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皓阜并不急着出手,他很好奇這個蠢破天的人到底為什麽會跑來青城影視城這種地方來殺人,天下那麽大,他去哪個犄角旮旯不行,他的功夫三腳貓了點,可對普通人而言,他也算是不可戰勝的神明了。
“你……”
江皓阜正要問話,一陣突如其來的震顫從腳下傳來。這種顫動和地震很像,卻又十分不同,連懸在半空那兩只鬼都打了個哆嗦,面部開始加倍扭曲了。
那個男人則完全不當回事,他來影視城第一天就體會了一把劇組爆破的震撼,所以他很自然地把這次震顫當成了附近哪個劇組又在玩炸|藥。
他不明白那幫人為什麽沒事埋炸|藥炸自己玩,可他卻清楚地看到震顫發生時對面那人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情緒變化,忍不住笑咧了嘴:
這就怕了?真正可怕的還在後頭呢!
男人十指翻飛,手臂舞動,一個人仿佛舞出了三個人的影子,攻擊一波緊過一波。
江皓阜面沉似水,他依稀猜到剛剛的震動與蘇磐有關,那邊發生了什麽值得蘇磐冒險放狗?
對男人的興趣全部散去,江皓阜雙目一凜,前方的水牆崩碎,将男人的攻擊全數撲滅。
一連串的攻擊都沒能傷到對面那人分毫,男人終于察覺到不妙,他兩手在空氣中一抓,兩個看大片似的鬼瞬間雙眼凸出,舌頭伸出老長,四肢不停抖動。
兩鬼四只眼玩了命地瞅江皓阜,希望這個很厲害的男人趕緊出手救自己于水深火熱。
然而江皓阜卻根本不看他們,他們在江皓阜眼裏唯一的作用就是追查兇手,現在兇手已經現身,他自然不會再把兩只鬼當回事。不過他常年游走地府,不會眼睜睜瞧着兩只鬼被那個兇手再殺死一次,更重要的是他看夠了這個跳梁小醜的表演,想盡快結束這場沒意義的對峙。
他兩手置于身前,像是握着個外人看不見的東西,輕輕一擰,然後兩手慢慢拉開。
對面的兩鬼一人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因為他們看到江皓阜的右手不知何時多了個刀柄,而他不斷拉開的雙手之間,出現了一柄晶瑩剔透的刀,一柄從頭到尾都由水組成的長刀。
随着長刀的出現,以江皓阜為中心旋起一陣冷風,一圈圈擴大開來,将整個拍攝區圈在其中。在這方被人們遺忘的世界裏,天地仿佛都已變色,唯有肅殺之氣盤亘不去。
“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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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皓阜話音未落,左手猛地一甩,長刀現世。
數道厲閃從天而降,直貫地面,形成了一條條接天連地的銀色鎖鏈,被困其中的人除了跪地哀嚎,已無其他出路。
江皓阜右腕一翻,長刀劃了個炫目的刀花,刀尖指向地面。
被男人鎖住脖子的兩只鬼感覺眼前一花,脖子上涼飕飕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那根鎖着他們脖子的線已被長刀帶起的刀風斬斷,兩只鬼慘叫着摔到地上。
終于獲得自由,兩只鬼卻分毫也不敢動,他們的周圍到處都是電光雷鎖,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劈個魂飛魄散。
劉元仗着心頭強大的恨意勉強擡頭瞄了一眼,他看到那個衣着講究的男人正緩緩舉起那把堪稱恐怖的長刀,吓得他急忙抱着腦袋縮成一團,生怕自己被削成蘿蔔。
“阜尊息怒!阜尊息怒!”
蒼勁有力的聲音從地下一路穿透上來,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兩個倒黴鬼哆嗦得更厲害了。
能讓他們本能畏懼的,自然是閻王了。
身穿鑲金黑袍的閻王甫一露面便緊走來當江皓阜面前,雙手交疊前置,深鞠一躬,自帶回音效果的話語震得兩個小鬼快暈過去了,
“阜尊莫動怒!”
江皓阜餘光瞥見離着最遠那個穿青袍的男人正悄悄往外縮,他假裝沒發現,故意盯着閻王,冷冷地說:
“閃開。”
閻王冷汗直冒,腳下卻未動分毫。
“阜尊明鑒,此乃陽間,實在不宜大動幹戈!此次乃是我地府失責,後面的事本君親自督辦,還望阜尊網開一面,切莫再發神威了!”
江皓阜的臉上仍挂着寒霜,心裏卻挺愉悅。
他不過是想把動靜鬧大一點,又沒真想一刀砍了那個人。那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跑來青城影視城,其中一定隐藏了某些他還不曉得的內幕。可他現在沒心思深究,他要回去瞧瞧蘇磐那的情況,其他的交給閻王貌似也不錯。
于是他右手慢慢松開,那把長刀頓時化為無數水花,飄散于空氣之中,方才的光華再也尋不見了。
閻王松了口氣,再度拱手鞠躬,招呼着外頭那些快吓破膽的陰差進來處理善後。
江皓阜走了,在場所有人呼出一口氣,好幾個膽子小的鬼差啪叽坐到地上,本來就發青的面孔更加滲人了。
“剛剛那……那是什麽人啊?”新入職的小鬼差坐在地上,兩條腿還在哆嗦。
他這輩子從未見過剛才那種恐怖的場面,以前他覺得死亡便是人間最可怕的事,現在……小鬼差覺得自己寧願再死十次都不想再碰上這種事了。
老鬼差的腿肚子也有點轉筋,他蹲下來,食指和中指做了個夾的動作,一根煙憑空出現。他使勁吸了兩口,煙霧籠罩了他那張布滿溝壑的臉,顯得更加滄桑了,
“阜尊啊,是咱地府的大恩人,要是沒有阜尊,幾千年前便沒有地府了。”
“啊?”小鬼差眨巴着眼,他才新死不久,尚未獲悉地府這些經年往事。
“當年的事我沒趕上,我也是聽前輩們講的。幾千年前啊,有個小子不知從哪弄了把神兵利器,把咱地府給毀了個大半。閻王老爺獨臂難支,他求阜尊救地府和數以萬計的鬼魂,阜尊宅心仁厚,以一人之力不僅撐住了地府,還把那把神兵給毀了。
不過阜尊也因消耗過大,落于酆江之底沉眠,這一睡便是幾千年,百年之前才蘇醒。”
老鬼差幽幽地吐出最後一口煙,扔下煙屁股,在小鬼差屁股上踢了一腳,
“你差不多就得了,再不幹活小心阜尊怪罪!”
小鬼差麻溜爬起來,走道有點不順暢之外,他還被勾起了好奇心,問道:
“那阜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我看他的打扮和我生前見的那些成功人士很像啊!”
老鬼差搖了搖頭,
“誰知道喽,阜尊醒了之後便頻繁地往陽間跑,最近這幾年更是常住陽間,想來是覺得現在的陽間比陰間有趣吧。”
“那……”
兩個鬼差小聲嘀咕着走遠了,聽了全段的閻王仰起頭,無限感慨地嘆了口氣。
當年之事他不想去回憶,也從未想過蘇醒百年的阜尊會突然發火。他本來在地府處理日常事務,感受到地上有異常震動便派小鬼來查探,誰知回報的人哆裏哆嗦告訴他阜尊拔刀了。
阜尊的刀是随便能拔的嗎,那可是将劈開地府的神兵斬斷的刀啊!要是阜尊揮刀亂砍一氣,別說陽間受不了,就是他這陰曹地府也別想安生!
他急急忙忙上來,總算在麻煩到來前給攔下來了!
閻王抹抹腦門的汗,督促手下小鬼趕緊把那倆跑出來的鬼押回去。至于逃跑那個罪魁禍首,不管他犯下怎樣的罪孽,只要他一日不死就一日不歸他管,閻王想插手都不行。
不過他把判官叫了出來,讓判官去查那人還有幾年好活,實在不行就随便找個由頭把那人陽壽勾掉,直接弄到地府算了,省得那人再出現在阜尊面前礙眼。
判官表面應着,內心叫苦不疊。
生死簿丢失百年,全靠他手寫記錄每個從地府轉世的人的前世今生,也虧得活人壽短,如今記錄得七七八八了。可手寫的玩意哪能和生死簿此等神物相比,要他在堆成山的記錄中找出個不知姓名不知長相甚至連性別也不敢百分百确定的人,這不是為難他嗎!
判官哀嘆,可他不曉得被他罵了十幾個來回的人此時就在十幾條街外的小巷子裏。他的對面擋着個身穿休閑裝的年輕人,年輕人頭上懸着的,正是判官日思夜想的生死簿。
只有半本的,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