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疏遠

從酒店出來,薛袁提出要跟方世灼去吃飯。

“我來之前吃過了。”方世灼說,“先回去了,明天還得上班。”

“不是吧?”薛袁抱怨,“你什麽時候吃的,我餓了一晚上,就等着這頓飯呢。”

方世灼找理:“你也沒說要吃飯啊。”

薛袁狐疑地打量着他,“跟誰吃的?如實招來。”

他篤定方世灼是和別人一起的,雖然他們沒約好要吃飯,但他以為這點默契兩個人還是有的。

方世灼被他看穿,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轉移話題:“你明天不上班?”

薛袁可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人:“我怎麽感覺你有事瞞着我啊,吃個飯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

他們的共同好友多,基本方世灼認識的人他也認識,方世灼不說,要麽是不能說,要麽是他不認識。

他猜測:“不會是丁孟宇吧,你們複合了?”

方世灼無奈:“不可能的事,你別瞎猜。”

“不是就行。”薛袁拍着胸脯壓驚,透露道,“他跟他那小男友分手了,我還以為他又回來找你了。”

确實是回來找過他,不過方世灼不是那麽容易心軟的人。

原則性的錯誤,一次就是死刑。

薛袁幸災樂禍地問:“你猜怎麽他倆為什麽分手?”

方世灼沒有半點興趣。

“你肯定想不到,他的小男友把他綠了!”薛袁罵道,“活該!”

方世灼還真是沒想到,畢竟當初他們分手是丁孟宇綠了他。

該說是天道輪回,還是惡有惡報呢。

不過丁孟宇的一切都已跟他無關,他只關心自己的好友:“行了,不是餓一晚上了嗎,還不去吃飯?”

“你真不去?”

方世灼還沒消化,搖頭:“不去。”

薛袁不勉強他,只是眼尖得很,發現他今天戴了圍巾。

“這圍巾不錯。”他随口誇了句,畢竟印象裏方世灼很少戴圍巾,“改天我也買條。”

方世灼着實緊張了下,擔心他問自己在哪裏買的。

好在薛袁只是随口一說,并沒有真的想要,随即在酒店門口打了個車走了。

方世灼站在原處,一手拿着書,一手摸着脖子上的圍巾。

确實,很暖和。

這讓他想起了許因。

離他們在餐廳門口分開已經兩個小時,這個點許因應該已經到家了,不過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給他發已到家的消息。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通沒說完的電話,方世灼隐約有點擔心。

他打開微信,給許因發了條消息,問他到家了嗎。

許因也不像以往很快回,等他上了地鐵,才收到一句冷淡的回複:【嗯。】

不過方世灼沒多想,只以為他是累了,便沒有再回消息。

他不知道的是,許因并沒有回家。

被方世灼挂了電話後,他在酒店外等了很久,漫長又無意義的等待。

他并不是在等方世灼,而是實在不知道該去哪兒。他沒有家也沒有可依賴的地方,方世灼像他遇到的溫暖港灣,可惜不允許他一直停泊。

他始終是個被丢掉的小孩。

從酒店離開後,許因去了他之前打工的酒吧,就是在那裏,他遇到的方世灼。

周末的酒吧湧滿了狂歡的人們,有人跳舞,有人舉杯暢談,有人圍在一起過生日,氣球和彩帶飛了滿天。

他坐在角落,點了一杯莫吉托,靜靜看着他們。

每一張面孔都是快樂的,陌生的,瘋狂的,狂歡的音樂刺激着他的耳膜,企圖讓他融入其中。

在忽明忽暗晃動的燈光中,他努力看清每一張臉,卻沒有一個是方世灼。

他再也遇不到那天的方世灼。

周一,許因在數學課上遲到了。

方世灼是第二節 的課,第一堂課是升旗,很顯然許因沒來。

他看了眼時間,遲到半節課。剛進教室時他就注意到許因沒在,還以為他只是這節課遲到,沒想到是剛來。

不過他對學生一向寬容,示意讓他趕緊回座位聽課。

下課之後,許因單獨來辦公室補交數學作業,方世灼才問:“今天怎麽遲到這麽久?”

許因看着他,說:“睡過頭了。”

高三各方面壓力都大,休息不好睡過頭也算正常,方世灼很能理解,并沒有責怪他。

“下次注意點,你們遲到要扣紀律分的。”

在學校總要遵守學校的規章制度,他不想許因因為成績之外的事而受到處罰。

另外,方世灼把前天的月考卷給了他:“你先回去改改,有的題你來之前我已經講過了,不會的可以問我。”

許因“嗯”了聲,沒有再說什麽。

方世灼覺得他今天情緒有點低落,話也不多,以為他是因為遲到心情不好。

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遲到扣不了多少分,最多被班主任說幾句。”

許因的身體明顯僵硬住了。

“對了,圍巾。”方世灼沒注意到,他轉身去拿圍巾了,“謝謝。”

許因接過:“不客氣。”

那天許因沒有來問題,之後的幾天裏,他也沒有問過題,聽課有時認真,有時心不在焉。

方世灼注意到了,只不過教的學生太多,忙起來很難單獨顧及到他,也不能一直看着他。

尤其上次跟他說過不再單獨補習之後,許因就很少來辦公室找他問題,讓他找的補習班和家教,不知道有沒有找。

兩人的關系再次跌回冰點,除了學習,很少有其他聯系。

實際上,在學習上也是方世灼單方面的,他偶爾會找許因問下最近的學習情況,而許因的回答一直不冷不熱。

就這麽過了大半個月,有天方世灼忽然聽見其他老師在讨論許因。

李老師見他過來,神秘兮兮地問:“方老師,你們班許因是不是在跟我們班紀芸談戀愛呀?”

方世灼端着水杯,語氣平靜:“是嗎?”

“他們倆放學經常一起走,我碰見好幾次了。”李老師說,“我看着像,而且許因長得好看,特招小女生喜歡,我老聽見我們班學生讨論他。”

方世灼不知道真假,除了上課,他很少見到許因。

可他忍不住想,這就是許因跟他冷淡的原因麽?

因為喜歡他,才願意學數學,現在不喜歡了,幹脆不找他問題了,聽課也不認真了。

聽起來合情合理,但方世灼難免還是有些失落。

他在失落什麽呢?

是失落許因對學習的态度,還是許因對他的态度?

方世灼說不出來。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早戀,這群學生真是……”另一個周老師插話,“沒幾個月就高考了,談戀愛重要還是考大學重要啊?”

“而且你們班紀芸學習挺好的吧,我記得經常在年級前五十。”她接着說,“那許因就不好說了,都休了兩年學了,還不知道好好學習,跟他一屆的大學都快畢業了!”

她話說得不好聽,道理卻是這麽個道理。

李老師也有這個擔心:“我就是擔心這個呀,紀芸的成績挺不錯的,這個節骨眼上談戀愛不是掉鏈子嘛。”

辦公室裏讨論得沸沸揚揚,學生早戀不是稀罕事,卻一直很讓老師們頭疼。

“方老師,我常見許因來辦公室找你,要不你跟他旁敲側擊一下?”李老師說,“不管怎麽說,談戀愛總是女生吃虧的,許因的成績本來也不算好,再掉也掉不了多少,紀芸不一樣,她要是成績掉下去,怎麽辦啊。”

周老師也附和:“是啊,上屆不也有早戀的嗎,晚上偷偷約會被教導主任逮住了,直接兩個都轉校了,後來我聽說那女孩連大學都沒考上。”

不怪她們說,事實就是如此,方世灼心裏也五味雜陳。

但他該怎麽跟許因說?

況且,現在許因還會聽他的嗎?

以前許因對他言聽計從,是因為許因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

有時候方世灼會覺得自己很卑鄙,他明知道許因對自己的感情是不同的,遠超過普通師生之間,而他仗着這份感情,讓許因好好學習。

這一切都建立在許因對他別樣的情感之上,當這份情感消失,一切都将如玻璃墜地般粉碎。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地粉碎的局面。

可他不能像許因那樣拍拍屁股走人,他要收拾殘局。

他又聽見李老師說:“上次月考紀芸的成績就下降了幾名,我還納悶來着,原來是心思不在學習上了。方老師,上次許因的成績下降沒?”

方世灼心猿意馬地點了點頭。

上次月考,雖然許因的數學成績有進步,但其他科目的成績卻下降了,總分數比之前低了十來分。

十來分在高考中并不是小數,甚至能分出學校的層次。

他把許因總成績下降的原因歸結為在數學上投入太多精力,畢竟他的數學成績是進步的,從沒想過許因成績下降是因為談戀愛。

所以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在跟別人談戀愛了嗎?

那又為什麽在得知成績之後,興奮地向他邀功,又請他吃飯呢?

還在他冷得發抖得時候,把圍巾借給了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