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靠在殷天齊的懷裏,蕭亦然慢慢平複着毒藥帶給他的折磨傷痛。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靜默的氣氛讓蕭亦然的心裏沒底。
他偷偷側過臉想瞄一眼殷天齊的表情,哪承想剛轉過頭就被他那翻血絲的眼珠吓到。
“主子?”他剛剛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主子在叫自己,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快恢複理智清醒。
脖頸上還帶着寫濕潤的水跡,他抿了下嘴,從殷天齊懷裏轉了個身跪坐着,“主子,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說下去,他咬了下嘴唇,微微的痛感使他一愣,随後擡起手去擦,可手剛擡起來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下向前跌去,直直的撞進殷天齊懷裏。
“嘶!”皺着眉毛輕哼一聲,下巴撞的好痛。
“然然,你說爺該怎麽罰你?”擡起手輕輕摩擦着他的臉蛋,低着頭與仰頭的小孩兒對視,殷天齊閉了閉眼睛慢慢湊近一些,見他驚訝的眨着大眼睛,又湊近一些伸出舌尖輕輕将他嘴唇上的血絲舔淨。
怔愣着半張着發紫的嘴唇,蕭亦然傻乎乎的瞪着眼前那張已經略顯成熟的俊臉,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剛剛……主子是不是親他了?
這麽想着,蒼白的臉頰刷的一下變得紅彤彤的,擡起手去推殷天齊的臉,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主子,這樣,這樣是不對的……”
雖然他還不能理解什麽是情,愛。可他知道如果自己與殷天齊這麽親密的樣子被其他人看見,一定會給殷天齊造成很大的麻煩,就算他很喜歡這麽溫柔對待自己的主子,他也不想。
殷天齊擡起頭,看着小孩兒眼底那毫不掩飾的擔憂,剛剛一直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他很怕會在蕭亦然眼裏看見排斥與厭惡,可是沒有,那滿滿的擔心是為了自己,這讓他很開心,他的小孩兒也喜歡與自己親近。
就算清楚現在的蕭亦然還不懂得這些,可殷天齊覺得只要自己已經認定他,那麽不管是誰說了什麽或者做了什麽都不能将他們兩人拆散,他不懂自己去教,至于會不會教歪……那可說不準。
湊過去又親了親他的臉蛋,殷天齊收緊摟抱住他的雙臂,輕嘆了一聲,“然然,你這樣做我很心疼。”
這是他第一次在兩人相處的時候自稱“我”,蕭亦然愣了下,舔了下嘴唇想到剛剛主子爺舔過,他小臉又紅了,擡起手臂環抱住殷天齊的腰部,滿足的嘆了口氣。
“主子,我不應該瞞着你,我知道你不會讓我這麽做,但是主子我也不想你有事,我知道自己沒什麽能耐不能幫主子辦成大事,能做的也只有将這條命全給你,”微微擡頭與他對視,他輕輕一笑,“我很滿足呢,就算這次救了主子以後真的會死掉也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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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喪氣話!”帶着怒意,殷天齊皺眉瞪了他一眼,将小孩調整了一下位置,使他舒服的側身躺在自己懷裏,又扯了棉被蓋在他身上,低頭用那雙薄唇輕輕摩擦着他的額頭,“然然,你想讓我去對別人好?去寵着別人?”
殷天齊的話讓蕭亦然心裏一緊,臉色立刻變的不太好看,緊抿着嘴唇,他搖搖頭,雙手抓住殷天齊放在被窩裏的手,使勁握着,“不要,主子不要去寵別人,我不想……”
說着說着,大眼睛變得通紅,還有水珠在眼眶裏轉圈圈。
殷天齊雖然很想安慰他說自己不會去寵着別人愛着別人,可他得讓蕭亦然有活下去的動力,剛剛聽着小孩那話就好像他只是想救了自己一命而已。
“你如果死了,我就去疼着寵着其他人,你自己看着辦吧。”捏了捏他有些嗝手的下巴,他心裏微微抽痛,好不容易在這幾年養的胖些的身體,半個月就已經折騰的比當初剛見面的時候還要瘦弱。
蕭亦然将小腦袋搖得像似撥浪鼓一樣,烏黑的發絲随着他搖頭的動作全散落在被面上,抽着鼻涕,他那雙帶着淚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殷天齊,“我不會死的,嗚嗚,主子你不許對別人好,嗚嗚,我一定不會死的,你只能對我好,你只能寵我。”
眼淚終于從眼眶中流下,被毒藥折磨了半個多月的蕭亦然第一次痛哭出聲,哽咽着,他語不成音的将自己的傷痛和委屈全發洩出來。
“我……我不想失去主子……嗝,我好痛的,孔彥……孔彥說只能讓身體吸收了所有……所有毒性才能練成藥人,嗚嗚……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殷天齊擡起手輕輕将他的臉壓在自己胸膛上,溫柔的用手指尖梳理他散亂的長發,眼睛也跟着紅了,小孩兒一聲聲的哭叫像是刀尖一樣直戳他心窩,那種不舍與疼惜更是全都湧了上來。
“然然,不要當什麽藥人了,不要受罪了好不好?跟我回去,一定還有別的辦法能解酣然的毒性。”他怎麽可能再讓小孩兒去受苦受罪,他不能。
蕭亦然将眼淚鼻涕全都蹭到他的身上,搖着頭,他哽咽着卻堅定的回答,“不,我要當藥人,就算酣然之毒有其他的解決方法我也要當藥人,這次是酣然之毒那下次,下下次呢?只要我成了藥人,以後你就不用擔心會中毒的事情。”
坐直身體,蕭亦然臉上挂着淚痕,眼裏仍帶着淚水,卻表情特別認真嚴肅的看着殷天齊,“主子,”他跪着退後些距離,俯下身給殷天齊磕了個頭,随後直起腰擡起雙臂環住皺着眉沉着臉的殷天齊的脖頸,将自己貼在他懷裏,“然然不想讓主子受到任何傷害。”
耳邊是小孩兒帶着稚嫩嗓音的決絕語言,殷天齊微微揚起頭閉了閉眼睛,慢慢的擡起手将他瘦弱的身體圈在懷抱裏,啞着嗓子,壓抑着胸腔中的那口氣悶,說了一個字,“好。”
他答應小孩兒的要求不是為了自己以後的安危着想,而是想到了小孩兒此刻的處境。
如果真像他所打算的那樣,那個位置他得到了,那麽蕭亦然将面臨的危險不會比他少,聽說成為藥人可以洗髓擴展原本閉塞的經脈,蕭亦然的身體不能習武是他最大的隐憂,如果這次成功,以後就能多一條保命的能耐。
聽見他答應了自己的要求,蕭亦然特開心的,不由自主的,歪過頭吧唧一下親在了殷天齊的臉上,感覺到抱着自己的人身體一僵,他也愣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垂着頭,蕭亦然小聲的開口。
殷天齊帶着笑意湊過去同樣親了他一下,滿足的将他抱進懷裏躺下,“睡會兒,我陪着你。”
他不提還好,被他一說蕭亦然倒是真有些困乏,擡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氣,在殷天齊懷裏蹭個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陷入深眠。
孔彥拿來給他補血的湯藥中有一味安神的功效,再加上被毒藥折磨了一個時辰,他的身體早就扛不住,要不是有殷天齊在身邊,估計今天晚上也沒辦法沉睡。
聽着小孩兒淺淡而均勻的呼吸,殷天齊緩緩吐出一直憋悶在胸口的濁氣。看着睡熟了還嘴角帶着笑意的小孩兒,他的心徹底放下,總算是把他找了回來。
“來人。”對着房門的位置,他輕聲開口,像是怕打擾了懷裏的人一樣。
“主子,您有什麽吩咐?”孔彥輕輕推開門站在一旁,掃了眼已經沉睡的蕭亦然後垂眼看腳尖。
“換間屋子。”不只被褥上,連他身上都沾着剛剛蕭亦然噴出的那口污血,雖然不嫌棄,可他想讓小孩兒好好的休息。
“是。”孔彥弓着腰點了下頭,指了指院子另外一頭的房間,“已經備了熱水,主子可以帶公子沐浴淨身。”
殷天齊點點頭,動作輕柔的下了床榻,再将蕭亦然抱到懷裏。
死死的咬着後槽牙,壓抑着胸腔中翻騰的疼惜之意與發酸的鼻子,他的小孩兒身體輕的還沒有一床棉被的重量大……
不用他人來伺候,脫了自己與蕭亦然的衣服,抱着昏睡的小孩下到大浴桶中,殷天齊給他調整了位置讓他趴在自己懷裏,撂着熱水擦洗他帶着血痕的蒼白皮膚,“孔彥,然然身上這些傷是怎麽回事。”
站在一旁的孔彥被他冰冷的聲音吓的一抖,顫微微的跪在地下,“公子……公子為了盡快适應毒藥,就逼迫自己一定要神智清醒不能昏迷過去,所以開始的時候會用身體上的疼痛轉移注意,後來……服用了藥物以後,因為不想哭喊叫痛,他只能用身體去撞擊屋裏的家具,”偷偷擡眼去看正動作溫柔的給蕭亦然洗澡的殷天齊,他深吸口氣,“主子,奴才有話要說。”
“嗯,你說吧。”殷天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輕輕的給蕭亦然翻了個身,讓他仰躺在自己懷裏。
“如果公子一直這樣下去,不出十天,就可徹底洗髓而成為藥人。”他也是這幾天觀察才發現,平常人吃下只需半刻鐘就毒發身亡的藥物蕭亦然吃下卻能挺到一個多時辰以上,除了會口吐鮮血以外并沒有停止心跳的跡象。
“你還想說什麽?”殷天齊不傻,他知道孔彥一定還有接下來的話等着他,而那話,定不會是他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