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辭行
天機閣可以知道師父的下落，她一刻也不能等！
一一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将行囊收拾好，準備用完早點就去向蘭懷瑄辭行。
對她來說，離開，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此時，有人敲響房門，丫鬟說道：“姑娘，莊主來了！”
一一有些訝異，立即整理了下就出門了，在外面，正站着一身青袍的蘭懷瑄，她走上前施禮道：“蘭莊主！”
蘭懷瑄關懷道：“一一，昨晚休息的可還好？”
一一邊請他進屋，邊道：“還不錯，山莊內還是那樣幽靜！”見蘭懷瑄雖然帶着微笑，但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她道：“蘭莊主可是有什麽事情？”
蘭懷瑄輕嘆一聲，“實不相瞞，我的确是想找你幫個忙！”
“幫忙？”
蘭懷瑄遲疑片刻，這才道：“內人抱恙在身，昨日病情愈加反複，而你的醫術師承于你二師父，有勞你幫我看看她的病情，如何？”
原來是為她夫人之事......
她當即應道：“蘭莊主言重了，一一自當竭盡全力！”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滿帶花香的庭院，雖然一路上亦有交談，但都不過随意而聊，一一也隐隐察覺，他似乎不願提及過往的任何事，于是她更是小心謹慎。
不知不覺，他們就已經到了花圃盡頭的一處小屋前。
遠遠便聽到陣陣咳嗽之聲，以一一的經驗看來，她顯然已經沉珂許久。
門屋雖然都敞開着，但滿屋都垂着輕紗絲縧，顯得整間屋子猶如仙境一般，而屋子左邊窗口處，隐約可見一個女子斜靠在榻上，薄薄的輕紗遮住了她的模樣，顯得神秘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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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有些遲疑，蘭懷瑄示意她進屋。
一一進了屋中，裏面十分安靜，沒有熏香，卻時刻萦繞着一股天然花香，這讓嗅覺極其敏銳的一一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麽，只覺得，這個味道非常好聞。
見她走來，方才斜倚在榻上的人，已經坐了起來。
一一到她面前，道：“一一見過夫人！”
蘭夫人咳嗽了兩聲，聲音略帶沙啞道：“姑娘不必多禮，請坐！”
一一依言坐下，蘭夫人的容貌展露在她面前，不是什麽絕色女子，也沒有二師父那樣美麗，但她身上，卻有如二師父一樣的溫柔，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那種獨特的氣質，讓一一心中一怔......仿佛覺得，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有些像二師父的。
這就是她的夫人麽？
蘭懷瑄站在不遠處，一一便覺他看妻子的那種目光，是那樣的疼惜和愛憐，看的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暗自想，若這位夫人是二師父該多好......他應該會待二師父很好吧！
蘭夫人的目光也落在一一的面上，眼中帶着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對上一一那清亮的眼眸時，她又咳嗽幾聲，緩緩道：“聽聞姑娘是莊主的故人，不知是哪裏人？”
一一收回神，回答道：“俞州。”
蘭夫人看着她，眼眸變得哀傷，“俞州......好遙遠的記憶！”
一一心驚，追問道：“莫非夫人也是俞州之人？”
不及回答，蘭夫人忽然按住胸口劇烈咳嗽起來，旁側的蘭懷瑄連忙将她扶住，将藥丸給她服下，一邊用內力催化，一邊對一一道：“她的娘家的确是在俞州，見到你，不免思鄉情切，唉......”待夫人情況好轉些，他才道：“你來看看！”
一一忙搭在她細弱手腕上，一邊思量着她的病情。
蘭夫人望着她，似乎欲言又止，許久，她問道：“病情是不是不太好？”
見蘭夫人如此虛弱，一雙美目看的她于心不忍，她搖搖頭道：“夫人肺部不過是有些症結，并沒有大礙，我随後開些滋陰潤肺的藥方，夫人悉心調理一番，病情定然能夠好轉！”
聽她這樣說，蘭夫人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答謝道：“有勞姑娘了！”
蘭懷瑄對夫人道：“莫要再想其他，好生休息吧！”
不過片刻，一一将藥方寫完之後，便欲告辭。
蘭懷瑄送她到了門口，她回頭一看，正對蘭夫人那溫柔的眼。
不知不覺，就已經出了花圃。
望着蘭懷瑄那修長的身影，一一停下步子，道：“對不起，蘭莊主，方才我沒有說實話，只因夫人的病......”實在已是病入膏肓了啊！
“我明白......”沒想到蘭懷瑄只是嘆息一聲，負手站在了石階處，那樣哀傷的背影，看的一一內心萬千思緒起伏，她頓了頓，問道：“不知夫人的傷.......”
“五年前，她為了救我，肺腑遭受重創。”
“雖然這些年，我用盡了辦法令她活過來，但是她肺部的症結依然無法根治，這些年來該吃的藥都吃了......”蘭懷瑄望着他，眼中盡是落寞，“所以，我才找你過來看一看，會不會有其他辦法，現在看來......”
“抱歉，我學藝不精，幫不上什麽忙......”她心中明白，那樣嚴重的病情，能夠拖到現在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照目前的情況，她最多也就只能再活一兩年了。如果二師父還在這裏，也許她會有辦法，可是，二師父她......究竟在哪兒呢？
“罷了，人各有命，我只希望在有限的時間裏，能好好陪伴着她......”蘭懷瑄苦笑了起來，“但不管怎樣，還是多謝你，有你的話，她至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于他而言，蘭夫人的時間已不多，他應該多陪着她才是，自己的出現，根本就是多餘的，她望向蘭懷瑄，堅定道：“蘭莊主，其實我今早便想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蘭懷瑄驚訝于她的急辭，“為何不多住兩天，是不是山莊裏住的不習慣？”
“不不不！”她笑了笑，琉璃般的眼中閃着慧黠的光，“再次來到這裏我很開心，但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蘭莊主也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一一就不多打擾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見她如此堅決，蘭懷瑄道，“好吧，我派人去準備馬車！”
“不，不必了！一一獨自來去慣了，蘭莊主，告辭！”她說着，轉身離開。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欠他什麽，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她根本不應該來的地方。
***
真是個倔強的丫頭啊！
望着她的背影，蘭懷瑄微微搖了搖頭。
***
辭別明沨，一一獨自出了山莊。
明大哥所說，天機閣的位置在江左的月島中，要去到那裏，出了金鼎山莊可以要往北行，在天黑之前要找到住的地方，金鼎山莊北二十裏有個東集鎮，可以到那裏住上一晚順便買匹馬。她摸了摸身上的銀子，一路節儉，幸好還夠。
回頭看看，金鼎山莊的輪廓已不見。
有四五輛拉車拉着許多貨物往外趕去，沙土塵粒掀的她一身，她停下腳步，不停咳嗽起來。
一路北行，路越來越寬敞，行人也越來越多。
因天氣炎熱，她的腳程慢了許多，直至傍晚之前，她才趕到東集鎮，東集鎮是南北的交通要塞，也是江湖俠士以及商客們的重要落腳點，因此東集鎮比黃雲鎮要繁華許多，直至天都快黑了還有小販在街上。她擡頭看了看面前的客棧，走了進去。
客棧上房已被包下，她就随便要了間住下，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她這才開始吃東西。
客房內很是簡陋，蠟燭在風中閃爍着，天已經大暗了，困倦不經意襲來——忽然，樓下卻傳來熙熙攘攘的吵鬧聲，緊接着又是摔碗劈桌的聲音。
她打開房門一看，原來在樓下有幾個人借着酒勁在吵鬧，看他們的打扮，應是江湖上不同的兩個門派，其中一撥人紅着臉道：你說什麽！”
其中一撥人嘲諷道：“自诩名門正派，背地裏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下作勾當，真當我們是不知道嗎？這要是傳出江湖......”
“你他媽的嘴巴放幹淨點！”
“哈哈，瞧瞧，瞧瞧，狗急要跳牆了嗎？”
旁邊的房客覺得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連忙将房門緊緊關上，一一也準備回房，忽然聽到有人高聲道：“要不是看在聚義盟的份上，老子的直接直接賞你一刀！”
聚義盟？
聽明大哥所說，聚義盟是江湖一大正派聯盟，最近不知道怎的，聚義盟內部的許多門派出現了分化，就拿他們所調查的案情來說，長青館和神鷹幫的人莫名其妙打起了，至今還是疑雲重重，今天客棧裏，這兩個門派又是怎麽回事呢？
一一停步注視着他們。
下面的人還在吵：“來啊！反正聚義盟早就分崩離析！”
雙方劍拔弩張，門派裏有人見勢不妙，生怕真的打起了，連忙勸道：“哎哎哎，好歹大家都是盟友，都是誤會誤會......”
“誤會個鳥！”雖然這樣說，帶頭吵鬧的那人火氣也熄了下去。
“今兒大夥難得碰上，不免多喝了兩杯，何須為了不相幹的人傷了和氣！”
雙方氣還未消，但估計也不會真的打起了，兩派的人正欲散開，忽然其中一鬧事者将手中的刀往前一送，不偏不倚正好刺入對方鬧事者的胸口。
“你！”被重傷的人瞪大眼睛，鮮血立即從傷口以及口中湧出。
“我......”傷人的頓時酒醒了，難以置信自己的刀刺入他的腹中。
“想殺人滅口嗎！好，我等奉陪到底！”話一落，雙方已經混戰起來，刀光劍影下哪有不傷人的，不刻，客棧之中便已是血流滿地，打着打着，那幾波人都去了門外......
客棧掌櫃的半天也不敢爬出來，看到滿地狼藉，只和小二抱頭哭喊着，“造孽，造孽啊！”
二樓的一一眼眸如星，她清楚的看到，門派裏有人做了手腳。
難道，真的有人想挑起門派糾紛嗎？
看來這個江湖，比她所想象的要複雜多了，說不定，此事與明大哥調查的案子有關呢！
下次若是再見到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她低頭，摸了摸此刻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銀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