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沒有安全繩的蹦極

宋小橙一頭向斷崖栽去，她本能地拼命想抓什麽，無奈雙手抓了個空，頭朝下摔下去。她的心噌一下提到嗓子眼，突然要在掉下的那一刻，寬大的掌櫃長袍挂到了突出的陡峰尖，宋小橙就這麽被懸在了漆黑空蕩的深淵之上。她戴的草帽，被夜風一吹，飛卷出去，不見蹤影。

她整個人倒栽蔥的模樣，一旦微動就聽見輕微的袍子撕裂聲音，她頭皮發緊料想不好。此時斷崖上伸出一個腦袋來，是尖嘴狐腮的人形狐貍胡三蛋，他把弄着嘴唇上的小胡子，咧嘴一笑，在月色下格外可怖。

“小美人，頭腦充血的滋味好受麽？”胡三蛋笑眯眯地說，宋小橙倒吊着看他：“咳咳，把我弄上去，我是到鎮上來做生意的。”

胡三蛋還是笑：“嘿嘿，你以為自己有多聰明，戴着個草帽穿着個男人袍子，我就不知道你是個女的？編瞎話之前打個草稿，你說你一個美人兒，能做什麽生意，昂？”

“那……我真是做生意的，我有錢，到這個鎮上來是因為仰慕胡大仙的威名，所以想親眼見一見，我是一片真心的，難道你大逆不道要阻止我給他進貢嗎？”宋小橙倒着說話，只覺得腦袋充血嗡嗡響，但她還是編出一條理由，心想該死的胡三蛋，等我上來了就想法給你灌迷魂藥粉，到時候……哼哼。

“好好好，”胡三蛋笑得更歡了，“那你拿什麽進貢啊，說說看。”

挂在陡峰尖上的袍子輕輕撕裂，宋小橙滿頭是汗：“我……我有十幾個金錠子，全部敬獻給胡大仙。”

“啧啧，”胡三蛋搖搖一根手指頭，“金錠子可以，但不夠買你一條命，還有麽？”

“我，我把自己獻出來！”宋小橙突然喊，她被懸崖間的風吹得熱汗又冷，冷汗又熱，眼看要支持不住了。“像錢小姐一樣，獻給大仙，你阻止姑娘主動送上門，小心胡大仙叫你卷包袱滾蛋。”

“哈哈哈，”胡三蛋大笑，突然奸猾的笑臉變得惡狠狠，“呸，我們胡大仙早就算到了，就知道今天會有個小娘們兒來搗亂，我一看你混在人群裏就知道不對勁，男人怎麽會有你這樣的清秀嬌弱，你想來救那些姑娘們，下輩子再說吧！”說着他蹲下身，從腰間掏出一把彎刀，對着宋小橙挂在崖上的袍子割去。宋小橙眼睜睜地看着，無能為力。

“死狐妖！”突然淩空暴喝一聲，月光下猛地躍出了狗獾，它一口咬在胡三蛋的右肩膀上，鮮血立見，“啊啊啊！”胡三蛋吃痛，彎刀掉落，從宋小橙身邊直下懸崖，狗獾啃着他的皮肉，胡三蛋一拳擊打在它的鼻子上，暴怒地和它扭打成一團。

“狗獾，狗獾，女俠呢，救我上去，別咬死他，我還有用！”宋小橙喊道，一個瘦削身影閃現，從斷崖上伸出手：“給我。”

在月光下，宋小橙看到袁青竹蒙着眼的臉，好像看到了世上最美的事物，她被倒吊着努力伸手：“再過來點，我拉不到你。”袁青竹再俯身，宋小橙努力向上，只覺得腰酸得不能再酸，好不容易指尖觸碰到涼意，“碰到你的手指了，再過來點！”她喊道。

袁青竹再往前伸手，“夠到了。”宋小橙快活地喊。此時只聽刺啦一聲，挂在陡峰上的袍子支持不住撕裂開，“啊！”宋小橙抓住她的手指，還是滑落下來，掉落深淵。

她掉下去的時候，頭腦一片空白，只見月光下袁青竹的身形越來越遠，自己急速下墜。突然袁青竹騰身躍起，俯身沖下懸崖，腳步在各塊石峰上掠過，沖向帶着勁風下落的宋小橙，一把抱着她的腰肢，又是一提氣息猛力沖上，借着懸崖峭壁的力，蹬上十幾步，兩人撲倒在斷崖的地面上。

由于沖擊力的緣故，袁青竹摟着宋小橙橫身滾了三五米，最後停止的一瞬間宋小橙被她壓在身下，她身上很是柔軟，但只是一瞬間，袁青竹即刻松開手站起來。

宋小橙只覺得自己感受了一次沒有安全繩的蹦極，心跳如鼓咚咚響，喘氣呼呼軟在地，後背的衣服都濕了。袁青拍拍她的肩膀：“你還好吧？”宋小橙嗯嗯點頭：“讓我喘口氣。”

袁青竹不說什麽，腳不沾地又去幫狗獾。這邊狗獾和胡三蛋打得不可開交，袁青竹加入戰團，她也怕傷害到同伴，沒有手心燃火炸他。宋小橙吃了好多冷風，咳咳不停，好不容易停歇又喊：“別殺了他，控制住就好了，他還有用！”

袁青竹找對時機，一把扭住胡三蛋的手腕，反過來一擰，“啊啊啊！”胡三蛋痛苦地喊，被反擰着跪倒在地，狗獾沖着他的肚子就是幾拳，他渾身發抖地倒在地上，唔唔叫喚，張嘴吹響口哨。

“捂住他的嘴。”宋小橙大喊，狗獾一把擰住他的尖嘴，胡三蛋哼哼發聲無法再叫了。宋小橙連滾帶爬地起身，沖過來掏出迷魂藥粉，就往他嘴角裏倒，她還沒從剛才的危急中緩過勁來，手發抖着，本想只倒一點點，還是撒出來一些。

“好了，等着吧。”宋小橙呼呼喘氣，藏好迷魂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果然不到半分鐘，胡三蛋“嘿”一下做了個鬥雞眼，嘴巴一歪，雙手如同雞爪瘋般抖個不停，咕咚跪倒在她面前：“主人，有何吩咐？”

藥總算有效果了，宋小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揮揮手：“你先待着吧，別說話，到我叫你時，你才能發聲音。”胡三蛋拼命點頭，袁青竹松開他被反擰着的胳膊，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坐倒在地，一言不發。

“宋姑娘，你這迷魂藥好牛啊，”狗獾也喘着氣羨慕，“比我的算命術還有用。”

袁青竹問：“你這是為何？”宋小橙拍着胸口說：“這家夥要吹口哨，那裏才能放下吊橋，不然兩處懸崖中間有幾十丈遠，我們怎麽跳得過去嘛……而且我感覺他的口哨中有暗語，要是讓他吹別的，給對方提醒，那就糟糕啦，所以得趕緊給他灌藥，旁的待會兒再說。”

袁青竹表示知道了，讓她休息片刻再發命令也不遲。宋小橙找地方坐下：“女俠，你好厲害，剛才要不是你救我，我就掉到懸崖下粉身碎骨了。”袁青竹淡然說：“你若掉下去，沒有迷魂藥粉控制這只狐貍，我也無法到對面山莊。”

宋小橙哦了一聲，她努力想趕緊平息心跳，但剛才實在是太驚險，一時半會兒克制不住。袁青竹示意她慢慢來，不着急，就坐到胡三蛋旁邊，看管他。

狗獾呼哧呼哧跑來，抹着嘴：“哎喲這只狐貍真臭，我的嘴巴都發臭了。”它到宋小橙身邊來磨蹭磨蹭，也不表功，睜着亮眼睛看着她。宋小橙一把把狗獾抱起來轉一圈：“哎呀我最不能忘記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咬住胡三蛋的肩膀，他那一刀就割下去了，狗獾你真好你真好，我真沒有白疼你！”狗獾被她抱得緊緊的，吱吱叫起來：“好啦好啦，你身上肉真多，我快悶死喽。”

“肉多什麽，我可瘦得很，”宋小橙松開它，但也明白一時之間不能休息，再問，“你們怎麽到這裏來了，我還以為真的分道揚镳不再見面。”

狗獾咧嘴一笑：“其實是……”

“休息好了沒有？去對面山莊吧。”袁青竹突然發話，狗獾哧溜從宋小橙懷裏跳下來，晃晃一身子的絨毛：“對，這個胡三蛋只是個小喽啰，我還想會會那個胡大仙，到底是個什麽妖孽。”她們說得沒錯，宋小橙也不瞎聊天了，她指揮胡三蛋：“待會兒你吹個口哨，叫對面的人放吊橋下來，然後我們一起過去，問起來就說是你家親戚，我們兩個是你的姑奶奶，知道了嗎？”

胡三蛋拼命點頭：“你們是我的姑奶奶，沒錯。”宋小橙有點小得意，剛才這家夥還要割袍摔死她呢，想起袍子，她脫下這件弄髒了的掌櫃大長袍，讓胡三蛋穿上，因為狗獾把他的肩膀咬破了，遮掩一點為好。

胡三蛋長長地吹一聲口哨，對面吊橋轟隆隆放下來，扣在斷崖上，塵土四起。袁青竹讓胡三蛋走在前面，她們三個跟在後面，走過吊橋。

夜色已黑，兩邊也黑黢黢的看不出什麽風景，風倒是很大，宋小橙走在輕微搖晃的吊橋上，瞥了一眼同行的袁青竹，想說什麽卻又不知怎麽說。

走到一半的時候，“想說就說吧，到山莊就辦正事了。”袁青竹出人意料地先開口。

“呃，謝謝你剛才救了我，不然我就要摔死了，”宋小橙有點不好意思，她想心怎麽還是跳得那麽快呢，“我要去對面山莊救錢小姐和其他姑娘，如果看到慧玉，我也一定一定幫忙。”說着她忍不住把手肘靠近腰，前面袁青竹就是摟着她飛上來的。

袁青竹倒是不在意，嘴角微微往上一揚，她笑了？在吊橋的細微晃悠中，宋小橙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她在月光下的側面很清晰秀美，有一點點溫柔的感覺，和平常的她相比，有另一番氣質。

“我臉上有花？”袁青竹開口，宋小橙說不不，她低下頭扶着吊橋欄杆，平時她沒有恐高症，怎麽今天這麽緊張呢，還是因為剛才死裏逃生被她救了的關系？宋小橙故意拉下兩步，看到她瘦削的身形走在前面，夜風吹起她黑色的衣衫，宋小橙只覺得眼睛有點挪不開，心裏泛起一絲說不清的……

有什麽好看的，不就一個盲眼女俠嗎，不就是她救了我一命嗎。宋小橙皺起眉頭來罵自己，快速幾步追上她們，她昂首走在袁青竹前面，辦正事要緊，別多想了。很快走完吊橋，她們來到山崖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