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死皮賴臉
賴皮王這才慢悠悠的去關上了門，依舊不動聲色的燒着柴火。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賴皮王燒完柴火，掃了掃地，便去了旁邊的大廚房。
裏面此時正敲敲打打熱鬧着，這個點兒住店的客人都在點菜，一行人都準備好，切好了菜，肉，等着賴皮王呢！
只見他依舊不急不慢，走到竈臺前，拿起木鈎子上的黑布圍裙，裹在了身上，那旁邊打下手的小子，趕緊上前幫着他系上。
只見他拿起身邊的鍋鏟，一個眼色，那竈臺對面添柴火的小子，就低頭點着了火，猛一把往裏面填着木頭，另一個小子又急忙端着蔥花肉末一等作料，守在一邊，只等那另一個小子先把油倒進了鍋，順勢那個油氣沖天，接着就是“嗤啦”，蔥花下鍋，緊接着一個菜，一個菜，在賴皮王的手下，噴香出鍋，這麽來回做了幾十道，最後他一放下勺子，來了一句，“幫我熬點小米粥，放點棗子，花生……熬得稀些”
“好來。”那幾個小子，只有些膽怯的利索着去忙了，賴皮王往角落裏的椅子上一坐，摸索着摘下了圍裙，剛才做菜時候那幹勁十足的模樣，而現在就是一個滿是心事的蒼老之人。
不過多會兒，兩個小子端着周過來，旁邊擱着兩個小熱菜。
“王廚子，這好了，可是給您端過去，還是您在這裏吃些？”
“不用，給我吧，你忙收拾收拾，也去歇着吧！”起身端過米粥，又囑咐道。
“是嘞。”
那賴皮王端着粥飯，踩着吱嘎吱嘎的雪地，自顧就去了葳蕤那間小屋。
推門進去，只覺得裏面冷風刺骨，跟外頭差別不大，兩個丫頭都那麽死死的不動，躺在那裏，賴皮王瞅着屋裏沒有擱飯的地方，又把飯放在地方，扭頭回自己屋裏，搬來了幾塊木疙瘩，将米粥放在上頭，挨個扶起，慢悠悠的喂下了兩口，也只是些湯水，生怕她們嗆着。
喂過粥，賴皮王又回自己屋裏拿了兩根蠟燭，給點上了，屋裏頓時亮了許多，心想着，萬一她們晚上要是起來，總也不會被吓着了，再來萬一找個東西也是方便的，顧完這些，回頭又去衣櫃裏取了兩件破舊的衣裳，把那衣裳用剪子撕了幾個小洞，找了跟小麻繩系在了門和窗戶上，頓時外頭的冷風也仿佛安靜了，本來被吹得呼啦呼啦亂倒的燭光，此刻也安靜了，只冒着暖光，一直。
做完這些，如此賴皮王才放心，端着米粥又回了自己的屋裏。
這一夜的風更是吹的厲害，不僅是賴皮王自己沒有睡好，孫府裏被絆住的蘇君子更是一夜難眠，幸好聽爹爹說，丹橘暫且沒有大事兒，而且走的時候留了銀子，這一夜倒是如何都能挨過去的，便打算着明兒一早就出去，用這幾年自己攢的銀子去遠處，給丹橘找個小宅子，說不定，幹脆娶了她，幫着一塊兒照顧葳蕤奶奶，倒是更加的妥當，越想到幸福的時候，便才昏昏睡睡的眯了一覺，嘴角嘟囔着，只等着天亮了，早早跑出去才是。
第二天，天晴朗，雪地上沾了冷露，更是打滑寫了，賴皮王幾乎一夜沒有合眼，只怕那屋子有事兒，時不時的過去走一趟，折騰到了天亮，又先端了熱水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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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昏睡了許久的丹橘也微微轉動着眼珠，表情痛苦。
“水……水……”她只輕聲用着幹澀的喉嚨喊着。
賴皮王一聽到動靜，便知道這是醒了，趕緊快些倒水，拿了小勺子，對着那熱水猛吹了幾口，給喂了下去。
“咳咳咳咳……”
丹橘在睡夢中，只夢到自己跟小姐被人反鎖在屋裏，外頭是一片的火海，她們被濃煙嗆着，馬上就要被燒死了……
“姑娘，小姑娘……水，好些了嗎？”只聽到有個聲音喊着，她也忽然清醒……
睜開了眼睛。
丹橘眼珠左右看看，先看到了那屋頂上無數的蜘蛛網，再一扭頭，看見了一張極其陌生又蒼老的臉，不禁吓了一跳，身子抽搐片刻。
“小姑娘你醒了？”可那老人卻極其慈祥道，他眼珠裏不是冷意，而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丹橘只覺得身子酸疼，微微咧着嘴巴苦笑道：“您是？”
“我是閻王爺，來取你小命。”賴皮王突然一臉嚴肅吓唬道。
“額……”丹橘不禁又緊張起來，瞪大了眼睛。
賴皮王突又一樂，和藹道：“傻孩子，再喝幾口……”
丹橘此刻也顧不了那麽多了，哪怕面前是個窮兇極惡之人，若能喝上一口水再要了自己的性命，那也值了，“咕咚咕咚”幾口下去，人，頓時活了起來。
“咳咳……”咳嗽幾聲，頓時覺得身上也有了力氣，賴皮王把她扶起，坐好，自己又去倒了一碗熱水。
丹橘便小心的看了賴皮王一眼，又望着四周，腦海裏慢慢清晰了過來，“原來我還沒有死……小姐，小姐……”丹橘忽然想起了葳蕤……馬上扭頭趴在葳蕤臉前，幸好……小姐還有氣息，雖然極其的微弱，只是靠近了感覺她臉上有些發燙。
“你家小姐沒事兒，飯和水，我都一樣不落的喂了。”賴皮王便馬上說道。
“丹橘千恩萬謝，只是……您是？”丹橘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的事情，倒是未曾見過此人呀！
賴皮王呵呵一樂道：“我就住在隔壁，是這裏的廚子，斷不是壞人，只是昨天看你們可憐，不得不幫上一把。”
“是這樣呀，難不成……您就是賴皮王？”丹橘極其那小二跟自己說的……
“呵呵，對，那些小兔崽子給我氣的名號，倒是不難聽。”他倒是樂意聽，笑道。
“這還不難聽呀？”丹橘怪道。
他只神情淡然，徐徐說來，“都這麽大的歲數了，只要吃喝不愁，有個安身之處便已心滿意足了，只是我好喝酒，所以身上的銀子總也不夠，總問他們借些，這些小氣鬼，不出兩日便要要回去，那我你那裏給的出？”
“您還真是……活潑，丹橘這裏有點碎銀子，您不嫌棄，拿去買上一壺酒喝。”說着把那五兩碎銀子逃了出來，取了一兩給了賴皮王。
“你若要答謝我的救命之恩，那這點都給我也不夠呀！”賴皮王只擺擺手，樂呵呵道。
“額……”丹橘不解，心想時不時嫌棄少了，一時臉上有些挂不住了。
“哎……救人那需要什麽回報呀！有這功夫，給你家小姐請個大夫要緊。”賴皮王緊接着又認真道。
“那多謝您老了，只是一會兒，怕是我該收拾東西走了。”丹橘低頭又道。
“那倒是不會了，起碼這年前我想她不會再出口趕你們了，別多想了，能呆一天是一天吧，說不定過了年，你家小姐就好了。”起身說道。
“那倒是借您吉言。”丹橘聽着，這心裏馬上熱乎了許多，笑道。
賴皮王便端着碗出去了。
丹橘此時才注意到這土炕暖的發燙，再那窗戶，門上，都挂着衣裳，不禁臉上一喜，轉頭對葳蕤吶吶自語道：“小姐，沒想到，我們遇上好心人了，定是老爺在天上不忍心了，特意派過來關照我們的神仙。”
如此想着，丹橘便鑽出了被窩，屁股上的傷，被這熱炕暖的倒是好多了，下了炕，穿上鞋子，便輕手輕腳出了屋子，來了賴皮王的屋外。
“怎麽出來了？”剛要敲門，身後傳來了賴皮王的聲音。
“奧……賴皮，不是，王師傅……”丹橘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喊我王廚子就是了。”賴皮王倒是樸實，一笑道。
“王廚子，我想托您照看一下小姐，我現在出去抓點藥。”丹橘又道。
賴皮王一皺眉頭，瞅了那前頭一眼，不安道：“你要出去？怕是算了吧，那母老虎就在前頭呢！這裏，可沒有後門。”
丹橘心中郁悶，又覺得腳底生寒，沒了辦法，“母老虎，奧，您說的是楊家太太，那可如何是好，小姐的身子離不開藥的，剛才我摸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發燙，我怕是昨天被風吹到了。”
賴皮王只縮縮脖子，低聲道：“那若是你放心，我這老骨頭就幫你走一趟。”
“您都救了我和小姐一命了，這有什麽不放心的，倒是這大冷天，這雪地都有些結凍了，您得小心着點，這是銀子和方子……這外頭我倒是也不熟悉，您去您相熟的藥鋪子就是了。”
“我這多少年沒進過藥鋪子了，行呀，我這馬上去一趟。”
“那謝謝您了，王廚子。”
賴皮王只點頭笑笑，把藥方和銀子揣進懷裏，便走了，丹橘只無心的瞧着他那棉襖下頭都露出了棉花……
“真是好人……”丹橘輕嘆一聲，突然想起後天就是除夕夜了，心裏一悶，看着這個陌生的地方，想着不知道何時就被趕走的情景，倒是一下子沒什麽可擔心了的，經過昨天兒的事兒，丹橘仿佛像是重新看明白了什麽，死都如此了，也就不怕死皮賴臉的活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