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人
小鎮的年節味道遠比大城市濃烈。中秋這一天，全鎮的大媽大叔都出動了，各種新鮮蔬菜魚肉被大掃了一輪。中午過後，店鋪開始關門準備中秋團圓飯。
白文禮認為自己一夜之間換了身份，一早外出買了很多過節用的吃的，還一式兩份，一份拿回家一份搬到夏家去。月餅就不用說了，就連柚子蘋果開心果香菇什麽的都往夏家塞，好像不用錢似的，就差沒把自家那幾個童子雞抓過去了。
夏媽媽對他的舉動感覺有點受寵若驚，但是白文禮太熱情了，她也只好一邊道謝一邊騰地方放東西。夏爸爸倒是沒什麽表示，只是看見白文禮來來回回走了幾趟，中間還不忘和夏江晖聊聊天說說笑，他就忍不住哼哼幾聲了。
中秋都是在家裏過的，就算白文禮再舍不得和夏江晖分開也沒辦法。因為白家男女老少都齊了，人多熱鬧非常，而夏家就三個人在家，有點冷清。于是，白文禮吃了飯就跑到夏江晖家去了，很和氣很禮貌地和夏爸爸他們聊天賞月。後來就和夏江晖膩歪上了，一起看星星月亮，偶爾悄悄地說幾句情話。
夜色深沉，夏爸爸受不了兩人的互動，一個個眼刀子掃過來。白文禮無奈只好道別回自家了，但跟夏江晖提議說第二天一起出去玩。夏江晖覺得反正沒事做，也就欣然答應了。
第二天，天氣很好。白文禮推着一臺自行車出現在夏江晖家門前，往裏面叫了兩聲夏江晖，然後說一起去水庫，說不定還能釣到魚。
夏江晖一看身材挺拔的白文禮推着女裝自行車就想笑了，這搭配是在不适合白文禮啊。而後，他從不能睡懶覺而昏昏欲睡的狀态中清醒過來，跟夏媽媽說了聲就走出來了。
夏江晖走近，拍拍後座，說：“你去哪裏弄來這車的？你也不怕壓碎它？”
白文禮看見夏江晖臉上那點調侃的笑意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就說：“姐的，我出門的時候偷偷順走的。要是壓壞了更好，她巴不得早點換一臺新的。走了，上車。”
夏江晖橫坐在後座，一只腳踩着腳踏，另一條腿搭在膝蓋上，完全不怕白文禮抖他下來的樣子。白文禮蹬了兩三下腳踏，就載着夏江晖往水庫方向去了。
今天小鎮比較熱鬧，回家過節的人還沒到上班時間，都出來到處逛逛。白文禮載着夏江晖到了馬路和街道交接的地方就停下來了，夏江晖也下來車走路。因為人和車都比較多，路有點堵，白文禮一手推着車一手拉着夏江晖靠邊走，剛好在一間早餐店的門口走過。
“哎，這不是白文禮和夏江晖嗎？什麽時候回來的？”一個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兩人一回頭就看見一個還圍着圍裙的腆着大肚腩的男人一臉驚喜地對他們招手。兩人一愣，這人看着有點眼熟可一時間還想不起是誰，男人卻不等他們說話就招呼他們進去坐了。
“好久不見了，快進來坐坐，聊聊啊！”男人肉肉的臉笑得活像一個笑佛，一邊說話一邊讓出路來。
白文禮和夏江晖頓了一下放好自行車就跟着進去了。早餐店店面不大，裏面放下五六張四座方桌，門口是竈臺蒸籠，前面有腸粉面條粥還有各種包子。現在快十一點了，吃早餐的人寥寥無幾，還在吃腸粉的那兩個人一定是睡懶覺睡過頭的。
男人親自拿起抹布擦了一張桌子讓兩人坐下，然後他自己也坐下了，說：“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想不起我是誰了，我是張龐德，讀小學的時候常常和你們打架那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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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禮和夏江晖聽了不禁對視一眼，明白了——喔，原來是村口那個欠揍的小胖子！
白文禮看着油光滿面的胖子說：“原來是你啊，一時間想不起來了。太久沒見了，沒想到你都自己當老板了。”但他心裏卻想多了，三歲看八十，小胖子小時候胖長大了還是胖，以後老了還是胖老頭吧。然後不經意看了眼夏江晖，覺得好養眼。他家小晖小時候好看長大了更好看，老了一定是個帥老頭。
“嘿，這早餐店也就只能糊口，是自家人做的，說不上什麽老板不老板的。”胖子嘿嘿笑着，轉頭把還在臺邊收拾的女人叫了過來，說那是他老婆。
白文禮回過神來，夏江晖已經跟他們打招呼了，他也客氣說了幾句。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勤勞的村姑，有點發福，也是紅光滿面的。什麽秤配什麽砣，看來這兩口子的日子過得不錯。
胖子很熱情，非要請兩人嘗嘗他做的家鄉小吃——腸粉。然後說了幾句之後就親自舀米漿放到蒸盤裏，配上蔥花瘦肉花生芝麻和其他香料一起蒸，不一會就給兩人端上來了。
“你們吃吃看，這是貨真價實的腸粉啊，比大城市裏的好多了。”胖子自信滿滿的，說話也帶着自誇的味道。
白文禮和夏江晖也不客氣，雖然兩小時前他們已經吃了早餐，但美食當前不會推托，于是拿起筷子開吃。
腸粉爽口，配上蔥香肉餡還伴着炒香的花生，當真故鄉的農村的味道啊。白文禮毫不吝啬地誇了胖子幾句，然後看了看旁邊的夏江晖。看來分量足夠大，不用再分一半給他了。
胖子得到肯定，更是喜笑顏開，開始滔滔不絕了：“小時候我們可是水火不容的啊，見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沒想到今天居然會坐在一起聊天。哈哈哈！想起來就覺得很搞笑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會跟你們打架，不過好像一次都沒贏過。我每次偷襲夏江晖你都會在他身邊的，也不知道白文禮你怎麽會這麽愛多管閑事的！”
白文禮和夏江晖看着面前笑得坦蕩的胖子，沒有絲毫怨恨的意味，心情也特別好。小時候的恩怨過去就算了，現在見面還能稱一聲朋友真的很不錯。不過兩人都心知肚明，小時候跟小胖子打架都是夏江晖惹的，但此刻兩人都很默契地避而不談。
“小時候不懂事啊，讀書的時候都是鬧騰幾下，打打架這樣過來的。”白文禮笑着說，“誰能想到那些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那是。我那時候還常常想着在路上偷襲的，沒想到最後都被你給攔下來了。”胖子一副懷念的樣子，又對白文禮說，“總想着什麽時候你不在他身邊我才偷襲。”
“哈，你沒機會了，我不會不在小晖身邊的。”白文禮說着，又看了眼夏江晖，眼裏盡是溫情。
胖子沒有發現兩人不一樣的神情，轉頭問夏江晖：“你那時候好像很會畫畫的，現在還畫不畫？”
夏江晖剛要說話卻被白文禮搶先了：“小晖現在是漫畫家，專門畫畫的。”
“這麽說還是藝術家咯？”胖子一臉驚訝，“哎呀，幸好我小時候沒偷襲成功，不然說不定毀了一個藝術家啊！”
話音剛落，白文禮和胖子都笑了起來，兩人都非常認同這句話。夏江晖感覺頭頂滑下三條黑線，覺得此刻面前這兩個怎麽看怎麽像兄弟，一樣的白癡！
笑過之後，又扯到別處去了。幾乎全是白文禮和胖子在說，夏江晖很少話，只是偶爾搭兩句。兩人吃過腸粉，又聊了很久，最後謝過胖子的款待一起去水庫了。
騎車去水庫不過是半個小時的路程，途中不免懷念讀書的時候兩人一臺自行車上學的事。就當時來說，一臺自行車兩個人，這是非常普遍又浪漫的約會方式。如今白文禮回想起來都覺得當時真的太幸福了，不過他載的夏江晖如今還在他的車尾坐着，他真的好幸運！
“小晖，要不我們回去G市也買一臺吧，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出門騎騎車當是鍛煉啊。”白文禮開始幻想那個情景了。
“那個小區兩公裏範圍內都沒有可以騎車的綠道，你是想把車扛到三十八樓頂去騎嗎？”夏江晖用略帶鄙視的語氣說。
“那我們可以去公園啊，附近不是有公園嗎？”白文禮不死心地說。
白文禮所說的那個公園多數是老人散步小孩玩耍的地方，幾歲的小孩子多數是騎着小自行車在瞎轉。夏江晖一想到兩個大男人在一堆小孩子中騎車的情景，就忍不住抽嘴角。還是趁早滅了白文禮這份心思好，就說：“想都別想，正經踩車，看路。”說完撒氣似的在白文禮的側腰掐了一把。
“哎呀！”白文禮一聲驚叫，“小晖你不要撓我，會摔的！”
夏江晖的臉在白文禮看不見的地方黑了黑，撓你？老子那是掐你！接着又在同一個地方來了一下，力道也大了些。換來自行車一個搖晃，車頭方向亂了，白文禮趕緊擺回來，可又經不住腰間酸癢。最後，自行車在小小的車輛稀少的馬路上呈S型前進。
夏江晖也不怕摔，玩開了就繼續玩。白文禮也當作是兩人的情趣，也不阻止。就這樣，兩個男人騎着一臺女裝自行車鬧騰了一路，磨磨蹭蹭快一個小時才看見久違的水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