣。那麽她就一定會阻攔并擔心自己的安危,同時也不會袖手旁觀,從而她也就會被卷進來。如果孫猛真的是兇手的話,裴娜卷進來就會面臨着跟自己一樣的危險,這是她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所以她的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了。

“孫猛讓你幹什麽呀?”裴娜一看她這個樣子,更急了。

尤小芒裝出一副煩透了的表情和語氣:“他讓我借錢給他。”

“你們都分手了,他幹嘛還來跟你借錢呢?再說借錢電話裏不能說,偏要大晚上跑家來借?除了借錢,他還幹什麽沒有?”裴娜說着不放心的将尤小芒轉着圈,仔細檢查着她身體的每個部位。

尤小芒拉着裴娜的手走到沙發邊坐下:“沒有,他有那膽兒嗎。”

裴娜轉而審視起了她:“小芒,你和孫猛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什麽意思?”

“你和他還沒斷幹淨?”

“斷了斷了,這不是他媽媽癌症複發嘛——”

“上次孫猛媽要見你,你是不是去了?”裴娜瞪眼了。

尤小芒理短似的撇撇嘴,不吱聲,兩只手無處安放似的拿起水果刀削起了蘋果。

裴娜恨鐵不成鋼的起身,冷笑着走來走去。

尤小芒忙起身,雙手握住裴娜的一只手搖着,讨好着解釋:“就那一次,我也是為了去跟他媽媽把話說清楚,讓他們死心的。”

“結果呢?”

“結果很管用啊,自從那次,孫猛一直沒聯系過我。今天是他——是他可能真的沒辦法了才來的吧。”

“那你借給他了?”

尤小芒立場賊堅定的說:“沒有,他借的那麽多,我上哪兒給他弄去。再說了,就是有,也不能借給他,這一借一還,還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呢。”

裴娜一聽尤小芒心裏有數,氣消了:“算你還清醒。”

尤小芒嘿嘿一笑,挽着裴娜的胳膊坐回到沙發上,趕快轉換話題:“客戶又有啥新要求了?”

裴娜拿出手機找出幾張酒店宴會廳內部的照片讓尤小芒看:“今天下午才把酒店敲定了。這個廳比較大,客人又不是很多,這樣現場就會顯得空,不熱鬧。客戶的意思是除了回禮的恐龍小玩偶,他們還想要一些尺寸接近恐龍本身的大玩偶作為道具擺放在現場增加點氣氛感。慶典還有兩月,你覺得時間能來得及嗎?”

“一些?一些是多少?”

“這麽大的廳,怎麽也得二十幾個吧。”

尤小芒直接拒絕:“做不出來,當我是機器流水線呢!”

“那這個時間內,你能保證做出來幾個?”

“兩個月之內,我能保證把那 150 個回禮的小恐龍做完就是我的極限了。”

“那這些大恐龍怎麽辦呢?哎,你們不是有布藝群嘛,要不你發動一下群衆的力量?”

尤小芒正色道:“裴總,不會吧,這個時候你不考慮口碑的問題了?接單的是你和我,萬一做出來的東西人家客戶不滿意,你能跟人家解釋說是為了趕工把活兒外包了嗎?”

裴娜頻頻點頭:“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可萬一客戶因為咱們滿足不了人家的要求,把活兒交給別人做了呢?”

尤小芒一口蘋果咬在嘴裏,毫無所謂:“那他就愛找誰找誰去,我可不幹這掐着時間往瘋逼自己的急活兒。”

“你尤大小姐當然有底氣這麽做了,可我和公司那十幾口子人,全靠這糊口呢,知道嗎?公司上次元氣大傷,到現在還沒緩過氣兒來呢,我能不把每個還信任我的客戶牢牢抓住啊!”

“理解,但想要抓住客戶,滿足他們的訴求肯定是首位的,可如果他們的方案實現不了,或者是方案本身創意不足,那你就得另想高招兒。你想想把二十多個超大恐龍玩偶放在現場,除了客人們當個背景拍個照,然後就惦記着吃完飯怎麽把它順走,它還能給現場帶來什麽有意思的價值呢?”

“那你說該怎麽辦?”

尤小芒靈光一閃:“與其費勁吧啦的做恐龍,那就給他來個真恐龍。你用投影給他來個現實版的侏羅紀公園。”

“侏羅紀公園?”

“一部關于恐龍的電影,就是恐龍大世界。你用投影的辦法把活生生的各種各樣的恐龍投放到現場,讓恐龍行走在客人中間,那才過瘾呢。”

“那不得把人吓死嗎?”

“要的就是那個刺激和心跳,你剛才不是說客人少嗎,人少越發要突出互動才熱鬧呀。一群人跟一群恐龍,你想想那個畫面,氣氛不要太燃哦!那才叫真正的恐龍主題生日宴呢。”

“你确定這樣不會把現場搞的亂成一鍋粥?”裴娜持懷疑态度。

“我的親姐姐呀,那恐龍又不是真的,亂什麽亂?你一會兒回去就把電影看了,你先體驗一下那種感覺。我當時和孫猛一起看的時候,剛開始被吓得直掐他,後來就——”尤小芒一看裴娜吊着眼睛瞅着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無意間提到孫猛,有點興奮過頭,便收斂着趕忙打住:“電影很刺激,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好吧,我回去看一下,明天再跟客戶溝通一下你這個想法看行不行。”裴娜起身要走。

尤小芒看了一下時間:“時間不早了,要不今晚住這兒吧。”

裴娜邊往門口走邊別有用意的調侃:“我再陪你看一次侏羅紀公園?”

尤小芒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馬上雙手開工抓着裴娜身上的癢癢肉:“讨厭。”

裴娜受不了忙用雙手擋着尤小芒:“好了好了好了,逗你玩兒呢。”

“沒有人家孫猛讓我看那電影,能有我這麽好的點子嗎?”尤小芒理直氣壯。

“好好好,如果明天客戶采納了你的想法,我親自給孫猛打電話感謝一下,好嗎?”

“那還不是應該的。”

“哎,要不到時候咱擺一桌把孫猛再請來你家,隆重感謝一下。”裴娜故意嘲弄。

尤小芒臉一拉,兩只手如鷹爪一般又伸出來,低沉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裴——娜”

裴娜慌忙打開門沖出去,樂着跑向電梯。

“到家來信兒。”

“好嘞。”

尤小芒正要關門。

裴娜又閃身回來鄭重囑咐:“哎,孫猛得寸進尺,說到底,還是你給的機會。依我看,借錢,只是個幌子,繼續糾纏你,才是他的目的。你拒絕了他,他再不找你,最好。如果他再來,不管是什麽理由,你都該警惕了。”

尤小芒剛剛放松了的心情忽的一下又慌亂起來,但為了不讓裴娜識破,她正經八百的回道:“我知道,他要再來,我真就不客氣了。”

裴娜相信她,便放心的擺擺手轉身向電梯走去。

尤小芒則重陷心驚膽戰且無助的深淵,因為她心裏不自覺的對孫猛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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