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物是人非
一一由丫鬟帶入客房，發現這裏都已經換了樣。
當初的金鼎山莊還是頗為簡素，如今連房間的擺設都透着一股華貴之氣，似乎山莊裏的一草一木，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也的确，畢竟六年了！
她忐忑的坐在床邊，心中胡思亂想着，不知道她所等到的會是什麽結果。
不過多時，就有人過來了，是莊主蘭懷瑄。一一連忙起身。
蘭懷瑄凝視了她片刻，說話的口氣還是十分親切，“一一，好些年沒見到你了！”
他怎會不知，這個小丫頭啊，一直對他頗有想法呢？如今主動找來，怕是事情不簡單，他雙目含笑，對她道：“金鼎山莊是難找了些，怎麽不提前告知一聲，我可以派人來接你！”
一一搖搖頭，直言道：“蘭莊主，我來金鼎山莊其實是......因為我二師父？”
聽到她說起二師父，蘭懷瑄只是稍許遲疑了番，反問道：“你二師父？”
見他如此反應，一一心中也有些不解，他與二師父是故交，看起來關系也很好，他不是那樣在意二師父麽？怎麽聽到這些，沒什麽反應呢？難道二師父真的在這裏？
思及此，她心中微喜，道：“實不相瞞，我已經許久沒見過她了，不知道蘭莊主是否有她的下落？”她望向蘭懷瑄，眼中盡是期待。
出乎意料的是，蘭懷瑄搖了搖頭。
“抱歉，我實在不忍告訴你，我也好些年沒見過她了，算一算，大概也有四年了吧，”頓了一頓，他才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她的消息，以為她過的很好，便不敢再去打攪她......”
沒有她的任何消息......四年沒見過她......
如此說來，這三年裏，二師父根本沒有來過金鼎山莊......
一一臉色變得蒼白，心仿佛浸入了寒水之中，涼的那般透骨。
如果這裏都沒有二師父的下落，她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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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所有的希望又落了空，茫茫前路她竟不知如何找尋，一一失魂落魄坐着，雖然有着金鼎山莊沒有師父下落的準備，但真正得到結果時，還是那樣失落。
見她茫然呆坐，蘭懷瑄問道：“你二師父臨走前可有說過會去什麽地方？”
一一想了又想，師父最後一次離開，只是囑咐她好好照顧自己，并沒有說會去哪裏，也沒用說什麽時候回來，所以，她如往常一樣等待着，然而，等了許久，甚至在那重要的日子裏，她也沒有回來過......她黯然搖頭，毫無線索。
蘭懷瑄沉默半晌，似乎也沒了辦法。
一時間，屋中靜的有些可怕。
蘭懷瑄思忖良久，忽然道：“她的父母被江湖仇家逼殺身亡，所以她厭惡江湖殺戮，我記得，她曾經說過，想找個遠離江湖的清靜之處生活。”
他所說的這些，都是一一不曾聽聞的，她從來不知二師父的身世。
蘭懷瑄嘆了口氣，“我知道，她一直有個心願......”
心願......
一一擡起頭來，對上他的目光，道：“難道是昆侖山的極光！”
蘭懷瑄點點頭，“是的！”
一一的心又砰砰跳了起來，希望在這一刻又得以重燃，如果金鼎山莊沒有她的下落，或者，昆侖山也是一個方向！至少，是一個希望！
她望向那站在逆光裏溫文爾雅的男子，心中第一次湧現出一種感激之情。
蘭懷瑄的笑容中帶着一絲哀傷，凝望着她的眼中，又帶着幾許憐惜，他道：“一一，你是她的徒兒，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一一點頭，正待道謝，忽然，門外有人匆匆而來。
那是個身着碧衫的小丫鬟，一臉焦急，不顧旁人在場，氣喘籲籲禀報道：“莊主，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夫人她有些不太好......”
一聽這話，蘭懷瑄臉上幾乎失了大半血色，那是一一從來沒見過的失态。
“抱歉，我先失陪了！碧雲，你留下照顧一一姑娘！”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夫人？他的夫人？
一一當即驚愕的說不出話。
原來，六年時間過去，他已經另娶了他人？
見那個叫碧雲的小丫鬟朝外張望，她問道：“你們的夫人，姓什麽？”
碧雲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問，回答道：“我家夫人姓陸！”
姓陸嗎？果然不是......一一輕輕嘆息一聲，對滿臉焦急的碧雲道：“我知道你很擔心，你去照顧你家夫人吧，我這裏沒有什麽事情！”
碧雲如獲大赦，欠身道：“多謝姑娘，碧雲告退！”
***
看着她的背影，一一陷入沉思。
***
缺月高挂，星辰綴空，夜裏是陣陣蟬鳴的呱噪聲。
天悶熱的讓人難以入睡，一一只套了件單薄的外衣，坐在了廂房不遠處的涼亭之中，夜裏吹來陣陣涼風，她的心裏總算舒服了一些。
她靠在冰冷的石柱上，遙望那缺了一角的明月，思緒連綿起伏。
對于神秘的大師父，她一無所知，所能想到的便是先來尋找二師父。
本想着，蘭懷瑄對二師父有情，也許能在這裏得到二師父的下落，或者，二師父真的嫁給了他？但真的到這裏，才發現早就一切都變了樣。
的确，六年時間，誰都會變的。
她長嘆一聲，心想：既然師父不在這裏，還是盡早離開吧！
不知過去了多久，院中傳來輕微腳步聲。
“一一？”
聽到聲音之時，那人已經走到涼亭之中，是明沨。他也穿着一身輕衫緩步走來，月光照在那張瘦削的面龐上，帶着一層溫柔的笑意。
她淡淡一笑，問道：“明大哥，你怎麽還沒睡？”
明沨也在涼亭坐下，答道：“天氣悶熱，有些睡不着，你不也是麽？”
一一笑了笑，話語間，掩飾不住的是心中的失落。
明沨似乎也察覺到了，便問道：“你打聽你師父的事情，怎樣了？”
她苦笑道：“沒有線索，我二師父已經四年沒有來過這裏了，而蘭莊主也沒有她的任何消息......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麽再也不來看我了......”
“也許你師父有什麽事情耽誤了，或者，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呢？”
“看來我只能去昆侖找找了......”
“昆侖？這麽遙遠的地方？”
“是啊！我二師父曾經說過，若是有一天她離開江湖，便要去昆侖，去看天底下最美的極光......我想，如果我再找不到她，便去那裏試一試好了！”
其實你師父也不一定會在那裏，也許，那裏只是她随口說說而已！何況，昆侖山脈不僅天氣嚴寒，山腹深處更是危險重重，一個姑娘家，去那樣的地方，真是太過冒險了！
當然，他的顧慮并沒有說出來，他知道，即便是她知道有這麽多的危險，依然還是會去的。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攔住她。
于是，他道：“你若要找人，我倒是想到一個地方，或許能幫助你！”
“什麽地方？”一一望向他，充滿期待。
“天機閣！”他篤定道。
她一臉茫然，今年的端午過後，她才從獨居的山谷中走出，雖然江湖上的門派她有所耳聞，但這個地方，她卻是一無所知。這個神秘的門派，真的可以找到師父嗎？
見她如此神情，明沨也料她并不知道天機閣，便解釋道：“天機閣是聚義盟中的江湖大派，他們擁有江湖上最強大的情報網，對他們來說，找人并非難事。我想，若是你能找到天機閣去求助他們，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可是......他們會願意幫我嗎？”
明沨從脖子上解下一塊小銀牌，上面刻着一把劍的模樣，“這是我們聚義盟的信物，你拿着這個到天機閣找一個叫齊策的人，他看到這個，一定會盡全力幫助你的！”說着，他将銀牌遞給了一一，并且告知了她天機閣的方位。
一一握着那塊小銀牌，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她心中一陣感激，忙起身道：“明大哥，你的恩情，一一永遠銘記在心......”
“一一，你不用謝我！”明沨笑了笑，“你的心情，我怎會不明白......”
一一望向他，從他的眼神看來，便覺得，他的身上有着與自己相似的經歷，不由道：“莫非，你也是......”
明沨點點頭，“我八歲那年，父母被人殺害，若不是我師父救了我，我恐怕早已經死了......”
“可惜我師父在劍崖的時間很短，只教過我三年，後來師父因故辭去掌門之位回了江南，直到那一年仙雲嶺大戰師父過世，我見到他的只是寥寥數面......盡管如此，師父對我的教誨，卻令我時刻謹記在心，而師父的恩情，我今生都沒來得及報答......”他輕嘆一聲，望着她的眼睛，“一一，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樣，留下這樣的遺憾......”
“明大哥......”
或許同為天涯淪落人，更或是為他未能償謝師恩而遺憾，一一凝視着那張剛毅的面容，不知不覺，淚已布滿臉頰。
“傻丫頭，別哭......”明沨伸手擦去她滾在面頰邊的淚，看着那雙清湛而倔強的眼，有些說不出的心疼，他喃喃道：“你的師父一定很愛你！”所以将你保護的這麽好！
一一重重點了點頭。
在她的記憶中，大師父刀法卓絕，二師父溫柔似水，師父們對她那麽好，而她也極愛師父們，這個世間，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所以，她當初才會對蘭懷瑄抱有那樣的敵意。
原本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世事變遷，她長大了，師父們也不見了。
她卻連師父們離開的原因都不知道。
難道師父們只是不想要她了嗎？不，不是這樣的！
見她這般黯然，明沨拍了拍她的肩頭，安慰道：“去天機閣問問，那裏應該會有線索的！”
仿佛又給了她希望，一一手中緊緊握着他給的信物重重點了點頭。
“時辰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明沨淡淡一笑。
“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師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