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姑娘跟修煉神功走火入魔,完全聽不見外界動靜一樣,就那麽軟綿綿地挂在他胳膊上。

江馴有些好笑,又很有良心地替她默哀了下,畢竟是個連受了委屈都絕不讓自己氣勢落下風的人。

确認她膝蓋并沒有磕到水泥地上,這會兒就是要面子不想面對現實,江馴支着她胳膊低低笑了下,故意不敢受似的說:“倒也不用這麽道歉。”

“??”椿歲擡頭,化悲憤為惱怒地瞪他,“誰說我要跟你道歉了?憑什麽不是你跟我道歉啊?明明解釋一句就能講明白的事兒,你偏偏要讓我誤會,不是你的錯難道還是我的錯?”

看着終于恢複了戰鬥力,殺氣和元氣并存的小姑娘,江馴輕點下颌“嗯”了一聲,淡淡道:“我道歉。”

“……”椿歲眨了眨眼,有點懵。

戰鼓擂了起來,戰旗舞了起來,倆方戰士已然就位可以大幹一場,結果對方将領春游踏青似的悠哉往那兒一站,插了面白旗。

這他媽就離譜。

椿歲眯了眯眼睛,仔細捕捉起他臉上的細微表情。

這家夥難道是要讓她以為自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然後再玩那招傳說中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看着小姑娘臉上毫不掩飾的從懵逼到警惕,江馴手腕使力,挑眉問她:“你喜歡這麽聊天?”

早已趕過來看椿歲有沒有事的氣氛三人組看着她和江馴這個造型,也很好奇。一臉“原來歲歲喜歡這麽聊天”地看着她。

椿歲偏頭看向鄭柚胡建人談子逸:“……”

啊啊啊煩死了!

撐着江馴的胳膊一下子蹦起來,小姑娘反手倒打一耙:“你撞的我。”

“……?”江馴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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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撞的你扶我幹嘛?”椿歲睜大眼睛瞪他。

江馴:“……”

氣氛三人組:邏輯滿分。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這套完美的碰瓷邏輯征服了,江馴瞥了眼她一點灰塵小石子都沒沾上的膝蓋說:“去醫務室吧。”

椿歲一愣,餘光掃了眼周圍擡頭看落葉低頭數螞蟻的同學,又想哭了。

嗚嗚嗚,都怪江馴。

“我們一塊兒去吧。”三人組說。

小姑娘腦袋一垂,俯身支住屁事兒沒有的膝蓋,滿心沉痛地說:“不用那麽多人了,讓肇事者去就行。”

只要她此刻消失不見,她就不曾倒下過。

醫務室真是個好地方,以前不想上課的時候可以來睡覺,現在又可以暫時逃避,等互聯網失去記憶。

校醫是個工作不久的小姐姐,沒見過椿歲,江馴倒是認識的。畢竟是二中有史以來最有希望在高考勇奪地區狀元的學生。就是從沒見過他和哪個小姑娘走得那麽近。

江馴還是那副明明看着很有禮貌,骨子卻只剩淡漠疏離的樣子。他旁邊那個小同學倒是蔫蔫兒的。

正是萬物皆可嗑的年紀,看見的又是這麽養眼的一對,視線在倆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兒,校醫小姐姐笑眯眯地問:“小同學你怎麽了?”

椿歲懶洋洋地說:“被狗撞了下。”

“摔了嗎?有皮外傷嗎?”校醫問。這麽俏的小姑娘,磕了碰了誰不心疼。

“皮外傷倒是沒有,就是有點頭暈,要不我躺會兒吧。”椿歲順杆一趴。

校醫頭一回見這麽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同學,立馬給她安排了個床位,又說:“咱們學校綠化環境好,小貓小狗是挺多的。下回注意點,看見它們來了能讓盡量讓開。”

“嗯,謝謝老師。”椿歲瞟了江馴一眼,“也就是今天的體格大,沒能躲得開。”

“哦這樣啊,那不怪你,一看你就不是會惹事的小姑娘。”

江馴:“……”

校醫小姐姐離開,椿歲脫了鞋躺上床,調整了一下枕頭,又把薄毯子拉到心口,偏頭看江馴,一副垂垂老矣有氣無力地問他:“養兒真的防老嗎?”

“……”江馴不知道她腦袋裏又在開什麽車了。

嘆了一聲,椿歲說:“算了,你走吧。”

不清楚她又要演什麽,也找不出自己該留下來的理由,但小姑娘終于有心思鬧他玩兒了,也就沒事了。

盯着她看了會兒,江馴“嗯”了下準備轉身,就聽椿歲唉聲嘆氣地又說:“你小的時候,也總是喜歡這麽看着我,爸爸爸爸……”地叫,現在來看我,居然連點水果都不拎,養兒有何用哦。

江馴:“……”

“江馴你他媽的——”床簾子被猛地一把拉開,時年暴怒道,“沒想到你真的這麽無恥!誰給你的膽子叫我妹跪着叫你爸爸的?!”

他都已經跑錯方向,從小操場遛了一圈兒才到醫務室了,這厮居然還在讓他妹叫爸爸!

正演得起勁并且覺得自己占了便宜的椿歲,眼睜睜看着時年撇開身後跟着的一幫人,一手準備往江馴校服領口扯,一手已經握拳揮了過去。

前一秒還一臉無語看着她的江馴,又跟耳朵長了眼睛似的偏身一讓,完美避開了時年伸過來的爪子。

躺在床上裝大爺的椿歲愣了半秒,立馬彈起來。

她能看得出來時年身手不錯,但憑江馴剛剛那點反應,時年不是他對手。

畢竟從小被老椿架肩上去看叔叔伯伯們打軍體拳,不是白看的。

“哥哥哥哥哥哥!”椿歲大爺也不裝了,趕緊撲過去抱住時年。

就怕她哥真的打到江馴,逼着江馴不得不出手,兩邊都難看。

“誤會,都是誤會!”不忘騰出只手一把拉上床簾子隔開外面想來幫忙的同學,椿歲連忙說。

兄妹倆有一個丢人就行了,一起出道,太容易被人民群衆記住。

簾外衆人:“……”

“歲歲你撒手!”時年忿忿,“今天我就讓他看看到底是我的拳頭硬還是他的骨頭硬!”

椿歲懷疑倆人以前壓根沒打過架,都是時年單方面把江馴樹成了他的死對頭,一天刷三遍仇恨值。

不然憑她哥吃過虧的戰績還能為她如此出頭,絕對是親兄妹了。

椿歲力氣也挺大的,時年又不敢對她真用勁兒,只好壓着脾氣哄着:“歲歲你讓開,就坐床上看着就行,我忍他很久了,居然叫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下跪,我他媽今天不——”

“哥哥哥哥真是誤會,”椿歲攬着他往一邊帶,“你看我膝蓋看我膝蓋,什麽事兒都沒有,真的!”

椿歲趕緊把校褲挽出個摸魚造型:“哥你看,真沒跪下,好好的,都是誤會。”

時年看着的确沒事的椿歲有點懵:“那大家都說……”

就快傳成椿歲寧死不屈不肯叫,鮮血從膝蓋上透過校褲滲出來,染紅了小操場的噴泉池,江馴讓她不叫就磕頭了啊。

椿歲瞥了眼事不關己看戲的江馴,為了時年二中大佬的地位,郁悶地說:“是我玩滑板嗞到了小石子兒,他正好路過扶了我一把。”

“那他也不能幫了你就讓你叫他爸爸吧?!”

這他剛剛總不會聽錯!

椿歲又快摁不住時年了,趕緊說:“搞錯了搞錯了,那是歌詞!”

“對,歌詞。”椿歲肯定道。

兩個少年頭一回神同步,頂着問號偏頭看向她。

“我就是,”椿歲睜着眼睛,“唱首歌感謝他。”

時年&江馴:“……?”

“很久很久以前,巨龍突然出現……”小姑娘張口就來,笑眯眯瞪着江馴碾着牙唱,“一位勇者趕來大聲喊:我要帶上最好的劍!”

江馴微偏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嗯,雖然咬牙切齒,但挺好聽。

“國王非常高興忙問他姓名,年輕人想了想,他說:陛下我叫達拉崩吧……叭叭叭地那麽長,”椿歲嚴肅且無奈,“後面就忘詞了不是。”

時年:“……?”

椿歲點頭:“你也知道我這記性,學渣嘛。”

江馴:“……”

靠着機智和賣唱挽救了一場勢必不利于己方的戰鬥,晚上回了家躺着,椿歲又郁悶上了。

雖然知道了江馴并沒扔她送的糖,可也并沒有開心多少。

正在床上折騰得睡不着,床頭櫃上的手機震了下。

一只小爪子從被窩裏探出來,摸上床頭櫃,逮住手機收進被窩。

椿歲沒想到是江馴的消息,還沒點進去,只看到對話框那兒顯示的是[圖片],愣了下。

剛剛躲在被窩裏翻騰的情緒,不知怎麽的也在這條并不清楚是什麽內容的消息裏靜了下來。

捧着手機,拇指在屏幕上看似閑适不在意地晃悠了幾下,椿歲點開。

沒濾鏡沒PS,角度也算不上多好的一張照片,椿歲卻看得一怔。

照片裏是熟悉的糖紙。

椿歲點開大圖,發現江馴特意用了個透明的小玻璃罐子裝着那些糖,擱在了書架上。

還不是吃醬菜剩下的那種。是正兒八經裝零食的罐子。

抿了抿唇角,突然有點想笑。又突發奇想地用指尖抵着屏幕,把照片放大了。

一二三四五……擠得太緊,數不清,但和她給出去的比,好像沒少兩顆。

【你怎麽不吃啊?】椿歲摁過去。

對面回得挺快,但也挺欠。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語氣:【太甜。】

椿歲嘁了一聲,覺得他口是心非。要是真不喜歡吃,還會特意買了零食罐子裝起來?

畢竟是連幼兒園小朋友家教費都不放過的人。

【不用舍不得吃,吃完了我再給你買。】椿歲很大氣地說。

江馴:【嗯。】

看着隔着屏幕那麽聽話的江馴,讓被窩蒙蔽了雙眼的椿歲心情大好,piapia一頓摁發過去:【畢竟你吃了我的東西,以後就是我的人。】

看着發出去的消息:……不是等等,她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以後我罩你了!】椿歲趕緊摁着屏幕打字,還不忘選起了她嘚瑟的抖腿表情包以示清白,打了一半又覺得自己一定是讓被窩悶得缺氧了。讓本來就不太靈光的智商雪上加霜。

為什麽不趕緊撤回??

一頓手忙腳亂的二百五操作,對面卻緊跟着回了條:【嗯。】

椿歲捧着手機頓住,呼吸停了會兒,又緩下來,莫名覺得被窩裏有點悶。

掀開被子探出腦袋,椿歲摸了下耳朵尖尖。

啧,這兒怎麽九月了,也還怪熱的。

拇指點下去,把對話框裏的“我罩你”那條删掉,明知道江馴看不見也聽不見,還是清了清嗓子才發過去:【恭喜你,我座下弟子頭把交椅,從今天開始歸你了。嚴肅.jpg】

她為什麽滿懷喜悅?因為她在這裏也有小弟了!

江馴沒再回過去,看着屏幕,鼻音似的好笑輕哼了聲。仿佛已經看見了小姑娘神氣活現支着一杆迎風招展小紅。旗的樣子。

即便有了小弟,該來的也總是會來的。年級辦公室裏——

“成績出來了你知道嗎?”發哥笑眯眯地問椿歲。

椿歲背着手,老實地站着,心裏美滋滋,臉上乖巧點頭:“嗯知道的發哥,我是倒數第二。”

“明天開家長會,成績排名會在班裏說。”

“好的發哥。”手指頭在背後歡快地對了對,椿歲點頭。

“嗯,”發哥又說,“那就從今天開始來我這裏補課吧,直到下次有進步為止。”

“??”椿歲猛地擡頭,臉上懵逼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啊?發哥你不是說倒數第一才要補課嗎?倒數第一不是杭宗瀚嗎?”

“他數學幾分?”發哥淡定問。

“零分啊。”椿歲肯定地說。

“嗯,”發哥一臉關懷地看着她,“所以他那叫棄考。棄考的也算分數嗎?”

椿歲:……竊書不算偷?那她廢老鼻子勁忽悠杭宗瀚做什麽?

發哥眼見着小姑娘跟鄭柚桌子上兩天沒澆水的郁郁蔥蔥一樣萎靡下來,嘴角萬年不變的微笑都快繃不住了。偏頭把她的數學卷子抽出來,指着一道大題說:“這個,還是高一的內容。你先從上學年的基礎題開始吧。”

“這麽快的嗎?”椿歲垂死掙紮,“要不明天開始?”

中介帶人看房子不還得讓人回去考慮下呢,怎麽她說補就補了。

發哥知道椿歲這年紀按正常入學還上不了高二,起身安慰道:“才高二,來得及。你基礎還是有的,不然也考不上高中。先把這套題做一下,我看看你現在的情況。”

小姑娘這張摸底卷做得一塌糊塗,也看不出個路數,幹脆給她準備了一份基礎題。

“餓了就拿那邊的小餅幹吃,”發哥指指自己桌上的曲奇罐子和一排飲料,“飲料也能喝。”

發哥不打不罵不咆哮,還反過來給吃給喝安慰她,椿歲最吃不得的就是這一套。強撐着眼皮,有氣無力地說了聲“哦,謝謝發哥”坐下,開始做給她的習題冊。

椿歲沒吃沒喝,躲在發哥的辦公室小隔斷裏,一手支着側頰點着耳骨,一手拿着筆,裝模作樣地寫着。

奇變偶不變,穿越對上線;

無理不等式,晚飯還沒吃……

哎……好想嘆氣。世上怎麽有學習這麽打擊人信心的東西。

好想來一套軍體拳。

正壓着額前的劉海痛苦煎熬,辦公室門口就進來兩位別班的老師。

“你用等價無窮小替換公式不就行了?”

“可你那個x從負無窮趨于0了啊!”

椿歲津津有味地聽着。

雖然聽不懂,架不住兩位老師争起來的情緒到位啊。

“诶江馴你來得正好,”其中一位老師說,“你來看看我們倆誰說得對。”

在習題冊上敷衍的筆尖一頓,椿歲維持着撐額頭的姿勢一動不動,甚至放緩了一點呼吸。

江馴禮貌應下,跟着兩個老師進了辦公室。

角落裏,少年聲線清疏,語速不急不緩,講題的聲音也極好聽。

只是她聽不明白。

下意識地抿了抿唇,莫名有點說不上來的低落,椿歲下意識地把撐着額頭的手心放了下來,甚至不發出一點動靜地把腦袋往下縮了縮。

隔斷那麽高,應該……看不見她了吧。

“哈!”嗓門更大的那個老師拍了拍掌,“我就說吧老張!怎麽樣?輸了吧?服不服!”

“行行行,你對。”張老師郁悶地聲音更小了,“那你講得也不明不白的,還不如人家江馴。”

老師哈哈笑:“反正你輸了,晚上夜宵你請。”

“那老師我先走了。”江馴一慣笑意疏淡地說。

“好好,去吧。”老師說。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走近,椿歲趴得更低了。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小弟在解決老師的問題,大哥在做高一的習題,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江馴一早看見了她,就跟老師站在講臺上一眼瞥過去,誰在睡覺誰在吃零食誰在認真聽課其實都知道一樣。

有些好笑地看着小姑娘龜縮在隔斷後面的樣子,沒明白她又怎麽了。

明明昨晚剛“收”了他這個小弟的時候,連标點符號都透着張揚來着。

椿歲趴在辦公桌上,聽着江馴的腳步聲沒帶停頓,很自然地消失在辦公室門口很久,才把腦袋擡起來。

直起身靠進椅背裏,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口,手裏的水筆在指間利索地翻了個花。

發哥說……才高二。椿歲鼓了鼓腮幫子,輕籲口氣。

二中的家長會不僅要家長參加,還要同學們在學校裏等着,等開完了,老師再逮着學生和家長一塊兒交流。

季知夏和時聞禮雖然忙,小孩兒該參與的成長,還是一次不落參加的。以前季知夏給時語姝開,時聞禮給時年開,一邊一個正好。如今椿歲回來了,也不能不照顧時語姝的心情,時年自然成了那個被落下的。

椿歲和氣氛三人組一塊兒坐在小操場上發呆。

“歲歲你怕什麽啊?”鄭柚看着有些沒精打采的椿歲問,“剛剛叔叔聽說你倒數第二不是可開心了?”

不遠處的杭宗瀚豎着耳朵瞥過來。

椿歲支着下巴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人家那是棄考了一門。”

“他不棄考也不一定有你高,”鄭柚說,“再說你英語成績不低啊。你那是懶得學,想學的話超過杭宗瀚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雖然剛踩及格線。鄭柚看過她的卷子,選擇之類只需要理解意思的,正确率還挺高,一到要記背的部分,就慘不忍睹。

鄭柚和發哥的話,混着江馴昨天下午條分縷析的好聽聲線,一塊兒湧進耳朵裏,椿歲愣了下。

犯困似的拍了拍臉頰,椿歲站起來:“我出去轉轉啊,這家長會一時半會兒估計開不完吧?”

“我陪你啊。”鄭柚正要站起來,坐她身邊的談子逸拐了拐她胳膊。

“不用了,”椿歲笑笑,“我瞎轉會兒就回來。”

“哦那行,無聊就給我發消息。”鄭柚說。

椿歲應了聲,抄着校服口袋潇灑地走了。

“歲歲怎麽啦?”鄭柚撓頭,“都不要我陪。”

“瞧着情緒不太高,”談子逸說,“讓她一個人待會兒吧。”

“難道我歲哥,”倒數第三胡建人盯着椿歲的背影皺眉嚴肅,“想背着我偷偷搞學習?以此超越我,淩駕我,全方位碾壓我?”

鄭柚&談子逸:“……”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你給自己的定位,高了。

嘬着她的提拉米蘇豪華寶藏茶,椿歲心情好多了。

果然是因為她今天沒吃甜的而已。她,一個曾經老師都放棄的學渣,怎麽可能為分數神傷。

直到站在商業街的人行路口。

今天家長進學校了才把他們替換出教室,椿歲下樓的時候,也看見了祁夢琪的父母。

此刻站在江馴跟前跟他說話的,正是祁夢琪的父親。

椿歲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看不清祁夢琪父親的表情,卻能看清江馴臉上的神色。

和平時疏離淡漠的笑不同,面對這個中年男人,江馴輕扯的唇角邊是不耐和厭煩。

“我姓江,和祁家能有什麽關系?”江馴垂眼看着祁昀。淡嗤輕嘲的語氣。

“阿馴,”祁昀頭痛地說,“爺爺不是早就說了,只要你把姓改過來,随時能回來。”

“哦,”江馴挑眉,無所謂地說,“可我覺得江馴比較好聽。”

“你……”祁昀語塞,“你已經17了,該為自己的将來和前途考慮了,過去的事……”

“行了,”懶得再敷衍,江馴臉色冷下來,“我對祁家的一切不感興趣,你留着自己折騰吧。”

“阿馴!”看着褪去幼時桀骜,性子看似平和了不少,實則越發冷漠的少年,祁昀在他身後喊。

江馴卻什麽也聽不到了似的。

小姑娘捧着奶茶站在人行橫道對面,吸管還咬在嘴裏,一手抄着兜。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行人的綠燈閃爍,她卻站着沒動。

他看見椿歲視線在身後祁昀身上落了一下,又重新看向他。

直到綠燈重新亮起,椿歲抽出抄兜的手,對着他揮了揮。角落裏那點壓抑的期待,像被柔軟的指腹小心翼翼戳了一下,繃緊的肩線也跟着輕落。

江馴聽見綠燈跳動的聲音,朝她走過去。

“那個是祁夢琪的爸爸吧?”椿歲瞄了一眼馬路對面的男人,又對着江馴偏了偏頭,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江馴淡“嗯”了一聲。

椿歲腦補的功夫,一下就突破了元嬰級別。

女兒喜歡人家學神,得不到回應還叫自己親爹來糾纏??

“怎麽滴,”椿歲語氣有點沖地說,“她們家還玩兒榜下捉婿呢?”

看着江馴成績好有前途,就開個家長會都不放過?

不就是家裏有錢嗎?江馴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嗎?!

……哦等等,他好像很希望自己去辦卡來着。

那這也是勞動所得哇,忽悠人不也費力呢?江馴是個靠自己勞動獲取財富的好少年!

可是人家祁夢琪的成績,比自己好多了……

椿歲郁悶地胡思亂想,惡狠狠地嚼碎了奶茶裏的寒天,嘴比腦子快地嘟囔起來:“那什麽……辦個卡你能拿多少提成啊,要不我直接……”

話還沒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一下。椿歲“嘶”地一聲捂住腦袋,擡頭看江馴。

其實并不疼,就挺突然的。

她從前屁颠颠地跟着他喊哥哥的時候,這家夥也沒敲過她腦殼。

現在做了她小弟,膽子反倒大了起來?

小姑娘的表情從怒氣沖沖到糾結不解,江馴全看在眼裏。

自從昨天在辦公室見到自己裝龜縮後,江馴總覺得她興致不高,上走班課的時候坐他旁邊,情緒也淡淡的。小姑娘不太開心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不過此刻還是先讓她住腦得比較好。

收回曲着的指節,江馴偏頭,示意她看經過的店。

椿歲捂着腦袋看過去,看見玻璃櫥窗裏鋪着的漂亮小蛋糕時,終于忘了給江馴提成。

胳膊一揮,小姑娘眼睛亮亮地說:“走,吃蛋糕去!”

江馴垂眼看她,無聲抿了下唇。

“兩位要點什麽?”服務生問,又順嘴介紹了下自己店裏近期的活動,“我們店裏最近有個情侶登記,一年內第二塊永遠半價的活動兩位要了解……”

話還沒說完,看見椿歲和江馴身上的校服,服務生小哥立馬抱歉地笑起來想挽尊,就聽椿歲說:“登登登!只要登記了自己來買也是第二塊半價嗎?”

“呃……”服務生沒有立馬回答她的問題,看着絕對未成年的漂亮小姑娘,忍不住提醒她,“那個小同學,你們應該還是學……”

“學生怎麽了?早戀不是戀?”小腰杆一挺,椿歲夠着江馴的肩狠狠拍了拍以表暗示,理直氣壯道,“你們不能搞年齡歧視!”

少年長睫輕眨,心髒跟着小姑娘落在他肩上的那一下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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