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蘇磐凝視着對面包裹得密不透風的男人,雖然影視城經常能瞧見這種打扮的人,但他确定眼前這個不同,這個男人身上彌漫着濃厚的陰氣,好像剛從陰曹地府爬出來一樣,被鬼纏半輩子也不會有如此效果。
被擋住的男人驚魂未定,他瞧瞧蘇磐,看起來毫無特別,他拉低帽檐,想從蘇磐的身旁穿過去。
蘇磐斜跨一步,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下男人明白了,這個人在堵自己。
“好狗不擋路,識相的給我滾!”男人開口便是惡言,其實他更想把這個礙事的人弄死,可他不敢,他怕那個可怕的人和那群陰差追上來。
“影視城裏的兩起命案是你做的。”蘇磐說得很篤定。
影視城內連死兩人,其中一人魂魄當着他的面被抓走,他追出來沒多久就碰到了這個滿身陰氣的家夥。雖然沒有實質證據來連接所有線索,但他相信所有異事都與眼前之人有關。
那身糟糕的陰氣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以為對方會吹胡子瞪眼反駁他,甚至罵他神經病,然而對方陰陰一笑,怪裏怪氣地說:
“對啊,那兩個人都是我殺的,怎麽着,你想當第三個?”
他承認得如此坦誠,蘇磐反而不曉得怎麽接話了。
那人卻被這随口的一句話打開了新思路,原本他大費周章把兩個死者的鬼魂弄出來就是想用兩個魂魄練法術,結果法術沒練成,還差點把自己小命給丢進去。
現在他好不容易逃出來,暫避風頭是少不得的,可如果在這過程中收集到足夠練法術的鬼魂,他可以藏進深山慢慢修行,雖然書上說這門法術必須在指定地點修煉,而指定地點……
男人急促地吸了幾口氣,他不想再去剛剛那個曾被末日籠罩的地方了,那是他永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何況連閻王老爺都親自出馬了,他再回去豈不是嫌自己命太長。
越想越是這個道理,男人往前進了半步,右手在長袖子裏一翻,掌心多了把雪亮的匕首,在昏暗的燈光的照射下,散發着奪命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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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磐雙瞳微縮,這把應該就是警方一直苦苦尋找的殺人兇器了。
男人和他身高相仿,身材也差不多,對方有武器,自己赤手空拳只會落下風。
蘇磐迅速分析形勢,閃身向後避開男人的第一刀,趕在男人第二刀刺出之前,蘇磐轉身往旁邊的死胡同裏跑。
男人森森冷笑,被他盯上的獵物每個都是這般反應,真是太無趣了。
也許是被刺激過了頭,男人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痕跡,他的匕首劃在小巷的牆壁上,他慢慢往前走,金屬和石頭碰撞出亮閃閃的火花,刺啦啦的聲音更是惹得人直冒雞皮疙瘩。
蘇磐發現他跟上來了,這才放心。
他們現在所處位置在影視城的中心地帶,附近有好幾條熱鬧的大馬路都能穿到那條巷子裏,要是有人不小心闖進來,不僅闖進來的人會有生命危險,還會給蘇磐造成許多不便,所以蘇磐鑽進了這條的死胡同,這裏僻靜的很,輕易不會有人拐進來。
“連逃命都不會,你說你是有多蠢。”男人停下來,得意地揚起下巴,右手一甩一甩,匕首一下一下撞擊着牆壁,铿锵之聲如同索命的樂章,細數着目标獵物的生命倒計時。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殺人?”這是蘇磐最想不通的地方。
一開始他猜測是不是兩名死者有某些特別之處,可他見過劉元之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那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從人到鬼再到八字和死亡時間死亡地點,都沒任何特別。這樣的鬼魂,大半夜上街一抓一大把,兇手為什麽要專門來殺人,而且還非選在熱鬧非凡的影視城。
“你都是要死的人了,知道這些有意義嗎?”男人在這種貓捉老鼠似的游戲中徹底放松下來,剛剛的恐懼被他抛到了腦後。
“你是怕說多了,我死後會去地府向鬼差告狀吧。”
蘇磐盯着男人的裝扮,許多不通的症結全都通暢了,
“你不敢在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面前露臉,因為你怕他們記住你的樣子。你沒辦法困住新死的魂魄……不對,應該說你想要的就是去地府走過一遭、沾染了陰曹之氣的鬼魂,所以那些被你殺死的人勢必會去地府,也勢必會和陰差打交道。他們如果記住了你的樣子,就會上報以求複仇,你也就成了地府标記的重點關照對象……”
“閉嘴!”
男人的身體開始顫抖,越來越劇烈,他舉起掌中的匕首,朝着蘇磐的脖子就是一刀。
蘇磐矮身躲過,朝着男人的肚子就是一拳。
男人不知情緒激動到忘了躲避,還是夜郎自大根本不把蘇磐放在眼裏,這一拳被他硬生生受下了。
蘇磐直起身,隔着紗布,他看不見對方的臉,但他知道男人一定疼抽了。
他的拳頭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男人半天沒動地方,維持着握刀向前刺的動作,身體微微抖着。
他的心裏正在罵娘:
不是說現代人都是廢物嗎,他怎麽一會碰到個能把閻王爺都招上來的高手,一會又碰見個一拳差點把他打暈過去的功夫好手呢。
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男人直接把匕首縮回袖子裏,雙手快速掐訣,朝蘇磐打出一連串的符印。
蘇磐早就料到他有這一手,左掌向上翻起,淡淡的金光升騰而起,一本破爛的小冊子升至他的頭頂,金光将他籠罩其中,符印打在金光上就如小水珠碰見了烈火,頃刻間灰飛煙滅。
“艹!”男人瞠目結舌,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位也不是凡人,如果是平時,他會自負一戰,可蘇磐頭上那玩意提醒着他不久前經歷的可怕一幕,他現在只想逃亡。
男人轉身就跑,蘇磐卻不給他機會,此時兩人距離很近,蘇磐擡腳就往男人的後腰上踹。
可能男人逃得太心急,根本沒留意身後,被蘇磐一腳踹翻,帽檐卡在地上,頓時從他的腦袋上脫離,露出了他那一頭束起的發髻。
蘇磐微微皺眉,現代的修行者在裝扮上與時俱進,偶爾穿個袍子就很給面子了,留這種古老發髻的人幾乎絕跡了,偶爾有幾個也是上了年歲的老者。
這名兇手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留這樣的發髻,說話做事透着與實力不匹配的張狂,難道他是個隐世的修行者,既不适應現世又不曉得自己有幾斤幾兩?
“你為什麽會到這裏來殺人,說!”
蘇磐将那發光的冊子移到掌心,然後把手伸過去,小本子發出的亮光一閃一閃,映出了男人眼裏的驚駭。
他瞪大眼珠子,不可思議地說:
“這……這是生死簿!”
蘇磐并不否認,仍逼視着男人。
男人卻像陷入了某種狂喜之中,他喃喃地說:
“是真的,那本書上記錄的都是真的,生死簿果然已不在地府,它在陽間,在這裏!”
“書?”蘇磐敏銳地抓住關鍵詞,“什麽書?書上都說了什麽?”
“書……”男人精彩的表情瞬間定格,人也硬邦邦地倒下了。
蘇磐急忙縮回手,不停翻動的小本本上顯出了一個新名字——
趙漢義,時年四十一,卒于青城影視城。