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呢,他不知道哪怕我只和他過上一年半載,也是一生修來的幸福。”
“那你哥,是真的死于這種病嗎?”
“他的祖父,父親,哥哥倒都是死于這種病,可是我哥……卻死于一場車禍中……”
“又是車禍!原來不幸的人的故事也是這樣巧合和雷同。”
起風了,陽臺上略有涼意,夜深了,但燈火依然燦爛。
“肖哥,夜深了,我們進房聊吧。”
“好。”
倆人相擁着,倆個有着相同心路的人終于進了同一個房間。
第二十節
第二十節
陳哲的房間布置得很優雅,簡潔的牆面挂着一幅水墨畫,一張大床占了房間的一半,此外,一壁櫥櫃,裏面挂滿了當季的不同衣服。
“肖哥,我給你放松一下吧,肌肉勞損做按摩比較好,這個是小弟的拿手好戲。”
“嗯,原來又有福利發放啊?”
“那當然,你改天來還有。”陳哲把“改天”二字說得特別重。
“先今天吧,我先享受一番再說。”肖雨桐坦然地卧下身來。
“那就經常來吧,我一定會滿足你。”阿哲話中有話地說。
獵物悄然地走進預定的埋伏圈,只是誰是獵手誰是獵物這角色還真不好定論。
陳哲的手已經撫上了他的肩膀,後背,他用掌心在這些部位慢慢地游移,耐心、細致、專業。
肖雨桐舒服得直哼哼。
“翻過身來。”陳哲輕輕地對他說。
肖雨桐聽話地轉過身來,仰面躺着,他看到阿哲月白色睡衣中露出來的潔白細膩的胸肌,他脖頸上挂着的一根鉑金項鏈也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蕩。
陳哲跪在床上,雙手從他的額頭開始,然後是臉部、肩膀、胸間,他的樣子很專注,他的手非常柔軟。
“哲,你很漂亮。”肖雨桐突然開口,他不知為什麽他會用“漂亮”這個詞來贊美阿哲。
“是嗎?”陳哲輕輕一笑,他的眼神裏霧谒般迷離,那裏盛着太多謎。
“是的,象個女孩子般漂亮。”肖雨桐又輕輕吐出一句,像是某種暗示。
“是嗎?”陳哲笑容燦爛,簡直可以說妩媚,他的手底改換了動作,那手法,已經不是按摩了,而是徹底的撫摸動作了。
陳哲将肖雨桐的小背心脫掉,他的手在肖雨桐赤裸的胸肌上游走,然後緩緩地下移,大腿、小腿、腳踝,又一路而上,腳踝、小腿、大腿,最後,象是下了某種決心,堅決地停在他兩腿之間!
肖雨桐有瞬間的失神,他目光迷離地望着陳哲,但是他沒有動彈,也沒有制止阿哲的行動,他的胸部不斷起伏着,面孔潮紅,阿哲看到他粗大的喉節在上下蠕動。
陳哲開始解肖雨桐的褲帶,他的手哆嗦着,由于激動,他一時無法解開,肖雨桐默默地将自己的軍褲除了下來。
“我想看,可以嗎?”陳哲目光癡迷的望着肖雨桐。
“看吧。”肖雨桐輕聲一笑:“它本來就是屬于你的。”
陳哲不說話,他輕輕地拉開了那條黑色三角褲……
陳哲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它,它的碩大讓陳哲癡迷,它和它的軍人主人公一樣偉岸的氣質一下子就将陳哲俘獲了。
“肖哥,好大。”
“喜歡嗎?”肖雨桐低聲問。
“好喜歡。”
“來而不往非禮也。”肖雨桐說,也伸手去解阿哲的睡袍,陳哲感覺到他的手也有一些顫抖。
月白色的睡袍象個怨婦一樣無聲無息地癱在床上,陳哲細膩的肌體暴露無遺。
倆人一時都呆呆地看着對方的身體,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行進,肖雨桐伸出雙後将陳哲一拉,陳哲便跌撲在肖雨桐身上,陳哲臣服在肖雨桐寬闊的懷抱裏,突然有一種錯覺,眼前這個人是陳珂,他的陳珂又回來了,陳哲瘋狂地将肖雨桐放倒在床上,貪婪地近乎瘋狂地吮吸,他感覺到肖雨桐的雙手緊緊地攥着自己的發根,他聽到肖雨桐嘴裏發出雄性的吶喊。
肖雨桐也被巨大的欲望支配着,他望着陳哲因欲望而顯得酡紅的臉,他的秀氣和憂柔激起他強烈的征服感,他托着陳哲的臉,夢呓般地說:“哲,給我,好嗎?”
陳哲點點頭,他似乎聽到陳珂在喚着他,可是陳珂從來沒有這樣激情地說過,他一直在掩飾他的感情和需要,陳哲在心裏說,陳珂,哥,來吧,我永遠是你的。
陳哲慢慢張開了身體,像一朵妖嬈的花在夜色裏綻放,他感到粗重的呼吸在耳邊,滾燙的身體以一種極度的饑渴向他壓迫而來,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襲擊着陳哲的身體,陳哲返身将肖雨桐抱得更緊,感受着他堅強的律動,雖然痛楚,卻又這樣奇妙。
肖雨桐的身體在停地律動着,反複而堅持,他的喘息在房間裏回響,伴随着陳哲的輕聲吟唱,在高潮來臨的一瞬間,陳哲感受到了強烈而瘋狂的撞擊,他在高潮聲中叫着哥,不知是叫陳珂還是肖雨桐,他聽到肖雨桐最後喊的是小炜的名字。
高潮過後有一種巨大的失落感。
“對不起,哲弟。”陳哲知道他是為最後他喊的名字道歉。
“沒關系,肖哥。”
“我是認真的,我是認真想和你交往的,我不是要拿你來當他的替代品。”
“我知道,我也能理解,肖哥,我們都不是誰的替代品,我們會有自己的故事的。”
“哲,你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是這種人的嗎?”
“你不是看出來了嗎,軍人都有一雙犀利眼睛。”
“你太高看我了,其實我跟蹤過你,那次在街上遇見你并不是偶然的,其實我早就在溫州碰到過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哦?這麽有故事性,說來聽聽。”
第二十一節
第二十一節
“第一次在廣州看到你,我就對你有留意,可惜的是廣州那地方我這輩子也許就會去那麽一次,對此我不敢有什麽想法,也只能悶悶而歸。天意讓我在溫州又見到你了,我看到你進了網吧,我也進去了,但我是軍人,出入網吧這種地方很不方便,你在一個角落裏游覽同志網站,以為做得人不知鬼不覺,其實全落到我的眼裏,說實話看到你進這樣的網站,我簡直心花怒放。于是我便暗暗地跟蹤你回到家,知道你的下落我便打道回府了。但我來溫州的時機十分有限,所以我必須要把握住每一次機會,接着便制造了那次和你偶遇的機會,往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精心預謀,好有心計啊。”陳哲拍了拍肖雨桐的胸:“再狡猾的狐貍也鬥不過獵人。你還是棋輸一着。”
“怎麽講?”
“難不成我不是故意游覽同志網站讓你發現的嗎,你以為我真有這麽傻啊。”陳哲冷哼一聲。
“哈哈,是嗎,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怎麽講。”
“我要給你按摩。你整天服務于人,也享受一下我提供的服務。”
“切,你會嗎?”
“不會,胡亂掐總會吧。”肖雨桐吃吃笑着。
肖雨桐将陳哲放倒在床上,就在他身上按摩開了,準确地說,是撫摸。
肖雨桐的手在陳哲的全身游走,然後嘴也下來了,倆個人第一次四唇相觸,很快就密不可分地舌纏在一起。
這個吻好長。
“你這是按摩嗎,壞家夥。”陳哲氣喘籲籲。
“我這是全身心按摩。”肖雨桐說着,又吻住了陳哲的嘴。
倆人不再說話,盡情長吻,吻弄中肖雨桐的手一路向下,直接抓住了陳哲的堅硬。
“哇,份量不小。”
“當然,不想輸給你。”
“好啊,我來試試口味。”肖雨桐說着低頭向下,準确無誤地含入了它。
溫暖的套動,輕柔的吸吮,這種感覺太美妙,陳哲舒服得直哼哼。
“你也別閑着啊。”肖雨桐說着換了一個方位,倆人形成互換的六九位,各自沉醉在吸吮對方這件偉大的事業上。
良久,肖雨桐臉色潮紅。
“不行了,我要,我要你。”肖雨桐急色色地。他張開兩腿坐在床上,陳哲很領會精神地坐了上去,像他的堅硬導入體內,倆個人默然相望,然後是緊緊的擁包,接吻,然後是陳哲不間斷地上下起落,套動,陳哲全程掌控着姿态,這讓肖雨桐水滿了,他一個翻身将陳哲按倒在床,兩條腿高高擺在肖雨桐的肩膀上,這個姿态真是太色情了,令肖雨桐渾身充滿了力量,朝着一個目标瘋狂地沖撞。
“哥,哥,你輕點,再快一點,不要停,用力——”陳哲有點迷失了自己,嘴裏胡言亂語着,他的雙手張得大大的,雙腿高高挂在肖雨桐的肩膀上,整個姿态像極了活色活香的春宮圖。
肖雨桐則一點也不含糊,用盡最大的力道,将自己和陳哲同時送上了快樂的頂峰。在最後的一瞬間,陳哲聽到肖雨桐嘴裏喊着:“哲,我愛你。”
“哥,我愛你。”陳哲嘴裏叫着哥,他知道,這個哥,是陳珂和肖雨桐合二為一的稱呼,這一生中,他又有了一個哥。
一場大汗淋漓的運動就此告一段落,倆人的攻守大戰暫停戰火,但邊鋒的硝煙總是有事無事的挑撥着,一有風吹草動,但是舍我其誰的獻身,天亮前倆個已經有了三番戰果,若不是陳哲挂免戰旗,肖雨桐還能“雨”開四度。
“肖哥,我投降了。”陳哲幸福地伏在肖雨桐寬厚的懷裏,滿滿的都是甜蜜。
“知道哥的厲害了吧,聽過那首歌嗎‘我驕傲,我是軍人的妻……”肖雨桐拍着陳哲的臉。
“誰是你的妻,我要翻臉了。”陳哲虎着臉,拉開架式一副要打架的樣子,可是肖雨桐早就把他的身體壓在身下,用滾燙燙的吻來掩蓋陳哲的不滿。
良霄苦短,春色無邊。
“哥,你說,我們能永遠這樣在一起嗎?”又一次激情過後,陳哲懶懶地躺在肖雨桐的肉枕上。
“當然,你給我一年的時間,我就可以複員,我哪裏也不去,就拿退役金留在這裏,和你一起,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你想去哪裏就陪你去哪裏。”
“嗯,我們再開一個別的店,你感興趣的店,資金不是問題,弟也有一些小積蓄。”
“我想開一家健身館。”
“不行,我不同意。”
“為什麽?”
“你會吸引帥哥,要是讓別人相中了怎麽辦?”
“那你說開家什麽店?”
“開一家老年生活用品店,你的顧客全部是中老年婦女。”
“你這主意好損哦。為了懲罰你,我要‘雨’開五度啦。”
“哎呀,人家只是一個意向啦,你別當真啊。”
“要當真,我也要做一夜五次郎……”
…… …… ……
第二十二節
第二十二節
陳哲迎來了他生命中的第二個春天,和這個季節不謀而合。
陳哲的一臉春色逃脫不過阿鋒的眼睛。
“魚呢,還在水裏游嗎,是紅燒了還是清蒸了?”阿鋒壞笑不已。又湊近陳哲耳邊壞笑:“是不是連骨頭都吞下了,正神的味道如何啊?”
“瞧你的一臉淫賤相,慶祝這麽高的手段都沒有拿得下你?要魚還中熊掌,拿定主意了沒有?”
“為什麽要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呢?”阿鋒嘟哝着。
阿鋒正為這事發愁呢,阿鋒也快三十的人了,家裏催得緊,吳芳菲的家裏也催得緊,催他快把婚事辦了。
可是,他們中間還橫着一個王慶祝呢。
陳哲觀察得沒錯,阿鋒用同樣的手段一下子就試出了王慶祝,單純害羞的王慶祝一下子讓阿鋒找到了那種久違的快樂,那種陷入其中不可自撥的快樂。
可是,吳芳菲這邊也得給個信號,吳芳菲雖說是個大大咧咧的女人,可女人終歸是個女人,阿鋒和王慶祝食髓知味,自然這邊就冷淡了吳芳菲。毫無興趣的床第之歡讓阿鋒草草應付,阿鋒可以感覺到了吳芳菲的不滿。吳芳菲的不滿就是不斷地唠叨完婚。
“阿哲,你倒是給我拿個主意啊。”
“左手年華,右手倒影,我怎麽知道你要什麽。”陳哲笑着跑開,懶得聽他訴苦。
陳哲也是有苦難言啊,雖然肖雨桐各方面都出色,可就是一去不返,“改天”遙遙無期,陳哲又打不通他的電話,這種相思苦,只有他自己品味。
好不容易在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接到肖雨桐的電話,陳哲喜形于色,慣于觀言察色的阿鋒立即知道是什麽事情。
“正神來了。”
陳哲有點羞澀地點頭。
“一起吃個飯吧,別藏着掖着。”
“一起吃個飯沒問題啊,只許你帶慶祝和我們一起四個人去,芳芳就不要去了,這種場合不适合她。”
“沒問題。”
陳哲定下了一家餐館,然後見到了坐立不安的肖雨桐。
阿鋒和王慶祝正頭有碰頭地拿着菜桌點菜,肖雨桐一把将陳哲拉到外面,擡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幹嘛呢哥,我們還沒吃飯呢。”
“沒時間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肖雨桐叫出租車開快點,飛一般地朝陳哲住處奔去。
“哥,你有什麽事情這麽急,在餐館說不是一樣嗎?”
陳哲剛打開門,肖雨桐急切的吻像雨點般地落在陳哲臉上,身上,他緊緊地把陳哲抵在門上。
“哥,幹嘛這麽急……”
“沒時間了,我只有五個小時,部隊就要開撥了。”肖雨桐說着,開始急切地撕扯着陳哲的衣服。
“我就起再見你一面,這一去可能要很久時間。我見不着你怎麽辦啊。”
“哥,部隊要去哪裏?”
“要開撥到江西,搞洪,這次聲勢很大……”
陳哲聽着肖雨桐要去很久,本然的心裏一痛,一種萬分不舍的情緒立時流出,這種情緒正好讓他配合肖雨桐的行動,就在肖雨桐撕扯着陳哲衣服的同時,陳哲已經伸手将他的東西掏了出來,肖雨桐返身将陳哲按在門上,分開已經被他撕開的內褲,陳哲乖巧的拱合着身體,雙手死死抓住門邊,肖雨桐來不及去找曾經用過的潤滑液,随手甩了一口唾液,胡亂地抹了幾下,粗暴地将陳哲的身體拉近來,随之一頂,再使勁一壓,已然全部進入陳哲的身體。
“啊!”倆個人同時一聲長叫。
“哲,我們終于又密不可分在地一起了,我就是想這樣進入到你的身體,和你永不分離,哪怕是開除處分,我也要見你一面。”
“哥,我們永遠會在一起,永遠這樣像連體嬰兒。”
肖雨桐緊緊的抱着陳哲的身體,好半天沒有動彈,等到他終于開動的時候,卻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沖撞,每個動作都大起大落,肖雨桐虎吼着,雙手抱着陳哲的腰不間斷地沖擊着,肉體之間響起一陣奇妙的聲響,這種聲音伴着陳哲的呻吟伴着肖雨桐的悶吼在房間的每一個空間回蕩。
“哥,讓暴風雨來得再猛烈些吧!”
最後關頭,陳哲放聲叫了起來,陳哲感到了一陣溫熱的液體沖進了自己的身體,仿佛穿透了五髒六俯,直抵靈魂的深處。
好久,倆個人都沒有動彈。
肖雨桐慢慢地将自己和陳哲移到浴室,溫熱的水流順流而下,肖雨桐竟然細心而溫柔地給陳哲洗起了身體,和剛才的兇猛判若倆人。
肖雨桐一絲不茍地給陳哲洗身體,從頭發到腳趾,每一個細微的部位都不放掉,又像是細細地檢查他身體的每一個細節,陳哲滿心洋溢着幸福,卻又突然打了一個輕顫。
“哥,不就是分別一年半載的嘛,看你這樣依依不舍的,像……”陳哲硬生生地把生離死別這句話吞下去,他覺得不吉利。
“不要說話。”肖雨桐繼續着他的使命,仍然一絲不茍地給陳哲洗着身子。
洗完,穿身。肖雨桐看着手機上的時間。
“還有三個小時部隊就要開撥,我要走了,再不走就趕不上了。”肖雨桐一邊說一邊整理衣服。
陳哲突然就感覺到心痛了,當肖雨桐穿過雨簾走到對面的長街,當肖雨桐攔住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陳哲突然一陣悲從中來。
第二十三節
第二十三節
雨在無休無止地下着,這天就跟爛了的漏鬥似的。
陳哲的心情也壞到了極點。
那次餐館的擺烏龍,讓陳哲成了阿鋒的一個最大的笑話,阿鋒動不動就拿出這事來開涮陳哲。
也只有這件事能讓陳哲有點喜悅的心情,想起那天的激情,陳哲也覺得肖雨桐的威猛和可愛,雖然陳哲用了三天身體上的痛苦來緩解,但回憶卻是一長串的甜蜜。
長江中下游暴雨成災,終于釀成了一次特大洪災,關于抗洪救災的故事和新聞天天擠滿了報刊的頭條。
聽說遙遠的那座落在長江邊的江西一座城市大壩決堤,連軍艦都沉下水去堵決口,每天都有關于人民子弟兵的報道,陳哲知道,他所愛的人肖雨桐也在其中。
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沒有任何關于他的片言只語的消息,陳哲感到度日如年。
随着時間的流失,随着關于那座城市的種種傳聞,随着各種不安的新聞,陳哲生出無盡的煩惱,這些煩惱左右着他的情緒。
阿鋒也感覺到了,漸漸地不敢開陳哲的玩笑了,店裏的人也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陳哲的表情,生怕自己哪裏出錯就得到陳哲一陣無端的指責。
肆虐了一個月的特大洪水終于在一個月後漸漸褪去,各路人馬開始撤離,人民的生活又開始和往常一樣,陳哲開始盼望久違的電話。
肖雨桐曾經說過他配置的手機號外人是無法打通的,他每次來溫州都用的是陌生的手機號碼,肖雨桐說不過要等他一年的時間,一年後,他就可以離開部隊過正常人的生活,現在,離他複員的時間不過只有最後幾個月。
陳哲感覺心頭輕松,一年的時間畢竟是過得很快的,當大地吹起秋風,肖雨桐就該離隊了,只是,現在正剛剛盛夏。
晚上,陳哲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肖雨桐在滾滾洪流中向自己伸出一只手來,似乎是想救,但是離陳哲總是有一段若有若無的距離,陳哲看到肖雨桐在水中時隐時現,非常着急,他大聲呼喊肖雨桐的名字,可是肖雨桐卻仿佛聽不到,陳哲叫着撲進洪水中,卻看見長空寂寂,空無一人……
陳哲醒來時不敢回想夢中的情景,只是自己告訴自己,是自己過于想念肖雨桐了,所以才會做一個這樣不好的夢,他們部隊都有良好的安全措施,肖雨桐不會有事。
一個月過去了,一個半月過去了,二個月過去了,陳哲最後的耐心終于沒有了。就在陳哲将要發瘋的時候,他的手機接到了一個電話。
“哥——,是你嗎?”陳哲興奮地叫了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陳哲聽到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
“請問你是陳哲嗎?”
“是的,你是?”
“我是肖雨桐的戰友。”
“啊,你是肖,是我哥的戰友,是我哥叫你打過來的吧?”
“是的,請問你現在的時間嗎,我們約個地方見面吧。”
“好的好的,有時間,我哥也來了嗎,他為什麽托你打電話?”
“見面就知道了,你過來吧。”
放下電話,陳哲的興奮感突然消失,這其中好有古怪,他為什麽不自己親自打電話過來呢?
陳哲心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流遍他的全身,陳哲打了一個冷顫。
陳哲心急如婪地趕往約會的地點,看到了一位穿着軍裝的軍人正嚴謹地站在那裏。
“你是陳哲吧?”
“你是?”
“我是肖雨桐的戰友,他托我轉給你一些東西。”
“肖雨桐呢,他自己為什麽不來?”
“哦,是這樣的,肖雨桐随部隊北上了,他在這次抗洪救災中立過大功,所以不用複員了而直接轉到北方的一所軍校深造,由于時間緊迫,他說無法和你聯系,所以托我聯系你,他說有一些東西交給你,你看過就知道了。”
年輕軍人交給陳哲的東西不過是一封薄薄的書信,陳哲以為是遺書,結果不是,竟然是肖雨桐寫給陳哲的絕交信。信的內容大約是造化弄人,肖雨桐現在不是昔日的小兵了,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他,而且,他和陳哲的交往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因為他從來沒有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和部隊的地址,或者個人有效的真實信息,所以,他希望陳哲不要過于傷感,天涯何處無芳草雲雲……
“真是滿紙荒唐言,請問我可以親自見見他嗎,有些事情我想當面向他讨教。”
“這個可能沒辦法了,因為交給我這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離開了,而他就讀的那座軍校,連我也不知道具體城市,因為他壓根不想告訴我。”
“哦,還有,這裏有他留有的一套軍裝,他希望給你做個紀念,如果你不嫌棄……”
“好吧。”陳哲咬牙切齒地接過那套軍裝:“我祝他前程似錦!”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告辭了。”軍人說着,啪地給陳哲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
陳哲默默地回到店裏,阿鋒詫異地望着他:“你的正神呢,他還欠我們一頓飯呢?”
“我的正神在這裏。”陳哲說着,将那張紙飄給阿鋒。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垃圾。”阿鋒看完信,啐了一口!
第二十四節
第二十四節
是啊,如果他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他就可以随意消失在中國的任何地方。
這是不是當初他故意這樣做的呢?
肖雨桐,你這個騙子,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啊,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瞞天過海嗎?
一個月前,就在陳哲做了那樣一個夢之後,陳哲去了一趟深山,這是深山裏隐藏的一座寺廟,寺廟裏有一位高僧,高僧少在世上走動,卻對世上的事情了若指掌。
“施主,你問的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高僧輕輕一嘆。
“高僧,您再幫我看看,或許是……”
“真的不存在了,我感覺不到他的絲毫氣場,施主還請節哀……”
陳哲還找到一張報紙,報紙上寫着XX部隊官兵肖XX在這次抗洪救災中不幸遇難,當時陳哲就感到眼前一黑,只不過他還心存僥幸。
卻原來真有這樣愚蠢的肖雨桐,以一張休書類的絕交信來宣告他還存在于這世界上,寧願他怨毒地恨着,而不願意他因為失去他而有的悲傷。
這大約是肖雨桐最後能夠對陳哲做的事情,好好活着。因為心裏有恨,他就會好好活着。
部隊要上一個高危項目的時候,每個人都會留下一封遺書,陳哲猜想一開始肖雨桐也是想留下一封遺書的,可能是覺得不妥,便安排他的戰友來編造這麽一個善意的而又漏洞百出的謊言。
陳哲知道,這套軍裝裏,一定有自己想要看的東西,果然,陳哲在軍裝的最夾層找到了一封信和一聲玉佩。
“哲,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可能已經不能再陪伴你了,這是我多麽不願意看到的,令人萬分遺憾的事情,可是我無法擺控,也許,這就是命運按排。
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上蒼,把你作為最好的禮物送給了我,雖然我和你相處只有那麽有限的短暫的幾次會面,但這卻是我一生的財富。
我多麽想擁有你啊,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和你一起游歷祖國大好河山,和你一起瘋狂地滾床單,我和你一起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沒有做呢,上天為什麽會這麽絕情呢?
可是我無法感嘆,我只希望你看到這封信不必悲傷,要好好地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不必為逝去的感情而傷懷,既然擁有過,又何必天長地久呢,我已知足,希望你也是!
這塊玉佩,是我娘留給我的,雖然不是什麽稀罕之物,但畢竟是個念想,睹物思人,當然,我希望你一輩子見不到這塊玉佩為好。
戰鬥的號角已吹響,我是個軍人,我必須聽從祖國的召喚,時間匆促,我只能寫這麽多,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我們有機會長聊,這封信終将随着我的回歸而煙飛灰滅。愛你的哥,雨桐。”
陳哲望着這封信和這塊玉佩,淚如雨下。只有這時,他才真正地絕望了。以其看到這封信,他寧願他看到的那封絕交信是真的。
但事已至此,再欺騙自己又有何意義呢?
陳哲相信肖雨桐是走了,他和陳珂一樣都去了遙遠的天國,那裏有鮮花鋪路嗎,那裏有安樂祥和嗎?那裏沒有歡樂,沒有痛苦,沒有信任,也沒有欺騙,那裏只是一片洪荒和虛無。
陳哲癱在床上,像累脫了一樣,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的天爺,你終于醒過來了……”陳哲睜開眼,看到阿鋒露出一雙焦急的眼睛。
“我這是在哪?”
“你睡了二天啦,要不是志剛去看你……”
四周潔白,陳哲猜自己是在醫院,自己怎麽會這麽沒用,竟然住到醫院裏來了呢。
“師傅,你吓死我了。”陳志剛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這不是沒事嗎,我好着呢,你們都哭什麽喪啊?”
“正神走了,偏神還在呢。”阿鋒探過頭來促狹地笑着:“偏神随時聽候你的號令。”
陳哲伸過一只手,狠狠的揪住阿鋒的耳朵,阿鋒喲喲地叫喚起來,他那一臉扭曲的樣子惹得在場的人轟然大笑。
第二十五節
第二十五節
“走就走嘛,退什麽股嘛,我不同意。”阿鋒說:“你去陳家溝散散心,随時可以回來嘛,偏神永遠癡心一片等着哦。”
“我不退股,我這份股你給志剛。”
“師傅,這哪裏可以。”
“我說可以就可以,阿鋒,你說呢。”
“我沒什麽可說,志剛是三生受來的好命啊,碰上你這個大施主,不過你走了這店裏的生意怕要一落千丈了,到時我撐不下去的話,是一定要請你老人家出山的哦。”
“撐不住你就轉店,少廢話!”
“哦。”阿鋒不敢再說話,他知道此時說什麽也沒有用,陳哲決心已下,誰又勸得動呢?況且不過是回陳家溝嘛,又不是千山萬水,就算是千山萬水,在這新千年即将來到的時候,這還算是個事嗎?
陳哲将肖雨桐留下的玉佩佩戴在身上,這是一塊透着翠綠的平安扣,安靜而沉穩,就偈肖雨桐的為人,安靜低調而又卓而不凡。
至于肖雨桐留下的那套軍裝,那是留有肖雨桐體味的軍裝,陳哲将它化為灰塵,裝在一個精美的匣子裏,它必定能收集着肖雨桐的靈魂,陳哲要帶他去陳家溝。
在陳家溝,陳珂的墳旁邊又多了一座新墳,二座墳并肩而立,陳哲沒事時就在二座墳之間靜坐,輕言細語,和他們說說話,告訴他們這個世界的變化。
陳珂的舊房子早已讓陳哲收拾得一塵不染,陳哲添了一些新家俱,他将陳珂送給陳順寶家的那張竹床要了回來,仔細地打量。
陳哲沒事的時候會坐在院子裏編竹席,只編不賣,陳順寶也會過來找陳哲下棋,六月嫂也會領着一幫女人們來院子裏閑聊,孩子們玩鬧的時候,能分到竹編的小動物,還有糖果。六月嫂有時會說:阿哲這孩子,怎麽越來越像陳珂了呢?
屋後的空地,陳哲種下了菜籽,每天去地裏除草澆肥,看着小生命一天天地往上長,一個月或十幾天過去了,菜地裏便是綠油油的生機一片,陳哲吃不了,就打包快遞給城市裏的阿鋒他們。陳哲說,綠色無公害的蔬菜,本爺親自種的呢,多少錢也買不到的。
阿鋒也會打電話過來,或者視頻聊天,陳哲在家裏裝了一臺電腦,外面的世界瞞不過小小的陳家溝。
“什麽時候回來呢,偏神好想你哦。”阿鋒會在視頻裏做怪臉。
“說這話的時候把慶祝或芳芳叫來吧。德性。聽說你添了一個小胖子,是慶祝下的蛋還是芳芳下的蛋?”
“慶祝要能下蛋,我還要芳芳幹什麽啊。阿鋒在那邊擠眉弄眼。”
“慶祝也不小啦,難道你要一直這樣拖着他?”
“沒有啊,我希望他能早日成個家,我經常帶他去相親,可這小子油鹽不進嘛。”
“看來你還是有魅力哦。”
“我在你面前魅力全無,一敗塗地。”
“胡說,至少你曾經有過。”
“那也就是曾經了,我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嗎?”
“有。”
“是嗎,哪天呢,我等着。”
“下輩子。”
“你個天殺的。”
“哈哈。”
“阿哲,在幹嘛,來殺幾盤。”屋外陳順寶扯着嗓子叫喚。
“不跟你瞎扯了,我下棋去。”陳哲說。
“看來,你已經在過着一種老僧入定的生活了,我是該恭喜你還是該鄙視你呢?”
“随緣。”
“你已無可救藥了。”阿鋒恨鐵不成鋼的叫着。
“你就是我的藥。”
“那我哪天來陳家溝治你的病。”
“來吧,帶你下棋,種菜,釣魚,聊天。”
“那我還是去死吧。”
“阿哲,出來了沒?”陳順寶在不耐煩地叫了。
“來了來了,寶叔啊,你的脾氣怎麽越來越暴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