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薄濤再次感受到了宋栖這個人的無情,才一出醫院,宋栖就把他抛棄了。
他獨自站在路口看着宋栖家的車屁/股消失在路口,郁悶地捶了一把胸口——他堂堂一大人物,究竟是怎麽混到今日這般地步的啊,連那只幼稚的小麻雀都不如。醫院裏的人很多,從院門口到住院大樓的路上人來人往,他們匆匆忙忙地推着車,趕着路,與命運搏鬥,與時間鬥争,走一場生死存亡,取一線生機,誰也不知下一刻的生生死死。
他們與他擦肩而過,卻并不曾看那郁悶的青年一眼。
他不看他們,他們也看不到他。
明明是站在同一片地方,卻又咫尺天涯。
如此神奇,簡直不可思議。
我可以把自己縮小,但容得下我的地方,依舊看不到。
薄濤落寞地想。
有時候他挺羨慕那個人的,因為那個人啊,活得像個人了,而他,還在那個圈裏,出不去,也不敢踏出那一步。畢竟,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真的太大了。
路的轉角處有一家小花店,在醫院這種地方,花店遍布四周,有高大奢華的,提供也品種繁多;也有極其簡陋的棚子花店,反正應有盡有的,足以滿足各階層的人的要求。
記不得有什麽人說過,他最喜歡漫山遍野的紫色花紛紛揚揚飄落,幽香自來,他喜歡花中起舞,亦喜歡繁花落幕,紛繁的紫色小花把他一層層掩埋,但屬于他的顏色,又豔麗得似一把火,足以把人灼燒,為他生死不惜。
轉角的那家小花店,毫不起眼,從外看進去十分簡單,只有零散的用桶裝的花、些許綠色水植物,種類也少,普普通通的,故而此時并沒有人在此停留。
薄濤推開玻璃門,前腳才踏進去,面前就掠過一道人影,那人影動作又快又急,薄濤一驚,猛地挪動腳步急忙往門口撤去,那人卻是快了他一步,手去抓人的同時,腿猛地奇異地抽長,化作一道殘影一把卷起薄濤的腰,直接把他擱倒在地上。
“……”又是這樣,一點懸念都沒有!薄濤躺在地上裝死。
薄濤埋怨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搞襲擊啊,我這身體可禁不起你這麽折騰的。再說了,我這次又做錯了什麽,你發什麽火氣!”
“不能”,那人聲音飄渺,又毫無波瀾:“你自己做了什麽心裏難道沒點數嗎?我說過,任何以傷害他人的事都不許做,哪怕是找人做也不行。”
Advertisement
薄濤眼神閃躲,略心虛。
細細一看,店裏與店外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方才打鬥時,薄濤并未注意到店裏的景象,此時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這裏哪裏還有小花店的樣子,明明猶如人間仙境,群山環抱,煙霧缭繞,有百年老樹,潺潺流水,松鼠追逐,麋鹿奔跑,落英缤紛,滿山遍野的鳶尾花随風而動,幽幽花香鑽進鼻子裏,令人心神一動。
熟悉的景象,依舊是記憶中的樣子。
“這裏是……”薄濤呆愣了好一會兒,才氣急敗壞地指着那人,痛心疾首道:“你居然……居然把咱們的老家都給搬出來了!!!你怎麽敢,混蛋!這讓我們下次回去都沒地方回去了。”
那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眉頭輕蹙,眉間朱砂越發紅豔,蒼白的薄唇抿成一條線。
他說:“空有一張嘴什麽事都做不成,你以為我是誰,當真有能耐把整個三華源挪過來麽?”
薄濤心中一喜,難得男人覺得自己比不上他,被得到肯定,心頓時有些飄飄然,可随即,他像是意識到什麽一般,臉色煞白,不可思議地看向男人:“你,你該不會是在自己的神魂中創造了一個三華源?”
他們神魂強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可以根據自身的意識和想望,創建小型世界。
男人面無表情。
薄濤吼道:“你是傻子嗎,這麽冒險的事也敢做?!你知不知道,這對你的神魂來說,會是致命的創傷嗎?”
男人淡淡道:“連事都做不好的你,拿什麽來教育我。”
薄濤一愣,有些心虛,嘴裏依舊強硬道:“怎麽,既然有本事,怎麽不自己去啊?!”
就又聽到男人說:“這麽久了,他該不會忘記回家的路了吧?我得把家帶着,等見着他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薄濤撇過臉,眼眶微紅,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心沒肺其實挺好的,不用惦記着太多的事,也就不會感到難過痛苦了。可謊言終究是謊言,他連自己都騙不了,漫長的路上,少了那個人,終究是沒什麽趣味了。
——
小家夥,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咦,受傷了?那人托起他,給他清理了傷口,又割了一塊衣袍把他的傷口包好。明明是一個沒什麽表情的人,動作卻是那麽的溫柔,仿佛要把人都吸進他的眼裏,用盡一生去寵溺對方。
既然你無處可去,那便在我身邊帶着吧。
他眼眶一紅,心裏感動極了,那人笑了一下,下一刻他就把所感動都收了回去。
那人說:“乖啊,小東西,來,叫聲爸爸來聽聽。”
“……”
——
許姨雖然上了年紀了,卻還是一如既往的能幹。宋栖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勤勞地收拾着家裏的東西,這三天許姨為了在醫院陪他,家裏東西都沒怎麽整理,有些淩亂。
是時候跟哥哥商量再給許姨加一下工資了,每個人都不容易,那些默默陪在身邊的人,他希望對方也能過得好。
說曹操曹操就到,家裏的門鈴适時地響了起來。宋栖連忙阻止想要去開門的許姨,自己蹬着拖鞋就跑去開門。他哥一身西裝革履,看起來成熟又有男人味,他看起來有些疲憊,眼睛下面有化不開的黑眼圈,眼角微紅。
他在對着他笑,眼裏的關切怎麽都藏不住。
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又快又急,就像他這個人,見到他怎麽都藏不住歡呼雀躍。
想親他的那雙眼睛,想抱他。
明明前兩天他們才見過,可宋栖卻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心裏想念得,都快要瘋了。故而一見到他哥就十分激動:“哥,你回來啦……”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裏,他瞪大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從哥哥身後露出半個腦袋的孩子。那孩子約莫四五歲,還沒長到哥哥的腰的位置呢,他一臉冷冰冰的,眉間還有一顆粉色的朱砂痣,明明就是一個小屁孩,卻擺出大人們的那副冷豔高貴的矜持樣,看得宋栖的心都柔軟了。
一本正經的孩子真的很可愛。
“哥,這是哪家的孩子啊,這麽可愛?”宋栖一邊虎視眈眈地盯着小孩,一邊笑着問他哥。
淮逸沉下臉,冷冷道:“不知道,路邊撿來的。”
宋栖莫名其妙,不知道哥哥的脾氣從何而來,他轉頭求助似的看向許姨,許姨笑笑沒有說話,得,得靠自己了。
宋栖打量着那孩子,那孩子也在打量宋栖:這人怎麽咋胡咋胡的,一點都不矜持威嚴,雖然這性格不錯,只是,還是缺了點什麽。
而且,開門那一剎那他眼裏的驚喜,莫名的刺眼呢!
眉間朱砂猛地灼痛起來,熱意翻滾,從眉間蔓延到他的整個腦袋,他疼的悶哼一聲,頭痛得快要爆炸了。
“乖啊,揉揉就不疼了啊。”宋栖連忙牽過他,把人抱到沙發上,手指輕柔地揉按着對方的太陽穴,他手指溫暖,動作溫柔,小孩從痛楚中緩過來,睜着一雙水眸,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還是對我好的。
淮逸已經完全被人忘在了門口,好在還有能幹的許姨,急忙幫他把包放好後又給人倒了茶水,這才把他從爆發邊緣勉強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