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師父
他們齊步走進這個不大的祠堂之中。
外面的雨越下雨大，雨在大風如同白煙升騰，令整個仙雲嶺都籠罩在一片迷蒙和神秘中。
一一在門口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又抖了抖衣衫，心中想道：還好這個地方不遠，他們只是稍許淋濕了一點，不然就麻煩了！她側頭看向明沨，發現他已經站在了祠堂之中了。
當然，來此避雨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一老一幼兩個人。
看打扮，老人應該是個樵夫，小孩似是他的孫子，老人正在給孫兒講這個英雄祠的來歷。
“五年前，九王爺欲謀反，勾結魔教制造許多陰謀，是聚義盟的岳昭和蕭翊兩位爺爺，還有許多的哥哥姐姐，他們傾灑熱血，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保護了我們......”見他們兩人進來，老樵夫頓了頓，知道他們同來避雨的，便繼續給他孫兒講道：“當然，聚義盟本就是皇上的人，在發生仙雲嶺的這件事後，當今皇上感念他們的功勳，便在這裏建了英雄碑，将這些犧牲的俠士之名刻在上面，還給兩位盟主塑了雕像，以供後世之人瞻仰！”
一一這才明白，為什麽六年後這個地方變成了這樣。
她所在的山谷與世隔絕，除了多年前二師父帶她在江湖中走過一段時日，這六年來，師父們并未再提過江湖上的事情，她也不知世事變幻，如今聽到他們講起這些，她才知，原來，這六年時間江湖格局早變了幾重，一時不甚唏噓。
立在一邊的明沨聽着這些，面色愈加凝重。
老人對孫兒道，“我們永遠都不能忘記他們！遠兒，你去向他們叩個頭吧！”
叫遠兒的孩子很是聽話的起身，在那座石碑前重重磕了幾個頭，一邊道：“兩位英雄爺爺和各位哥哥姐姐，是你們保護了這片仙雲嶺，保護了爺爺和爹爹，遠兒向你們叩頭了！”
老人望着英雄碑，似憶起了往事。
遠兒起身坐回爺爺身邊，脆生生道：“爺爺，将來我也要做這樣的英雄！”
“傻孩子，英雄可不是誰都做得！”
老人笑着道：“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有許多人，一旦登到權利的頂峰，便被無盡的貪欲吞噬，只有胸懷天下、不忘初心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英雄！”
“嗯！”遠兒看向那個石碑，認真道：“那遠兒就以他們為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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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老人摸了摸他的頭，甚是欣慰。
一一聽得非常動容，她側頭看向明沨，才發現他也凝視着那對爺孫倆，臉上帶着一絲異樣的微笑，待那爺孫倆說了別的事情，他的目光才又落到高大的英雄碑上，目光漸漸變得憂傷。
一一記得剛才他說過，他的師父和師兄，也犧牲在了這裏，當下便明白了他的心情。
夏季雷雨很是特別，雨下了不過一會，祠堂內就逐漸明亮起來。
叫遠兒的那個孩子跑了出去，“爺爺，雨停了！”
老人将地上幾捆柴拾起，也走了出去。
偌大的祠堂內，再度剩下他們兩個人。天光漸亮，一一看清楚了祠堂內的一切，那石碑高高豎立在他們面前，就像是那些犧牲的英雄傲然挺立的身姿，雖然沒有親歷五年前的事情，但身處此地，她的心中也起了肅然敬佩之意。
明沨在石碑前磕了幾個響頭。
一一環顧四周，看到了祠堂的左右兩邊立着兩個栩栩如生的雕像，一個人手握長劍英姿逼人，另個一人手搖羽扇運籌帷幄，皆是十分傳神的樣子。她看着這兩個雕像，心中想道：他們就是剛才那位老先生說的，兩位故去的聚義盟盟主了吧！
一一心中思量着，故也上前拜祭了一番。
明沨看着她的舉動，眼裏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來，他走到了那個手握長劍的雕像面前，向她介紹道：“其實，他就是我的師父......”随即，他一撩衣擺，重重跪了下去。
“師父，徒兒來看你了！”
這位大英雄......是他的師父？一一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明沨沒有在意她的表情，而是向着雕像道：“這段時間以來，徒兒跟着大師兄和淩師兄在江湖中輾轉，遇到了不少人和事，也明白了許多道理，徒兒時刻警醒自身，不敢有違師父之訓！”
一一看着他，記得初見他的時候，他沉穩而睿智，處事十分冷靜，但此刻在師父雕像前的他，卻像是個孩子一樣，十分恭敬而虔誠地向師父禀告自己的所行所為。
她望着這一幕，漸漸有些失神......
明沨依然在說着，“希望師父在天之靈，保佑徒兒和師兄們及早查明真相，還江湖一個太平！”明沨說着，再度向師父的雕像叩首，又在前跪了良久，最終，他輕輕嘆息了一聲起了身。
拜訪金鼎山莊是他任務中的事情，但來此祭拜師父，卻是他此行的重要目的，他轉過身來，卻發現那個單薄的少女站在門口，背影有些蕭索的感覺。
“一一姑娘？”他走上前。
一一遲疑了會，轉過身來，笑容有些勉強，“嗯，雨停了！”
明沨對上她的眼，驚覺她的眼眶有些泛紅，不由擔心道：“一一姑娘，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也只是想到了我的師父而已......”一一露出個凄然的笑容來，的确，她被他的情緒感染了。
“你的師父？”
“我的師父已經很久沒來看我了......”她嘆息一聲，“所以，我才一路尋找而來！”
“那你去金鼎山莊也是......”
“是，那裏，或許會有我師父的下落！”她眼眸低垂，微顫的聲音細不可聞，“我不相信他們會不要我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們！”
“不必擔心，我們很快就到金鼎山莊了！”明沨安慰道。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金鼎山莊的那位二公子是不是還記得我？”她看向明沨，“我這樣過去，會不會太過冒失了？”
“二公子？”明沨遲疑了一番，“你是說現任的蘭莊主？”
見一一有些摸不清頭緒，他解釋道：“在五年前的仙雲嶺之戰中，金鼎山莊的老莊主和大公子都犧牲了，後來蘭二公子繼位，就是現在的莊主，蘭懷瑄！”
“原來是這樣......”一一感嘆。
“我正要拜會蘭莊主，你與我一并便是！”他爽朗地說着。
“嗯，多謝你，明大哥！”一一內心十分感動，這樣，若是那位蘭莊主記不得她了，那也少了許多尴尬！若是沒有遇到明大哥，她就這樣去了金鼎山莊，還真是不妥。
“好了，我們走吧！”明沨上前牽過馬。
***
金鼎山莊坐落于仙雲嶺南四裏。
整個山莊依山而建，氣勢磅礴，俨然有大家之風，但因四周環山，又有仙雲嶺作為屏障，金鼎山莊在江湖中也顯得格外神秘。據傳，金鼎山莊始建于一百多年之前，初位莊主乃是皇親貴族，皇上欽賜山莊以“金鼎”之名，因此金鼎山莊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這些年來，金鼎山莊雖然沒落了，但依然不敢有人小觑它的江湖地位。
現任莊主名為蘭懷瑄，是江湖出了名的翩翩君子，其人溫潤守禮，不争名利，因而金鼎山莊也甚少涉足江湖糾紛，是江湖中最為淡泊的一大武林世家。雖說如此，但這位現任莊主也非等閑之輩，在這短短的幾年時間，金鼎山莊的生意便遍布大江南北，可謂是富甲一方。
山莊前有守莊弟子有序地巡邏着。
見到有兩個陌生人忽然到來，守莊弟子将他們攔下。
明沨微微一笑，向他拱手道：“在下劍崖明沨，這位是一一姑娘，我們有事欲求見貴莊莊主，勞煩閣下進去通禀一聲，在下不甚感激！”說着，他将身上一封信交給了他。
守莊弟子回禮道：“兩位請稍等！”
一一望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山莊，內心似乎期待更多了一點。
望着那層層高階，她想起六年前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是與二師父，自己當時不過才十二歲，那位二公子是親自走到門口來迎接的，他看待師父的眼神，讓她記憶尤深......如今，六年過去，卻不知這裏會變成什麽樣？似乎，要更加輝煌一些。
不過片刻，守莊弟子就已經回來了。
守莊弟子對他們兩人一躬身，“莊主有請！兩位請随我來！”
進了莊子，繞過雕刻精美的影壁以及花廳，他們便到了金碧輝煌的內堂之中，那裏一抹颀長的身影負手而立，“莊主！貴客已到！”守莊弟子禀告道。
聽到此話，內堂中的人緩緩轉過身來。
他穿着一身繡着青竹的雪白衣衫，面貌生的斯文俊秀，一雙眼沉靜如水，又帶三分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不知劍崖貴客到訪，蘭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他緩緩開口，舉手投足間，又有了一派掌門的威嚴。
“蘭莊主言重了，冒昧打擾，還請蘭莊主見諒！”明沨微笑以答。
“劍崖與金鼎山莊本是裙帶之交，又同為聚義盟盟衆，少俠何須這般客套，請坐！”蘭懷瑄淺淺一笑，招待他們坐下，舉止是令人說不出的舒悅，不稍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一身上，似乎覺得她有些面熟，當即注視着她，道：“這位姑娘......”
一一緩緩擡起頭，對上了他的眼。
“一一？”
蘭懷瑄面色一變，頗為訝異她的到來。
“是我，蘭莊主！”沒想到他還能記得自己，一一有些欣慰，她注視着面前的人，他的模樣和六年前倒還是差不多，還是那樣的溫文爾雅，只不過，那眼中曾經稍帶的鋒芒，如今卻絲毫不見了。
記得當初，她很讨厭他。這種讨厭倒并不是因為他不好，而是因為他當初看二師父的眼神，實在過于熱切了些，這讓她很是反感。如今時隔六年，她再次看到他時，卻生出一種親切的感覺來，而當初她的那些不喜歡，倒覺得分外可笑了！
“一一，六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蘭懷瑄笑了笑，見她與明沨在一起，他道：“你怎會與劍崖的人在一起？”
一一望向明沨，很是感激道：“多虧明大哥帶路，我才找到金鼎山莊！”
蘭懷瑄忙對明沨道謝，“多謝明少俠相助，不然蘭某今日也難見故人了！”
說話間，丫鬟們已經将茶水呈上，他讓丫鬟先帶着一一去了廂房，随即對明沨道：“剛才的信件我已看過，神鐵門在金鼎山莊的範圍內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十分意外！”
“還有，仙品樓發生的長青館和神鷹幫的事情，我也覺得奇怪！”
“倒像是有人蓄意挑起江湖紛争......”
“原來蘭莊主也是這樣認為？”明沨看向他。
“的确太過蹊跷了，嗯，仙品樓的事情是我堂弟懷瑛在調查，他應該更加清楚其中的內情，明少俠稍等片刻，他馬上便過來！”說話之時，有小厮進來禀告：“莊主，大管家半個時辰前離莊辦事去了！”
蘭懷瑄揮退他，向明沨致歉道：“如此，實在不巧了，這樣吧，若是明少俠不嫌棄，不妨在蔽莊小住兩日，待懷瑛回來再作計較，如何？”
明沨起身道：“那在下便叨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