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殿試

離杭州前,我去花都樓與柳菁菁告別,她彈的曲子是南唐後主李煜所作《虞美人》。

我想起源禮的委托,便故作老練地問:“菁菁今年可十七了?”

柳菁菁點點頭、

我問:“菁菁可有意中人?”

柳菁菁撥了下琴弦:“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見縫插針:“這樣的人不要也罷,菁菁,你覺得我四哥怎麽樣?他......”

柳菁菁打斷我的話:“菁菁是紅塵女子,身份卑賤,恐怕是配不上張家的少爺。”

“怎麽會......”我還想說什麽,柳菁菁卻好像生氣了:“張公子若是擔心菁菁日後嫁不出去大可不必。菁菁的幸福還是想自己争取。”

都變成“張公子”了......張源禮,你可別怪我沒盡力。。。

我只好轉移話題,說起自己要去考科舉的事。

柳菁菁卻開始憂郁起來:“源信,你一定可以有所作為的。”

我應承道:“托你吉言。”

去了趟青雲山,我能過目不忘,怎麽可能不成功?

柳菁菁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世人為功名利祿所惑,怎麽會明白高處不勝寒呢。源信,伴君如伴虎,你對我有恩,我不想看你身陷泥潭。”

我早就發現才藝兼絕的柳菁菁不是泛泛之輩,普通家庭不可能培養出這樣的才女,我斟酌着說:“菁菁你有什麽故事吧,如果當我是朋友,可以相告否?說出來心裏會好受些。”

柳菁菁看我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擔心,用力抓住我的手臂,近乎哀求:“源信,不要去,我們全家都被他害死了,我希望你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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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菁菁其實叫做柳希然,是前太尉柳甫石之女。

柳甫石為官清廉,看不慣當朝皇帝驕奢淫靡,曾多次上書勸谏,引得南朝皇帝厭惡。

南朝雜家當道,迷惑聖上,故意栽贓陷害,以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讓皇上下令柳家滿門抄斬。

恰巧當日柳菁菁随母親回娘家,在蘇州外婆家,聽到消息後,柳夫人讓柳菁菁先逃,說自己随後就到。

柳菁菁在碼頭等了一夜也沒等到母親,頓覺不妙,随後便得到消息——柳夫人在官兵來前一把火燒了家舍,她讓一個丫鬟換了柳菁菁的衣服,這才讓柳菁菁險象環生。

柳菁菁是名門小姐,平時家教很嚴,很少見生人。所以認識她的人并不多,此計算是蒙混過關逃到鹹陽,但身無分文,涉世未深,被人販子所騙,買到青樓,路上遇見了我。

我聽她這樣說,知曉京城确實是個深淵。但我必須去面聖。因為我欠徐芷卉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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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那天,很多人都在城門為我送行。由于和莫茗的“同房”事件,幾乎整個杭州城都知道了我。

杭州的百姓很和善,加之張家樂善好施,常常撥款修壩赈災,名聲很好。

在夾道祝福中,我取出賽利亞幫我織的錦包中那個寶藏中精挑細選出的戒指,給莫茗戴上,當着整個杭州城百姓的面,我大聲宣誓:“張源信及第歸來的那一天,就是迎娶莫茗之日。”

那時的我,一定想不到,這一去,我就完全踏上了另一個人生軌跡。

後來的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還是會進京麽?

去發現,血淋淋的真相,去面對沉甸甸的未來。

我會的。

因為我對徐芷卉的愛,是那樣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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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武功精進,比原計劃早了很多到達京城。

沒有按照原計劃投奔二哥三哥,畢竟借着張源信的身份,我并不是很了解他們。而是選了一個秀才集結的客棧住下,整日埋頭苦讀,兩耳不聞窗外事。

京城人流量大,客棧很快就滿了。

我與幾個同客棧的學子一來二去熟識了,晚上一起吃飯,不時看到有人來開房。

一般被告知無房,都是搖頭走了罷,但是這晚卻有一人嚣張跋扈,賴着不走,非逼着老板空出一間房。

“那人不是宰相之子高進易麽?”鄰桌一個秀才道,“他家就在京城,為什麽要出來開房?”

“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個秀才小聲搭話,"人家不比我們十年寒窗,他爹就是主考官,到時試卷就是從他爹那裏閱過去的,人家開房可不是為了讀書的,你看到他旁邊那幾個人了嗎,都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他們來這有名的悅來樓,是為了開房賭錢的!"

前幾日認識,與我同桌的湘南學子文新聽聞,皺眉道:“別說無房,即使是有房,也不能給了他們,吃喝玩樂定會鬧出些聲響,多影響學習。”

這文新學習刻苦是出了名的,家中是富農,從小寵着,所以語氣有些放肆,不顧忌人家宰相之子的身份。

沒想到隔牆有耳,被有心人聽了去,傳到那高進易耳朵裏。

高進易聞言放下一直賠禮道歉的客棧老板,向我們這桌走過來挑釁。

兩方劍拔弩張,就要吵起來。

我見情況不對,本不該多管閑事,可是這文新算是我不可多得的朋友,自知不能就這麽袖手旁觀,所以趁兩邊打起來之前,插口道:“要不這樣吧,今晚你們去我房裏玩樂,我收拾下去文新房裏擠擠,前幾日有些問題不懂,正好可以請教下。”

那高進易一夥着實找不到房間,見天上掉餡餅,自然就順水推舟:“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走。”

結果高進易一夥人似乎是故意的,愣是在隔壁房間嚷嚷了一晚上。

文新幾次沖動開門,愣是被我攔住:“不要争一時之氣,他爹是宰相,你鬥不過他們的。”

那文新讀書倒是讀地有些迂腐了,悶了半天,憋了一句:“還有沒有王法啦!”

我笑道:“剛剛聽聞那高進易也是今年考生,你一舉中的,入朝為官,不就是狠狠扇了他個巴掌麽?”

文新聽我這麽說,想想覺得有道理,于是安心溫書,不再理會異響。

話說的好聽,但現實是殘酷的。

考前高進易時不時來騷擾我們,我們無奈只得空出房間給他們一幹人,弄得整個客棧怨聲載道。

最終文新中了個探花。

我考得過不不忘的本領好歹中了個榜眼。

文新一邊誇我“卧虎藏龍”,另一邊卻嘆了口氣,指着那皇榜說:“只是今年的狀元,真是太讓人驚奇了。”

我得知自己不是狀元,心中還略微失望了一下,可是看見那榜首赫然寫的是夜夜笙歌出口成髒看似草包的高進易的大名,心中不免也有些腹诽。

不過又釋然了,我還不想當這狀元呢,聽說這皇帝就愛亂點鴛鴦譜,要是跟小說裏一樣把個什麽公主指給我就不好了。

到了殿試的日子,老板臉都笑歪了,這金科三甲都住在他們客棧,能不開心麽。

老板笑地像個向日葵一樣把我們送出了門,恨不得跟我們一起進宮。

金銮殿造的威武雄偉,文武百官有秩序地站成兩排。

源仁源義見着我,也是欣慰一笑。

皇帝很是開心地打量了我們三個人幾下,旁邊的太監尖聲道:“皇上命三甲作畫——《碩人》。賜文房四寶。”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

我想起那詩歌中的句子,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徐芷卉。

她明明跟我一起穿越過來,可是大概真的是因為她常常挂在嘴邊的“天生麗質難自棄”吧,她穿古裝別有一番韻味,竟想足了這詩句裏描述的味道。

旁邊的文新見我遲遲不動筆,悄悄推了我一下。

我這才停止發呆,心中暗暗責怪自己想什麽呢。你都是要娶老婆的人,還想着別人幹嘛。

霍霍揮筆,蘆葦江畔,莫茗驚鴻一瞥躍然紙上。

畫完之後我皺了皺眉頭,這畫畫又不能死記硬背,我硬是把那麽唯美的場景給畫崩了。

一炷香的時間完了,太監下來拿畫,我瞟了一眼左邊文新的,落筆蒼勁有力,畫的是花木蘭從軍。可見其确實很有才華。

又瞟了瞟右邊高進易的。他從一開始進來就顯得有些緊張,憋了半天才落筆。

不過因為主題是美女,他畫地也不是很差,就是跟文新比起來立意不夠深,線條不夠美。

我再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畫的......嘛....大概意思畫出來了就好了!!!張淺寂!!你已經很不容易了!

沒想到那皇帝看了畫,竟是大悅,對着那垂簾聽政的人說了一句:“朕很滿意,你也看看吧!”

那垂簾裏的人看得不真實,隐約看見個鳳冠霞帔的影子,拿了畫,點了點頭,對送畫的宮女耳語了幾句。

宮女把話送到龍椅上的皇帝那裏。

皇上複又哈哈大笑,當下封官賞銀,又說道:“哈哈,朕很滿意,尤其榜眼那副《江山美人圖》,甚得吾心,朕與十公主看了,不成想十公主也很是歡喜,真是有緣,來人,頒旨賜婚榜眼杭州張源信,今年朕就招了你這個驸馬了!”

我聽了吓了一跳,這十公主和皇上是真的眼瞎還是口味重,竟然欣賞我畫的跟畢加索一樣的破畫,這古代賜婚不都是賜給狀元的嗎,莫不是因為那狀元是宰相之子身份特殊皇帝怕權傾朝野所以拿我開刀?

看皇帝那旨意還沒宣下來,我趕緊推辭道:“皇上恕罪!源信家中已有媒妁之言,恐不能擔此重任,探花文新是臣摯友,家中尚婚配,不如......”

大殿上的氣氛壓抑起來,皇帝變了臉:“哦?我怎麽不知道你有婚配?”

我裝着膽子繼續說:“前段時日确定的,杭州城已人盡皆知,臣已允諾錦衣還鄉便上門提親。”

“那就是還未娶進門了?既是未娶,即非妻子,朕對你欣賞地緊,回去讓她尋良人嫁了罷。”皇帝語氣已經失去了笑意,森然道。

“可是......”我要哭了啊!!

“難道朕的女兒還比不上其他女子?你不要不識好歹。”皇上已然愠怒,我還欲抗旨,源仁向前一步:“皇上恕罪,家弟少不經事,微臣代源信謝過恩旨。”

“哼。”皇帝冷哼一聲,甚是不悅,“那就擇日成婚。張源仁,就以你家府邸,好生準備着,迎娶我南國公主。若有絲毫不周,委屈了十公主,朕拿你是問!退朝!”

“是!微臣接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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