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Destiny 27.
綠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只記得走進公寓大門時，被并不熟識的鄰居關心了。在外人看來自己得有多恍惚，才會被平時幾乎沒有來往的鄰居關心呢？就憑這種糟糕的精神狀态，開車回來的路上沒有出事，一定是多虧了平時所積攢下來的好運。
果然應該打個電話給高尾，讓他來醫院接自己就好了……
不自覺這麽想的綠間似乎是忘記了自己精神恍惚的原因，又或許他已經相當地習慣去依賴高尾了。
走出電梯右拐，進入視野的高尾喚起了綠間好不容易平複的情緒，讓臉頰瞬間燒得通紅。如此反應，讓他無法再逃避自己的真實心意。
綠間真太郎喜歡高尾和成，這似乎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對于高尾也喜歡自己這件事，他卻還抱有一絲懷疑。
說不定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高尾口中的“喜歡”不過是作為友人的喜歡，雖然兩人也稱不上是朋友。
又不能直接問他“喂，高尾你喜歡我嗎”。如果得到了“什麽啊，小真你居然把那種玩笑話當真了嗎”的回答，自己以後大概都無法面對他了。那麽……要維持現狀，觀察看看嗎？
“啊……小真，你回來了~”綠間還沒得出結論，高尾就已經發現了他。原本背靠着門，蹲在門口等候他的高尾，一看見他就立即起身一副恨不得立刻飛奔而來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蹲的時間太長了腳有些麻了，一邁出步子就搖晃着失去了平衡。眼看他就要倒下，綠間緊張地小跑上前，扶住了朝前傾倒的他。
“小真，抱歉，腳有點麻了……”高尾一邊擡頭道歉，一邊扶着綠間的小臂，調整姿勢站直了身子。
綠間低頭，兩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的對上。他看見映在高尾黑色眼眸中的自己，一副緊張又僵硬地表情。這樣子別說觀察高尾了，自己會先露陷吧。
高尾已經站直了身子，卻見綠間還是維持着低頭凝視的姿勢，視線的前方明明只剩下地面而已。自己的手已經放開，他還傻傻地舉着手臂，看起來一副失神的樣子。他有些擔心地彎下腰，歪過腦袋察看綠間的狀态。
剛動了動嘴唇，打算開口問他怎麽了，眼神又一次對上了。綠間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般，肩膀猛地縮了一下，然後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別過頭去避開他的視線，看向一側的牆面說道，“高，高尾……你想幹嘛？”
“哈？”高尾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這應該是自己的臺詞才對吧。“今天的小真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臉有些紅，難道說是發燒了嗎？
高尾擔心地走到他面前，連個預告也沒發出，就擡手壓下他的腦袋，同時自己也踮腳仰頭，将自己的額頭貼上了綠間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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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間被他突然地舉動吓了一跳，手腳都僵直了，一時間忘了反抗，只是呆愣地看着他。如此近距離地看着高尾還是第一次，額頭貼着額頭也是第一次。高尾的溫度……什麽都感覺不到。因為自身的溫度太高了。
“小真！額頭超燙的，你沒事吧？”
高尾眼中擔憂的神色，讓綠間有些心動，不禁覺得要是這種表情只屬于自己就好了。但這是不可能的，高尾至今為止肯定不止一次像這樣擔心過別人，妹妹和美，朋友黑子和黃濑，還有自己所不知道他曾經交往過的那些前女友……
“就沒有什麽是只屬于我的嗎……”
“诶？小真你說什麽？”
綠間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慌張地推開了高尾，“沒什麽！我什麽都沒說，你要是聽到了什麽，也是你聽錯了！”
高尾被他用力的一推，腳步踉跄地往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用手肘抵着牆面站穩了，“小真，你想要什麽？”
“哈？那是什麽意思？”
“你剛才不是說‘沒有什麽是只屬于我的’嗎？”
可惡！都聽到了，還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問我說了什麽。綠間有些不高興地別過頭，推了推眼鏡掩飾自己的心虛，“都說了是你聽錯……”
高尾卻不聽他的解釋，打斷了他話，“小真不是有我這個專屬助理了嗎，或者你比較想要我成為你專屬的仆人，那也沒問題哦~”
綠間沉默沒有應答。
又是這種輕浮散漫的語氣，一定又在開玩笑了吧。
“還是說……”高尾就像是聽見了他的心聲一樣，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小真你希望我成為……”
成為什麽？
血管中血液流動的聲音有點吵，心髒也是，越跳越快。即使努力裝出冷淡的表情，卻無法控制血液的躁動和亂了接拍的心跳。
高尾像是故意為了讓他感到焦急一般，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只是微笑地注視着他。在綠間終于忍不住開口追問時，他才調皮地眨了眨眼，“這應該是我要問小真的才對。小真到底希望我成為你的什麽呢？”
綠間深深地覺得自己被耍了，還沒成功試探出他的心意，自己就差點先暴露了。
“我希望你能讓開……”綠間呼出不高興的嘆息，擡手将擋在門前的高尾撥到一邊，卻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小真，創口貼都濕了，你怎麽沒換新的？”剛才的玩笑表情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關心，“要是傷口感染了該怎麽辦……”
綠間掙紮了一下，抽回了手。視線不知該往那放，只能盯着受傷的指尖，“傷口早都愈合了，而且你不是幫忙消毒過了嗎……”
“唔，恩……”高尾聽他這麽說，突然露出少見的不好意思表情，将雙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裏，低頭盯着鞋尖嘀咕道，“還以為被小真讨厭了……”
綠間看見他的反應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所謂的消毒其實就是高尾将自己的手指含在口中。不論是溫熱潮濕的口腔，還是濕軟的舌尖和有些粗糙的舌頭表面，綠間都清楚的記得。
關于這個部分并不是夢啊……
他不自覺地将受傷的指尖藏入掌心，慌張地用非慣用手的右手将鑰匙插進鎖孔中。開了們後，看也不看高尾一眼，用生硬的語氣說道，“快，快點進來！下午還有雜志拍攝，你沒忘記吧。還有……午飯要吃章魚香腸。才，才不是我想吃，是今天的幸運物正好是章魚小香腸而已……高尾！不準笑！”
下午的雜志拍攝，不知該說湊巧還是不湊巧，到了現場綠間才接到通知主題臨時變更為“喜歡”。這是他最不擅長的拍攝主題，最初入行的時候還嘗試過幾次，可惜每次都以被網名批評表情僵硬收場。自那以後，大坪覺得對未來的發展不好，也就再沒強迫他接過類似的主題拍攝。
雖然綠間近年來已經成長了不少，但戀愛經驗值卻始終沒有增長，依舊是零，知道這一點的化妝師藤原小姐不禁為他感到擔心。
“綠間君，真的沒關系嗎？”
“嗯……”綠間心裏也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攝影師是自己熟悉的宮地，雖然看起來對自己有諸多的不滿，但在引導模特和攝影技術上絕對是值得信任的。
但有一點讓綠間非常不高興，那就是宮地不知道什麽時候和高尾混熟了。明明沒見過幾次面，卻在工作人員準備布景的期間聊得很開心。完全把自己晾在了一邊。
“宮地老師和高尾君感情真好呢……”就連化妝師看見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也不禁發出了感嘆，“完全想象不到那兩個人這才是第三次見面。”
一旁将電腦與照相機鏈接到一起的女性工作人員突然和她搭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兩人好像就已經交換了手機號碼，拍攝結束之後宮地老師對高尾的評價也很高。”
站在他們不遠處，讓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別上小飾品的綠間豎起了耳朵。
“……說是他能搞定綠間君那種任性的家夥實在很厲害呢。”
“恩，呵呵……”畢竟是一起工作多年，化妝師藤原小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其實綠間也不像大家說的那麽難搞，至少自己就不讨厭和他一起工作，最近也開始學會享受了。因為綠間最近的表情變得豐富了，觀察這些變化也很有趣呢。
綠間聽見兩人的對話，将視線轉向站在一起的宮地和高尾，冷哼了一聲。
只不過是因為高尾這個人沒有什麽偏見，可以和他暢聊偶像的話題，宮地才會這麽中意他的吧。現在在這裏的人可能都不知道，與大坪一樣是自己前輩的宮地，在高中的時候可是被稱為殘念帥哥的偶像宅男。現在雖然裝出一副藝術家的樣子，實際上沒有幾個能夠談論興趣的朋友吧……
“綠間君，你看看這樣可以嗎？”幫忙整理服裝小細節的工作人員，将鏡子舉到他面前。
綠間收回視線，随意的瞥了一眼點了點頭。本以為這就結束了，對方卻露出有話要說的表情。
“請問，還有什麽事嗎？”
“恩……”年齡在20歲中旬左右的女性工作人員點了點頭，“那個，請問一下，高尾君他有正在交往的人嗎？”
哈？
工作人員看見綠間不僅沒有回答，還一臉困惑的樣子。或許是覺得自己利用工作之便，提出這種問題不太合适，又改口稱，“我只是随口問問，因為高尾君看起來很受歡迎的樣子。”
雖然這麽說，但她不斷偷瞄高尾的樣子就連遲鈍的綠間也明白了他的企圖。出于禮貌，綠間還是回答了她，“我想應該沒有吧……”
果不其然，她眼睛都亮了起來，喃喃自語，“不知道高尾君會不會考慮年上呢……”随後又抓住準備離開的綠間追問起來，“綠間君，高尾君最近有空嗎？剛才我在服裝的準備上出了點錯，差點被宮地老師發現了，多虧了高尾君幫我蒙混過關了。為了感謝他，我想請他喝個咖啡什麽的……”
什麽為了感謝他，請他喝咖啡……綠間憤憤地推了推眼鏡，自作主張拒絕了，“真是抱歉，最近都排滿了工作，高尾他還是大學生，學業也很忙，可能很難抽出時間。”
看見女生露出失落的表情，綠間心裏大快。同時也覺得有些羞愧，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随口就能編出謊言的人了。
因為父母外出旅游的關系，海晴從明天開始會來家中和自己一起度過周末，所以綠間早早地讓大坪将工作推了，好空出時間來陪她。這麽一來，昨日考試期就已結束的高尾自然也多得是自由時間。
綠間安慰自己，即使告訴對方這些，最終高尾也一定會拒絕她的邀約。而被本人拒絕的失落感一定更大，這麽看來，自己還算是做了件好事。
在綠間內心掙紮的時候，拍攝的準備工作已經結束，宮地也結束了與高尾的愉快談話，拿起了相機準備投入工作。
“綠間，沒必要一上來就擺出你不擅長的表情，總之先試着想象一下你喜歡的東西，或者家人也行。雖然和雜志要求的主題會有一些差距，慢慢來吧……”宮地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打算，只要能夠好好地引導綠間，即使和雜志所要求的主題有些差距，也可以透過布景的氛圍來補足。
綠間對于他在工作上的能力給予很高的評價，同時也很信任他。試着想象海晴的時候，還流露出了意外柔和的表情，讓平時總是在抱怨他的宮地也吃了一驚。
“你要做的話，還是做的到的嘛……”這同時也激發了宮地的好勝心，想要更進一步地引導他做出更加貼近主題的表情，“不一定是喜歡的人，有好感的人也可以，甚至是你覺得不錯的女明星，總之，試着想想她就站在你面前……”
以前是因為沒有喜歡的人，所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算想要努力也找不到方向。而就在今天上午，綠間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找到了喜歡的人。
視線不自覺的越過鏡頭，飄向了高尾，卻發現他正和剛才向自己打聽他有沒有女朋友的工作人員，開心地說着什麽。
胸口狠狠地抽痛了一下，莫名的煩躁感蔓延開來。
該不會是答應她的邀約了吧？
随後，又看見兩人一起拿出了手機，不知道是交換了郵箱地址還是手機號碼。女性的工作人員神采奕奕的表情，讓綠間一時間忘了自己還在工作，連隐藏不滿的情緒都忘了。
連試探都省了嗎，高尾每天嚷嚷着喜歡自己果然只是在開玩笑。差一點就當真了。
綠間完全忘了自己還站在鏡頭前，正在拍攝中。嘴角微微地抽動了幾下，想努力地擠出笑容安慰自己，最後卻只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居然在工作時間和別的女人交換號碼，是打算趁着休息時間和她出去約會吧！說起來，他的初戀情人是親戚家的姐姐，之前那個叫做桃果的前女友給人的感覺也很成熟，他其實對年上的女生很沒抵抗力吧。
和完全沒有經驗的自己不同，經驗豐富的大姐姐，很像是肉食系男子的他的作風……
喀嚓——
連發的快門聲讓綠間回過神來，他空洞地望向鏡頭，發現宮地似乎已經結束了拍攝，饒有興趣地盯着鏡頭中的他。
啊……糟糕，剛才太過專注了，完全忘了還在拍攝中。
“抱歉，我走神了……”綠間坦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再來一次吧，剛才是說喜歡的人在面前對吧……”這下真的糟了，完全忘了剛才宮地引導之下的感覺。
是怎麽樣的表情來着？總之先放松嘴角，笑一下會不會比較好？
鼻子酸酸的，總覺得一笑，眼睛裏就會擠出讓自己尴尬不已的情緒。
眼臉內側的溫度有些高，綠間心想自己該不會真的是發燒了。不，如果是發燒了還比較好，如果是……那就太丢臉了。
“恩……不用了，拍到了好東西。”對于他的分心，宮地不但沒有生氣，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說起來喜歡也不一定非得拍那種甜到膩的表情，你剛才那種還比較真實，我都沒想到還有這種的。這次的雜志一定會大賣的……”
宮地說完，低頭檢查起相片來，将正努力找回狀态的綠間晾在了一邊。過了一會他才擡起頭來，笑着對綠間說，“可以了，今天到這裏就結束了。”
綠間感到相當的疑惑，想要想他确認剛才的照片，但看見他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知為何又有些退縮了。向工作人員一一道謝之後，便一個人離開攝影棚前往梳妝間。
被丢下的高尾，是在與自己交談的工作人員被叫走之後才發覺拍攝已經結束的。他看向布景，發現綠間早已不在，正準備離開去找他，卻被宮地叫住了。
“高尾，多虧了你剛才給的建議，我才拍到了好東西。”
原來循環漸進地引導綠間的方法是高尾提出的。宮地将相機在電腦上向高尾展示了剛才抓拍到的畫面。
“你看……這樣的綠間很少見吧？”
屏幕上的綠間，下垂的嘴角宣示着他的不高興，微微發紅地雙眼瞪視着前方，略帶濕潤的眼裏流露出嫉妒和悲傷交織的複雜神色。
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是誰……小真是看着誰露出這種表情的？”照片上綠間嫉妒的情緒傳染給了高尾，被負面情緒所掌控的他，無法冷靜思考。完全放棄了綠間視線前方是自己的可能性。
宮地盯着屏幕思索了幾秒，才回答他，“不知道，應該是喜歡的人吧……咦？該不會是我們工作室的人吧？我只是讓他想想自己喜歡的人，他這幅樣子完全就像是對方在眼前出軌一樣嘛……啊咧？高尾，為什麽要露出這種可怕的表情，你對綠間保護過度了吧。喂！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長輩吧，你和綠間那家夥一樣都不懂尊敬前輩的嗎……真是受不了，誰幫我把那邊的菠蘿拿過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哪有那麽容易讓你們在一起【壞人臉
其實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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