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來找沈南嶼的是他學生會的同學,聽他們的談話,好像是一個臨時要用的場地需要沈南嶼去審批。

說完沈南嶼回頭看向我,面露抱歉:“你願意陪我去一趟嗎,很快就好。”

來找他的學妹也注意到我,問:“這位是……”

“是我朋友。”沈南嶼說。

“哦哦,”小姑娘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笑着說:“去找老師簽個字就可以,不會打擾你們很久。”

我點點頭,“嗯,沒關系。”

他們兩個人走在前面,我聽見小姑娘努力壓低聲音問:“學長,你上次要的那張校慶邀請函是不是……”

“嗯。”沈南嶼打斷她,無奈嘆了口氣,“你聲音太大了。”

“啊?”小姑娘睜大眼睛回頭看了我一眼,又飛快轉過頭去,“哦……”

說完她又想起什麽,握緊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小聲說:“加油。”

我看不到沈南嶼的正臉,但他的背影明顯僵了僵。回過頭無可奈何地看向我,等我上前和他并肩,他才繼續邁開腳步。而那個學妹已經懂事地自己走到前面去了。

傍晚的校園吵吵鬧鬧,路上很多新鮮稚嫩的面孔,我問沈南嶼做這麽多事忙得過來嗎,他笑了笑說:“還好,不覺得很忙。”

走在前面的學妹回過頭擠了擠眼睛,說:“我們主席又不談戀愛,時間多得很。”

沈南嶼佯裝嚴肅:“再胡說八道?”

“錯了錯了。”小姑娘雙手合十讨饒,“你不近美色,你高尚。”

看着他們開玩笑,我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離開校園很久了。沈南嶼似乎想到什麽,問我:“今晚有樂團的同學在街心廣場表演,要不要去看看?”

“什麽表演?”我問。

“街頭慈善演出。”沈南嶼微微一笑,“給學校的小貓們賺貓糧,我們每周輪着去。”

看來他的校園生活比我想象中還要豐富,我想了想,說:“好。”

去找老師簽完字,借用場地的社團為了感謝沈南嶼送給他一包棒棒糖,他又轉手給了我,我又好笑又無奈地說每次來見他都要帶點什麽東西回去,沈南嶼笑而不言。

然後他回宿舍拿紀念品,我站在樓下等,期間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兔子下午給我發了消息:

“他為什麽總是和別人在一起……”

“是我真的很差勁嗎?”

“好難過啊。”

……

我看着屏幕一時失語。沈南嶼這麽忙,又這麽受歡迎,也難怪兔子這樣。

最後我想了想,回:“找點別的事情做吧。不要太在意。”

兔子像是盯着手機一樣,秒回說:“做不到。”

我還想說什麽,沈南嶼下來了,提着一個不小的牛皮紙袋,裏面裝的玩偶比紙袋還高一截,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

我收起手機,接過紙袋說:“好大的玩偶。”

“是啊。”沈南嶼露出微笑,“我也沒想到這麽大一個。”

說着他從紙袋裏掏出永生花給我看,說:“我猜你會更喜歡這個。”

玻璃罩裏的玫瑰精致到極致,每片花瓣展開的弧度都恰到好處,我原本疑惑為什麽會是紅色玫瑰,又想起演出的曲目,忽然能理解了。

宿舍樓下人來人往,我無意中擡頭,看見不遠處幾個結伴回來的小姑娘正意味深長地往這邊看,不小心撞上我的目光,又飛速轉過頭欲蓋彌彰地大聲說話。再環顧四周,往這邊看的人有不少。

沈南嶼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不在意,目光始終淡然。

我怕他被人誤會,收起永生花說:“謝謝,我很喜歡。”

“那我們走吧,”他擡手看了一眼時間,“他們應該已經開始了。”

演出的廣場在市中心,沈南嶼會開車,主動承擔起了司機的角色。我坐在副駕終于有機會仔細看那兩件紀念品,發現玩偶胸前有一塊小小的銘牌,印着我當時的座位號。

會給觀衆發紀念品的演出很多,這麽用心的倒真的很少見,如果是戀人一起去看的話,大概會終身難忘吧。

想到這裏我忽然想起傅之珩,換做是他,可能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

我和沈南嶼到廣場的時候,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今天出來賺貓糧的是一位鋼琴手和一位小提琴手,兩人演奏間隙看到我和沈南嶼,遠遠向我們兩個點頭微笑致意。

沈南嶼往地上的禮帽裏投了一張紙幣,我有樣學樣,也投了一張。

“我們這樣,算不算是托?”我靠近他低聲問。

“怎麽會,”沈南嶼忍着笑意回答,“離開學校樂團,我們只是普通的觀衆。不過你扔一張一百的,看起來就有點像托了。”

夜風習習,廣場上多的是飯後散步的中年人和出來玩的年輕人,沈南嶼整個人都很放松,面帶微笑地為我講解他們現在演奏的曲目,說這是某位隐居在奧地利的年輕音樂家為他的愛人寫的生日賀曲。

“可能這就是學藝術的好處,說不出口的話,可以畫在畫裏,寫在曲子裏。”他說。

我轉頭看向他,問:“你也寫過嗎?”

“寫過。”沈南嶼微微垂眸,看着我說,“只是還沒有機會送出去。”

看來愛情這種惱人的東西,不止牽絆着他的追求者們。

我笑了笑,說:“會有機會的。”

不知不覺我們兩個在廣場上待了很久,直到一陣夜風吹來,空氣中泛起涼意,我才發現時間已經很晚了。

沈南嶼看出什麽,問:“要回去嗎?”

我點點頭:“嗯,不早了。”

車停在廣場另一頭馬路對面的地下停車場,我和沈南嶼一起走過去,快要到路邊的時候,看見路燈下幾個剛從旁邊日料店出來的人影,有傅之珩,有傅伯父公司兩個股東,還有兩個妝容精致穿着時尚的年輕男女,女孩子挽着其中一個股東的手臂,男孩子被傅之珩勾着肩攬在懷裏。

傅之珩背對着我,站姿一貫的懶散。

他們像是在等代駕,站在車邊有說有笑。傅之珩咬了根煙,旁邊的男孩子立馬殷勤地給他點火,不知道說了句什麽,惹得傅之珩笑着捏了捏他白嫩的臉。

這樣的畫面我不是第一次見,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但沈南嶼還在旁邊,我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出乎我意料的是,沈南嶼不留痕跡地往前一步擋在我和傅之珩之間,說:“我門禁卡好像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丢在了廣場上,你可以陪我回去找找嗎”

他表情裏甚至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抱歉,讓人很難不信服。我想,也許他是因為不想和傅之珩碰面嗎……

“嗯,可以。”我不露聲色地說。

“謝謝。”沈南嶼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轉身時仍舊自然地擋着我的視線,我忽然反應過來,難道他是不想我看到傅之珩?

可是為什麽?

“等一下,你……”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卻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問。

沈南嶼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過頭:“怎麽了?”

照理說他不應該知道我和傅之珩之間的關系,但我莫名有種相反的直覺,并且從他僞裝得很好的表情裏,看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最後我隐晦地問:“你的門禁卡,真的不見了嗎?”

沈南嶼愣了一下,随後微微垂眸避開我的目光,說:“嗯……我再找一找好了。”

與此同時,身後遠遠傳來一個不大但清楚的聲音:“……小鷺?”

我眉頭一皺,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傅之珩的腳步漸漸靠近,和夜風一起拂過我皮膚的還有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我轉過身,看見他從遠處小跑過來,停在我身旁,問:“你怎麽在這兒?”

說話時他想起自己指間的半根煙,趕緊把手背到身後,我随着他的動作低頭看了一眼,餘光瞟見遠處幾個人都在看這邊,那個男孩子似乎還想跟過來,被另一個女孩子攔住。

“沒事,出來逛逛。”我說。

傅之珩哦了一聲,終于注意到另一邊的沈南嶼。只見他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近乎逼視地看着沈南嶼,幾秒鐘後不冷不熱地開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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