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怪獸（捉蟲）

即使間桐清次廚藝好得超越常識，在東京靈脈枯竭的現狀下，他也一點都不想自己動手。單純只是呼吸到夾雜着血肉和混亂的空氣就足以讓人心情壓抑，不願動彈。

好在亞門獨身已久，又是孤兒出生，很會照顧自己。就算突然多出間桐清次這樣一個四體不勤的巨型嬰兒也不覺得有什麽負擔。至于lancer，現階段還只是以魔力為食的從者，吃不吃飯也不過是随自己主人的心情，做個樣子而已。

原本趴在自己騎士背上小憩的清次，突然被某種恐怖的預感驚醒。

正是根植在亞門體力刻印蟲瀕臨消亡時發出的悲鳴，這悲鳴急促而迫切，卻并非遭人襲擊或是強制拔除時傳回的神經聯系。清次擡手按了按額角細細分辨，竟意外發現這份預感僅僅是單純因為魔力不足而發出的示警。

潛伏在宿主體內的寄生物，如果不進行什麽太超出宿主原本能力的活動，基本是毫無消耗的。這恐怖的魔力流失量，只可能是在宿主瀕死時修複髒器所抽取的。雖說在東京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不過短時間內也很難找到這麽合适的寄生體。

很快，清次決定直接使用盧恩符文裏的魔術将他和lancer送到亞門身邊。身形高大的亞門鋼太郎悲慘的蜷縮在被防火卷簾隔開的牆角裏。特種鋼材質的卷簾上有幾個形狀怪異的凹陷，大概是在戰鬥中突然被什麽生物扔到這裏的。亞門的一部分內髒被金屬擠碎，他破損的肺腑無法支撐起身體需要的氧氣，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死去，完全是依靠體內的寄生蟲燃燒魔力在茍延殘喘。

清次蹲下.身體，白長的指骨在他胸前靈活的游走按壓：“吸收、再生、時間固定。”修複內髒的魔術至少是禮儀級的，但間桐清次沒有使用任何媒介，只簡短的進行了三小節的吟唱就完成了全部的工作。

損壞的內髒被吸收，缺失的部分粗暴的用魔力再生補足，再把複制出的內髒用時間的戒律固定在體內。明明是相當複雜和細致的過程，間桐清次卻僅僅花費了五分鐘時間，很顯然，他使用了靈魂本源裏屬于弗迪亞的神言來發動高速吟唱。

“沒想到，我這個沒有存在意義的多餘者，居然會反複的獲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我亞門鋼太郎都願意奉獻上餘生所有的忠誠，只請求你們協助我查明真戶前輩真正的死因。”清次的手剛要離開亞門的身體，就突然被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死死按住。

間桐清次沒想到不過是對神秘一無所知的普通人類，亞門僅僅依靠自身的意志還能保持清醒。反應稍微慢了那麽一瞬，所以他并沒掙脫。只是移向亞門側臉的眼神多少有些驚訝。他用淺紫色的眸子和亞門對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般，俊秀的眉目上緩緩展開愉悅的弧度：“當然，如果不是看好你的潛力，我未必會救你。你久經鍛煉的身體的确很适合作為魔術中的某些材料來使用，至于你所追尋的真相。等我不再需要你的時候，自然會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你需要訂立契約麽？在魔術師的世界裏，契約書的效力是無可違逆的。”

亞門鎮定的同間桐清次異色的雙眸對視數秒，面無表情的重重點頭：“如果這樣能讓您放心的話，我願意。”

清次招呼自己的騎士實體化，一張布滿煉金術痕跡的契約書違背物理常識的憑空出現在亞門面前：“把你的血塗在契約書的右下角空白處，自會明白這份約束的含義。”間桐清次少年清朗的聲線異乎尋常的飄忽，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然而，專心塗抹血漬的亞門并沒有注意到。他正拼盡全力記住腦海裏湧動的戒律：“以亞門鋼太郎餘生裏所有的忠誠來換取間桐清次告知真戶吳緒的死亡真相。違背契約者将立即失去一切。”

随着形狀詭異的蟲紋出現在上臂，亞門鋼太郎安靜的低下頭，緩緩閉上眼。

突兀的魔術煙霧隔絕了意識裏的一切，身體內部被壓抑許久的悲傷和哀痛漫溢而出，難以抵擋。喰種們的屠殺還在繼續，被摧毀大半的喰種對策局在槍.械噴吐火舌裏搖搖欲墜。亞門昂頭大吼，倏地從身後抽出巨大的庫因克，重返戰場。

被魔術從頭到腳都強化過一次的亞門在激怒狀态下，戰鬥力驚人。他一路砸扁數十個張開羽赫的喰種，順着緊急消防梯沖到開闊的天臺上。這裏的戰鬥卻早已迎來了結局，青銅樹組織裏的強力喰種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清掃了與之作戰的搜查官。滿地都是人體的殘肢和內髒碎屑。

天臺上，反複回旋的強風将血肉的味道送入高空。又被暗自監視的諸多勢力一一探明。亞門筋疲力羯的歪倒在一具面目模糊的屍體旁，終于忍耐不住失聲痛哭。

這一刻仿佛清冷的夜幕也被染上血腥，粘稠的血氣裏緩緩顯現出一個身姿挺拔的黑衣人，遠遠對着斜靠在門邊的間桐清次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終于找到你了，lancer的master喲，在這血肉編織澆築的舞臺上，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吧。”

身為正選的聖杯戰争禦主，清次在Assassin出現的瞬間，就準确判斷出了他所有的基礎數值。因為有階職技能“氣息遮蔽”的存在，即使是戰鬥直覺早已深入本能的lancer也沒能察覺到他的逼近。

但反常的是，身為暗殺階職的從者，他居然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暗中偷襲這一理所當然的策略。反而像身具榮耀的騎士一般，堂堂正正從迷霧裏現出身形來要和三騎士之一的槍兵正面對決。

原本，間桐清次還想以前輩的身份稍微嘲笑一下對方Master的無謀和愚蠢。但是，在Assassin從正面沖殺過來的一瞬間，他就失去了所有行動的能力，僵立當場。間桐清次呆滞的立在原地，雖然身體完全不能動彈，實際上卻沒有多少恐慌。

因為身為完整的保有諸神時代弗迪亞靈魂的容器，現在的間桐清次，即使是英靈級別的戰鬥也不至于完全無法插手。Lancer的槍影如同節奏緊密的暴風驟雨，Assassin的身影在槍尖編織的帷幕裏靈活的滑動穿梭，即使是直面庫蘭之猛犬的突襲，也絲毫不顯頹勢，不落下風。

清次站在原地，冷靜的觀察戰場，即使現在的他基于某種限制無法使用任何魔術，甚至不能轉身和搖頭。也決不妨礙他利用亞門的視角去把握戰場的事态。激烈的白刃戰對攻已經進行了數十分鐘。清次終于可以确信，他現在的狀況是因為敵方從者某種基于持續生效機制發揮作用的寶具。

這種強制被隔離出戰場的能力，幾乎能和神秘領域的至高點——固有結界相媲美。清次開始努力搜索記憶庫中的資料，從基數巨大的英雄傳說和傳記裏去找尋蛛絲馬跡，可以說，如果能确定對方從者的真名，很快就能在戰鬥獲得無法逆轉的壓倒性優勢。

因為暴露真名的同時意味着暴露了英靈生前的死亡原因。即使無法當場複制出同樣的情況也多少能讓對方在戰鬥中有所顧忌。從這一刻起，間桐清次也和自己的騎士一同陷入了戰場，一個自身意志同他龐大的記憶資料庫互搏生死的戰場。

Assassin的忍刀在空氣中劃過精妙的弧度，不知道第幾次阻隔了槍兵的突進。這樣神乎其技的技巧，對他而言不過是重複過無數次的自然反應，他可以的固有技能“心眼”是評價等級B+的持續性技能，可以看破一切等級A以下攻擊，哪怕是等級A的戰技甚至是寶具也能借由這個技能進行一定程度的回避。

這和英靈本身的功績無關，純粹是服部半藏從無數煉獄般的厮殺和戰鬥中生存下來的褒獎。即便身陷絕境，也總能順利脫身。他的忍刀如同夜色裏被突兀反白的一束月光，總是從極致的黑暗裏亮起，在轉瞬即逝的輝煌之後，複歸到卑微的塵埃裏。

即便只存片刻，那胸腹深處翻滾的激昂和榮耀也足以讓人動容。間桐清次就這樣在戰場外不足十米的距離外怔怔的看着，英靈之間每一個讓人驚嘆的對攻和進退都讓他仿佛在現實于魔幻裏穿行。

只憑着耳邊模糊的聲音，一切都足以驚心動魄。庫-丘林俊美陽剛的側臉一直續存在夢幻般的月光下，穿越數千年的時光，從未褪色分毫。這只名為瑟坦達的神代怪獸，可以讓一切戰鬥都化為瀕死的詠嘆調，不辨來處，不知歸期。

間桐清次細細的嘆息一聲，抿緊嘴唇。

無數艱深的咒文和戒律從他唇舌中傾吐出來，優雅快速貴氣天成：“脫離，淨化，回歸。”傳承自諸神時代的語言，早已經因為無數吟游詩人的傳唱而具備了神秘的機制。複雜的儀式因為上古神言的存在，幾乎只在呼吸之間就已經構築和架設完成。

古樸的青石緩緩從夜色中顯影，如尼文字的排列本身就帶着不可抗拒的神性。即便是功績加身的英靈，也無法違逆諸神之王奧丁九天九夜裏參透的至理。在盧恩符文恢複實體的瞬間，間桐清次就擺脫了由Assassin的寶具建立的束縛。

漫天的星光裏間桐清次高高舉起手腕，他白皙的皮膚上覆蓋的令咒圖形開始随着主人的解放扭曲沸騰：“解放吧，我的騎士，以猛獸瑟坦達的恐怖姿态再次讓大地戰栗吧。”

庫-丘林利落的紅色短發被怪獸的鬃毛取代，他銳利的側臉被異形的巨口撕裂。手腳變為利爪，頭顱放射出不詳的怪光。這頭被豢養的猛獸終于再度顯露出他傳說裏人人畏懼的本來姿态。

清次微笑着靠在巨型怪物的左前肢上，紫衣銀發，恍如魔神。他雲淡風輕的搖晃手指，頭頂的紅槍如指臂使，帶着厄運和死亡從高空疾速墜落。化身怪獸的庫-丘林甚至不需要呼喚寶具的真名，轟殺就已降臨。

然而，即便是化身千百數目的恐怖魔槍，亦沒能貫穿目标的心髒。

一卷細長的忍術卷軸在千鈞一發之即展開，除了喰種對策局千瘡百孔的天臺和無數人體的血肉和組織碎末，間桐清次眼前連一片漆黑的衣角也未能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野狗君化身怪獸和盧恩符文的部分，請自行參考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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