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因為連着三年幹旱的原因,有不少流民聚集而來,帝王下令将他們安置在了離皇城百裏外的康安城中。

康安城是個小城,不過這裏很富饒,他是通往皇城必經之路,所以來往商人喜歡在這裏休息一夜在去皇城,也因為如此,城裏的酒樓最多。

趕了兩個多時辰的路,蕭亦然坐在馬車裏晃蕩的都快吐了,這才算是到了康安城外。

原本人來人往的城門處這會兒被各地逃難而來的難民圍住,殷天齊撩開馬車簾看了看,死死的皺眉。

那些人一個個面黃肌瘦,一看就知道是幾天沒有好好進食的原因,可這康安城的管事官員卻上了折子說他們安排了施粥點,每天按時供給。

蕭亦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見他轉過頭看着自己,那沒見的皺痕更深,不由有些擔心,小聲開口,“主子,這地方不對勁兒,城門緊閉連守城的衛兵也沒有。”

殷天齊也發現了這點,擡手敲了敲馬車車壁,跟着一起來的武将劉闖策馬上前,“三皇子。”

“将帶來的帳篷讓人搭好,把難民聚集到那裏,圈出位置不要讓他們暴動。”城必須要進,不過先把這些無家可歸的百十號人安排了才行。

劉闖領命稱是,一揮手,帶來的士兵動作迅速的從康安城外百米處的空地上将帳篷搭起,那些難民起初見到有官兵來還很緊張,可見到他們的動作後便一窩蜂的沖了過去。

老老小小男男女女近百號人,全都湧向搭好的帳篷,甚至有些人因為體力不支摔倒在地,卻沒人扶他起來而是踩了過去。

蕭亦然繃着小臉,皺着眉從車上跳了下去,直奔着那被撞到在地還被踩了幾腳的婦人跑去。

彎腰将她扶了起來,伸着白白淨淨的小手給那婦人擦了擦臉上的泥巴,拍了拍身上的腳印,“大娘你沒事兒吧。”

那婦人搖搖頭,感激的看着他,一愣,這小公子長得可真好看。

“謝謝小公子,貧婦沒事兒。”

蕭亦然微微一笑,松開手擡頭看了看已經擠滿難民的帳篷,心裏嘆了口氣,還是不夠住。

“大娘,為什麽不進城裏去?”殷天齊也下了車,走過來伸手将蕭亦然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看着那婦人問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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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驚訝的瞪着眼看他,一下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磕頭,“大人,求您救救我們吧!”

蕭亦然被她的舉動吓了一跳,說的好好的話,做什麽一下跪倒了?不解的歪頭看了看殷天齊,恍然。

啧啧,出門還穿着暗黃色的皇子服飾,恐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主子麽!

他那小眼神太尖銳,殷天齊想忽視都難,只能歪頭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婦人扶起。

“大娘,你還沒說,為什麽不進城裏?”

那婦人已經淚流滿面,指着緊閉的城門哽咽抽泣,“城裏,城裏,有了瘟疫……”

“什麽?!”殷天齊與蕭亦然同時瞪大眼,他倆剛才沒聽錯吧?瘟疫?

“是,城主昨天下午突然将城門緊閉,我們是才到的難民,有一批已經進了城,大人,您救救我們吧!”

殷天齊狠狠皺着眉,這事兒……

“主子。”蕭亦然拉了下他的手,對那婦人輕聲開口,“大娘,你放心,一定是誤診的,不會是瘟疫,你先去那邊休息,一會兒那些官兵會把粥做好分給大家,你先過去吧。”

那婦人點點頭,看了看陰着臉的殷天齊,只能轉身離開。

見她走遠了,蕭亦然拉着殷天齊的手把他拉回馬車上,小臉上一片嚴肅之意,“主子,不能讓陛下知道這裏的事情,起碼現在不能。”

殷天齊看着他那嚴肅的表情,輕輕的點了下頭,沒錯,不能告訴他父皇,除非他把這裏的瘟疫病情治好,要不然會被他父皇找借口廢掉。

這麽大的事情不可能沒上報給朝廷,既然帝王把他派到了這裏,那多半是想借此事除了他這個皇子,或者說換一種說法,有人吹了枕邊風,要他死在這裏。而帝王,默認了。

見他一身冷嗖嗖的寒氣直往外放,蕭亦然皺了下鼻子,湊過去在他耳邊嘀嘀咕咕的說道:“主子,奴才去看看,要真的是鬧了瘟疫你把孔彥叫來,他一定有辦法治。”

殷天齊側過頭看他,擡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哼了聲,“爺還用不着拿你的小命就冒險,老實兒的在車裏呆着。”

蕭亦然撇撇嘴,不太情願的垂下眼。他想幫殷天齊分擔這些操心的事情,可顯然的,他被當成了湊熱鬧來玩耍的小孩兒。

“奴才不是冒險,只是想幫主子分憂,如果把奴才一個人留在這裏,還不如讓奴才一頭撞死算了。”抿着嘴不去看殷天齊的表情,蕭亦然心裏有些憋悶。

對于小孩兒的這話殷天齊聽起來很受用,嘆了口氣捏了捏他小巧的耳垂,殷天齊想了想開口說道:“先把難民安置了,進城的事情稍後再說。”

聽他這話是松了口,蕭亦然趕緊連連點頭。跟着殷天齊下了馬車,來到已經架起鍋的帳篷前,劉闖指揮着官兵再給那些難民排隊施粥。

劉闖見到殷天齊過來這裏,趕忙來到他身邊,看那表情就知道他也聽說了城裏鬧瘟疫的事情。

“三皇子,此次出宮沒帶太醫,這瘟疫……”

“噤聲。”殷天齊擡了下手,帶着他走的遠了些,當然,小尾巴蕭亦然緊緊的跟着,一步都不遠離。

“這件事情到底如何還不清楚,咱們要做最壞的打算,先把難民安置妥當,晚上進城。”

殷天齊下了決心,康安城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進去闖一闖。

劉闖張了張嘴想要勸說,可看見他的眼神後便閉了嘴,用力的點了下頭,“是。”

他以前對于皇宮裏的那些皇子沒什麽好的印象,怎麽說呢,都是一群嬌生慣養的半大孩子,這名三皇子雖然在早朝上也提出過不少對于政事的見解,可他一直以為那是陛下教導他去說的,現在看來,他的想法一定有了偏差,三皇子或許可以支持一下。

蕭亦然站在一旁看清楚了劉闖眼裏的神色,他眯了下桃花眼,嘴角輕輕挑起,聽說劉闖的父親是朝中重臣,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主子離那個位置就又進了一步。

轉了轉眼珠,他擡起頭看向劉闖,正巧劉闖也歪頭看向他,眼裏是嫌棄質疑的神色。

對于這種打量的目光蕭亦然早就習慣,宮裏每個人都這麽看他,覺得他長得太女氣不是個能做事的人,不過無所謂,他們怎麽去下定論是他們的事情,只要殷天齊不舍棄自己就行。

“劉大人,能為主子分憂是咱們當奴才的福分,亦然雖然年紀小倒也懂一些醫術,不會給主子拖後腿,你那嫌棄的表情還是收一收,免得讓外人看了去,反倒誤會主子帶來的人是蠢貨而丢了臉面。”

蕭亦然第一次在祁陽宮外的地方展現了他的牙尖嘴利,小小年紀漂亮是漂亮,可那說出來的話卻實在是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劉闖心裏一緊,趕緊低下頭抱拳對殷天齊躬身一禮,嘴上說道:“奴才沒有那個意思,三皇子請贖罪。”

殷天齊轉頭好笑的瞪了眼撅嘴的蕭亦然,微微搖搖頭,又看向劉闖,“劉大人別跟他一般計較,然然被寵壞了,脾氣不太好。”

話是這麽說,問題是……寵壞了?除了你還有誰在寵着?這脾氣那叫不太好?應該是很不好才對!

“劉大人請見諒,亦然第一次出宮難免會少見了世面,讓大人見笑了。”蕭亦然弓着腰對劉闖行了一禮,随後直起腰吊着眼角看他。

哼,看不起他?你也得有那個本錢才可以去瞧不起!

劉闖連連擺手,他算是看清楚了,一主一仆,兩人沒一個是好相與的,都一肚子的鬼心眼。

蕭将軍和他父親也算是老交情,這蕭亦然的身份在将軍府那是從來都不會被人記得的,進宮當了皇子伴讀也是因為皇宮險惡蕭将軍舍不得其他兒子去受罪。

但是現在看來,蕭亦然根本不是宮裏傳言那樣的資質平庸。

小小年紀知道拿話擠兌他,還知道在三皇子面前給自己留了臉面,不得不說他心思夠深,也懂得隐忍不發。

如果真的是平平無奇的人,三皇子也不可能把他寵成這樣。自己好歹也是這次協助三皇子的武将,可蕭亦然卻能直視自己的打量不躲不閃,這份勇氣就值得表揚。

“想不到三皇子身邊的伴讀是這等人物。”假以時日,這個蕭亦然一定會讓他們刮目相看。

劉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給這個小孩子那麽大的評價,但是他知道,這種感覺一定會很正确。

也就是因為蕭亦然這次的舉動,劉闖決定回去後要跟他父親好好談談,三皇子一定會是那個登基成為下一任帝王的人,他酌定。

殷天齊挑了下眉,對于劉闖的話以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表示很滿意,他知道,自己向着成功又邁出了一步,而且是一大步。

小栗子将馬車趕到一旁的空地上,自己跑過來打了個千兒行禮,“主子,晚膳準備好了,主子請移步。”

在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什麽好東西能吃,只有帶來的幹糧點心可以充饑,不過蕭亦然吃的很開心,殷天齊倒是沒什麽表情。

“主子,劉闖他爹是什麽官?”咬着甜甜軟軟的桂花團子,蕭亦然歪着頭看向殷天齊,将手中的茶杯遞給他。

“他爹是左丞相,去年才提上來的。”伸手拿過茶杯喝了一口,咽下口中幹澀的幹馍馍,殷天齊挑了下眉,“怎麽?”

“只是覺得他花花腸子挺多的。”撇了下嘴,蕭亦然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從窗簾縫隙中向外看,劉闖正與一群士兵蹲在一起,一手黃面馍馍一手粥碗,呼嚕呼嚕的吃飯。

“還挺會拉攏人心。”左丞相的兒子?他可比他爹有眼力,起碼知道站在哪個位置上。

“你這小腦袋裏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左丞相是個中立派,以前當工部尚書的時候就不參與皇子之間的争奪,如果你想跟他學拉攏人心,現在是個好機會。”

殷天齊嘴角帶了笑意,這小家夥出宮以後就變了性子,居然在劉闖面前撒潑,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還以為小家夥一直在那扮豬吃老虎呢。

聳了下肩,蕭亦然不屑的哼笑,“跟他學?奴才可學不來那假惺惺的樣子,主子,我跟你說實話,就算哪天你得到了那個位置,我也不想做大官,只要陪着你就行了。”

他這可是最真的真話,如果當了大官就得遠離殷天齊,他不喜歡那樣。

殷天齊一愣,看着他的眼中神色變換不定,他突然發現,這個自己養了三年多寵了三年多的孩子有什麽地方是自己不懂的。

“你不做官,那你要做什麽?”擡起手到他臉頰邊,輕輕磨蹭着那細膩的皮膚,他輕聲開口詢問。

做什麽?

蕭亦然歪歪腦袋,很認真的去想了想,身體還不由自主的往前靠了靠,讓臉頰蹭在他因為常年練武握劍有些粗糙的手掌上。

“不知道,反正就要陪在主子的身邊。”他不想離開殷天齊,一天都不想。

“如果真有那一天,封你個外姓王爺當當,好歹也給我做個弟弟。”嘴角的弧度擴大,伸手一拉就将他瘦弱的身體拽到了懷裏。

低下頭用牙齒輕輕的撕咬着他頸側的嫩肉,殷天齊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了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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