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一次牽手

幾個穿着黑衣的仆人把吊橋收回，宋小橙知道，那是黑狐貍們化成的人形。一個領頭的來問胡三蛋，她們是誰。胡三蛋果然笑眯眯地說她們是他的姑奶奶，來山莊探親的，因為胡三蛋是大仙的得力幹将，別人也不多問，放他們進去。

狗獾對狐妖，單打獨鬥時還挺厲害，它一看到這麽多黑衣仆人，就有點慫了，腳步發顫噌一下跳到宋小橙懷裏，極輕地說：“這些都是黑狐貍，我不一定打得過它們。”宋小橙摸摸它的絨毛腦袋：“別怕，有我呢。”

一個仆人拿來燈籠給他們引路，胡三蛋殷勤地讓兩位姑奶奶先走，到他所在的管家後院去休息。狗獾悄悄問要是藥效過了怎麽辦，再給他喂嗎？宋小橙搖頭，這迷魂藥一個人只能使用一次，重複是無效的，袁青竹聽到這話，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宋小橙表示不急，兩個時辰還沒到，現在要物盡其用。她吩咐胡三蛋，帶她們到山莊裏先逛一圈看看，然後再去後院休息，胡三蛋哎哎答應，讓仆人把燈籠給他。那仆人覺得很奇怪，除了對大仙，還沒見過胡三蛋對別人這麽低三下四，宋小橙眼睛一瞪，胡三蛋立刻踹了那人一腳：“輪到你指揮我啦，滾滾滾，我要帶姑奶奶們好好參觀。”仆人灰溜溜地走了。

一路走過去，山莊有亭子有花木，有回廊有流水。遠遠望去，最東邊那燈火通明的是一間五層小樓，飛檐雕花很是華麗，名曰大仙閣，這是胡大仙平日的居所；西邊有湖，過了橋有一長排精致屋子，是夫人們的居所，名曰夫人別院，整座園內欄杆遍繞紫藤花，在夜裏也花香怡人。

宋小橙無心看園林景致，問胡三蛋，前面被抓來的錢小姐在哪裏，慧玉又在哪裏？胡三蛋笑着說，錢小姐正在香湯沐浴，很快就能去侍候大仙，慧玉是誰他倒不知道。

“不可能，我分明看到她就在這裏！”狗獾急得跳起來，難道找錯地方了嗎。宋小橙叫它別急，又問：“大概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吧，就是一個絕色美人，長這樣。”她把燕兒畫的那張畫拿出來，胡三蛋仔細看了一會兒，一拍腦袋：“對對對，有這個美人，我可不知道她叫慧玉。”

“她在哪裏？”袁青竹一把掐住胡三蛋的脖子叫他說，胡三蛋卻死硬着一言不發，被掐得翻白眼了都不肯開口。“女俠別急，”宋小橙阻止了她，“是我下的迷魂藥，被下藥的人只聽我的命令，讓我來問吧。”

袁青竹這才放手，胡三蛋被卡得咳咳亂咳，宋小橙拍他一掌：“小聲點，別在這裏停留，我們邊走邊說不容易引人注意，你趕緊告訴我，這美人在哪裏，也在夫人別院嗎？”

“當然不是，這女子不是大仙夫人，她是別人指名要的，連我們大仙也不動她。”

“什麽意思，那這個別人是誰？”

胡三蛋哭喪着臉：“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反正這位美人住在山莊最裏面的君香館，這個地方只有胡大仙能進，我們這些小的連靠近的資格都沒得，連胡大仙說起她，态度都是恭恭敬敬的，我們小的也不敢亂猜測啊。”

慧玉就在山莊裏，宋小橙明顯感覺到袁青竹不鎮定了，她拉一拉她的黑色衣袖：“女俠別急，容我再問問清楚。”她再問為什麽不讓慧玉當夫人，胡三蛋的确是真不知道。“這件事只有問那胡大仙了，”袁青竹聲音淡然，“我倒想會會他。”

“好吧，那其他姑娘，都在夫人別院？我最奇怪的一件事，為什麽都說姑娘到山莊，兩個月內都暴死，到底是誰幹的，是胡大仙有什麽變态的嗜好嗎？”

“變态？我們大仙可絕對不變态，只不過先得到她們的處子之身，再每天喝她們一點血而已，這是高深的修行方法，俗話說男子血貴如金，女子血賤如土，不喝白不喝……”胡三蛋一本正經地說。

“呸，”宋小橙啪地扇他一巴掌，“你的血才不值錢，臭東西。”胡三蛋的燈籠落地，他捂着腮幫子叫疼，宋小橙只覺得手上火辣辣的，這家夥臉上骨頭突出來，打得自己手才叫疼。

“別沖動，把該問的話問完。”袁青竹說。宋小橙忍下火氣，繼續順着花園小道往前走，遠遠有人招呼：“三蛋哥，怎麽啦？”

胡三蛋咧着嘴喊了一聲沒事，才敷衍過去。宋小橙又問了一些話，關于不敬奉大仙就倒黴的傳聞，是不是真的？胡三蛋說：“那可不是，只要有人不來供奉，我們哥幾個就盯上他啦，在他背後推一掌，把他們家孩子推下河，偷他們家的錢和糧，這不是很簡單麽？”

原來就是他們在背後裝神弄鬼，害得百姓聞聲色變，宋小橙忍一忍想揍他的沖動，提出最後一個疑問：“那最開始的時候，有幾個少爺進山摔進深坑，也是你們這幫狐貍幹的？”胡三蛋哎哎點頭，一臉得意。

“那為什麽把他們擡回去也治不好，一定要他們的家人給胡大仙進貢，大仙在祭壇求雨，他們喝了那雨水怪病才會好，這裏面有什麽貓膩？”

“嘿嘿嘿，”胡三蛋笑得合不攏嘴，“這就是我們大仙的獨門秘籍了，在推他們入深坑前，給他們灌下毒液，使神經麻痹無法動彈，在普通的雨水裏加入解藥，他們一喝，自然就會慢慢病好，這麽淺顯的道理，虧這幫傻子還會上當，哈哈這幫愚蠢的人類。”

袁青竹也聽不下去了：“問完了沒有。”宋小橙點點頭，包括胡大仙的神棍方法，服食姑娘們的血來“修行”，慧玉在哪裏等等，該問的都問了，接下來就靠她們自己吧。

至于接下來怎麽處理胡三蛋，倒還是個問題，狗獾龇牙咧嘴地要把他也推下山崖，袁青竹面無表情。宋小橙想她可能心裏在思考怎麽進君香館吧，靈機一動：“胡三蛋，給你個任務，去茅廁端屎尿出來，統統倒在胡大仙的頭上，他不是在等錢小姐嗎，就讓他今天晚上洞房不成，我們慢慢想辦法救人。”

胡三蛋雙腿啪一下并攏：“遵命！”立刻就去辦了，狗獾吱吱笑起來：“宋姑娘你的辦法真好，今夜那老色、鬼有得忙了。”

胡三蛋一走，宋小橙才發現身邊一團漆黑，這家夥把燈籠給提走了，她剛想喂喂叫他回來，袁青竹攔住了她：“別暴露目标。”

“可是這裏黑燈瞎火的，我人生地不熟看不見啊，這胡大仙也真是的，他住的樓就燈火通明，其他地方就烏漆墨黑。”宋小橙有點擔心，聽胡三蛋說夫人別院那裏有湖，她可不想因為看不清而一腳踏空。

此時袁青竹嘴角一揚：“你怕黑？”宋小橙嗯了一聲，一看她的臉又撲哧笑了：“女俠，論在黑暗中的能力，你數第二沒人敢數第一了吧。”說着她湊上去讨好地說：“胡三蛋說慧玉在山莊最裏面的君香館，胡大仙也不動她，應該暫時沒有什麽大礙，不如我們先去夫人別院看看姑娘們可好？她們被喝血，多可憐喲。”

“你不用這麽讨好，我也會幫，”袁青竹抛下一句，“走，先看看情況。”說着就閃身往一條花木小道而行，宋小橙輕聲喊：“等等我嘛。”就要跟上去，身後狗獾急得吱吱叫，宋小橙趕緊再轉回來，一把抱起它跟随袁青竹而去。

為了不被仆人看見，她們繞路從花木裏走，環境清幽花香怡人，夜半也正是私會的好時候。可宋小橙卻狼狽得很，袁青竹走得很快，她緊趕慢趕地好累，還要推開突如其來的枝條樹蔓，終于忍不住輕喊：“女俠，你走得慢一點行嗎，這裏都是花和樹，我不小心撞了頭，哎喲。”

“什麽人！”突然花木外傳來一聲喝問，宋小橙踟蹰着腳步，狗獾明亮的小眼睛瞪着她：“看你叫什麽叫，被發現了吧。”宋小橙也很為難，她躲在樹叢裏不出聲，“什麽人在裏面，滾出來！”

宋小橙才不被他吓到，屏氣凝神不動彈，那仆人一腳踏進來，往她這裏走來，宋小橙還沒想好是主動打他，還是躲一躲。突然這家夥悶哼一聲，就沒了聲響，在黑暗中看到是袁青竹在後面偷襲了他，把他打昏了放倒在地。

袁青竹撕下他的袍子，塞住他的嘴，緊緊捆住他的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宋小橙趕緊跟在她後面繼續走，一不留神又被樹杈刮到，這回她忍着一聲不吭。

她跟着袁青竹往前走，突然袁青竹停了下來，宋小橙不自覺地撞到了她身上。

“跟得上嗎？”袁青竹突然低聲問。

“可以，就是樹木太多，請女俠你走慢一點點吧，拜托了。”

“不行。”回答很堅決。

“哦。”宋小橙有點失望，那你不是明知故問嘛，她揉揉眼睛努力在陰暗的茂密花木中看清路，袁青竹卻沒有動彈。

“給我。”她說。

“給、給你什麽啊，”宋小橙愕然，又即刻反應過來，把狗獾遞過去，“喏，給你。”

“不，”袁青竹不接狗獾，“手給我。”

宋小橙微微一愣，袁青竹拉住她的手，快速向前走。

在夜色的花木園林中穿行，宋小橙只覺得臉紅心跳，她的手蜷縮在袁青竹的手裏，想微微收回卻又不敢，她心裏安慰自己：不是牽手，只是她看我在黑暗中行走不便，為了防止拖累她而已。

一路走到漸漸明亮的地方，宋小橙的手心裏有點汗漬，她好緊張怎麽這時候出汗了呢，被女俠碰到多難受。但袁青竹好像沒有想這麽多，她只是往前走，狗獾指着路，到了湖邊樹蔭下，過一座小橋就是夫人別院。

“那裏有人聲，等他們走過，我們再過。”袁青竹低聲說，拉着宋小橙躲到寬大的樹影底下，手還是牽着沒有放。

“宋姑娘，你身上好熱。”被宋小橙另一只手抱着的狗獾，此時嘟囔一句。宋小橙的手是抽回來也不是，繼續跟她拉着又尴尬。

過了一會兒，“那些人走了，過去吧。”袁青竹說，還是很自然地牽着手，宋小橙臉紅紅的，輕聲說了一句：“這裏有亮光，能看見了。”

袁青竹即刻松開她的手，“抱歉。”她的聲音裏毫無感情，走上通向夫人別院的小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