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星

孟星魂終于回到了快活林,他已經很疲憊,但他總算回到了這裏。

他知道,現在他總算安全了。

屋子裏一片漆黑,這裏雖然寬敞又漂亮,但這裏并沒有人在等着自己,葉翔正在進行另一莊買賣,小何總是莫名的敵視自己,而高老大則并不需要一個不能殺人的殺手。

孟星魂本是強撐着一口氣才回到這裏,現在目标在望,他的力氣也已用盡,他坐到空曠而美麗的木屋前,看着深沉的天空。

月更淡,星更稀。

孟星魂一手拉緊衣襟,忽而想起自己的腰帶還落在老樓中,他的手握得更緊,另一只手握成拳頭放在膝上。

他忽然感到強烈的寒冷,從未有過的寒冷淩冽着他的心頭,甚至快要蓋過他心中的羞恥和憤怒。

他當然應該羞恥,當然應該憤怒!這是他唯一的失手,這是他唯一的失敗!沒能殺掉追命,反倒在追命的手中發洩,甚至被追命奪走了自己的劍。如果再晚一步,是否自己會比現在更冷?

那是一個死人的冰冷。

幸好自己還活着,幸好自己還有機會一血恥辱,平複自己的憤怒。

“你受傷了?”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女人比月亮更美,比牡丹更豔。她看起來剛剛二十出頭,但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子又哪有這般風情?

她身上的風情能融化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她就是快活林風情萬種的老板娘高老大。

她或許是想要關心孟星魂的傷勢,但她早已忘記要如何關心一個人,所以她只能冷冷的說出這四個字。

孟星魂并不回答她,只是低頭盯緊了地面,握緊了拳頭。他在等她繼續發話,他知道她想要一個确切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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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他嗎?”高老大依舊冷冷的問道。

“沒有。”他不能再說更多,他明白她只需要一個結果,而他也不想跟別人袒露自己所遭受的恥辱。

“你的劍呢?”

“被追命拿去了。”

“咻——”

高老大長長的衣袖甩在柱子上,留下一道凹痕。

“你好好養傷,等葉翔回來,你跟他一起再去。”

“好。”

高老大沒有再說更多,徑自回屋了,孟星魂卻開始感激她的寬容和慈悲。

追命現在的心情很好,雖然他剛剛損耗了大量內力,還放跑了一個要殺自己的殺手,他卻興奮得恨不能一口氣喝下二十壇酒。

他又坐到了老樓的欄杆上,一手握緊酒壇,一手握住一把劍。

一把普普通通、劍柄漆黑、煅造得卻很好的長劍。

追命仰頭一口氣喝完這壇酒,把酒壇子放在欄杆上。

他臉上是滿足的笑意,他竟然發現了比喝酒更讓人愉快的事情!他怎能不興奮,怎能不高興?

月亮已經出來,劍身泛着白光,白光中泛着冷冷的殺氣。

就是這把看似普普通通的劍,剛才差點要了自己的性命。

任何一把殺人的劍都不普通,任何一個在殺手排行榜上前十名的殺手也絕對不可能普通!而且,這個絕對不普通的殺手,不僅擁有令人佩服的劍法,更擁有令人傾慕的容貌!

追命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對一個男人心動,他甚至不清楚讓他心動的到底是孟星魂的劍法,還是孟星魂的容貌。他只看到孟星魂的一招,卻覺得那已是極華麗的劍法。

一個殺手能有什麽劍法?殺手只需要殺人的劍法,只能有殺手的劍法!孟星魂的劍法,卻不僅僅是殺人的劍法,幹淨又漂亮,甚至比冷血的劍法更幹淨、更漂亮。

舒動人美不美?她的一笑能傾倒多少鐵骨铮铮的好漢,多少多金英俊的江湖少年!孟星魂卻突然覺得冷冰冰的孟星魂比舒動人更動人。

追命看着今晚的圓月,既期盼、又感嘆,“月亮老兄,我敬你一壇!”

他跳下去拿出一壇好酒,将長劍抱在懷中,坐回欄杆上喝酒。

他瞥了一眼他的屋子,心中竟然生出一絲寂寞,寂寞的當然是沒有美人陪他喝酒。

月光恰巧照進了屋內,更恰巧的是追命一眼便瞥見了桌腳下方的一根腰帶。

追命很快想起來那是屬于誰的,他心中感慨美人留給他的東西還真多,不僅有随身的長劍,更有貼身的腰帶。

他走進屋中,撿起這條腰帶,撩起左手衣袖,将腰帶仔細的、平整的纏繞在自己的手臂上。

追命越來越期待與孟星魂的下一次會面!

流星雖短暫,但那一瞬間的光芒,比任何劍舞出的光輝都要炫目百倍,所以孟星魂喜歡躺在山頂的小木屋屋頂上看流星。

他經常躺在這裏,所以他不會錯過任何一次流星的降臨。

“看流星怎麽能沒有酒喝?”躍上屋頂的男人一手拎着一壇酒,笑得很開心。

“葉翔,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孟星魂伸出枕在腦袋下的右手,接過葉翔遞來的酒壇,嘆了口氣。

葉翔坐下來,打開封泥,仰頭喝下一大口酒,“我為什麽不能笑?難道你想要我罵你?”

“至少那樣我會好受些。”孟星魂将酒壇摟在懷中,又嘆了口氣,“大姐不罵我,你也不罵我,我反而更難受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沒用?覺得自己辜負了我們?”

“是,”孟星魂騰的起身,也喝了一大口酒,“但又不僅僅是因為這些。”

葉翔突然變得嚴肅,他看着孟星魂的眼睛,“難道你這次出去,遇到了不尋常的事情?”

不尋常的事情!

孟星魂猛然想到追命對他做的那些荒唐事,那豈非就是不尋常的事情!但這種事情,怎麽能跟好兄弟說?

葉翔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銳利得像一把刀,要切開孟星魂的心思。

葉翔嘆道,“小孟,你的心亂了。”

“葉翔,這次我出去,的确是遇到了一些事,但我現在不能說,也許……我應該永遠把它爛在肚子裏。”

葉翔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小孟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無話不說的兄弟,現在他卻不敢跟自己說他遇到的事情,他到底遭遇了什麽?是否比自己殺孫玉伯時遭受的痛苦更強烈百倍?

“我明白了。”葉翔躺下來。

屋頂的稻草很新鮮、很柔軟,小孟總是把屋頂收拾得很舒服,舒服得就像小孟的另一張床。

“所有難關總會過去。我在殺老伯時也經受了巨大的打擊,但是我現在又站了起來。一次失敗,不能說明什麽。”

孟星魂點點頭,“老伯的确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幸好我們已經不用再去殺他。”

人總有一死,他們當然不用去殺一個死人。

“但我們還得去殺追命,這一次有我幫你,我們不會失手。況且你已經跟他交過手,已經嘗過他的招式。”葉翔舉起了自己的酒壇。

孟星魂的眼睛亮了起來,葉翔的話雖短,卻十分有用。他現在已經有了信心,他亦笑着舉起了酒壇。

“呯——”

兩人哈哈大笑,幹完了各自的酒。

天邊有流星劃過,光燦奪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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