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讓我抱一會兒
他反倒坦坦蕩蕩, 松開她之後,不忘對甜湯做出評價。
“是挺甜的。”
“……”
雲月像只吓傻的小呆鵝, 坐于餐椅上不能動彈,抿了抿被觸碰過更加紅潤的雙唇,反應過于遲鈍的她在這時候,臉頰溫度才逐漸燒高,眼睛看人時帶着嗔怒。
哪!有!人!這!樣!的!
不過想起自己上次發燒時迷迷糊糊吻他,又覺得罪惡感沒那麽沉重,這算不算是被讨教回來,誰都不欠誰的?
實在不知道在這樣氛圍中如何冷靜處理,雲月垂下眼眸, “我、我吃飽了, 先上去了。”
而後就沒再看他一眼, 邁着快速的小步, 急急忙忙地往樓梯口走去。
饒是背對着,也能想象得到, 她不點而紅的腮處。
真是,容易害羞。
卧室裏, 雲月已經平複心境, 收拾好換洗衣物去洗漱。
對上洗手間的鏡子, 她能看到自己顏色不自然的唇色。
以往和他有過兩次接觸,不過都只是輕輕碰一下,這一次就有些出人意料……
意外歸意外,她竟然一點都沒有排斥。
以前那麽讨厭他, 關系那樣僵硬,對現在的婚後生活除了讓人倍感意外,并沒有一點影響……再過段日子, 他們是不是就要一起睡覺了。
水流打開,寬敞明亮的隔間彌漫起熱騰騰霧氣,鏡面被染至逐漸模糊。
雲月光潔的背部被花灑下的水漸漸打濕,從脖頸流淌于蝴蝶骨,再緩緩延下,極佳的輪廓和完美線條比例,宛若一副只存在于畫像和精修圖中的浪漫美景。
她雙手擡起互抱起肩膀,什麽都沒開始,光是腦子裏想想一個成年男人觸碰到這樣的她就讓人情不自禁的難為情。
可能未經人事,所以需要不斷地調整心态,慢慢适應。
怪不得他上次問她,她真的想嗎。
想過要全身放松地接受嗎。
想過……兩人日後的夫妻生活嗎。
想事情出神,導致這個澡拖延太久,再下去要暈池子了,雲月摁着太陽穴,強迫自己不用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她拿起挂好的浴袍,往身上一套,有些松松垮垮的,身子似乎又瘦癯不少。最近她吃得不少,就是不怎麽長胖,這樣的體質放娛樂圈的話多多少少會讓人羨慕的。
張媽來之後,這裏的東西都已經準備齊全,什麽都不缺。
連吸幹頭發水分的頭套也有。
把頭發吹到半幹,雲月便裹着浴袍出去,晏千還沒上來,這讓人有一些緩沖的時間。
坐在沙發上,翻看着手機,有老趙發來的信息。
【試鏡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把握拿下來?】
【我剛剛探章導的口風,他對你挺滿意的,反正配角肯定穩了,就是不知道主角能不能競争得過。】
雲月想一想,把實際情況告訴老趙,她自我感覺良好,從導演組的眼神可以看出也很不錯,不過因為還有網上的篩選和評價,具體情況還得等到最後才能看。
老趙一直在等消息,看到她回複後立馬發來語音:“這個網絡投票太坑了,咱們粉絲少,怎麽和慕青椋競争。”
雲月想起晏千承諾她的話。
他一般不輕易答應什麽,一旦說出來的話,大概率是會成的。
不過她要是和老趙說的話,那邊也不會相信,便笑回:“我們再看看吧,投票結果不一定看粉絲基數。”
慕青椋粉絲多,确實有優勢,但如果用粉絲比例算投票率的話,未必有優勢。
而且她看到雲月後的試鏡狀态并不佳,定妝照效果一般般,再加上顏值有局限性,造型方面還沒有阮挽挽漂亮到位,意味着另外兩位不是沒有勝選的幾率。
老趙那端似乎在沉思有沒有辦法能穩住局面,幾分鐘過去,才發來一條語音。
雲月正在做面部基礎護理,看到信息便騰出一根手指指尖點開,老趙的聲音随即傳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除非你能爬到晏家二公子的床上,不然咱沒什麽勝算。”
卧室安靜,手機外放的聲音格外明顯。
雲月好笑又無奈,拿起手機正要回的時候,突然聽聞門口的動靜,驚得她手裏乳液險些落地,擡眸看去,晏千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襯衫袖子半卷起,随意又尋常。
不知他是否聽見的雲月大腦一片空白,識趣保持沉默。
晏千沒表現出任何的異樣,見她在看邊走過來,“洗過了?”
“……嗯。”雲月生怕他提剛才那茬,趕忙催促,“你去洗吧。”
握着乳液瓶的手覆上薄汗,默默祈禱着,不要聽見不要聽見,上天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絕對不會再外放語音信息。
她盼着他早些走。
但并不能如願。
晏千單指本來慢條斯理解着襯衫上襟的扣子,目光落到她身上作短暫的停留後便不為所動,白光之下,身姿愈顯高挺,輪廓線條俊朗分明。
再過上半分鐘,他終于開口:“舟舟。”
祈禱完的雲月發現自己被默不作聲地盯着看,吞吞吐吐問:“怎麽了……”
“浴袍,要不要拉一下。”
她輕輕“咦”一聲,順勢低頭看去,浴袍帶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一半,以至于懷兒敞開,就像穿一套深V一般,顯露出肌白如雪的胸廓。
瞬間,她用手按住浴袍,原本就不淡定的漂亮臉蛋泛起可疑的紅。
大意了——剛才只考慮會不會被他聽見語音,而忽略自己現在是什麽狀态。
雲月鹿眸低垂,小聲詢問:“不,不好意思,我沒注意……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的。”
“兩分鐘前,帶子被你蹭掉的。”
“噢……”
兩分鐘前噢……
愣了下,她似乎發現端倪,“那你兩分鐘前怎麽不提醒我?”
“……”
盲點被她發現,晏千沉默兩秒,“我禽獸。”
“……”
???
問號在雲月腦袋上方浮現。
這麽真實的嗎?
也不掩飾下自己的嗎?
當事人還非常坦然地承認之後仿若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去了浴室。
留下她一個人短暫地思考,她是不是太輕看他了,雖說兩人一起長大對彼此不陌生,但以前是小孩子的生活習慣,現在的他是男人……
雲月這次乖巧去換保守睡衣,老老實實占據着床一小側的範圍,沒有再和老趙聊事,而是習慣性關于圈內新聞。
預計過幾天她們的定妝照就會放出來,不到幾周女主即将定下來。
其他演員已準備就緒,想必沒多久就能開機了。
時間過得很快,浴室裏的男人沒多久就出來了,看到床上女孩乖得不行的模樣,輕輕皺了下眉:“你不舒服嗎?”
“嗯?”雲月詫異,“沒有啊。”
“那為什麽離那麽遠?”
她本身就瘦,稍微縮一縮,只占據床的六分之一大小。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個吵架,而他把自家小媳婦欺負到只能擠床的邊邊角。
“我沒注意……”雲月被他望到垂下眸,“我現在過來一點吧。”
她不太想承認是因為剛才被看光所以不好意思離他太近。
嘴上附和,實際上身子只過去一點點。
以至于男人凝視一會兒,做出評價:“愚公移山都比你挪得多。”
“……”
下一秒,晏千便自然而然地上去,将她拉到中間,沒什麽力道,是她太輕,以至于慣力延遲,雲月整個人幾乎是被拉到他懷裏。
擁着她,就像抱只幼瘦的小貓。
不止一次這樣極近的距離,雲月沒有刻意掙紮,只是眸中還是帶有些許不安和無措。
手裏的手機應聲掉落在鵝絨被褥上。
屏幕上的是一些娛樂新聞。
好巧不巧,是關于慕青椋的。
因為《劍心》預熱和訂婚訊息,她最近熱度只漲不降,雲月想不看到她都難。
現在屏幕上顯現的,就是慕青椋和晏南風的合照,他們的合照并不多,經典的幾張也被營銷號翻來覆去地炒,只要有事都會放出來。
被晏千發現自己所看的東西,雲月猶豫解釋:“我習慣每天晚上看一點新聞。”
他沉默一會兒,松開她的手,沒作過分幹涉。
她看什麽是她的自由,看慕青椋,看晏南風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漠漠然的态度,讓雲月更加遲疑猶豫,到底還是沒瞞着他,“我今天……遇到他們了。”
她就像講一件尋常小事,“他們還和從前一樣,沒有二心地永遠在一起,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主角,王子為生病的公主不惜一切困難求來治病的藥,兩人永遠幸福下去。”
他們是主角的話,她就是配角,也許連配角都不是,一個僥幸存活的炮灰罷了。
晏千好似忽略她的感慨陳述,只問:“他們怎麽你了?”
“我沒事……我今天還當着晏南風的面,潑了她一臉的水。”
這樣的行為,放在過去,雲月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何況,還是在晏南風的眼前。
雲月說得輕松,可還是讓人聽出絲絲的委屈,想必是慕青椋做了什麽,才會這樣激怒。
“你之前問我,這幾年在國外過得好不好。”雲月輕輕拿起手機,将屏幕上的照片按滅,依然是平緩的語氣,“其實我并不好,我總是做夢,即使身隔一方,還是會害怕有人來抽我的血。”
那時候的她很無助。
慕青椋是個聰明人,知道她有晏老爺護着,挑的是老爺子不在的時候,那會兒晏千也在國外讀書,全晏家上下,她能依賴的認識的不過晏南風一人。
可惜,他是害她之人。
被依賴之人傷害,就像是掉入懸崖深淵的感覺,身心一片漆黑,很難再起明亮。
有些話,雲月以為自己不會同任何人談起。
告訴晏千,似乎是希望他不要誤會,哪怕她和晏南風見面,她對他,別說依賴了,是半點情分都沒有。
以前呢,還是有點情分的。
畢竟,晏南風那樣的人,對她好的時候是真的好。言辭之間細聲細語,耐心詢問她是否有住得不習慣的地方,記得她的生日,送她限量版玩偶,還用那雙矜貴修長,只用來彈琴的手,為她做過蛋糕。
噓寒問暖,溫情似水,無微不至,親哥哥都不過如此了。
可他所做的這些,是希望她健康平安,才能給慕青椋輸送更優質的血液。
一個無情的獵人罷了。
那次事發前期,慕青椋已經顯現出自己的惡意了,早有預謀地将醫院裏的備用血給用完,以至于雲月隔三差五超載輸送,胳膊上大大小小的血孔。
事發後,胳膊犯腫,滿是淤青紫血,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頭似的,十八歲的女孩臉蛋嶄露俏麗,可過于慘白,毫無生機活力。
那時晏千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晏宅大廳,晏家慕家親戚朋友們集聚,大抵是要為這件事讨個說法,商量出結果來。
說嚴重點,她是故意殺人,殺人未遂,就算後續将功補過,要是想讓她蹲監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說輕一點的話,可以看在晏家的面子上放過,不過人不可能再安分地過下去,為防止她再害人,必須滾得遠遠的。
那天她穿着單薄的白色衣裙,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局促地被控于原地,胳膊上的傷口被燈光照得更加顯眼,臉色虛弱得随時都要倒下去。
她是不安的,可也是憎恨的,一屋子的人,包括後續像個路人過來的晏千,她都不願再多看一眼,所以最後,走得無聲無息。
現在的雲月,嘴上很歡快地同晏千說,她今天,稍稍報複一下慕青椋,怎麽報複的呢——不過是潑一杯水而已。
和過去冤屈比起來,一杯水算得了什麽。
夜漸深,燈暗滅,房間陷入沉靜。
“二哥……”朦胧之中是雲月輕喚的聲音,翻身的動作也極其細微。
晏千湛黑墨眸睜開。
她猶豫遲疑,就像是要坦白着什麽,“其實我這次回來的目的很簡單,和你結婚就是……”
就是想要利用晏家二夫人的身份,更方便地了結和慕青椋的恩怨。
她現在還不知道,遑論結婚,哪怕赴湯蹈火或者要那人的命——也不過她一句話一個笑的事情。
雲月坦白的話并沒有機會說完,一只搭在被外的手腕被男人不輕不重握住,随後響起低沉男聲:“舟舟。”
她一愣,聲音止于喉間。
晏千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麽,對其目的并沒有太大興趣,外頭月色和霓虹濃郁,借透進來的光,依然能看清她神色下的愧疚和不安。
他溫熱指腹拂過她胳膊肌膚,這些年了,傷口已經消失,疤痕卻或淺或深,或多或少地遺留。
“舟舟。”晏千一側身,“讓我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