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蕭亦然聽了孔彥的話一時愣神,大腦沒跟上嘴的反應,話已經問出了口。

“你說有事什麽意思?”他還愣神,眼睛直勾勾的沒什麽焦距。

孔彥哆哆嗦嗦的跪在殷天齊身後,額上冷汗直流,“主子,匕首有毒……酣然之毒。”

殷天齊皺了下眉,他歪過頭看向跪着的孔彥,嗓音略帶幹啞的開口,“酣然?”

他不懂毒藥,可蕭亦然卻是身體一顫,撲過去趴在殷天齊懷裏伸手抓孔彥的衣領,“孔彥,你說酣然?你剛才是不是說酣然之毒!”

他在驚叫,孩童的嗓音帶着尖銳,外面趕車的小栗子甚至被吓的抖了手。

殷天齊擡手抱住他顫抖不已的身體,雖然不明白蕭亦然為什麽會這麽激動可卻沉下了心,恐怕這毒不是那麽好解的。

“是,是酣然,傷口發紫色是它能被輕易分辨的原因,還有那微微發出的香氣。”

平常毒藥中毒後血液傷口通常為青黑色,味道略腥。可酣然之毒正好相反,血液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蕭亦然瞪着眼睛,身體的顫抖無法控制,趴在殷天齊懷裏死命攥着他的衣袖,“都怪,都怪我,都是我的錯。”如果是他中毒就好了,酣然之毒三月無解便會沉睡不起,這毒不會帶給人痛苦卻沒有解毒之法。

“沒有解藥?”殷天齊皺了下眉,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撫,歪頭看着臉色同樣不好的孔彥。

就蕭亦然的反應來看,恐怕這叫酣然的毒是沒辦法解或者不是那麽容易解,不然這小家夥的反應哪會那麽大。

“噓,冷靜下來。”低頭看了眼懷裏已經哭出來的小孩,殷天齊拍了下他的腦袋,複又轉回頭看向抿着嘴不說話的孔彥。

“是不是沒有解藥。”如果有解藥那就是有希望,孔彥皺着眉想了想,随後慢慢搖搖頭,“有,也沒有,”擡眼去看殷天齊陰沉的臉色,他嘆了口氣,“其餘藥材都好說,可有一項藥人血是說什麽也找不到的,不說已經百年沒有藥人出現,就算有也找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根本沒辦法将解藥制出。”

“藥人?”蕭亦然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晶亮,他以為酣然沒有解藥,既然有那就要去找,哪怕翻了天也要把藥人找到。

孔彥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近百年還沒有聽過藥人的存在,當年我師父也找了俘虜當藥人,可他們不是承受不住試藥的痛苦自殺就是被毒藥毒死,藥人和毒人一樣不好煉成。”

Advertisement

蕭亦然抿着嘴瞪向孔彥,“找不到?”

“沒有。”孔彥搖搖頭,不是他不想找,是沒有藥人去尋找。

馬車已經行到皇城大門外,殷天齊将令牌扔給小栗子随後轉頭看向默不作聲的蕭亦然,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這件事情只有咱們三人知道,記住了?”

“嗯。”蕭亦然點點頭,垂着眼不去看殷天齊的表情,一旁的孔彥也皺眉點頭。

進了宮,殷天齊與劉闖去向帝王請安,孔彥原本是打算回太醫院找些醫書來看,要想辦法把酣然的毒性壓制下去,能拖的久一天是一天。

“孔太醫,亦然有話要說。”蕭亦然板着臉看他,孔彥心裏一緊,看着他陰沉的表情只能點點頭。

祁陽宮偏殿,蕭亦然住的屋子裏,孔彥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一旁走來走去的小男孩,終于忍不住出聲叫他,“蕭公子,你有什麽話想說就直接說,要是沒事奴才就回太醫院了,主子的傷雖然看起來沒事,可那毒已經随着血液在慢慢侵入心肺,我要為他找能壓制住酣然毒性的藥……”

蕭亦然歪頭看了他一眼,擺了下手讓一只候在門前的小青子離開,“孔太醫,你跟我說句實話,是不是找不到藥人血,主子的這個毒就沒辦法解。”

孔彥嘆了口氣,點點頭,“是。”

緊緊地攥着拳頭,指甲在手心中按出了深深的印子,蕭亦然深吸口氣擡頭看着孔彥,“你……會不會制藥人?”

孔彥一哆嗦,擡起頭與蕭亦然那雙大眼睛對視,小孩的黑瞳要大很多,他的樣子清清楚楚的倒映在裏面,他皺了下眉,輕輕點了下頭。

“最快多少天可以成為藥人?”蕭亦然張了張嘴,聲音很輕,要不是孔彥盯着他的臉看,恐怕都會聽不見。

“七七四十九天,如果成功,四十九天以後就可以用藥人血入藥,連服七天,主子的毒就解了。”孔彥看着他的樣子,心裏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話。

“我……”

“蕭公子,你可要想好了。”開口打斷他即将出口的話語,孔彥垂下頭,“藥人試百毒,受毒藥折磨之苦,将毒素融入血肉随後解毒,如此反複。有的毒藥不只是疼痛的折磨,還有對精神上的折磨,會使人出現幻覺,将內心最痛苦的事情不斷回憶起來。”

孔彥的聲音平平淡淡沒有起伏,可握在一起的雙手卻顯示了他的緊張。每個行醫的人都會夢想自己擁有藥人,只要有藥人的存在,那無論什麽毒都不在話下。

蕭亦然點點頭,嚴肅的看着孔彥,“這件事不能讓主子知道,”轉過身将一旁放着的茶杯端起來喝了口水,他扭頭看向孔彥,“你明天去跟主子說,要出宮去尋找解毒之法然後去找一處偏宅住下,我跟你一起去。”

“主子不可能讓你出宮的。”孔彥搖搖頭,就以殷天齊對蕭亦然的關心程度,根本不可能放他自己出宮。

蕭亦然抿着嘴歪頭對他一笑,“他必須放我出宮。”

孔彥只能點點頭,行,三皇子跟蕭亦然比起來,當然是三皇子重要,既然他下了決心當藥人,那他也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現在孔彥挺興奮,能有人甘願當藥人試藥他當然很開心,可是他忘了,有些事情瞞得了一時可瞞不了一世,等到殷天齊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恐怕他的後果也不會太好就對了。

現在他們兩人沒意識到這點,蕭亦然是滿心都是要救主子的想法,什麽苦都無所謂,只要他變成了藥人主子就有救了。

孔彥聽着外面的聲音,對蕭亦然使了個眼色,假模假式的給蕭亦然探了脈,“蕭公子身體無礙,奴才給您開幾副藥就行。”眼角瞄到已經推門而入的人,他趁着起身行禮時小聲道,“明日申時城南一見。”

“謝謝孔太醫。”蕭亦然收回手,同樣站了起來跟孔彥一同對走過來的殷天齊行了禮。

“主子,陛下說了什麽?”蕭亦然伸手扶着殷天齊,示意孔彥來給他的傷口換藥,看着那發紫色的傷口,他皺着眉。

“還能說什麽,那些冠冕堂皇的褒獎還聽得少麽!”冷哼一聲,殷天齊側過頭看了眼手下動作快速的孔彥,“你剛剛跟然然密謀了什麽。”

別以為他沒看見他倆在那裏鬼鬼祟祟的樣子,還想瞞着他。

孔彥手一抖,蕭亦然在一旁插了嘴,“你不是讓孔太醫給奴才看看身體麽,這剛瞧完,孔太醫馬上就回太醫院去。”

“是是是,主子,奴才還想跟您請個旨,解毒之藥宮裏沒有,奴才需要出宮去找,兩個月之內一定将毒為主子解掉。”

殷天齊挑了下眉,撩起衣擺坐到椅子上,把玩着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蓋子,“孔彥,藥人去哪裏找。”

“……奴才去找師傅,師傅一定有辦法。”孔彥偷眼去瞄了瞄蕭亦然,見他垂眼站在一旁不說話,只能開口胡編。

“嗯,你退下吧。”擺擺手示意孔彥離開,殷天齊轉頭看向一直站在身後的小孩,“你想說什麽就說,爺還沒死呢用不着哭喪個臉。”

抿了下嘴唇,蕭亦然上前一步倒了杯熱水遞給他,“主子……奴才……奴才想回家一趟。”

“嗯?回家?”挑了下眉,殷天齊手中端起茶杯輕嘬了一口,“回哪個家。”

“将軍府……”垂着頭,蕭亦然深吸口氣擡起頭看着殷天齊隐隐散發怒意的眼睛,感覺自己心口抽痛,“奴才要回将軍府,奴才……”

“滾,想滾就趁早滾,現在就滾。”殷天齊甩手将茶杯摔在地上,站起身冷冷的看着蕭亦然。

“爺還沒死呢你就想跑,真是覺得爺不行了是不是?”

“……”張張嘴,蕭亦然紅着眼圈卻沒說話,主子就算現在誤會自己也無所謂,他要救主子,他不要看着主子去死。

雙腿一彎,跪在地上,蕭亦然砰砰砰的磕了三下頭,“主子,亦然對不起主子。”

原本還以為自己猜錯的殷天齊這會兒火氣更盛,好啊,居然真是個白眼狼,這幾年好吃好喝的哄着寵着,自己稍微出點事就跑,還說什麽要陪着自己一輩子,真是荒謬。

“行,爺就當養了只狗,你明天就給爺滾出宮去!”怒吼一聲,氣憤的甩袖離開。

他沒看見蕭亦然跪着的地方滴落的水滴,也沒看見小孩兒那緊緊咬着的嘴唇已經泛起血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