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追悼會

“要麽就是師生戀了,雖然現在是挺普遍,不過對自己的教師生涯會有影響吧。”

“這倒也并非不可能,不過不管是什麽樣的人,不找出來就不會知道那些短信是不是小三發的。”

“不過至少知道發短信的人文學修養比較高,那一定就在文學院範圍內了。”我突然有個想法,“周末不是有文學院為尚馨老師辦的追悼會嘛,不管是小三還是發短信的人,一定會親自到會場去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

“你是要一個個地查嗎?”

我指指自己的眼睛,“看一眼就知道了。”

張哲無奈地說,“你這是要氣死警察啊。”

“有免費勞工用,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對了,”見這個話題已經接近尾聲,張哲對我說,“你最近狀态怎麽樣?上次聽說頭痛進醫院了?”

“偶爾會這樣,不過也是穩定期,除了頭痛之外沒有別的反應了。”我揉揉太陽穴,似乎現在還能回憶起頭痛的感覺,“吃了些藥,已經好了。”

“齊浩怎麽說?”

“讓我平複心态,不要沒事找刺激。”

“那你沒治了,”張哲搖搖頭,“我看你早晚得是那只被好奇心殺死的貓。”

學生會的秘書學姐就是文學院的,托她的關系,我和季雨陽也成了追悼會的工作人員。文學院是大院,有兩千餘人,校園網上報名參加周六追悼會的就有七百多,加上必到場的文學院教師團隊和邀請的新聞媒體,也算是将近千人的規模了。

追悼會在大禮堂舉行,舞臺被布置成靈堂,挂着白色的帷帳,中間是一幅巨大的尚馨老師生前的半身照,一身素雅的白梅旗袍,長發結成了辮子,腕上帶着白玉镯子,臉上帶着溫柔的微笑。舞臺上還做了一堆白菊紮成的裝飾,另外就只簡單地放了個主持位。

舞臺下到坐位的空曠走廊中間擺了一排桌子,蓋着白布。入場的人都能領到一枝白菊,有個環節是要所有師生排隊獻花。為此學生會專門訂購了一卡車白菊,除了裝飾靈堂用的以外都堆在入口處。

大禮堂入口處的簽到席旁邊拉了一大塊白布,進去的人都要在這布上留名,另一邊擺了一排白板,上面貼滿了師生們寫的悼文。全是文學院的文藝青年們寫的,還附帶各種書法展示,我和季雨陽貼的時候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

Advertisement

周六下午兩點,追悼會開始入場。我申請了在入口處發白菊,這樣就能看見每一個入場的人。季雨陽也要跟着我去發白菊,讓人無語的是他又把那身黑西裝穿了過來,并狡辯說是為了顯得莊重,讓我這個穿大衣的情何以堪。

雖然想得倒是挺好,以為這樣就能注意到每個人的表情,但實際操作起來才知道累死人。每個人經過我身邊也就幾秒鐘,人堆裏很容易就漏掉了。主要原因還是由于奇葩太多,比如季雨陽的粉絲,居然都擠在入口處跟季雨陽搭讪,入場過程中我提醒了那些人好多次,卻被當成破壞戀愛的壞人被剮了無數眼。還有些女生非要挑花,說這朵不好要那朵,反正最後都得上交的,難道你還想帶回去不成?

半個小時的入場時間,看得我頭暈眼花。表情可疑的并不是沒有,而是太多了。很多學生根本就不是誠心來參加追悼會,只是想湊個熱鬧,或者身在文學院,大家都來了,自己不來會說不過去之類的理由。

讓我驚奇的是高潔居然也來了。雖然她也是文學院的老師,但平時聽說她這人不好相處,沒什麽朋友,而且以她的那種古怪個性,就算她不來也沒人會說她什麽。

入場時我只看見她臉上挂着悵然的表情,今天她也把頭發收拾得很整潔,衣着十分端莊,藏在眼鏡後的那雙有些泛灰的眼睛卻像是在尋找着什麽一樣。

由于人太多,我也沒能仔細看。在入場結束後,我和季雨陽去了舞臺旁邊的幕後躲着,這小子還給我帶了個望遠鏡,說讓我看清楚些。我崩潰地給他塞回包裏,要是讓誰看見我居然躲在舞臺的幕後拿着望遠鏡往觀衆席上看,那還不得被當成變态趕出去。

所幸的是教師席在前排正中間,高潔坐在走廊邊上,離我這裏近,倒也看得滿清楚。她雖然感覺怪怪的,但由于平時就這得性,也并不是重點排查對象。我的目标是坐在第一排靠右手邊走廊的謝濤。

我之前并不認識謝濤,是托秘書學姐給我指的。要不是有人指認,單看表情還真看不出他就是遺屬。面部肌肉僵硬地往下拉,鼻翼不自然地抽動,眼睛的餘光有目的性地四處瞄。不時裝出一臉沉痛的樣子,拿紙巾擦着本就沒有水光的眼睛。坐他旁邊的一名中年老師撇了他一眼後,臉上竟微微挂起嘲諷的意味,其他坐在謝濤周圍的老師也很少有人跟他搭話。

這些人的眼神在飄向謝濤時都是同一種表情,看來謝濤外遇的事真有不少人知道,只不過身在同一個學院,也就保持着微妙的沉默而已。

追悼會開始後,場內的燈就全熄滅了,只留下打在舞臺上的燈光。我趁着黑暗去觀衆席上繞了一圈,在微弱的光亮下再仔細看了一遍在場的所有師生,鎖定了三個目标。等主持人的悼詞念完後,觀衆席的燈光又亮了起來。我回到舞臺邊上,拿出相機裝作拍攝現場照片的樣子,把鎖定的三個目标女生拍了下來。

“唉?居然有三個可疑的人選嗎?”季雨陽說,“我還以為是學長你的話,一下子就能看出兇手是誰呢。”

“自殺案哪來的兇手?”

“咦?沒有兇手……那我們這是在調查什麽啊?”

“調查逼迫尚馨自殺的客觀因素。”

俗稱替人找小三。

自殺的主觀因素自然是歸結于不良的心理素質,與尚馨已經到達疾病範圍的精神狀态。但那些不隐晦的神秘短信卻是導致其精神疾病的誘因。如果是在知道被害者有形成精神疾病的潛在體質的情況下,故意施以誘因來引發被害者的潛在精神疾病,并且最終導致被害者自殺,這種情況從性質來說,已經構成了故意殺人的行為。

這樣的行為卻在法律管轄之外,社會的正義無法制裁這種精神謀殺。

“……喂!學長,你在想什麽啊?”

“沒什麽,”我把那三個女生的照片調出來給他看,“你覺得哪個看起來可疑?”

季雨陽雖然是個邏輯傻瓜,但有時候直覺卻像野生動物一樣準。他看了看三張照片,指着個長發披肩的女生說,“這個吧。”

這個女生長相小巧可愛,低垂着眼睛像是在仔細聆聽主持人講話的樣子。但她臉上卻出現了明顯不安的情緒。嘴唇微顫,眼睑不敢擡起來,眨眼頻率相當高。這副表情在向我的眼睛述說着,她的不安在這個靈堂裏已經達到了最高值。她其實并不想來這裏,但出于對某種原因的心虛,她還是一個人來了。

“為什麽說是一個人來的?”

“因為她與她周圍的人完全沒有眼神和語言上的交流,其實連看都不看旁邊的人一眼,旁邊的人自然也沒有看過她一眼。”我往觀衆席上那個女生的位置指了指,“她坐在那種角落裏,就算中途退場也不會引起注意。而且我剛才還看見她的雙手一直保持握住的狀态,像是在克制自己不要發抖一樣。”

“那又能說明什麽?她到底有什麽好心虛的?”

“比如,”我瞄了眼第一排的謝濤,“她就是小三?”

“不會吧,看不出來她是會發那種短信給正妻的人啊,那得有相當的勇氣才行吧。”

“我可沒說小三和發可疑短信的是同一個人啊。”

雖然之前我也這麽想過,不過張哲及時糾正了我的想法。那些短信的隐晦程度已經超越了一個想要介入別人婚姻的女人的心态,仔細回想一下,倒像一半示威加上一半警告的樣子。想要尚馨知道自己的婚姻并不幸福,也想告訴她這個男人不值得她去愛。

能發出這種短信的人,一定是個感情上有過創傷的人,不太可能是目前正在謝濤面前占上風的小三所為。

另外兩個女生,短發的那個臉上有一種解恨的表情,如果是她的話,我相信小三和發短信的人應該是同一個。還有一名紮馬尾的女生,眼睛一直冷漠地盯着尚馨的遺像,緊抿的唇線表明她此時正在想着一個即愛又恨的人,這一點也比較符合小三的特征。

主持人和領導分別念完悼詞後,終于輪到遺屬講話。我看着謝濤從我身邊走過,然後站到了主持位。他一直低着頭,但眼睛的餘光卻仍在四處游移。

“怎麽感覺心不在焉的啊?”

連季雨陽都看出來了。我往教師席上望去,年輕的老師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年紀大點的就露出不屑的表情。學生席倒是沒什麽反應,看來正如張哲說的那樣,雖然謝濤的出軌在老師之間已經不再是秘密了,但其他方面的保密性還是不錯的。

至少到目前為止,居然沒有人知道他出軌的對象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